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二日,一向準點準點,決不可能多一刻在夫子之前踏進書院大門的小侯爺,早早的就到了南閣。
他望着窗邊的那張桌案,按耐着情緒等,文絮璁來的早,所以他天沒亮就出門,等那小公子來了,他得好好問問他,這兵符是怎麽回事。
竟然悶不吭聲的把兵符塞到他身上就跑了,膽子越來越大了啊!杜行清在書案前演練着等會兒要怎樣表示自己的怒氣又要嚴肅而不失溫和的,免得吓着那位嫩生生的小少爺。
杜行清等啊等,等到學生陸續來齊,都在自己書案前坐下了,杜行清眉心皺起一股陰郁,越來越濃。
期間周策夥同着其他狐朋狗友圍過來想問問這幾日是怎麽回事,杜行清嫌他們聒噪,冷着臉把一群人趕走了。
周策等人走了,杜行清撐了撐身子,換了個身子繼續朝文絮璁的位子上盯,等到鐘聲響了三聲,滿頭白發的夫子抱着一本皺巴巴的書走到了講臺上。
“人齊了,開……”
“夫子,”杜行清皺着眉提高聲音:“還有人沒到。”
“嗯?”夫子年齡有些大了,他站在高處,自上而下使勁的看了杜行清一眼,擡頭紋堆滿了額頭。
夫子又看了一眼窗邊空着的座位:“文絮璁這幾日有事,家中已經向我告過假了。”
“什……”
杜行清還想再問,但夫子已經把書用力的拍向臺子:“上學!”
學生們齊刷刷的起身,向夫子和他身後的聖人畫軸躬身行禮:“夫子好!”
杜行清按耐着情緒直到下學,回到府上,院服也不換,在院裏的涼亭裏坐下了。
明明昨日送他回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杜行清靠在欄杆上,長腿曲起,望着天邊雲霞沉思,今日突然就有事了?杜行清一邊擔心文絮璁出了什麽事,一邊又怨文家丞相,什麽樣的事讓自家孩子學都不上了,是親爹嗎!
涼亭的欄杆像是長了釘子,杜行清在上面怎樣也坐不安穩,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飛到文絮璁窗前去,親眼看着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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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光明正大的下拜帖登門拜訪,按着兩家的關系,文相有可能藏着一把刀來開門,僥幸不死回來後也得被他爹打死,可像去謝家那樣**,謝家到底不如文府,那丞相家也不是說能進去就能進去的。
小侯爺在涼亭裏坐着嘆氣,一縷發絲軟塌塌的垂下來,貼在腦門上,整個人看着沒精打采的。
杜行清沒有想到的是,不止是那一日他沒見着文絮璁,此後的一連半個月,他連小丞相的影子都沒見着。
就是可憐那段時間王府的下人,小侯爺不言不語沉着臉的神色像是要吃人,在路過小侯爺身邊都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唯恐招來無妄之災。
書院裏,夫子還沒來,南閣裏鬧哄哄的,杜行清嫌吵,把書蓋在頭上趴在桌子上睡覺。
頭上的書被人拿開,杜行清睜開眼。
周策吓了一跳,悻悻的把書放在桌邊:“你這什麽眼神,好兇。”
自從謝澤入獄後,周策也不夾着尾巴做人了,整日裏招搖的恨不得長出根尾巴翹到天上去,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嘚瑟。
“做什麽?”杜行清把書放好,向後靠在後面那人的書案上,看起來有點疲憊。
“你最近來得挺早啊,晚上喝酒去不去!”周策的娃娃臉臉滿是興奮:“秦淮河又來了一批美人。”
杜行清閉着眼,心道就這點出息:“不去。”
“我都記不清這是你多少次拒絕我了!兄弟看你這兩日實在郁悶,想帶你去解解悶,你為什麽對我如此冷淡!”
“不要這樣說,”杜行清撇他一眼,又挪開眸子,懶洋洋的替自己辯解:“我是個正經人,被人誤會怎麽辦。”
“你……”
周策想抽他,什麽叫一腔真心喂了狗!這就是,尤其是這狗在嫌棄完他後,還擺擺手:“沒事你回去多看看書,快考核了,次次墊底尚書大人面上也無光啊。”
深吸口氣,心裏默念着這是我一起插科打诨,未來還要一起混吃等死的兄弟,默念三遍後,周策睜開眼,決定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你知道冬南樓最近得了一塊半人高的玉石,正在廣發請柬,邀人觀賞,要開好幾壇陳年老酒來招待,石頭我們就不說了,東南樓的酒那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不如我們……”
“什麽玉石?”杜行清坐起身,總算有了點興趣。
“玉石,我也不知道,”周策一愣,他一向對這些不感興趣,什麽玉石瑪瑙,不都是長得好看一點的石頭嘛:“聽說是一塊岫岩碧玉,被人在山洞裏發現的,翠綠無瑕,通體圓潤,很是難得。”
周策把人家誇贊的話一字不落的背出來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杜行清一點頭。
“那你去不去啊!”
杜行清仰頭正要答,夫子伴着鐘聲夾着書進來了,周策立即跑回自己位置上規矩的坐着。
杜行清翻開書,望窗邊的空位看了一眼,今天文絮璁還是沒來。
摸了摸胸口,說不上失落還是難受的垂下眼,講臺上夫子已經說了上學,杜行清正要站起來。
“夫子,我來遲了。”
這個時候天氣已經有些熱了,門口的少年換上了春衫院服,站在綠樹濃陰的影子裏,抱着書,有些歉意的躬身。
“是學生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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