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少年 雙更合一
陸晚山獨自一人, 坐在光線幽暗的酒吧角落,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他只想要醉生夢死。
這間酒吧比較清雅, 是他以前經常來的。而以前,只要他剛坐下, 就有無數熟悉的或者是陌生的人圍上來, 對他進行阿谀奉承。
而現在,他身邊則是冷冷清清, 那些人看見他,都視若無睹, 甚至于躲避開來,就仿佛他身上有病毒似地。
陸晚山當然知道他們為什麽要躲開,啓澤醫療已經破産, 所有人都知道,他已沒有翻身的可能。
陸晚山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直到最後, 他腳步虛浮, 搖搖晃晃地
走出了酒吧。冷風一吹,他胃裏承受不住, “哇”地一聲,吐了個翻天覆地。吐完之後, 他渾身虛脫, 蹲靠在人行道邊, 再也站不起來。
黑暗恍惚裏, 有人走了過來,給他披上衣服,将他扶上了車, 然後,他躺在了一張柔軟的床上。
随後,有人伸手,像是要在他衣服口袋裏找什麽東西。口袋裏有他的手機,酒醉的陸晚山下意識将口袋捂住。
此時,有個聲音輕聲道:“睡吧,我幫你充電。”
充電?對了,他手機确實需要充電。陸晚山那浸滿了酒精的腦子就這麽放松了下來,神經一松懈,片刻之後,他便陷入了黑甜夢鄉裏。
隔天醒來時,陸晚山才發現自己睡在他給秦雲淡買的那棟房子裏。
也是這時,他才醒悟,昨天照顧自己的人,是秦雲淡。
陸晚山已經看清了自己對秦雲淡的感情,所以他不願意跟她做更多的牽扯,陸晚山穿好衣服,正準備離開。
秦雲淡卻叫住了他:“吃完早飯再走吧,我特意給你熬的粥。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就算不能做情侶,也可以做朋友嗎?”
陸晚山近期感受到了世态炎涼,在這樣的關頭,還有人能願意給自己關心,就猶如寒天裏遠遠地看見了一點火星,暖不了手腳,但至少心是暖的。
他稍作猶豫,便坐了下來,開始喝起了粥。清粥,配着清爽的小菜,特別适合宿醉的第二天。
秦雲淡聲音輕柔,不斷地跟他說着話。
“我知道你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但我相信你,絕對可以再次站起來的。”
“只要你有需要,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不管如何,這些話,落在失意的人耳裏,都是讓人感動的。
也不知是因為胃裏的熱粥,還是因為那些熨帖的話語,陸晚山逐漸敞開心扉,和秦雲淡說了一些最近發生的事。
聽完之後,秦雲淡柔聲勸解着:“其實,這事是汪醫生一手操作的,就算是有伯父的授意,但伯母是無辜的。慕私年雖然性情确實古怪,但是,他總不至于對付一個生病的無辜女人吧。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還是跟伯母好好談一下吧。”
“嗯。”陸晚山結束了這個話題:“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陸晚山起身,正要離開,秦雲淡叫住了他,遞給他一只手機:“
你的手機,充好電了。”
“謝謝。”陸晚山接過了手機。
兩人手相碰的時候,陸晚山察覺到,秦雲淡的手,似乎比往常更涼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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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子月醒來之後,并沒有出現不吃不喝不說話的情況。她還是和那天一樣,笑容燦爛,看不出有一絲異樣。
“當時只是自己沒有想通,所以才會做那種傻事的,以後絕對不會了。”她笑着解釋道。
只是,這并不是她第一次做出這種傻事,在那寬手镯之下,她手腕上有無數新新舊舊的傷痕。
不是所有的抑郁症都會情緒低落,有些抑郁症患者外表看着與常人無異,甚至更加開朗。
“我可以出院了吧?我一定會好好生活的,你們放心。”彭子月
笑得眉眼彎彎。
大家都知道,彭子月出院之後還可能會做這樣的傻事。可她有手有腳,有行為能力,總不可能把她關起來。
彭子月的父母無可奈何,也只能夠在病房外默默哭泣垂淚。
在彭子月出院的前一天,喬薇過來看望了她,并邀請她去走走。
彭子月親熱地挽着喬薇的手,欣然前往。
喬薇一路把她帶到了病房裏,那裏面有許多和她同齡的,等待着器官移植的人。
看見喬薇,他們眼裏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絲光芒。
“喬小姐,有消息了嗎?”
每次,看見OPO辦公室的人進來,他們都會升起希望。
而每次,喬薇他們都會微笑着耐心安慰——“會有的,再堅持一下。”
雖然在那瞬間,光芒會暫時消失,但卻像炭裏的暗火,從不會熄滅,永遠存在。
喬薇把彭子月帶來,是想告訴她——彭子月所奢侈的,想要抛棄的生命,正是另外的人們,所極度渴望的珍寶。
從病房走出來後,彭子月情緒高漲,不停地跟喬薇說着話。
不過說的都是一些旁的事情,比如說娛樂圈,比如說小說,電影等等。
喬薇也是安靜聽着,直到彭子月停下,喝水的時候,喬薇這時才輕聲問道:“其實,你心裏在埋怨我多管閑事吧。你覺得,在洗手間的時候,我不該救你。”
彭子月沒有作聲,她仿佛是沒有聽見喬薇說話,只專心致志地喝水。
可是,那水卻一點都沒有減少。
“第一,你有直系親屬,我們如果要獲取器官,必須得到親屬的簽字同意。時間太長,即使他們趕來,立馬簽字同意,那個時候你的器官已經死亡。第二,不管是燒炭,還是割腕,或者是跳樓,這些方式都會導致器官受損衰竭,根本無法進行器官捐獻。”喬薇緩聲解釋。
汪敬意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他本身便是醫院的人,并做好了所有法律程序以及醫療程序上的準備。
普通人,如果想要通過自殺的方式進行器官捐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彭子月終于收斂了笑容,她輕聲道:“剛才那些人不是很需要器官嗎?而你們的工作,不就是想要獲取器官拯救那些人的生命嗎?我反正已經不想活了,為什麽就不能教教我方法,讓我們獲得雙贏呢?”
喬薇搖頭:“不,我們是想要看見生,但是我們并不想看見死。”
喬薇說的是真話。
當看見捐獻者被取下呼吸機,心跳在逐漸消失時,最難過的,除了親屬,還有他們這些器官捐獻協調員們。
他們都有醫學背景,他們也知道,腦死亡就等同于死亡。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着一顆心髒逐漸在自己面前停止,又是另一回事。
喬薇繼續道:“那些捐獻者都是因為意外導致了死亡,他們的死亡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是你不同,你還有辦法。”
彭子月忽然将水丢擲在了地上,瓶蓋沒有蓋穩,水柱濺灑,就如同她破碎的情緒,她聲音陡然提高,雖然尖銳,但是卻更真實:“我沒有辦法!太痛苦了!你根本就不懂,活着比死還痛苦!”
和彭子月激動的情緒相比,喬薇則顯得異常鎮定:“我懂。”
彭子月扯動了嘴角,她想要笑,但是這個笑卻比哭還難看:“
不,你根本就不懂,你們根本就不懂!”
“我懂。”喬薇輕聲說着,然後她掀起了自己的衣袖,再次重複道:“我懂。”
當看見喬薇的手臂時,彭子月猛然鎮住,所有激動的情緒,都從腳底流走。
喬薇低垂着眼睛,重新将衣袖折疊下來,緩聲道:“就因為我懂,所以我想告訴你——我知道很難,但是請你,再堅持一下。”
喬薇懂得彭子月的痛苦,懂得有時候,生比死還難。
可是她所處的工作崗位,讓她更加懂得,生命有多寶貴。
多少人掙紮着,用儀器維持着,日複一日地等待着,也就是為了生命的那一點光。
生和死都不容易,可是死的盡頭只有黑暗,而生的盡頭,至少還有微光。
所以,請再堅持一下,支撐到,看見光的那一刻。
彭子月緩緩地蹲在地上,她撿起了那瓶水,緩慢而用力地将蓋子擰上。
随後,沒有任何預兆地,她忽然哭了。
哭到聲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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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私年針對林書蘭的行動,并沒有因為汪敬意的死以及陸景年的入獄而有所收斂。
很快,林書蘭接到了自己兄長打來的電話。他們告訴她,慕私年在圈子裏放了話,說如果他們繼續和林書蘭來往,那麽便是和整個光恒集團作對。
林書蘭的兄長告訴她,自己也是自身難保,希望以後都不要再聯系了。
也就是說,林書蘭被逐出了林家。
聽見這個消息後,林書蘭沒有吃飯,只是默默地回到房間,靜心休息。
陸晚山敲門走了進來,然後,他問出了早已盤亘在心頭多時的問題。
“媽?為什麽慕私年始終在針對你?”
自從陸晚山那次酒醉,被秦雲淡照顧之後,秦雲淡時不時地,會發微信來關心他。陸晚山已經明白自己對秦雲淡的情感,他沒有跟她複合的意思。可是處在人生低谷當中時,有人關懷總是好的,所以他也沒有拒絕和她的交談。
而在交談當中,他們也會談及慕私年最近針對陸家的行為。
秦雲淡每次都會幫他分析,最後點出,慕私年最痛恨的人,似乎就是林書蘭。秦雲淡總是時不時地提出,讓陸晚山跟林書蘭好好聊一聊,問出真相。
陸晚山回憶起了慕私年的所作所為,再回憶起他在法院前,對林書蘭說的那一番話,也覺得這個分析頗為在理。
陸晚山旁敲側擊地在林書蘭面前詢問了好幾次,但每次林書蘭都是岔開了話題。
而這一次,慕私年讓林家逐出了林書蘭,陸晚山再也無法無視下去,他決定問清楚。
“爸跟我說,當年心髒插隊的事情,是他和汪叔叔操作的,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是在心髒移植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當時,你心裏很愧疚,所以之後還去收養了小薇。可是,慕私年有段時間也是住在汪叔叔家裏,為什麽你沒有收養他?按理說,不是該對他更愧疚嗎?”
林書蘭揉了揉太陽穴,淡聲道:“我今天不想提起慕私年,改天再說吧。”
可這一次,陸晚山卻執着地想要知道答案:“媽,你和慕私年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林書蘭看着陸晚山,像是要看到他心裏:“那麽你呢,晚山,你為什麽這麽執着地想知道這件事?是有誰在問你嗎?”
知子莫若母,林書蘭總覺得陸晚山對這件事的執着有些怪異。
這次,陸晚山直面着林書蘭的眼睛,說出了一個早已想好的答案:“因為昨天晚上,我夢見了汪叔叔。他讓我好好照顧你,并且,他想讓我勸你,去跟慕私年道歉。”
在聽見陸晚山提及汪敬意時,林書蘭的眼睛很慢地眨動了下。但她的神色,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改變。
“那只是個夢,僅此而已。”她說。
林書蘭并不相信鬼神,可她相信汪敬意會回來。
她下午的時候,便讓周阿姨去買了些紙錢。傍晚時,她等陸晚山出門後,便獨自一人,站在後院的角落,将那些紙錢點燃。
她是準備燒給汪敬意的。
雖然說,林書蘭在陸晚山面前表現出了不相信的模樣,可她心裏到底存了影子。
傍晚天氣并不太好,烏雲密布,似乎要下雨了,林書蘭加快了燒紙的動作。
火舌的光焰,明亮,灼熱,将她的眼睛刺得有些紅。
她對着那燃燒着的紙錢,喃喃地,跟汪敬意對着話。
“老汪,你在天上,一定把什麽事都弄清楚了,對吧?你一定知道了我當年欺騙你的事,所以才會生氣,在夢裏也不來看我了。”
“沒錯,當年知道陳秀雯的心髒和我配型一致時,我就決定了,我一定要拿到她的心髒。我故意吃了藥,讓自己心髒病發作,我故意地在你面前哭,我故意地讓你覺得,我随時可能死。你看看,你多傻,就這麽被我給騙了,違背了自己的良心,把本來該屬于奚瑜雅的心髒,換給了我。”
“我知道,自己明明還可以等幾年再換心髒的,可是我等不了了,我害怕到時候沒有符合配型的心髒,那麽,晚山就沒有媽媽了。所以我騙了你……你這麽好的一個人,這十多年來,一定不好受吧,你一定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奚瑜雅。現在,你到了天上,知道了真相,就生氣了是嗎?你要是真的生氣,就到我夢裏罵罵我吧……”
林書蘭正絮絮地說着,忽然,她聽見身後傳來東西碰撞的聲音。
她倏然轉頭,看見了滿面震驚的陸晚山。
陸晚山是故意撒謊,說自己夢見了汪敬意。下午時,他探聽到林書蘭悄悄讓周阿姨去買紙錢,知道她晚上的時候,必定會燒紙給汪敬意,說不定他能從中聽到一些當年的舊事。
于是陸晚山便假裝出了門,悄悄躲在後院角落。
然後,他把林書蘭所有的話,都聽到了耳裏。
天際的烏雲更濃了,天色瞬間暗了下來,就如同陸晚山此時的眼神:“媽,這是真的嗎?”
到這個時候,林書蘭知道,否認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我只是想活下去。”她說。
似乎要下暴雨了,刮起了狂風,那些紙錢被吹得卷起,落在了他們倆之間。
陸晚山似乎無法忍受這個事實,他轉過身,踉踉跄跄地奔出了門去。
而在門口時,他差點和喬薇撞了個滿懷。
最近一段時間,為了照顧林書蘭,喬薇每天都會回陸家吃飯。
“晚哥哥,你怎麽了?”喬薇見陸晚山簡直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不由得驚訝。
陸晚山什麽也來不及說,他只是面色蒼白,用力地搖着頭,跑了出去。
喬薇害怕出事,趕緊奔進了屋裏,見林書蘭坐在後院,面色呆滞。
見到喬薇,林書蘭抓住她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小薇,給晚山打電話,讓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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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秦雲淡也在和慕私年通着電話。
秦雲淡的聲音裏,有努力壓抑的貪婪的喜悅:“慕總,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弄到了,你現在就可以過來拿。當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慕私年的聲音,則冷靜許多:“好。”
挂上電話之後,秦雲淡開始重複地聽着竊.聽器裏,林書蘭的話,眼裏露出了報複的快樂。
之前,慕私年主動聯系了她,跟她進行了一筆交易。
只要秦雲淡能夠通過陸晚山,找到林書蘭當年插隊心髒移植的證據,那麽慕私年便會給她一筆豐厚的報酬。
之前,秦雲淡之所以接近已經落魄的陸晚山,不過就是為了在他的手機裏面裝上竊.聽器。在那之後,她不斷鼓動陸晚山去問秦雲淡當年的事情,也不過就是想要竊.聽到證據。
而剛才,她通過放置在陸晚山手機裏的竊.聽器,聽到了後院的那場對話,并錄制了下來。
秦雲淡沒有任何猶豫,立即聯系了慕私年。她不僅是為了錢,更是為了報複林書蘭。
曾經,林書蘭對她百般羞辱,現在,她終于可以報一箭之仇了。
報複的喜悅,在秦雲淡的血管裏面蒸騰,她甚至有些飄飄然起來。
沒多久,門鈴便響起,秦雲淡以為是慕私年,急忙跑去開了門。
然而開門的瞬間,她臉上的笑意凝固了。
因為門口站着的,是陸晚山。而陸晚山的手上,則拿着竊.聽器的芯片。
剛才林書蘭和喬薇一直在給陸晚山打電話,那鈴聲讓他耳膜疼痛,陸晚山發洩般地,将電話砸在地上。
終于,世界寧靜了。
然而在那堆破碎的手機零件當中,陸晚山忽然看見了一個芯片。他以前也見識過商場上那些肮髒的手段,他知道,那是竊.聽的芯片。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他醉酒之後,秦雲淡拿走他手機的事情。
他忽然又想起了最近,秦雲淡時不時地,就鼓動他去詢問林書蘭關于當年和慕私年之間的往事。
遠處,響起了隐約的雷聲,讓陸晚山覺得遍體生寒。
他知道,自己被秦雲淡給暗算了。
他同時也知道,剛才林書蘭的那番話,也都被秦雲淡給錄音了。
于是,他第一時間來到了秦雲淡的家裏。
見到是陸晚山,秦雲淡忙想要關門,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陸晚山用力推門,走了進來,并且将門反鎖住。
“雲淡,把東西給我。”陸晚山盡量保持了平靜:“是慕私年讓你這麽做的吧,他給了你多少錢?我也可以給你。”
見陸晚山已經知道了,秦雲淡也懶得再裝,她冷笑一聲:“你以為,陸家還是以前的陸家嗎?你們還能有多少錢?”
陸晚山深吸口氣,努力壓抑着情緒:“雲淡,看在我們過去的情份上,把東西給我。”
陸晚山也知道,林書蘭對不起慕私年。可是林書蘭畢竟是他母親,陸晚山清楚,如果這錄音被公布在網上,那林書蘭将會遭到怎樣的口誅筆伐,她的身體肯定承受不了。
秦雲淡諷刺地笑了:“陸晚山,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只是愛你的人?情分?情分值幾個錢?”
“原來,你從我們的一開始,就在騙我。”陸晚山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秦雲淡,仿佛這個時候才第一次看清了她。
“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好像自己多高尚。當初,有未婚妻,卻還和我糾纏不清的人,明明是你。”
人人都有自尊,而秦雲淡的自尊,被整個陸家踐踏在腳底。
今天,陸家終于落魄了,她終于有機會把這些話都說出來,為自己的自尊報仇了。
而陸晚山的自尊,則被秦雲淡的話,一刀刀剝去,他被剝得,眼裏布滿了血絲。
此時,他看見了桌上的竊.聽設備。他推開了秦雲淡,想要去搶。
秦雲淡自然來阻止,陸晚山向來有紳士風度,如果是平時,他肯定會顧及秦雲淡是女人,手下留情。
但是現在,他整個人已經處于瘋狂的狀态。
他的事業沒有了,他的父親在監獄裏,他的母親也即将落入危險中。
更重要的是,他因為這樣的秦雲淡,而失去了喬薇。
錯了,一切都是錯的!
秦雲淡在尖叫着,在不斷地打着他,咬着他,阻止他去拿竊.聽的設備。
就像是有座火山,忽然在心中噴發一般。陸晚山将秦雲淡一推,他是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就像是要将秦雲淡這個人,徹底地推離自己的回憶,推離自己的生活。
他想要,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而在陸晚山推完之後,他忽然聽見了一聲慘痛的尖叫,伴随着尖叫的,還有骨頭折斷的聲音。
陸晚山轉過頭去,他看見秦雲淡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她的眼睛裏,是無法言喻的恐懼。
她的後頸,撞在了玄關的高腳櫃邊緣,頸椎斷裂了。
“轟隆”一聲巨響,那場雨,終于降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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