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誰落誰手裏了還不一定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紀伯宰別開頭,“我只是醒得早,這會兒又覺得天色好看,站着多看了片刻,正好趕上送你出府。”

“哦是嗎。”言笑點頭,“那我也就不用費唇舌多說了,裏頭的人總歸是無礙的。”

紀伯宰點頭,十分平靜地陪着他往外走了一段路。

言笑心裏默默算着,等兩人走過書齋月門的時候,身邊的人果不其然開了口:“沒有什麽特殊的症狀?”

低笑一聲,言笑看着遠處燦爛的朝陽,裝傻:“你說誰啊?”

紀伯宰沒吭聲,手指輕輕一合,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就落在了他頭頂。

“哎哎好,不逗你了。”他連忙告饒,“明姑娘身子骨好着呢,沒什麽症狀。”

眼睫顫了顫,紀伯宰垂眼:“哦。”

“你怎麽還有點失落似的,人家多好一小姑娘,你總不能盼着人生病。”

“我沒有。”

晨風清涼,他深吸一口氣又吐了出去:“我什麽也沒盼。”

“那便喝酒去啊。”言笑拍了拍他的肩,“我聽內院的風聲,平王的案子算是快了了,內院各處也即将解禁,這難道不值得喝兩杯?”

他們這群人,挂着閑職,拿着俸祿,每日最大的消遣事就是喝酒,紀伯宰酒量好,人緣也好,各種酒席自然都少不了他。

然而,眼下他卻說:“不了,沒什麽興致。”

言笑愕然地張大了嘴。

紀伯宰知道他會意外,他自己也很意外,對酒席都不感興趣,那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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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下比起酒席,他更想知道明意既然沒有生病,那是為什麽這般抵觸他?

想來想去都覺得司徒嶺的嫌疑最大。

明意這人見錢眼開,司徒嶺一出手又給了她那麽貴重的情蠱,這人心裏指不定怎麽感激人家。雖然有他珠玉在前,她也沒道理看上個黃毛小子,但也不妨礙她覺得人家好。

不是他抱有偏見,但司徒嶺小小年紀就坐上司巡之位,絕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她那是見識短淺,太容易被人騙了。

心不在焉地把言笑送出府,紀伯宰站在側門思索片刻,召來了不休。

于是,明意醒來之後,就看見銅鏡裏的自己已經滿頭珠翠,妝容齊整了。

“這……”她有點茫然,“這是要做什麽?”

“恭喜姑娘複寵,大人方才吩咐,說今日要帶姑娘去長榮街逛逛。”

明意本還不清醒,一聽長榮街三個字,瞬間眼睛就亮了起來:“快,別讓大人久等了!”

整個慕星城最為奢靡的就是長榮街,那滿街的衣裳首飾都是百年老店,價格高昂,樣式貴氣,家裏沒些金山銀山還真不敢去。難得紀伯宰這麽大方,明意也想去給自己攢點家底。

出門上車,她看見紀伯宰的時候都覺得他今日格外順眼:“給大人請安。”

紀伯宰神色淡淡:“既是中了情蠱,我總該有些表示。”

想起這茬,明意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馬笑着靠在他身邊坐下:“多謝大人。”

她靠得近,身上的溫度透過衣料熨燙過來,帶着些美人香氣。

這瞧着又不是抵觸他的模樣。

紀伯宰有些納悶,試着側身低頭,這人卻又拿團扇擋了臉,只露一雙秋水瞳眸看着他:“大人?”

紀伯宰明白了,這人就是嫌他在花滿樓待了太久,所以不願與他親熱。

他又氣又笑:“我都同你說了我沒碰青璃。”

“啊?”明意怔了怔。

“沒碰她,這段時日都是不休帶着她去買些衣裳首飾,晚上熄了燈也是不休過去與她同眠,我單住一間客房處理公事。”

明意聽得假笑:“大人真是勤勉。”

在花滿樓那地方處理公事,真是墳場裏出老千——騙鬼呢?

“青璃不如你貌美,也沒你有趣,我放着魚肉不吃,吃什麽青菜?”

這話倒是挺有說服力的。明意動搖了一下。

“再者,我騙你做什麽?”他皺眉,“真要有什麽也是尋常事,我犯得着跟你特意交代?”

“那大人現在為何同奴交代?”她歪了歪腦袋。

“因為你蠢。”他咬着後槽牙看向獸車外頭,“不說清楚怕你難受。”

她倒是不難受,誰難受誰清楚。

不過,明意還是覺得舒坦了些。很好,幹淨,她還能用。

于是這人再靠過來的時候,她就沒躲了。

紀伯宰其實很清楚,明意這種思想是越界的,她身為女子,本就是弱勢,沒有資格要求男兒為她守身,那太離譜了。但教訓的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道理誰不懂,可女子當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霸道又自私的,他糾正這個幹什麽。

搖搖頭,他懲罰似的咬了她下唇一口。

明意吃痛,軟軟地瞪他一眼,紀伯宰瞧着,心裏卻是一輕,昨日的郁悶煙消雲散,他開懷一笑,将人擁過來親熱。

獸車一路大張旗鼓地到了長榮街,明意本是想着能買幾支釵環就賺大發了,誰料紀伯宰居然道:“看上什麽自己拿。”

明意的眼眸如同夜晚的大北星,刷地亮得不像話。

“大人不怕奴拿得太多了?”她咽了口唾沫。

紀伯宰懶洋洋地哼了一聲:“也叫我看看你的本事。”

有他這話,明意就不客氣了。

雖然拿金子是最劃算的,但那太不識趣,也太沒意思,她想了想,還是挨個鋪子逛,從衣裳首飾到妝臺妝匣,每家店鋪買兩三樣。

這動靜大了些,沒一會兒就吸引了街上其他貴人的目光。

“那不是紀伯宰麽?”趙司判拉住身邊的司徒嶺,“先前不是說那舞姬失寵了?”

司徒嶺看了一眼,聳肩:“興許明姐姐用了什麽好手段。”

“可如此一來,平王的案子就還有可查之處。”趙司判皺眉,“一次巧合是巧合,多次巧合就必定是圖謀。”

司徒嶺搖頭:“大人今日已經同大司禀明了案情,沒有必要再節外生枝。”

也是,他都這把年紀了,能保住清譽告老還鄉才是最要緊的。

遙遙地看了明意一眼,趙司判忍不住嘀咕:“好端端的姑娘,怎麽就落在了紀伯宰的手裏。”

司徒嶺也看着他們,但他卻是笑:“誰落誰手裏了還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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