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她不救他

用最低等的元力做燃料,燒起來的火卻是上等元力也難撲滅的,火光呈正紅色,且吞噬速度極快,沒有元力的家奴們壓根逃不開,接二連三地葬身火海。

荀嬷嬷灰頭土臉地嗆咳着,被不休從坍塌的屋子裏攙扶出來,剛走一步就跌在了石板上,顫聲道:“右腿斷了。”

旁邊的屋梁還在不斷坍塌,不休慌得擡頭就想喊人幫忙,然而目之所及,婢女奴仆們都死的死,傷的傷,自顧不暇。

他咬牙将嬷嬷背上背,踉跄兩步想往外跑,誰料門口的牆梁又突然朝他們倒下來,叫他躲避都來不及,只能不顧一切地往後撲倒。

牆梁倒到一半被一道土黃色的元力托住,跌摔出去的荀嬷嬷也被那元力穩住了身子。不休驚慌轉頭想去扶嬷嬷的時候,就看見一抹筠霧色的裙擺上頭的海棠開得正豔。

他怔愣地擡頭,就看見明意額上滲着汗,将他兩人拎到外頭安全一些的地方,然後聲音冷冽地問他:“大人在哪兒?”

不休眼一熱,竟有些想哭。他指了指身後:“青瓦院那邊,但那邊火勢太大……”

話還沒說完,明意就飛身朝那邊沖了過去,半點猶豫都沒有。

玄龍仰天長嘯,用身體将紅色的火焰擋住。它盤住的院落裏,紀伯宰一手抱着靈位,一手執着長劍,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幾個人。

“就憑你們,也妄想贏我。”他語氣輕松,但殷紅的血卻是順着劍鋒一滴一滴地落進土裏。

對面的幾個人合力攻來,專挑左平給他造成的重傷的地方猛擊,紀伯宰外要攔火,內要護靈,應付得略顯狼狽。

一個不留神,九節鞭甩到他指節上,手下意識地松開,蓋着白布的靈位應勢而落。他瞳孔一縮,也顧不得面前飛來的葉刀,雙手都去接靈。

靈位沒有落地,但三片葉刀已經飛到了他的眉心。

電光火石之間,一只純白的貓飛撲過來,啪啪兩聲踢開兩片葉刀,再張嘴叼下一片,四爪輕輕落地,而後啊嗚一聲就将元力化的葉刀給吞了進去。

紀伯宰怔愣,他飛快地看向四周,只瞧見正在倒下的木柱,卻沒瞧見這貓的主人。

面前幾人瞧見這貓,大驚失色,像是撞鬼了一般,只猶豫了一瞬就齊齊越牆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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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貓舔了舔胡子,擡頭輕蔑地看了一眼被灼燒得狼狽的玄龍,搖着尾巴跟着跳出了牆去。

這是紀伯宰第一次看見玄龍之外的化元從獸,能将從獸與元力合而為一的人,元力應該與他不相上下。可眼下這慕星城,有誰會有與他相當的元力,卻還會來救他?

火勢漸大,由不得他想太多,只能先抱起靈位離開。

他傷上加傷,走路很是勉強,剛過流照君的大門眼前就有些恍惚了。

“大人?”有人扶住他,帶着他繼續往外走。

紀伯宰恍惚地想,是明意?她居然會趕回來,那還算有點良心,不枉他給她那麽多金條。

可是,等被扶着走出府外,眼前清明一些,他才看見身邊這人只是府裏的一個普通丫鬟。

“……”莫名地讓人惱怒。

他沉了臉,坐上城裏巡衛找來的獸車,沉聲道:“有勞各位,滅火之後查一查縱火之人。”

“大人放心,司判堂的人也過來了,火一滅就會去查看,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紀伯宰點頭,然後就被送去了言笑府上,餘下之事皆交給了孟陽秋來收拾。

孟陽秋在紀府外等了七個時辰,那火才終于滅掉,他拿着冊子登記家奴的死傷,越記越來氣。誰的心腸這麽歹毒,一把火燒了幾十條人命,餘下那些個沒燒死的,也多數受傷,包括……

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孟陽秋倒吸一口涼氣,連忙過去蹲下:“明姑娘,您怎麽也在這兒?”

明意狼狽得緊,鼻尖上沾了灰,手腕上也燙掉了一塊皮,與荀嬷嬷靠在一起,眼淚汪汪的。

她聞言擡頭,哀哀地道:“我出門忘帶了東西,回來拿,結果就瞧見院子裏走水了,想進去看看,卻又有燒斷的梁子倒下來。”

說着,擡了擡自己的手:“這就燒着了。”

傷處血肉模糊,還冒着些黃水,看着都疼,孟陽秋連忙叫來人送她去言宅。

“把荀嬷嬷也帶上,還有不休。”明意道,“荀嬷嬷腿斷了,不休還要去照顧紀大人。”

“好。”孟陽秋将他們三人一起扶上馬車,吩咐人好生護送。

“姑娘沒事吧?”不休皺眉看着她手腕上的傷,“這怕是要留疤了。”

大人最不喜歡疤痕。

“無妨。”明意看了看,“上回大人讓你送來的那一堆東西裏有個上好的祛疤藥,我方才帶出來了。這傷雖然嚴重,每天敷藥,敷上一年也就不會留什麽痕跡。”

聽這熟絡的語氣,倒像是常用着的。

眼下這個氣氛,不休也沒去想別的,就只點了點頭。

三人到言宅的時候,紀伯宰已經收拾好傷口在軟榻上躺着了,看見明意跨門進來,他擡頭,目光定定地看進她的眼裏。

被這眼神看得頭皮一麻,明意止住了再往前的步子,可憐巴巴地道:“好大的火,大人您看這手腕。”

可怖的傷口露到他眼前,他嫌惡地別開了頭:“既是咎由自取,就用不着來與我裝委屈。”

明意“哦”了一聲,扭頭就坐去旁邊的椅子上,自顧自地開始敷藥。

紀伯宰差點把扶手捏斷了:“你就這麽認了,不再與我解釋?”

“解釋什麽?”她一臉莫名。

氣極反笑,紀伯宰擡手,黑色的元力繞着她的脖子将她整個人都拖到了自己跟前:“我府上一直以來都幹幹淨淨,偏巧你來了之後接二連三地出事,你說這火是怎麽從青瓦院裏燒起來的?”

明意臉上漲紅,用力掰着脖頸上的元力卻也還是說不出話來。她皺眉看着他,起先還有一絲委屈的神色,但很快就變成了平靜,再到後頭,幹脆就閉眼不看他了。

心裏一刺,紀伯宰惱恨地收緊手:“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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