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29.屍胡山之死
☆、29.屍胡山之死
崇紫雙手奉上茶水,以滿不甘願的神情睥睨我,“和解茶,望太子妃能不計前嫌!”
我執扇輕瞥,坐在高座上幽幽道:“既然不情願,何苦勉強自己。”
自走了昆侖巅一遭後,五界依然安定十分,仿佛之前的一切征兆猜測皆是子虛烏有。木蘭嫁給了陵江,成親之日我讓天降起木蘭花,也算是給他們兩個的賀禮。極東經歷了無數個冬去春來,我在這悠悠而過的日子中數不清究竟過了多久,說來這日子因有了崇紫偶爾的打擾,倒是多了分樂趣。
崇紫依舊與我相處不來,為了她的朔清哥哥。也難怪她還有那麽多的精神的與我過不去,至少我以為,朔清簡單明了的那句話能讓她從此死心。不過她執念過深,終究不是好事情。
對我們三個……
“若不是帝君開口,我會低聲下氣的與你和解?”她嫌棄的看着我,收回捧着茶杯的手。“愛喝不喝,我才不白白便宜你!”
她傲慢的哼了一聲。我悠然的撐着下颚淡笑,“帝君都開口了,你若是再收回去不怕帝君責怪?”
她一頓,惱怒道:“區區責罵,你以為我崇紫會怕?”
我慵懶的靠着椅背不作聲,她狠狠地瞪着我,側身只手把茶杯推前,“但他是帝君,我沒必要因你而違抗他。”
“說得也是。”我合上折扇,手伸至茶杯,将将要觸及它時,門口的仙婢拜谒道:“太子殿下。”
崇紫的手抖了抖,茶杯也拿不住,連茶帶杯一同墜落下地。杯子摔成碎片,我盯着手背上隐隐能見到熱氣的燙痕十分惋惜的嘆了氣。
難得一見的一杯茶,雖不是誠心誠意,好歹也是她親自奉上來,便這麽沒了。
“崇紫,你做什麽!”朔清冷聲喝道,崇紫慘白着臉,低着眸光,顫抖着開開合合的唇無聲的說道:“朔清……哥哥……”
“我……不是有意的……”她艱難的說出這幾個字,擡頭希冀的望向朔清。
朔清臉色鐵青的說:“無意?那你倒這一杯滾燙的茶是何意?你故意把茶水倒向阿蓮,本君可是瞧得很清楚。”他握着我被燙傷的手,輕聲問,“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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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可奈何的一笑搖了頭。還是頭一回瞧見朔清這麽生氣。
“阿蓮阿蓮!你的心中就只有阿蓮!”崇紫大喊,眼裏憤怒又委屈,“反正我做什麽都是錯的!枉我崇紫對你癡心一片,原來是我一直以來的癡心妄想罷了!閻朔清,我恨你!”
她奪門而出,我望着她離去的方向,問他,“不去追她?”
他神色有分黯然,“崇紫自小被嬌寵慣了,給她點教訓也是應該。”
“這樣真的好嗎?只是被燙傷了而已,又無大礙,何況我好歹也是神,一杯茶水能把我怎樣,你未免過于杞人憂天了。”我低頭看着手,緩緩道。
“你若受了傷,傷口定好得十分慢,是我多慮也好,我不能讓你受到任何意外。”他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上,一刻後把我手上的紅痕抹去。
“可是這一次……是不是鬧得有點大了……”
崇紫鬧出的動靜,傳聞驚動了蒼帝。她在自己的寝殿裏一哭二鬧就差上吊,還不讓仙婢靠近。朔清自行前去拜見蒼帝,據那日伺候殿內的仙使說,蒼帝把朔清責罵了一頓,命太子前去哄好她。
我坐在綠湖岸邊,心道朔清應奉了指令前去崇紫那裏了罷。
面上恹恹提不起勁,搖了搖紙扇覺得無趣,索性靠在石頭睜着眼看着綠湖發愣。
上方樹上掉下一片柳葉,我接住那葉子,怔了怔往上一看。
樹上一個小姑娘睜着圓圓的眼瞳與我對視,還未等我反應,她已當先開口,“哎呀,居然被娘娘發現了,小藍輸了。”
鈴铛輕響,她從樹下穩穩當當的跳下,笑靥道:“小藍很想知道娘娘會發多久的呆,沒想到這麽快便被娘娘發現了。”
我幹笑,“你爬到樹上,不會又是被你爹逼婚吧。”
她笑得腰間鈴铛亂晃,“怎麽會?沒有了陵江這塊燙手山芋,他奈何得了我?”
我失笑道,“你居然把陵江當成山芋,我說,陵江雖不如太子,卻也不是很差,也有偷偷歡喜他的,怎到了你這兒,倒成了個麻煩。”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這塊芋頭,橫看豎看都不喜歡。”小藍眉開眼笑的坐到我面前,嘻嘻笑道:“娘娘這麽久不出這東宮,小藍還以為娘娘下定決心要待在閨閣裏呢。”
“我不出來,你也可以去東宮找我啊。”我說。
她搖頭,“我爹不讓我跟東宮的太近。我們是極東的子民,帝君收留我們便是我們的福氣了,哪敢亵渎東宮裏的神仙。”
“這是哪裏來的道理?東宮裏面與東宮外面的仙神并無兩樣,不過是隔了一面宮牆而已。”
她卻道,“娘娘想聽一聽你來之前的極東嗎?”
我望着她異常認真的神情輕點了頭。
她小臉板着,一字一句說:“極東與娘娘的九重天,是不同的。極東不似九重天般,所住的神仙皆是有仙職的,極東更似青丘國,除了帝君,還有子民。娘娘來之前的極東,其實是沒有凡界的四季的。是太子讓極東有四季,他說娘娘喜歡凡界,嫁到極東來,難免會因不能下凡而不樂,那時殿下被帝君怪罪,帝君嚴令殿下把極東變回來,但殿下并沒有答應,為此還被帝君責罰,可殿下不吭一聲的受了罰。當時極東上下便猜測,娘娘究竟是個怎樣的神仙,能讓殿下做到這個程度。帝君應也是被殿下感動了,過後并沒有再追究。四季的變化漸漸的牽動子民的心緒,子民不再麻木的過活,反而多了人情味道,這就是娘娘能看到極東子民之間的其樂融融。”
我初來極東時,便感覺與九重天不同,縱然九重天也熱鬧卻也只是神仙多而已,可極東是多多少少讓我有了凡界的味道,我看得到那些神仙內心裏真正的歡喜。這種歡喜,是九重天沒有的。
她說:“娘娘知道小藍為何要說這些麽?”
“總歸和太子離不開關系吧。”我笑着,移開了目光。
她露齒笑道:“娘娘心中憂慮,連我這個小孩都看到了,小藍說這些,無非是想告訴娘娘,殿下對你的情意一直沒有變,盡管他不在娘娘身邊。”
我無奈一笑,沒曾想我的心思竟被一個小丫頭看穿,反要她來安慰我。
也罷,若是只當他奉命前去其他四界,心裏也好受些。
……
-今夜凡界子時,屍胡山。到時崇紫定向太子妃親自謝罪。
“凡界的屍胡山?”我抿着茶自言自語,看向跪在我面前的崇紫的內侍。
她一驚,頭壓得更低,脫口說道,“是。”
崇紫真會給我出難題,明知蒼帝不許我下凡界,還偏生選在凡界。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把茶杯放回桌上,她如負釋重,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我扶額心道,可是我今日有什麽不對,那仙婢何以一見我便怕成這般。
實在難解。
自朔清奉命去崇紫那兒回來,朔清雖不說,我卻瞧得清楚他們又和好了,崇紫目光又追尋着朔清的身影,臉上的笑意歡愉十分,只是看向我時多了一分傲慢。
我見她只是笑得十分得意,便懶得理會她。
這番她先提出要賠罪,雖地方有些詭異,然我總不好駁了她的面子罷。
朔清握着書卷從內殿出來,見我苦悶的深思,笑道:“在想什麽,眉頭皺得那麽深。”
我懶懶的應了一聲:“崇紫說,要向我賠罪。”
“嗯,我知道。”他坐在我身邊,放下書卷理了我額前的發絲漫不經心的說。
“你知道?”我有些訝然。
“崇紫與我說過,我答應了她不再插手此事。所以,阿蓮要自己去見崇紫。”他溫柔的說道。
我心不在焉的應道:“原來,是這樣啊……”
除了答應了她這個,你還同她說了什麽……
凡界,屍胡山。總覺得心中有分不安呢。
今夜,月圓。
我只身來了屍胡山。屍胡山到處彌漫着屍體腐爛的味道,我蹙眉捂住口鼻,捏訣封了我的鼻識。
屍胡山每走幾步便有動物的屍骨骸,我不禁納悶,難道是崇紫選錯地方?
四面皆是山,乍一看地形似我被包圍在中間,我擡頭望月等着崇紫,一股邪氣從側面沖撞而來。
我驚訝的看着側面那一座山在頃刻間轟然倒塌,一聲巨吼響徹山谷。那逐漸散去的煙塵顯出一只身形巨大的野獸來。
它兇目為紅赤色,一腳踏在平地上,我所站之處便劇烈的顫抖起來。巨獸肋生四翼,虎身,樣子兇殘,齒間有兩尖牙。
“上古魔獸,鳶鷺……”我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怎麽可能,鳶鷺不是已被栾堇上神射死了麽?怎麽會出現在屍胡山?
邪氣不斷的從鳶鷺身上溢出,它盯着我,我在它眼裏感覺得到它滿滿的恨意與傷心。
我一怔,眼前閃過一行古書的字。
鳶鷺,上古魔獸,性兇殘,乃是吸取邪氣所成的魔獸,有雌雄之分,因肋生鳶與鷺的四翼,故取名為鳶鷺。
這是……栾堇上神的記憶!
莫非栾堇上神降服的是雌雄其中一只,而另一只被封印在屍胡山?
鳶鷺怒吼,俯身朝我沖來,巨大的尾巴掃過來。我慌亂之中擡起手中的折扇一擋,光芒一現竟擋住了鳶鷺的一擊。
我微感吃驚的看着,珞谞給的折扇,居然有他的仙術!
鳶鷺不容我稍稍感嘆下,又沖了過來,它不斷吸取周邊的邪氣,圓睜的眼紅得如同要滴下血般。我施法飛離原先所站之處,它一腳踏下,腳下堅硬的石塊便多了一個窟窿。
還好躲得快,要不連同那石塊一般下場了。
鳶鷺圍着我襲擊,然我不解的是,魔獸雖兇狠,但也不至于一見到神仙便打吧。
究竟在哪一步出了錯?
“阿缇!”不遠處一聲呼喚,我呆住,詫異的望向他,那從不見過他拿劍的手此時多了一把出鞘的劍。
“珞谞?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擔憂的緊盯着鳶鷺,“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這只鳶鷺,你怎麽會招惹到?”
“是它突然跑出來襲擊我的!”
“這只雌鳶鷺的被封印了那麽久,應該是有誰動了封印。傳說雌鳶鷺極其有情,應是想起了那只雄鳶鷺之死,動了怒罷。可是又為什麽要襲擊你呢?”
雄鳶鷺的死是因為它的邪氣過甚危害到五界,不得以栾堇上神才将它射死,難道那只雌鳶鷺襲擊我,是因為它感受到我體內栾堇上神的精魂,以為我是栾堇上神?
眼前火花迸濺,珞谞擋在我前面喊道:“你這個時候還在發什麽呆!還不趕快回神!”
我一驚,珞谞以劍擋住了鳶鷺的一擊。我從他身後走出,把劍從體內抽出,以三分力道劈向鳶鷺。鳶鷺吃痛大吼,憤怒的盯向我。
我輕笑,“既然你把我當成了栾堇,那麽我今日,便替他把你也降服了罷。”
珞谞驚訝的看着我,我朝他一笑,“不殺了它,怕我們今日是逃不開這裏了。”
他提劍護在身前,一副明了的笑意,“好,今日我陪你打架。等降服了它,我們就回青丘不醉不歸!”
我忍不住咧開嘴角,“是你說的,這回可不能再藏着些好酒了。”
鳶鷺吼聲不斷,我沒有聽到珞谞的回應,天空降下雷電,噼裏啪啦的往下砸。所到之處皆成焦黑。
我與珞谞躲避着雷電,可這些來來去去的雷電似乎只是在鳶鷺四周出現,我擡頭往鳶鷺看,見它那兒确實沒有一星半點雷擊。
我了悟過來,身形一閃,已站在了鳶鷺的身上。
“既然你要用雷術襲擊我們,那麽自然是要有難同當!”
雙手握劍,我全力刺向鳶鷺頭頂。它驚痛慘叫,肋間的翅膀扇了扇,我笑道:“怎麽可能還讓你飛起來。”
抽開了劍便把它的翅膀生生砍下。
血不斷的從它的頭頂和肋間流出,鳶鷺狂躁暴動。我飛身到珞谞身旁,他有分怒意:“你太莽撞了。”
我只笑不語,顧着抹幹劍上的血。
他驅動銀劍,趁着鳶鷺傷痛無法攻擊,把劍插入鳶鷺的前額。仿佛萬物俱靜,鳶鷺站着不動了。
珞谞轉過身來說,“鳶鷺的死穴是前額,因為很多年前,那只雄鳶鷺便是被栾堇上神射中前額死的。”
原來,有情到……連死法都相同麽。
我憐憫的看向它,可那寂靜中,鳶鷺深幽的眼睛居然緩慢的轉向我。
它張口凝聚邪力,拼着最後一口氣噴來。我呆滞的站着,身上栾堇上神的仙障破碎,如同碎去的瓷片灑落一地,在月光下閃着幽光。
很美,卻很殘酷。
珞谞護在我身前,溫柔的對着我笑,他擡手遮住我的眼,細聲與我說道:“阿缇,別看。很快便會過去了。”
我如同做了個噩夢被驚醒,驚恐的扯下他的手,看着他以身為我擋住鳶鷺垂死掙紮的一擊,看着鳶鷺要與我們,同歸于盡。
是誰說過若我惹了麻煩還有他?是誰說過等打敗了鳶鷺便與我不醉不歸?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比我先死!
“珞谞!!!”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 終于趕出來了 寫到最後 冬華差點哭了呢其實很喜歡狐貍君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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