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就在杜行清和文絮璁轉過拐角的前一刻鐘,醉心農事的王管事終于頂着一腦袋雜草從田裏爬出來了,他一邊挽着褲腳,一邊往家走,田裏草扯幹淨了,他得回家拿個鋤頭挖地。

走到拐角,他看見烈日下的馬車和守在一邊的侍從。

“你們在這幹嘛呢!”一褲腳的泥水,王管事啪嗒啪嗒的走過去。

“我們在這等您,”侍從左看看右看看:“不是說您要送二位貴人過來我們把人接回去?”

“貴人?”管事一愣,繼而想到師爺在岸邊的呼喊,他說什麽來着?

發現自己記不起來師爺的王管事大手一揮,反正,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事:“沒事兒!這城裏的貴人除了謝大人還有誰,他人呢?”

“大人已經回府了。”

“那不就得了,你們也回去吧!謝大人都不在了你們還在等什麽。”

“可是師爺他……”

“什麽這樣那樣的,你們想在這太陽底下曬着就呆在這,我不管。”

就這樣,馬車就這樣搭着空氣,車輪滾滾的離開了。

——

“我是真沒想到,”杜行清抱着西瓜,一面在官道上走走踢踢,一面碎碎嘟囔:“那個謝枝江看着老老實實,一本正經的人,竟然也會騙我們,他不怕革職嗎!”

“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文絮璁不覺得謝枝江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

“你怎麽知道?”

“他怕革職啊!”文絮璁搖着扇子,回答的一臉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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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突然的不知是褒是貶的語氣杜行清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接。

“你累不累?”

“啊?”

“重不重?”文絮璁指了一下杜行清手裏的西瓜,從地裏出來到現在也走了好幾裏,從來沒受過累的小侯爺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得住:“要不換我?”

“我可以,”杜行清立即拒絕了文絮璁幫助的提議:“一個優秀的男人,是不會讓自己的同床幹活的。”

輕輕搖着的折扇頓在空中,文絮璁眨眨眼覺得自己沒聽清:“你說什麽?”

“同~同床啊。”杜行清心虛得厲害,但他敢說。

“你……舌頭被咬了。”

“沒有,咱們不是已經,”還是年輕,有些渾話說不出口,杜行清近乎自暴自棄的低聲嘟囔:“同窗一場,你想對我忘恩負義!”

“同窗?”

“是啊!同窗,”杜行清仰首,笑得兀自風流,他一只手擡起文絮璁下巴,望進那雙眼眸裏,輕佻的湊近拉近二人距離:“你想成什麽了!”

有些話太過下流,對着文絮璁他說不出,可調戲小公子麽,小侯爺不說是信手拈來,也是得心應手。

可他身子前傾,左手還抱着個大西瓜,從文絮璁這個角度看過去,還能看見杜行清身後的農人趕着牛向前,那牛停住不動,農人吆喝了好半天才慢騰騰的揚起四蹄,路過的地面留下了大灘一坨一坨深褐色的東西。

莫名其妙的,丞相公子覺得好累,這裏他真的待不下去了。

啪的一聲打掉杜行清的爪子,文絮璁揉着眉心往前走:“我什麽也沒想。”

“絮璁,你看見沒有,”杜行清追上去:“那頭牛拉屎了。”

文絮璁:“……”

杜行清一路走來,話就沒停過,比樹上的知了還要聒噪,實在不堪其擾的文絮璁轉頭望着他:“小侯爺,你抱着東西還說怎麽多話,累不累。”

累了你就歇會。

“不不不,我不累,”奈何杜行清不懂文絮璁的意思,咧嘴笑的十分歡樂。

“嗯。”你不累,那就不累吧!

“就是一個西瓜,絮璁不必這樣擔心我,”那天殺的突然用肩撞了撞文絮璁,撞的文絮璁一個趔趄,用着使壞的眼神裝着害羞:“我要是個姑娘,就該紅了臉罵你一句小冤家,然後把帕子丢給你跑了。”

“我,我沒有,”小冤家臉上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我只是,我……”

“絮璁你看!”

文絮璁還沒自證完清白,杜行清把頭一撇,指着一處眼前一亮:“那裏有個馬蜂窩,我在京城郊外的馬虎山看見過比這還大的。”

小冤家本能的順着聲音擡頭,一個葫蘆樣深色的蜂巢挂在高高的樹枝上,周圍還有許多馬蜂圍繞着進進出出,忍不住多看了一會,他也去過馬鹿山,別說比這大的馬蜂窩,就是鳥巢,他也沒看見一個。

就這一會的功夫,文絮璁忘記剛才的事,眼底都是新奇的馬蜂窩:“這就是馬蜂窩?好大。”

“這不叫大,”杜行清一邊踢着路上的小石頭,一邊走:“等回京城,我帶你去看那個大的,不知道還在不在。”

離那棵樹越來越遠,文絮璁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個圓滾滾的蜂巢,沒應杜行清的話。

“那河邊是什麽?花怎麽是紅色的,咱們去看看。”

還沒出聲的小公子被他拉到河邊,看着長得像一株外形形似水仙的,花瓣豔紅的花。

兩個人一會去河邊看花,一會蹲在路邊研究草,在不就是偷摸的見沒人去摘路上青青的李子。

“呸!”杜行清俊俏的臉皺在一起,手裏捏着被啃掉一半的李子:“好澀。”

文絮璁站在一邊,一手抱胸一手扇風,眉峰微微揚起:“和你說過,李生大道必苦,你不信。”

“是這個理,”杜行清把李子抛的遠遠的,轉頭看着他笑:“但是這個理也是前人吃了這個酸李子才得來的,我就是不信,想着試試。”

文絮璁低頭:“已經知道的事實,為什麽要試。”

“我不信啊,憑什麽人家說的就是對的,我又沒試過。”

“你試過了,這個是酸的。”

“不不不,”杜行清又從樹上摘了一個李子,啃了一口:“呸!又是酸的,我要試的不是這個。”

“那你要試什麽?”

“以後你會知道的。”

“嗯?”

“嗯什麽嗯呀,小公子,”杜行清拉着他走,朝他笑得眉眼彎彎:“還不快走,回去太陽都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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