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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未曾離開過這裏半步?”
展星辰低沉冰冷的聲音倏然響起, 只一句話,便讓那人不甘心的閉上了嘴巴。
是的,那人曾離開過這冰冷陰森之地, 所以,他才會更加渴望外面的光明與溫暖。
“只有,那一天……”
展星辰冷冷:“還不夠嗎?”
其實, 自展星辰懂事之日起,他便知道自己的識海之中, 關着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兒。
小時候的他并不明白那個小孩兒與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只是展星辰自小便沒有朋友,偶然間發現了這個小孩兒, 年幼的他就帶着一絲好奇,時常會悄悄的跑進那冰冷漆黑的識海之中, 與那小孩兒說說話。
一開始,那小孩兒連話都不會說, 只會瞪着一雙赤紅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展星辰瞧。
展星辰便教他說話認字, 偷偷給他帶一點好吃的,還把自己每天發生的一點一滴都告訴他。
在這小孩兒的生命中,便只有展星辰一人。
他便日日夜夜在那漆黑荒涼之地, 等待着他。
而有了這個小孩兒,展星辰原本灰暗冰冷的人生, 似乎也有了一點溫暖。
回憶起那一段時間,可能是展星辰與那人這一輩子最開心快樂的日子。
而之後,随着展星辰漸漸長大, 在爺爺的帶領之下,他開始接受除妖門的事務,開始頻繁出入鬼蜮斬殺妖魔。
這時, 展星辰才發現,每當他受傷時,那小孩兒也會滿身是血,氣息奄奄。
似乎他們倆有一種天生的牽絆,古怪的聯系。
展星辰将可以治傷的藥偷偷藏進了識海之中,要給那小孩兒吃,那小孩兒卻是瞪着一雙赤紅的大眼睛,小聲地問他:
“展星辰,外邊是什麽樣子的?天空是藍色的?藍又是怎麽樣的呢?那你說過的花兒呢?花兒又是什麽模樣的?”
小孩兒也不吃藥,脖子上、四肢上都被栓上了細細的黑色鐵鏈,被綁在那一根巨大漆黑的通天石柱之上。
“我從來都沒有出去過,光聽你這麽說,也想象不到那藍色的天、白色的雲,還有好看的花兒是什麽樣子的。展星辰,你能放我出去嗎?我也想去外邊看看……”
那小孩兒蜷縮成了一小團,蹲在那漆黑石柱之下,顯得那麽小、那麽可憐。
展星辰受不了他時時央求,便一時心軟答應了他。自己替他留在了識海之中,放那小孩兒出去玩一天。
小孩兒開心瘋了,整個人都雀躍不已。
展星辰看着他高興,莫名其妙的就覺得自己也很高興。
可就是那一天,那小孩兒猶如兇獸出籠。
一開始還能扮演着展星辰少年持重的模樣,有板有眼的斬妖除怪。後來,卻是無法無天,将附近的普通小孩都揍了一頓,丢進了冰冷湍急的北荒深海之中。
将附近的房屋全部一把大火燒掉。
更有甚者,他還将爺爺推進了百鬼窟之中,差點讓爺爺死在了那裏。
爺爺身經百戰,浴血而出,也發現了那小孩兒與展星辰的區別。
他掐住了小孩兒的脖子,将他提了起來:
“是展星辰放你出來的?他人呢?”
小孩兒的身體為漆黑除魔索所縛,全身早無一塊好肉。
可即使如此,他還笑着咧開了大嘴:
“展星辰就是個蠢蛋。”
“他明明知道你們心中所想,明明知道你們沒一個好人,卻還甘心為你們所驅使,把自己變成跟你們一樣的愚不可及的人類。蠢貨!蠢貨就沒有活在外面的機會。我會代替他,活得潇灑肆意、無法無天。”
“啪啪啪——”
年邁的老人氣的額頭青筋暴綻,一把将小孩兒丢開。手中的黑色鞭子,更是如疾風驟雨一般抽打在了那小孩兒的身上。
小孩兒眼看着就要進氣多出氣少了,倒在廢墟之中,可他仍然沒有開口求饒,反而倔強道: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我知道你不敢……你是要留着展星辰的命來利用他。”
“你為什麽會選他,而沒有選我,就是因為他蠢!他聽話!”
“我告訴你,你錯了,我比他好用,我能替你殺光你想殺的所有人。你應該選我才對!”
“閉嘴!”
但他剛說完了這句話,那個身材佝偻的老人便将鞭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立時将那小孩兒拖入進了冰冷識海之中,将他與展星辰重新換了回來。
從此以後,展星辰便不能再自由出入除妖門。
而在除妖門附近的人,也俱都知道他能讀心,是個恐怖陰森的小怪物。
那個小孩兒則被爺爺用除魔索緊緊的綁在了通天石柱之上,又化大法力将他整個兒封印了起來。
直到這一次,他被白缈缈無意間喚醒。
“呵呵……夠?怎麽可能?”那人仰頭冷笑着,“展星辰,留你在這識海之中,十年如一日。你覺得你夠不夠?”
展星辰的蒼白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根本不欲于其多過接觸,一揮手便要将他再次封印起來。
那人卻古怪的笑了起來:“展星辰,就快要大年三十了吧……那可是一個大日子啊……是我們倆的大日子……”
大年三十,是什麽大日子?白缈缈聞言,微微愣了一下。
她原聽魔尊曾說起過展星辰被封印了魔子兇骨之事,卻沒想到這兇骨居然會是一個與展星辰長的一模一樣的少年。
白缈缈下意識就擡起眸來,悄悄的瞥了那人一眼。
那人即使被掐得幾乎快要斷氣了,在覺察到她的視線之時,卻還是朝着她勾起唇角,露出明朗的笑容,又嘶啞着聲音道:
“小家夥……你這樣看我,可是在可憐我?……”
“閉嘴!”
白缈缈尚未回答,展星辰俊眉緊蹙,忍無可忍。
蒼白指尖一動,刺骨冰淩便迅速擴張開去,只在頃刻之間,就要将那人兜頭兜臉的冰封了起來。
那人也沒有掙紮,只是赤紅着一雙血眸,低低道:
“展星辰,你永遠擺脫不了我……沒有了我……你也會死的……呵呵……”
下一刻,冰淩猶如一道晶瑩透明的冰殼,将那人從頭到尾冰封在了黑色石柱之上,再也聽不到他的一絲氣息傳來。
白缈缈目不轉睛的盯着這一幕,也在同一時間察覺到展星辰身上的溫度也驟然下降,整個人都冷的好似一塊大冰棍似的。
那人……那魔子兇骨與展星辰二位一體,展星辰施展在其身上的法術,他自己亦然要遭受同樣的痛苦。
“展星辰……”
白缈缈一時三刻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只伸長了手臂,緊緊圈住了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他的臉頰,輕輕道:
“展星辰,別傷心。一切都會有辦法的,我會陪着你的,別害怕……”
軟軟的小身體貼上來,毫無保留的與他嚴絲合縫。
更有一只小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就好似一只小蝴蝶小心翼翼觸碰着,當他仿佛一件易碎的珍寶一般。
展星辰從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溫柔與小心翼翼的對待過?
“砰——”
腦海中,那原本就已經極度緊張的情緒,便好似一根繃緊的弦一般立時便斷裂了。
展星辰全身熱氣翻湧,鼻頭微酸,眼眶更是一下子便紅了……
其實,自他懂事起,即使傷重到快要死了,展星辰也只是一個人躲在漆黑的角落,拼命忍着,從來不肯在人前落淚。
因為他明确知道,沒有一個人會來憐惜他、安慰他。
即使是将他一手拉扯大的爺爺,只要看見他流露出一絲委屈的表情,流下一滴眼淚,就會拿出那根黑色鞭子,狠狠的将他抽打一頓。
眼淚就等同于鞭打。
這天長日久的,展星辰也早已沒了眼淚,沒了期望。
他知道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情緒,眼淚則是最最多餘的東西……
而在剛才,天知道他到底有多害怕。
害怕那人會發瘋傷害了她。
更害怕缈缈發現他原是個怪物,而從此怕上了他。
展星辰幾乎就快要瘋了。
若是真是如此,他該怎麽辦?
放了她,亦或是自私地将她囚禁起來……
可就當他對這個世界都要絕望之際,有一個人即使知道了他是如此不堪的怪物,卻依然這般在乎他。
會為了他哭,為了他笑,為了他的情緒低落而傷心。會如此小心翼翼的安慰他,會讓他不要害怕……
“吧嗒——”
炙熱滾燙的淚珠無聲翻滾而下,滴落在了白缈缈的肩頭上。
白缈缈撫摸着展星辰頭發的動作微微一頓,随即,便察覺到了自己肩上的那股濕意。
展星辰哭了呢!
艾瑪,她、她、她該怎麽安慰他啊!?
這個老大的一個少年,在她懷裏哭成了一個委委屈屈的大狗子,她要怎麽做才對啊?!
一時之間,白缈缈都手足無措起來,只幹巴巴的摸着展星辰的大腦袋,又磕磕絆絆地小小聲道:
“不難過啊……展星辰,不難過……你、你還有我啊……等我們找齊了《寯燹璺》中提到的天材地寶,就、就可以替你補魂了。等補齊了魂,你就不會死了。到時候,我們倆、我們與家裏的那些小孩兒一起,就開開心心的住在這北荒之中。”
“啊!對了。展星辰,我不是把整個逆仙門都搬來了嘛。那也不能一直将它放在一方淨土裏。到時候,我們就在這北荒找一塊那麽大、那麽大的地,将它都放出來。”
“以後,我們就種種靈植,打打怪,還有……養養小孩兒。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時時刻刻不分離。展星辰,你說好不好呀?”
白缈缈說着,便松開了展星辰一點,試圖低下頭去,看一看展星辰的表情。
可是,展星辰卻是将她抱得那般緊,都似乎要将她整個兒都塞進了他的骨血之中去一般。
種田、打怪、養小孩兒,一輩子……
原來,她真的沒有嫌棄他的身份,反而已經為他們規劃好了這般長遠與美好的未來。
聽着白缈缈的描述,在展星辰的眼前便似乎已經出現了那副陽光燦爛的景象。
若他原本的未來便似他的識海,是那樣的漆黑冰冷,而他懷中的小姑娘,就似那一道努力爆發出來的光芒。一掃識海之中的所有陰霾與黑暗,帶給他無限的生命與希望……
展星辰回過神了,瞬間就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含含糊糊道:“……好。”
“好啊!你說的哦!”
白缈缈聽他這麽說,也覺察到展星辰的情緒終于慢慢穩定了下來,便拍了拍他結實的手臂,讓展星辰将她放下來。
展星辰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乖乖的照做了。只是在放下她之後,便飛快被背過身去,拉起衣袖,将自己臉上的淚痕盡數用力擦去。
俨然就是一副毀屍滅跡、欲蓋彌彰的模樣。
白缈缈就當自己沒看見,反而等他回過頭來之後,笑盈盈的在展星辰的面前豎起了一根小拇指。
展星辰一愣:“這……”
“拉鈎啊。”
這話音未落,便有兩只軟綿綿的溫暖小手拉住了他冰冷的大手,又一點一點的将他的手指頭也掰成了與自己的一般模樣。
而後,白缈缈就用自己的小拇指,勾起了展星辰的小拇指,輕輕搖晃,口中還喃喃道: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展星辰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啊,不對。”忽然,白缈缈就用另外一只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飛快道,“修士都命長,一百年豈不是咒自己命短了?不行,剛才的不算啊。重來,重新來。”
展星辰:“……”
“咳咳!”接下來,白缈缈便清了清嗓子,又細聲細氣道,“拉鈎,上吊……一輩子都不許變。”
展星辰也跟着喃喃:“一輩子……不變……”
高高大大的少年,乖乖的垂着頭,眼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本正經的跟他拉鈎鈎,好似在進行着一項無比鄭重的儀式。
他也不敢問,生怕打擾了她。只認認真真的盯着她,試圖将她的一言一行都牢牢記在心上。
“嗯!”白缈缈拉完了鈎,又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對展星辰挑眉道,“你學我啊,這樣……”
“這樣?”展星辰遲疑的也豎起了大拇指來。
“對!真乖!”
緊接着,白缈缈便用自己的大拇指,在展星辰的大拇指上用力的按了一下。
“蓋……章……成契!”
白缈缈揚起了小腦袋,表情認真且嚴肅:
“展星辰,我跟你說,如今我們倆可結契了哈。我們就要一輩子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在一起。”
“你要信任我,不能騙我。不能把什麽傷心事都存在心裏。你有什麽想法,就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沒有什麽困難,是我們倆在一起不能面對、不能解決的。”
她說着,又踮起了腳尖,攀着展星辰的肩膀,在他的額頭輕輕的印下了一個吻。
“展星辰,你現在有了我,就再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柔軟的唇又緩緩往下落,最終又落到了他的唇角上。
如蜻蜓點水一般的親了一下,白缈缈又道:
“我會好好愛你,好好保護你的,你要相信我呀……”
這又輕又軟的喃喃細語,讓展星辰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他原本只覺得缈缈不嫌棄他的身份,就已經是他萬幸之事了。卻萬萬沒有想到,她非但一點都不害怕他,甚至還那樣全心全意的愛着他。
這般猶如赤子一般純淨澄澈的感情,瞬間便讓展星辰全身的熱血都要燃燒起來了。
她原是這般的愛他!
展星辰虛扶着她的手臂立時便不受控制的收緊了,一把就摟住了白缈缈纖細柔軟的腰,另一只大手則托在了她的後腦,叼住了那日思夜想的櫻唇,并用力加深了這個吻。
“唔……”
白缈缈仰着頭,乖巧的承受着。
只是,剛才自她心口處爆發出的光芒,似乎已經用盡了她的全身力氣。
剛才是她見展星辰的情緒不對,就一直緊繃着那根弦,半點不肯放松,精神高度集中。如今,這一松懈下來,就眼前陣陣發黑。
那原本緊緊摟着展星辰的手,也一點一點的軟了下來:
“展、展星辰,我好冷……好冷啊……”
展星辰動作倏然一停,飛快低下頭去,就見懷中的小姑娘臉色發青,除了被他親的略有紅腫的唇之外,整個人身上的溫度也在快速而古怪的升高。
迅速将自己的額頭貼在了她的額頭上,展星辰更是驚恐的發現,只在這一瞬間,她的身體已經燒的似一團火一樣。
可就是如此,她還口口聲聲喊着冷,一個勁抖抖索索的往自己的懷裏鑽去。
“缈缈,沒事的,我們這就離開這裏。”
他的識海冰冷陰森,她原本好好的待在溫泉之中,卻倏然被拖拽來了這裏,定是這識海的溫度讓她忍受不住了。
展星辰趕緊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薄薄內衫,将白缈缈整個包裹起來摟在了胸前。又一揮手,立時便退了出去……
驟然的光明早已在瞬間消散,而被白缈缈喚醒的點點綠色鬼火,也随着他們的離開而漸漸熄滅。
漆黑冰冷的識海,又恢複了之前的寂寥與清冷。
到處都是極致的黑暗,無聲無息,與那般令人發瘋的壓抑與絕望。
“砰砰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被冰封住的冰殼之中,突然發出了輕微扭曲的撞擊聲。
撞擊聲有一下,沒一下,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卻始終不曾停歇。
而随着每一次撞擊,便有一簇如血的紅色印記,被拍打在冰殼的內部。
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嘶啞又極為虛弱的聲音,壓抑隐忍卻又歇斯底裏:
“你我本為一體……為什麽你哭了就有人安慰,有人那麽愛你,有人許諾你一輩子?……為什麽我就要待在這無邊的黑暗冰冷之中?”
“憑什麽?……我不服!”
“展星辰,你所擁有的一切,原該是我的……”
“對,是我的。”
***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億點看着被打得稀巴爛的曉月宮,真是頭都要疼死了。
再看看四周癱坐的幾個人。
剛買完靈雞回來的貳壽,嘴角都被打腫了,還被揍出了兩個烏黑的熊貓眼。
那兩只靈雞倒是在一旁看熱鬧看的歡實,昂首擴胸的在一片廢墟裏溜溜達達,甚至還耀武揚威的飛到了貳壽的頭上。
下一刻,卻又被貳壽一巴掌給拍了下來。
真真是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而另一旁,原本還穿着漂亮小紅襖的小山,怕打壞了自己的衣服,便又穿上了自己的小肚兜。
現在整個人都像從泥坑裏挖出來似的。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好似還挺慶幸,自己一開始就有先見之明,把師娘送給他的小紅襖先給收藏好了。
而那只原本跟着她一起燒火的小火龍,也不知道發什麽瘋,現在還在拼命的噴着炙熱的火球。
“砰!砰!——”
若不是整個曉月宮都是用黑色巨石壘砌而成,只怕該着濃煙滾滾、無人生還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一定要做大家大師兄的家夥——智璐星,被他們師兄弟三人圍攻,也将将的與他們打成了平手。
現在智璐星灰頭土臉,一頭銀白頭發亂糟糟,正一屁股坐在曉月宮空地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臭丫頭,服不服?!”
智璐星見億點看來,踉踉跄跄的站了起來,拉開架勢,俨然是還要與她打一場。
億點看了一眼山後山泉所在的位置,也是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
“打個屁啊!你不餓嗎?你不餓,你大師姐我可餓了!”
她喘勻了氣,将小火龍招了過來,又大聲道:
“這會子師尊、師娘也該洗好了。貳壽,你把靈雞殺了。小山,去收拾一個新的房間。你……阿四給我一起去把飯菜搬出來。哎呦,我的飯都要糊掉了啦!”
貳壽、小山,乃至小火龍都乖乖聽話。
只有智璐星唾了一口血沫,吐出了一顆被億點用燒火棍打掉的牙齒。又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臉,道:
“我才不跟你一起呢!山兒,你師娘的新房間在哪裏?帶我去,我跟你一起去收拾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億點才不相信智璐星會如此聽話,當即就警惕道:
“你想做什麽?你可別忘記了,你也是師尊收的弟子,我們的師娘,也是你的師娘。”
“呵!”智璐星抱胸于前,輕嗤了一聲,“我豈會與你們一樣。呵呵!山兒,走……”
小山卻不走,盯了他一會兒,忽而恍然大悟道:
“哦……我、我知道了,你、你要去,師娘的房間,外邊,撒尿。劃地盤!”
“咦!”億點聞言瞬間就發出了鄙夷之聲,“撒尿劃地盤?阿四,你是狗啊!”
智璐星俊臉通紅,怒道:“你是狗!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居然罵我全家?來啊,打架啊!”
億點也是怒發沖冠,揚起燒火棍就要與智璐星又扭打在了一起。
而這時,只聽得“嘩啦啦——”一聲響,似有點點溫熱泉水襲來,在一片迷離白霧之中,驟然出現了一道高大颀長的身影。
“……師尊?!你們怎麽……?”
尚未加入戰局的貳壽最先回過了神來,衆人也忙停下了動作。
只見,此時的師尊全身濕漉漉的,外面披着一件漆黑巨大的黑色披風,披風之下鼓鼓囊囊的一小團,隐約是個嬌小的人影。
從其微微露出的一小節白皙纖細的腳腕看來,這極有可能就是他們的師娘。
“億點,将家中所有的被子都收拾到玄冥洞中去。再備一些燒開的熱水進來,将你那只大木桶也一并送來。”
師尊面色蒼白,語速極快,這一交代完,便将手一揮,又如煙似霧一般的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怎、怎麽回事?!”
衆人面面相觑。
智璐星最先回過了神來,一把拽住了億點:
“那個什麽玄冥洞在哪裏?快帶我去!缈缈……小主人的氣息不對勁!”
億點也從來沒有見過師尊這幅樣子。
往日裏,師尊萬事不盈于心,足可以說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而剛才,師尊明顯整個人都是慌亂的,她甚至見到在那黑色大披風之下,師尊是光着腳丫子的,連鞋都沒穿。
師尊不是帶着師娘去了後山山泉嗎?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小山,你的腳程最快,你去把家裏所有的被子都去翻出來,趕緊給師尊送去。貳壽,你跟我一起去擡水。”
“好。”
話音剛落,這三個小孩兒立時便分散了開去。
小火龍溜達了一圈,自發的跟上了億點。
“那我呢?!”智璐星也來不及發脾氣了,想了想,馬上跟上了小山。
***
且不說家中的幾個小孩兒一頓忙活,展星辰移形換影之間,便抱着白缈缈來到了玄冥洞中。
北荒自古與魔域鬼蜮相鄰,靈氣極為稀少罕有,極不适宜修士修煉。
而這玄冥洞則是逆仙門之地,靈氣最過旺盛之處。
展星辰小時候,便日日被爺爺拘在這玄冥洞中,渡過了無數漆黑冰冷的日夜。
在白缈缈剛開始喊冷之時,展星辰以為她是被自己識海之中的冷冽溫度給傷到了,便迅速回到了溫泉之中。
溫泉之水受火龍龍珠控制,溫暖适宜。
展星辰将白缈缈抱到自己身上,将泉水一點一點浸潤到她的身上,試圖讓她好受一點。
可是,白缈缈一直在喊冷,整個人卻燒得好似一個小火團一般。
這情況太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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