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觊觎(捉蟲)

直到回了錦繡閣,簡瑤還沒能從自己的膽大中回過神來。

她低着頭,臊得一張臉通紅。

她、她居然主動親了裴湛?!

一丁點女子家的矜持都沒有!

簡瑤怔愣地想,裴湛會如何看她?

青栀忙了一日,眼見天快暗了,準備同簡瑤一起回府,剛進來,就見姑娘心不在焉的模樣,她好奇:

“姑娘在想什麽呢?打回來後,就一直在發呆。”

簡瑤回神,就感覺到手中的帕子被青栀扯了去,她噴笑:

“姑娘快些放過這帕子吧。”

簡瑤視線落在青栀手中的帕子上,只見那帕子上皆是褶皺,被她攥得狼狽不堪。

簡瑤心生羞赧,嗔怒:

“好你個促狹鬼,連姑娘我都調笑!”

她伸手作勢要去打青栀,青栀笑着躲開,才探頭過來,眼珠子古靈精怪轉着:“姑娘臉頰嬌紅,奴婢都快不敢看了,可是小侯爺對姑娘做了什麽?”

簡瑤手都抖了一下。

哪裏是裴湛對她做了什麽?分明是她自己!

簡瑤不敢往下想去,忙忙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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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不早了,快些收拾回府吧!”

另一旁,裴湛回了大理寺後,就收到府中的消息,讓他回去一趟。

裴湛心情好,根本沒拒絕,下了值就吩咐白三朝侯府去。

肅親侯府,翟清堂。

靖和長公主眯着眸子,盯着眉眼蕩漾,時不時勾抹笑的裴湛,她忽地擰眉,啐他:

“才幾日沒回府,你這是得了失心瘋?”

她說話不好聽,但裴湛也沒被這話破壞了心情,只含笑道:

“娘找我什麽事?”

靖和長公主當真尋他有事,也就不管他今日究竟是怎麽了,斂了斂眸,道:“再過幾日,就是太後的壽辰,我怕你最近過得舒坦,将這事忘了去!”

裴湛端着杯盞的手稍頓。

若不是靖和長公主提醒,他當真給忘了去。

不過,他沒在靖和長公主面前表現出來,稍颔首後,忽然道:

“皇祖母壽辰,往年都是在宮中舉辦壽宴,今年恐怕也不例外,兒子可不可以帶一人進宮?”

靖和長公主知道裴湛說的人是誰,她眉眼的情緒淡了下去,頗為無語道:“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跟在你身後進宮,像什麽樣子?”

裴湛眉梢一挑,根本沒将這當回事:

“誰說讓她跟着我了,跟在娘身邊不就行了?”

靖和長公主擰眉:“你為何一定要帶她入宮?”

“她近日總悶在宅子中,想叫她出去散散心。”

宮中,她應是沒有去過,剛好有機會,他就想讓她進宮看看。

裴湛哂笑:“總歸日後都要去的。”

靖和長公主被他理所當然的模樣氣笑了:“你倒是有信心。”

不過,靖和長公主還是沒答應:

“江城一案,正由你經手,你此時帶她入宮,就不旁人告你徇私枉法?”

裴湛不緊不慢地将茶水喝完,他擡眸看向靖和長公主,不鹹不淡地嗤笑了聲:

“又如何?”

他從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和簡瑤一事,若非顧忌女子心思,他何至于行事這般忌憚?

只要人證物證皆在,幕後兇手總要伏法,至于旁人如何說,他徇私枉法又如何?

哪怕靖和長公主早就習慣了他無法無天的性子,也被他這态度氣得不輕,但心中又莫名浮現一抹驕傲。

她懶得看裴湛,揮手:

“滾滾滾!”

翌日,簡瑤就得了肅親侯府的請帖,上面寫着三日後,請她府中一敘。

夜間裴湛翻牆進來後,簡瑤将請帖拿給裴湛看,一臉茫然:

“長公主怎會忽然要見我?”

昨日,裴湛如何也沒睡好,一閉眼,就覺得唇上傳來溫軟,折磨得他天還未亮,就早早起了身。

不過怕女子羞澀,他昨日特意沒來擾女子清夢。

如今,裴湛坐在綏斫院中,視線不由得下移,落在女子粉唇上,正一張一合地說着什麽,說完,女子擡頭,眸子灼亮地看着他。

裴湛倏地回神,抵唇輕咳:

“三日後是皇祖母壽辰,我和娘親說,讓她帶着你一同前往。”

簡瑤被這消息吓得手一抖。

裴湛的皇祖母,不就是當今太後?

她有些磕巴,依依軟軟地:“帶我去?”

裴湛理所當然地點頭:

“你這些日子悶壞了,去宮中就當散心,有娘親領着,無人敢欺負你。”

簡瑤啞聲。

去宮中散心,也就只有裴湛能這麽輕描淡寫地說出來。

裴湛說:“宮中風景的确不錯,萬貴妃居住的延禧宮後,有一處桃花林乃是先帝為其寵妃所種,四季皆開着,饒是我進宮多次,每每看見,也覺得甚美。”

簡瑤覺得這些都不是重點,她咬唇糾結:

“可我怎能入宮呢?”

裴湛擰眉:“為何不能?日後總要去的,提前去就當熟悉了,有娘親在,還能教你認認人。”

這一直球直接将簡瑤打懵了。

日後總要去的。

若她嫁入了侯府,不論是身為世子夫人,還是大理寺寺卿夫人,這進宮參加宴會是必不可免的。

簡瑤啞聲,只這一句話,她就拒絕不了。

裴湛忽然從她手中抽出帕子,低聲說:

“還有半年,才過了你娘的喪期,你從不穿顏色鮮豔的衣裳,哪怕首飾也只僅僅一支玉簪了事,可我記得羨城來信曾說過,阿瑤最愛胭脂紅,你姝色嬌妍,若穿上顏色鮮豔的衣裳,必然好看。”

他那将方帕子張開,帕子末端繡着幾多桃瓣:

“你往日衣裙上都繡着素雅寡淡的花紋,但這帕子上總有些桃瓣、木槿做襯,你方及笄不久,正是愛俏的時候,穿不得,總看得,宮中那處桃林,必然得你喜愛。”

簡瑤怔住。

女子家誰不愛俏呢?

她本就生得老天眷顧,卻近多年未曾碰過自己喜歡的顏色,她沒有想到,裴湛竟連這點小事都記在心上。

簡瑤啞聲半晌,終究沒能拒絕。

她想去看看,那處裴湛說的桃林,有多絕色?

*********

知曉簡瑤許是要進宮,青栀都呆了,這三日中,她總惦記着這事。

臨日,簡瑤緊張地早早起了。

青栀進來,在一排衣裳中猶豫不決:“姑娘今日穿什麽好?”

“取那套蘭紫的廣袖裙來。”

蘭紫算不得鮮豔,若平時,她很少穿這種衣裳,但今日是太後壽辰,她既要進宮,當然不能穿素白的顏色衣裳,若被有心人看去,說她不敬,就不好了。

簡瑤換好衣裳,梳妝時,她舍了往日寡淡的玉簪,戴了支琉璃步搖,玉珠串起,似水滴般垂在臉側,她抿了口脂,粉唇頓時嬌豔欲滴。

青栀好久未曾見過她梳妝。

粗粗一打扮後,青栀竟有些呆了去,她眼中驚豔,她說不出好詞,只能結巴道:

“姑娘真好看。”

她頗為羨慕道:“若我是男子,必然也一心求娶姑娘!”

簡瑤被她說得臉頰燒紅,嗔怪地點了點她鼻尖:

“說甚胡話。”

今兒個裴湛忙碌,早早就吩咐了白三來接她,正在後門處等着。

白三起得早,靠在馬車上昏昏欲睡,忽地似聞見一陣清香,說不出的味道,總歸叫人心曠神怡,他倏地睜開眼,堪堪怔住。

女子站在他跟前,正和婢女小聲說着話,側臉白皙,膚如凝脂,堪稱欺霜賽雪,她細眉只簡單描了幾筆,斜眸看過來時,卻勾出一抹少女餘媚,徹亮純然。

白三忙忙回神。

他心中腹诽,簡姑娘往日有這麽好看嗎?

往日也是好看的,但白三謹記這是日後的世子夫人,其實很少敢往簡瑤身上瞟。

但今日這一幕,白三總算知曉,為何有佳人一顧可傾城的說法了。

眼前活脫脫的例子,可白三卻不敢多瞧。

忙将人送到侯府,白三才徹底松了口氣,他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衛四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面無表情,似有不解:

“爺交給你什麽危險的任務了?”

衛四自幼習武,一般若有危險或艱難的任務,裴湛都會交給他。

白三膽小甚慫,遇這些事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所以,衛四看見他一頭冷汗,格外不解。

白三将去接簡瑤一事坦言說出。

衛四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白三當然看得出他那毫不遮掩的鄙視,當即翻了個白眼:

“你個呆子懂什麽?”

“酒水可穿腸,美色可殺人!”

白三擦完冷汗:“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活!”

衛四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大悟,直言直語:

“你看上她了。”

還是肯定的語句。

白三被吓得腿都軟了,左右看了看,拉過衛四,哭求道:

“祖宗,不會說話,你就別說話了!”

“叫爺聽去,你是要了我的命啊!”

“借我八個膽,我也不敢觊觎爺的人啊!”

衛四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似在确定他的話是真是假,半晌,他才“哦”了一聲,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簡瑤正坐在翟清堂中。

裴清婉每日都會來給靖和長公主請安,早就從靖和長公主口中得知今日簡瑤會來,所以,她今日來請安的時間格外早。

等簡瑤當真來了,她不由得心中贊了聲。

哪怕有三哥護着,簡瑤選擇在這時入宮,也是要股氣諾大的勇氣。

裴清婉看得明白,三哥是當真瞧上這人了。

又是入仕,又是和大伯母打賭的,裴清婉自幼就知曉,三哥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他做不成,大伯母也會幫他做成。

所以,簡瑤基本上鐵板釘釘得就是她日後的三嫂了。

她和五公主交好,卻不代表她要硬撮合三哥和五公主,長公主尚在忙,裴清婉拉過簡瑤小聲地說:

“今日進宮,你跟緊大伯母。”

簡瑤對裴清婉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懵,卻接受良好,只當是裴湛事先交代過。

裴湛和裴清婉同時叮囑,簡瑤将此事記在了心上,點頭應下後,才小聲不解:

“這是為何?”

裴湛要她去宮中散心,要帶她去賞桃林,必然不可能一直跟着長公主。

裴清婉觑了眼女子臉頰,有些羨慕,哪怕她身為女子,都覺得簡瑤當真生得好看。

不知是天生麗質,還是好生保養的,簡瑤的肌膚好得看不見一點毛孔。

裴清婉頓了下,才和她說:

“三哥的身份本就顯眼,如今又當上大理寺卿,就更是招搖,光我知曉的,對三哥有好感的世家貴女就不少。”

這些人從不是好相與的。

簡瑤抿了抿稍澀的唇瓣。

裴清婉的話,她早有預料,可聽旁人說出來,還是覺得心中些許不舒坦。

倒不是針對裴清婉,而是聽不得旁人觊觎裴湛。

簡瑤怔住。

觊觎?

她原來是已經将裴湛當作她的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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