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紫榕之林

也不知道百裏屠蘇頭天晚上到底想通了什麽了，第二天就和陵越說，“師兄，我不打算回天墉城了。”

陵越被這話震住了，想說師尊說過你身上那煞氣不可離開昆侖山，後來一想，他和師弟都和帶大他們的那人一樣，雖然說的不多但是心思缜密，做事前一定是思慮過的。于是他只是點頭。

百裏屠蘇沉默了一下，見陵越沒有別的反應，于是只好明說，“師兄若是受命而來，便已可返回師門複命了。”

陵越點頭，“我知道。總要将你的事處理好再說罷。”

于是百裏屠蘇也不說什麽了。

何華托着下巴瞧着師兄弟的互動，不由得再次感嘆，陵越果然是個弟控。不知道他帶屠蘇的時候有沒有帶孩子的感覺。

她想起她在天策帶過的那些孩子，唇角洩出了一絲微笑。

陵越雖說是首肯了百裏屠蘇不回山的事，但他畢竟是小輩，這麽大的事總要和師尊說一聲的。于是他做了符鳥送回了天墉城，考慮到師尊大概還在閉關，他這鳥兒是放給掌門涵素的。

那邊襄鈴說她家就在這附近，邀請大家一起去瞧瞧。

衆人一時間也沒什麽要事，便都跟她去了。

方蘭生一路都在忐忑沒帶禮物會不會不太好，不谙世事的襄鈴一路都在安慰這個呆瓜，“榕爺爺最好了，他才不會在乎你是不是帶了禮物呢。”

“你不懂……”方蘭生淚流滿面，他要怎麽說，現在開始讨好老丈人嗎？

何華抿嘴笑，把襄鈴拉了過來，“鈴兒來，咱們不理他，他愛煩讓他煩去。”

“荷花兒！”方蘭生抓着頭發，“你這是火上澆油啊！”

何華鄙視他，“亂用成語。”

方蘭生立刻反抗，“我好歹從小就念書呢，怎麽會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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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華哼了一聲，一副不屑理他的樣子。

方蘭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難受，又發作不得，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襄鈴傍着何華笑得毫無遮掩，“呆瓜~你就沒聽過，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嘛？你未必是秀才，荷花兒姐姐可是厲害的兵呢。”

“秀才……這這這，誰教給你的？”方蘭生面紅耳赤，一瞧就是少年人被踩了痛腳。

襄鈴吐了吐舌頭，“集市上聽來的，襄鈴很聰明呢，襄鈴才不像呆瓜那麽笨~”

何華瞧這兩小鬧騰得歡，不着痕跡地把襄鈴換了一側攬着，兩人之間不再隔着她。

那兩小果然是毫無察覺，仍然你一言我一語地鬧騰着，何華還得時不時提醒襄鈴記得指路。

否則，他們這一行人全是頭一回來這紫榕林，誰知道那“榕爺爺”在何處？

衆人在襄鈴的帶領下，在一片茂密的碧色叢林中鑽來鑽去。好在林中風景不錯，衆人倒也不覺得煩。

過了好一陣，襄鈴才終于拍手叫道，“到了——榕爺爺！榕爺爺！”

風晴雪擡頭看着老榕樹的枝幹，感嘆着，“這棵樹可真大……”

何華則目瞪口呆地看着榕樹身上的五官，小聲嘀咕，“草木有靈原來是真的啊……”

“不止草木，世間萬物皆有靈性。”一個沉穩的男聲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何華側頭，看見為她解惑的人，“陵越……”

陵越颔首，也沒再說什麽，随着襄鈴一起對老榕樹見禮。

這榕樹也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了，總之叫它一聲“爺爺”也算不得吃虧——至于紅玉，叫了聲前輩也不算吃虧。

老榕樹問了襄鈴一句關于她娘的事，見襄鈴一副不開心的樣子也不多問，轉而與其他人聊開了。

雖說這是棵樹，在深山老林裏移動不得，但活得久了，見得多了，懂的自然也就多。

襄鈴又是山林裏野出來的直性子，話一出口，老榕樹瞧她的模樣就知道她有心事。

長輩總是希望孩子能一直快快樂樂的，老榕樹也不想煩着襄鈴，便與其他人客氣了起來。

方蘭生心裏，襄鈴那自然是一百萬個好，搶着去和老榕樹套近乎去了。

其他人都知道他那點小心思，也不戳破，就那麽看着。

結果誰知道平日裏口若懸河的方蘭生這時候憋出一句“她很好”就沒話說了，紅玉搖頭接過了話頭，“小鈴兒本性至純，毫無造作，确是極好。”

何華拍了拍襄鈴的頭，“我可挺喜歡鈴兒的。”

襄鈴聽了，就去找老榕樹撒嬌，“榕爺爺，你聽，他們可都誇我呢~”說着，又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撅起了小嘴，“再說，我哪有無拘無束，我的尾巴……尾巴……”

這廂一提，百裏屠蘇也想起了什麽，“你……你是那只闖進熊洞的小狐貍？”

——結果不光發現襄鈴與百裏屠蘇是老鄉，還揪出了一段充滿了童趣的往事。

百裏屠蘇自覺理虧，一句一句地和襄鈴道歉，襄鈴自顧自的委屈也沒怎麽搭理他。

倒是年長的幾人瞧着有趣，八成是想起了自己幼時的趣事了。

何華也想起了她小的時候。

那時候她父母都還在，但是他們也不怎麽有時間回家。她是真真在青骓牧場上野大的，最愛幹的事就是追着牧場上的烈馬滿處跑，也不管自己兩條腿跑步跑得過四條腿的駿馬。

後來她父母戰死，被曹雪陽領進了軍營，日子便規矩了起來。

但孩子麽，總會給自己找樂子的。

她偷偷跑去倉庫套過铠甲，結果套成了男式的差點沒把自己壓趴下；也拿過曹雪陽的帥印到處耍。

雖然最後都被罰得夠嗆，但小孩子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等累勁兒疼勁兒過去了，又生龍活虎地到處搗亂。

——好像每個孩子小時候都挺頑皮的？只是人總會長大，會變得沉穩的。

何華瞥了一眼陵越，想象了一下小小的陵越到處惹禍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

那邊紅玉已經在勸架了，襄鈴還是有些傷心，百裏屠蘇臉上神情仍然有些尴尬，但這純真而歡樂的氣氛卻是做不了假的。

陵越瞧了瞧從小就心事重重的師弟，又看了看不知道想着什麽正笑得歡樂的何華，也不由微笑了起來。

只願一世都可如此歡樂，都有此刻心情。

那便是最好的活法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輕松小日常~

（我也不自覺地跟着荷花兒腦補了一下大師兄小時候的樣子……然後萌了一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