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後半夜的時候下起了雨,起先淅淅瀝瀝地,漸漸又大了起來,打在窗戶上,噼裏啪啦地響。

陶立陽在雨聲中醒過來,睡意朦胧間,下意識地往身旁摸了摸,沒有人,他一下子清醒了,猛地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許雲清站在窗戶旁邊。

他沒有穿鞋,赤足站在木地板上往外看。

陶立陽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因為窗簾拉得很嚴實。但許雲清很專注的樣子,甚至沒有發現陶立陽醒了。

“雲清?“陶立陽皺眉叫了他一聲,許雲清似乎被驚到了,身體不易察覺地晃了一下,轉過來,怔了片刻笑了笑:“你醒了?”

說着把窗簾又往中間拉了一下才走回來,挨着陶立陽躺下。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盡管屋裏開着暖氣,手足都冰涼。

陶立陽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暖,另一只手把他身後的被子壓了下:“你幹嘛呢?”

“沒什麽,半夜醒了有點睡不着。”許雲清側過身面對他,“吵到你了?”

“你一點聲音都沒有怎麽可能吵到我?”陶立陽說,“你要是睡不着直接叫醒我就好了,陪你說會兒話也行,你一個人站在窗戶邊做什麽,不嫌冷啊?”

許雲清沒應聲,只是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去摸陶立陽的臉,從眉骨一直描摹到嘴唇。房間裏沒有開燈,眼睛适應了黑暗也很難看清楚,但陶立陽總感覺許雲清面色不大好的樣子。

“怎麽了?”他往後退開一點,看着許雲清又問了一遍。

許雲清搖搖頭,貼過去吻他。

陶立陽總覺得他有話沒說,不想這樣敷衍過去。但黑暗裏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許雲清手指從他發絲穿過去,一時兩人卻都不免有些情動,不過最終還是都強撐着停下來。

“我明天下午要拍戲。”許雲清小聲說。

陶立陽笑一笑,聲音有點啞:“家裏也沒東西。”

他從前過得再荒唐,也從不帶人回來。況且他只在乎許雲清人,其它事情,并不急于這一時。只是這樣一打岔,兩廂缱绻間,倒把先前要問的事情忘了,便又輕輕貼了下許雲清的臉。

許雲清一寸寸捏他的指節,半晌忽然道:“對不起。”

“胡說什麽呢?”

許雲清垂了下眼睛:“我說從前。”

“沒有的事。”陶立陽把他摟得離自己更近一些,岔開話題問他:“還是不想睡嗎?怎麽就失眠了?”

“大概今天雨太大了。”許雲清随口道,“你家枕頭有點高。”

“咱們家。”

“嗯,咱們家。”許雲清輕聲笑了一下,很順從地改了口,往下挪一點,頭枕着他的鎖骨,耳邊隐約能聽見陶立陽的心跳聲,一下下地,很堅定。

陶立陽也笑了,手輕輕撫摸過他的喉結:“我明天給阿姨打個電話,讓她去買新的。”

許雲清嗯了一聲,兩人又胡亂扯了些其它的,不知過了多久,許雲清漸漸安靜下去,只是手還牢牢抓着他的。陶立陽聽見許雲清的呼吸聲平穩下來,輕輕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也才再次睡了過去。

回劇組的飛機在上午十點,陶立陽家離機場近,他們起得又早,還來得及吃了飯再出發。

早餐是陶立陽出門買的,家裏餐具倒是齊全,就是自打搬進來基本沒開過火,想自己做也沒辦法。他從外面回來,在客廳裏沒見着許雲清人,走到卧室才看見他在理被子。

陶立陽立在門框邊看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像那一床棉絮,被許雲清拿在手裏,想要理成什麽形狀都任由他,但又前所未有地熨帖。

許雲清收拾好了床鋪回頭看見他:“怎麽也不出聲,看什麽?”

“看你。”陶立陽走過去擡手摟了下他的肩,“吃飯吧,早餐買回來了。”

因為還要去機場,早餐也很簡單,買了咖啡又在便利店帶了兩袋吐司回來。

陶立陽抹藍莓醬的時候,發現客廳窗簾還拉着,他放下黃油刀打算過去拉開,許雲清看出他的意圖道:“就這樣吧。”他把咖啡往陶立陽手邊推了推,說話間仿佛漫不經心地往窗戶邊看了一眼,“太陽太刺眼了。”

“那就拉着吧。”陶立陽依言又坐下,這并不是什麽問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許雲清似乎沉默了一些,飯快吃完的時候,忽然對他道:“立陽,我和你說件事。”

陶立陽收杯子的手一頓,記起他昨晚似乎有話的确有話沒說,再看許雲清的神色,心裏不免沉了一下。想說不至于吧,許雲清該不會是這麽快就反悔了?

他心裏幾個念頭轉來轉去,面上只是笑着問他:“什麽事,你說。”

許雲清擡眸看他:“我們的事情,不能讓其它人知道,行嗎?”

“我當什麽事。”陶立陽松了一口氣,“這個當然,我昨天不是說過了嗎?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不爆料關于藝人性向的石錘,本來也算是圈裏不成文的規定。再者,陶立陽也知道該小心注意,陶成在圈裏又還算說得上話,他們在一起,陶立陽也有把握不會被曝光出來影響到許雲清的事業。

“不,你沒有懂我的意思。”許雲清大拇指按着自己的食指指節,很用力,“我是說除了我們倆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你父母,也包括唐冉,沈溪……都不可以......好嗎?”

陶立陽聞言愣了一秒:“有必要嗎?”

不說別的,唐冉和他們是這麽多年的朋友,沒有什麽信不過的,又算是許雲清老板,這件事情,其實和他提前通一下氣會更好一點。

但是許雲清看着他,表情很認真:“有必要。”

“行,我知道了。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其餘誰我都不會說,”陶立陽與他對視兩秒。他想許雲清不讓別人知道,就不讓吧,他從不強迫許雲清什麽,便只又玩笑道,“那要不要拉個勾?不過,我們什麽事啊,你是不是再給我定個性,男朋友?”

許雲清也跟着他笑了一下,雖然笑容一閃而過,卻也當真伸手勾了下他指節:“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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