23 太子

裴湛的話外之音溢于言表。

讓簡瑤啞聲怔愣在原地,眼淚無意識地掉,卻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不知過了許久,簡瑤才堪聲:

“小、侯爺……”

她睜着雙眸子,迷茫地看向裴湛,似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棵浮木:“當真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這句話說完,她終于想到什麽,忙忙下榻,手腳發軟時尚踉跄了一下,裴湛擰眉要扶住她,誰知簡瑤當下要跪,裴湛的一張臉頓時黑得讓人不敢看。

裴湛握住簡瑤的手腕,力道之大,讓簡瑤根本跪不下去,簡瑤未掙紮,而是反手抓住裴湛,緊緊地,仿佛長久黑暗中的人看見最後一絲曙光:

“不是還有太子嗎?”

“太子才是儲君啊!怎麽會是二皇子呢!”

女子期哀快要絕望的眼神,讓裴湛話音皆堵在喉間。

他要怎麽解釋?

聖上對皇後本就只有敬重,并不寵愛,皇後殁了後,太子體弱,後宮中又無人支撐。

而二皇子的生母,則是萬貴妃。

皇後在時,萬貴妃最為得寵,雖說近幾年聖上更偏愛于新進宮的妃嫔,可那麽多年的偏寵早就讓萬貴妃一派勢力壯大。

一來,太子無生母替他謀劃。

二來,太子母族勢力并未壓過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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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來,二皇子儒雅仁貴的名聲在朝中民中,向來比太子要顯赫。

除了儲君之位外,竟尋不得一絲太子比二皇子的優勢。

況且……

裴湛不着痕跡地擰了擰眉:“當年一事,你确定是二皇子所為?”

不是裴湛不信簡瑤,而是他不信二皇子會落下這麽明顯的證據。

一丢五年,竟無反應。

簡瑤不知他話中何意,頹然搖頭:

“我不知……”

她只手握二皇子通敵證據,但父親究竟是被何人害死,她當真不知。

可,簡瑤擡頭看向裴湛,咬唇說出自己的想法:“當年父親來信,說自己察覺到城中的不對勁,恐自己不能長存于世,特此派人送回家書。”

“除一封家書外,就只剩下那本小冊子,兇手除了他,還會是誰?”

簡瑤未說他是誰,可在場二人心知肚明。

裴湛沒有那麽輕易地下定論,他沒說的一件事是,二皇子愛民如子的賢仁之名就是五年前江城一事後傳出來的。

屋中靜下來。

簡瑤不是傻子,她聽得出裴湛的話外之音。

她迷茫了。

若不是二皇子,那害死父親的人會是誰?

女子半跌在床榻上,脆弱迷茫,裴湛沉默了片刻,倒底沒忍心見女子這副模樣,沉聲道:

“此事牽扯重大,這份冊子暴露出去,必然會引起朝廷動蕩。”

他俯下身,和女子對視:“你只是想查清你父親死亡真相,為其報仇?”

簡瑤毫不猶豫地點頭。

難不成她還對奪嫡有興趣?

“此事過去了五年,該銷毀的證據恐怕早就銷毀了,當年染病身死的人帶回來的全只是骨灰,如何身死查無可查,但只要你父親死于人手,必有知情者。”

說起此事,簡瑤方才掐緊手心。

她怎麽能不恨?

她爹爹那般好的人,死後竟連全屍都不留!

如今只有罪惡深重的死刑犯,才會判下砍頭大罪,屍首燒成骨灰,更是不會被世人所用。

當年疫情,有人提出将感染而死的人燒成骨灰,也得到了許多反對。

裴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掐緊的手一點點撫平:

“慢慢來吧。”

慢慢來?

簡瑤倏地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裴湛:“你、你肯幫我?”

她以為裴湛說了那麽多,就是想勸她放棄,不想摻和進來,結果他竟願意幫她?

裴湛垂眸,輕嗤一聲:

“誰讓我的命值錢。”

他眼神躲閃,将原因盡數歸到救命之恩上。

簡瑤被歡喜沖昏了頭腦,也沒察覺不對,連連點頭,說着話,快絕望時有了盼頭,簡瑤說不清的自己的感受,只覺得鼻頭發酸,就快哭出來:

“謝謝你,小侯爺。”

她心知,若裴湛沒騙她,查清她父親的死有多困難。

可如此,他也願幫她。

再多句感謝,他都當得起。

白三在牆外等着裴湛,不敢擡頭。

衛四正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白三被看怕了,忙忙擺脫責任:“和我可沒關系!”

在他說話前,衛四問了他一個問題。

“為何世子翻牆熟練?”

白三眼神躲閃。

可當真和他沒關系。

不過,白三想起什麽,輕撇了撇嘴。

那日沈清山翻牆,艱難半晌才爬上去,今日小侯爺翻牆時,動作利索,一躍而上,快下去時,還朝他看了眼。

白三猜出了小侯爺何意,才越覺得無奈荒涼。

堂堂肅親侯府世子爺,竟然和一個侍郎府的公子比翻牆頭?

衛四冷冰冰地:“你不會阻止世子?”

白三險些被口水嗆死:

“阻止?”

見衛四依舊面無表情,白三側了側身,讓賢:“你來。”

你行你上。

等裴湛再借着夜色翻牆出來,已經過去了兩刻鐘的時間。

白三和衛四立刻走到裴湛身邊,白三是知曉裴湛幹什麽去的,當即隐晦開口:

“小侯爺事情處理妥當了?”

裴湛臉色稍有些不自然。

他本意是要來和簡瑤說明,肅親侯府不會摻和此事。

哪知道說着話,他不知不覺就應下了此事。

此時,對上白三的眼神,他移開視線,若無其事:

“我如今全倚仗舅舅,豈能不為他分勞赴功?”

白三嘴角抽了抽,沒眼看,心中輕呸,說得倒是正義淩然。

“小侯爺說得是。”

裴湛眼目清明,似能察覺到白三心中的腹诽,觑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帶着他們回府。

轉頭一瞬間,他不着痕跡地輕擰了下眉。

說着簡單,想要解決此事,即使是他,也覺得棘手。

那可是二皇子。

他身份尊貴,二皇子只會比他更尊貴。

以君臣論,那是君,他是臣。

裴湛輕垂眸,遮住眸中深暗的神色,可若小冊子內容為真……

回去的路上,他閉眸不語。

可冷眼旁觀,可脫身而出,可不聞不顧,卻不可不知。

探其全貌了于心,再謂後手。

回府後,裴湛徑直進了肅親侯的書房。

靖和長公主聞言,輕挑眉梢:“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居然主動進書房了?”

些許調侃,也說明了裴湛很少進書房。

崔嬷嬷失笑:

“許是世子找侯爺有事相商。”

別看長公主經常吐糟世子,但崔嬷嬷心中清楚,公主最看重得意的也就是世子,旁人若說世子一句不好,才真的觸了長公主的黴頭。

肅親侯一夜未歸,翌日長公主聽聞此事,問了下才知曉,侯爺和羨之居然在書房待了一夜!

生平罕見,讓靖和長公主生了絲好奇。

可不論靖和長公主再好奇,此時,肅親侯已經去了早朝,裴湛更是去了皇宮。

靖和長公主輕微眯起眸子,意有所指:

“羨之這段時間進宮倒是頻繁。”

那是個太子派人來請,都不耐得會進宮的人,這幾日頻繁進宮,已然說明了不對勁。

崔嬷嬷:“老奴去問白三?”

白三跟在世子身後,定然知曉世子想要做什麽。

靖和長公主思忖片刻,就搖頭:

“罷了,任他去吧,我倒想看看他要做什麽。”

靖和長公主這邊放過了裴湛,裴湛在宮中卻遇到了麻煩。

裴湛能随意進宮,一是他打着給太後請安的名頭,二是聖上寵他,任由他來去,總歸裴湛有分寸,不會去往後宮。

雖說太後也在後宮,可一為西,一為東,可謂兩兩相望。

但這次,裴湛剛進宮,就被人攔了下來,他看着眼前人,面上依舊是漫不經心,他看了眼被攔住的路,不緊不慢地垂下頭:

“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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