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少年 別鬧了,等會玩不起又得哭

喬薇暗地裏咬了咬唇, 感覺到了鈍炖的疼。也是這時,她才終于肯相信,面前的慕私年是真實的, 不是惡夢。

看來她是回到現實了,而現實之中,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喬薇回憶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場景, 忙問道:“雲雪凝和王水生呢?他們怎麽樣了?”

喬薇說出這話時,才聽見自己的嗓子幹啞得像是被砂紙給磨過, 完全不像她的聲音。

“放心,沒出事。”

慕私年起身, 給她倒了杯熱水,溫度剛剛好。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永遠都是那麽四平八穩的。似乎只要有他在, 就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喬薇情不自禁地松懈了下來,在慕私年的講述之中,她似乎親眼看見了, 自己昏迷之後發生的事——

喬薇因為麻醉劑而倒在了地上, 而雲雪凝的刀仍舊放置在王水生的肝髒之上。

只要一刀下去,她就可以将子豪的肝髒解救出來了。

只要一刀下去, 子豪的肝髒便再也不會沒日沒夜地遭到酒精的荼毒了。

只要一刀下去,她就可以再度見到子豪了。

雲雪凝催眠着自己, 不用怕, 就像她平時練習的那樣, 只需要那麽一刀。

但是逐漸地, 她的手卻越發顫抖了起來。

那手術刀沒有落在王水生的身上,而是掉落在了地上。

雲雪凝最終還是無法下那麽一刀,她腦海裏不斷地回憶着喬薇在昏迷前說的那些話。

子豪的一部分就在肝髒裏, 它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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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警察趕來了,救護車也來了,還來了一些其他的人,發出很大的聲響。可是雲雪凝卻像是無知覺一般,就這麽站着,她的神智脫離了身體,似乎又回到了和張子豪過去的歲月裏。

她再也不想出來了。

雲雪凝被送入了精神治療中心,接受專業治療,而王水生也只是受到了一些外傷,并沒有什麽大礙。

得知這一消息之後,喬薇理應放松下來,但現在的狀況讓她無法松懈。

畢竟,她的面前站着一個冷戰中的男朋友。

喬薇不清楚現在自己和慕私年之間是什麽樣的狀态。

之前她給慕私年發了信息,他卻沒有理會,喬薇認為,這應該是要結束他們關系的意思。

可是現在,慕私年又在自己出事的第一時間,便來看望她,這又是出于什麽心理?

喬薇看了下窗外,夜色濃重,醫院的探視時間早就過了,慕私年應該是偷偷溜進來的。

喬薇喝完水之後,喉嚨沒那麽幹涸了,聲音也恢複了正常,她低聲道:“我沒什麽事了,如果你忙的話,可以先走。”

慕私年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腿交疊,柔和的床頭燈光映照下,輪廓顯得更為清俊矜貴,他輕輕懶懶地笑着,眼皮擡也不擡地道:“我從沒說過我忙,當然,如果你嫌我煩的話,我可以走。”

喬薇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紗布。剛受傷的時候,一點都不疼,現在過了這麽久,倒有了尖銳的疼痛。

她輕聲道:“我看你連信息都沒回複,還以為你很忙呢。”

喬薇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語裏面,有一種抱怨似的嗔怪。

聞言,慕私年那雙淡漠的眼眸裏,劃過了一道捉摸不透的流光。他忽然略偏了頭,看着緊閉的病房門問道:“是誰?”

喬薇被唬了一跳,忙擡起頭來,看向了門口。

而就在她擡起頭來的那瞬間,慕私年倏然站起,雙手撐在她的身側,彎腰偏頭,吻上了喬薇。

喬薇住的是VIP病房,床頭空氣加濕器不斷地暈出淡白的濕氣,帶來清爽的涼潤感。喬薇反應過來後,想要偏頭,但慕私年卻單手握住了她的後頸,她再一次變成了一只被擒住了命門的貓。這算什麽呀?他們不是還在冷戰嗎?喬薇想要反抗,但是慕私年卻強勢圈住了她。“根本沒有人……我反鎖了門的。”慕私年果然是好本事,邊吻,邊可以說出這些話,不慌不忙,氣息如常。喬薇不合作,他便把她的唇當成了小冰塊,一寸一寸,将她暖化。“陸家的人守了你一天……剛才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來看你。”幾天沒見,喬薇覺得慕私年的功力又進步了,他的唇舌如同無形的絲線,操縱着她的三魂七魄。“我沒回複……是知道你一定是不小心點到了……”他忽然咬住了她的唇,帶着懲罰的微痛。那種痛像是電流般,令她輕【顫】。“薔薇,你得學會哄我……”慕私年說到這句時,發了狠,放棄了所有的克制,把這幾天缺失的,通通給補上了。

房間裏,有空氣加濕器“咕咕”的水聲,此外,還有他們密密的吻聲。到最後,喬薇的唇,真成了薔薇花瓣,豔到極致。

終于,他們的冷戰結束了。

柔和的燈光下,慕私年查看着喬薇膝蓋上的傷口。這是她從倉庫窗口上跌落時留下的,雖然沒有破皮。但卻是大塊紫紅色,她皮膚薄,看着格外吓人。

但傷口再吓人,也比不上慕私年此時的眼神吓人。他的眼眸,冷而幽黑。慕私年沒有說話,但是喬薇知道他的意思——不可以再有下一次,即使是為了工作,也不可以涉險。

喬薇看着他輪廓分明的側臉,輕聲道:“慕私年,

我會把我們的事,慢慢地告訴給蘭姨,你不可以從中插手。因為那樣的話,你就是在利用我傷害他們,那麽我會離開的。”

慕私年始終微垂着頭,他的臉映在了陰影裏,就仿佛是沒有聽見一般。半晌,他才緩聲道:“如果我答應你,我可以得到什麽?”

喬薇雙手捧着慕私年的面頰,他的下颚角,像是藝術品一般,有幹淨流暢的線條。她讓他面向自己,随後,吻上他的額頭。

“我會一直陪着你。”她說。

雖然喬薇沒有看見,但是她感覺到了。在幽暗之中,慕私年的唇角,有上揚的弧度。

只是,喬薇和慕私年都沒有察覺到。此時,病房門外,有個人站在那,站了許久。

////////////

喬薇的傷勢并不重,經過檢查,麻醉劑并沒有對她的身體造成什麽傷害,于是隔天便去上班了。

喬薇知道,王水生的事情還有一些善後工作需要處理,于是便來到了王水生的病房裏。還沒走進去,便聽見了吳樂天無奈的解釋聲:“王先生,您的信息确實不是從我們這裏洩露的。雲雪凝在錄口供的時候,就跟警察說過了。她本身是醫療系統的人,這段時間通過各種線索比對,再加上跟蹤确認,這才找到了張子豪器官移植的所有受捐者。”

王水生大聲叫嚣着:“我不管,我差點就死了!反正那個神經病是冒充你們的工作人員,肯定跟你們有關系!你們必須要賠償我的經濟損失!還有誤工費!對了,還有精神損失費!另外,我一定要告那個瘋子,我要她償命!”

吳樂天忙勸道:“王先生,雲雪凝是張子豪的未婚妻,她也是因為精神受到打擊,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麻煩您看在張子豪無償給您捐獻器官的份上,先冷靜下……”

王水生再次打斷了吳樂天的話:“那個張子豪也不是特意捐給我的,是我運氣好,排在了第一順位,你們現在可別來道德綁架!好了,別給我啰嗦了。反正,你們必須要賠我錢,不然的話,我就拉條橫幅在你們醫院門口,每天都來坐着!另外,我一定會把那個瘋子告進監獄的,你們不用再求情了!”

吳樂天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不免急得抓耳撓腮,正當他焦急之時,忽然看見喬薇走了進來。

只見喬薇淡漠地看着王水生,輕聲道:“王先生,我們OPO辦公室的所有成員都遵循了“雙盲”政策,在工作中沒有任何纰漏。雲雪凝的供詞也足以證明這一點,我們沒有義務給您任何的賠償。如果您執意要在醫院門口拉橫幅的話,我勸您三思。畢竟,要是被那些網友們知道,您獲得了一位因為救人而犧牲英雄的肝髒,卻不好好珍惜,仍舊每天酗酒,那應該會有網絡暴力産生吧。到時候,一定會對您的生活造成很嚴重的影響。”

聞言,王水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但仍舊死鴨子嘴硬,梗着脖子道:“你別以為能吓到我,我什麽沒經歷過?我才不怕。”

喬薇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他多做糾纏,只繼續說道:“另外,雲雪凝的精神狀态确實不佳,如果被确診出有精神疾病,那麽她就是無刑事責任能力人,并不需要坐牢,承擔刑事責任。過段時間,她情況好轉,也許就不用住精神病院了,會被接回家去。到時候,她看見了張子豪的器官被好好珍惜着,自然是開心的。可要是發現您還在喝酒,不珍惜來之不易的肝髒的話,一不小心犯了病,那可怎麽好?到時候,可沒有人可以救你第二次了。”

喬薇雖然是笑着在說話,但是她說的每個字,都讓王水生的體溫下降了一度。到最後,王水生感覺自己抖得厲害,牙關不住打顫。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下輩子,可能都會活在雲雪凝的監督之下。

而喬薇也不再理會他,帶着吳樂天走出了病房。

吳樂天大感痛快:“太棒了,就是要這麽治治他!他不知道有多少珍惜生命的人在等待器官的途中去世了嗎?他只認為自己是運氣好,真是太氣人,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壞的人呢?”

此時,喬薇和吳樂天走在醫院的走廊上。陽光從天井灑下,落在地面上,溢出了一片流光。

喬薇想,是這樣的,世界上總是有這樣壞的人,永遠不會消失。

可是世界上總也有好的人,好的事。

所以世界總是值得期待的。

喬薇總覺得,世界的美好是由許多小确信組成的。比如說,在她手受傷之後,慕私年便負責幫她洗頭。

喬薇坐在浴缸前,仰着頭,任由慕私年給自己按摩着頭皮。她始終睜着眼,看着慕私年。他只褪下了西裝外套,穿着白襯衣,打着領帶,袖口卷至手肘,手臂線條結實,彰顯着男性荷爾蒙。

“明天你是不是要去參加洪家老爺子的生日宴?”喬薇問。

洪家是南城的名門望族,隔天是洪家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圈子裏的人基本都會派代表前去。

洪家同時邀請了慕私年與陸晚山,雖然知道他們從來不對付,但商場上到處都是勾心鬥角,所以這些小矛盾大家都不在乎。

“怎麽,你和陸晚山也要去?”慕私年耐心地給喬薇按摩着,黑發上堆着白色的泡沫,像是雪一般。

“我和陸晚山對外還是會宣稱是未婚夫妻,所以到時候,你可不能生氣。”喬薇囑咐道:“另外,你還得裝不認識我,看都別看我,明白嗎?”

這下,慕私年不說話了,只繼續按摩着,抿着嘴,不是太開心的模樣。

喬薇用指尖從頭上蘸了點泡沫,抹在了慕私年的左邊面頰上:“跟你說話呢,聽到沒有?”

“別鬧了,等會玩不起又得哭。”慕私年微挑了眉。

喬薇玩心大起,再次蘸了泡沫,抹在了慕私年的右邊面頰上。

慕私年看着她,什麽都沒說,只是單手解開了領帶,眼神深黑,逐漸升起了欲念的光。

喬薇心頭“咯噔”一聲,連忙想要起身逃命。

可是已經晚了。

他帶着她墜入了浴缸裏,美人魚的魚尾在缸裏不斷地拍打着,掙紮着,可是無濟于事。

一個小時後,喬薇是真的哭了。

累哭了。

隔天,喬薇和慕私年同時出現在了洪家的晚宴上。慕私年端着香槟,和人寒暄交際,姿态從容,果真是看都不看喬薇一眼,就像不認識一樣。

喬薇不免贊嘆慕私年演技高超,畢竟昨晚在浴缸裏,他可是把自己給“認識”得徹徹底底。

當喬薇看向慕私年方向時,站在她身邊的陸晚山則把她的眼神全看在了眼裏。

陸晚山的眼眸中,罩上了無邊無際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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