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報仇了

迎客宴辦在了內院最大的踏歌臺上,按照以往的經驗,上三城的人絕不會簡單拿了供奉就走,定還會挑幾個厲害的鬥者來示威,所以這臺子四周沒有遮擋,中間甚至還有個比試用的小場子。

宴會還沒開始,上三城的人也尚未到場,但這附近已經是一片緊張的氣氛,貴人們說話都壓着嗓子,來往的宮人也格外小心翼翼,就連旁邊樹枝上站着的鳥,背脊都比平時繃得直些。

明意跟着宮人進去,還沒走到地方,就被幾個人橫攔了下來。

“讓她出去。”徐天玑壓低着聲音,言簡意赅。

宮人一愣,為難地道:“這是紀大人府上的。”

“今日這是迎客宴,又不是湊熱鬧的集市,你讓她一個沒名沒分的人坐了宴席正位,待會兒若是大司怪罪,你拿人頭去保她?”她嗤笑,拂了拂自己身上那天青煙雨花色百褶裙,氣勢壓人。

那宮人一看,連忙就拱手:“是奴才疏忽,可這位是紀大人讓來的客人,也不好直接趕出去。”

她睨着明意,似笑非笑:“那便引她去那水池後頭坐吧。”

踏歌臺有一片水池,離主要席位甚遠,且周邊還有長得茂盛的樹木,時不時掉些鳥糞蟲葉下來,尋常貴人是不坐那邊的,只有各州縣上來的小官,亦或是些白衣文者,才會被引去那處。

明意看着徐天玑擡得老高的下巴,略為困惑地左右看了看:“這是你家?”

好一副主人做派。

徐天玑一噎,接着傲氣地翻了個白眼:“我是元士院的人,今日自然也在此安排調度,以防有人丢了我慕星城的臉面。”

她上下打量明意,見她穿得甚是隆重,臉上嘲諷之意更濃:“區區舞姬,真把自己當紀府主母了?”

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明意攤手:“紀大人給我準備的衣裳首飾,我沒得挑,要不你去問問他,是不是把我當紀府主母了。”

“你……”徐天玑想發作,看了看周圍又生生忍下,之将嘴角抿着往兩邊扯了扯,“他永遠不會把你當紀府主母,你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罷了,我勸你早些清醒,否則徒惹傷心。”

明意聽得好笑,能看出別人是玩物的人,為什麽就覺得自己一定會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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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拂開面前一聲不吭的宮人,徑直往紀伯宰的席位走去。

“你站住!”徐天玑幾步上來拉住她,沉着臉道,“平日裏也就罷了,今日是什麽場合,也容得你在這裏胡攪蠻纏不成?”

明意:?

誰在胡攪蠻纏?

“你不懂元力鬥術,坐在這上頭平白給紀大人丢臉,給我們慕星城丢臉。”她放緩了神色,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勸她,“下去吧,這不是你該留的地方。”

“是啊,非往上坐幹什麽,到時候若被人問話,怕是半個字也不會答。”

周圍的姑娘們也七嘴八舌地幫起腔來。

“你不會真的覺得這迎客宴,真的只用坐着就行了吧?”

“出身不好學不了什麽鬥者相關的東西,這不能怪你,但你若是這般目光短淺,只顧着自己顏面,不顧慕星城的顏面,那可就別怪大家說話不客氣。”

“朝陽城的人最愛刁難人了,若是天玑坐去上頭,好歹能答上些《鬥者造冊》裏的問題,你上去能做什麽,不打顫都是好的了。”

明意聽得一愣:“鬥者造冊?”

徐天玑很嫌棄地搖了搖頭,又大發慈悲地開口:“《鬥者造冊》是朝陽城那邊的高人撰寫的一本關于鬥術和元力的秘籍,深奧難懂,一般人看不明白的。”

“天玑你也是心善,跟她解釋這個做什麽,就算現在把書放她面前,她也是摸不着頭腦的。”

“嗐,我們這些都是在元士院旁聽了課的,怎能欺負人家一個普通女子。”

明意聽得好笑,忍不住問她們:“你們師長教到第幾章了啊?”

“第三章 。”後頭的羞雲嘴快答了,答完又覺得不對勁,神情古怪地看着她,“你難道也看過?”

“《鬥者造冊》在別的地方沒有,只有各城的元士院裏有,她哪能看過,在這裏裝腔作勢罷了。”徐天玑擺手嗤笑,還想再擠兌兩句,餘光往外一瞥,突然就變了姿态,朝明意屈膝行禮,軟了聲音道,“還請紀夫人莫要為難小女。”

明意挑眉,側身往後一看,果然,紀伯宰與梁修遠言笑等人正一起朝這邊走過來。

紀伯宰原本在與梁修遠說些什麽,瞧見她們這邊站滿了人,疑惑地住了口。梁修遠倒是有些高興,兩三步上前來就想跟徐天玑打招呼。

然而一上前他就察覺到氣氛不對:“怎麽了這是?”

徐天玑眼眶一紅,朝紀伯宰躬身:“是小女考慮不周,原想着與大人同坐,好及時告知大人一些使者的喜惡和弱點,誰料紀夫人大發雷霆,覺得小女逾越……”

她說了這兩句就沒再說,咬着唇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

明意看樂了,心道這是她也會的招數啊,只是現在懶得用了,畢竟紀伯宰是個聰明人,不會輕易被迷……

“你确實比明意知道的更多,坐我身旁也無妨。”紀伯宰淡淡地道。

笑意略略一僵,明意茫然了一瞬,擡頭看他。

幾天不見,他風華依舊,一身绛紗長袍襯得人若松生空谷,只是那雙眼怎麽也不看向她,周身氣息也陌生得很。

“我沒有夫人,她自然也不是紀夫人。”他緩步上前,穿過她們往席位上走,“原是帶來充場面的,若起了争執,就讓她去下席坐着便是。”

心裏一沉,明意不适地眨眼。

這是什麽意思?

言笑等人也不太明白紀伯宰是怎麽了,但他已經走了,他們也不好久留,就都跟了上去。

“有大人這話,我就放心了。”徐天玑萬分得意,回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低聲道,“當日在街上你辱我之仇,今日便算是報了。”

頓了頓,她燦爛一笑:“還是大人親口替我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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