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奔雷之槍

葉凡這娃粘何華粘得緊,并且對何華手中的雪月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于是陵越建議何華收葉凡做弟子，如果需要的話他會幫忙一起教。

何華得到了陵越的保證，終于做出了決定。她指着雪月對葉凡說，“叫師父。——叫了我就教你這個。”

葉凡歡喜地拍着手,軟糯糯地叫了一聲“師父”，然後咯咯地笑着,一副開心得不得了的樣子。

何華看着興奮的葉凡,有些不安地側頭看向陵越，“這孩子是不是有點沒心沒肺啊？”

陵越疑惑地皺眉，“所謂何事？”

“我這剛把他從他娘身邊拎過來啊……”何華按着眉心,苦惱不已。

不過收都收了，反悔也沒用。

何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從這一天起,何華開始帶着小葉凡和玉泱一起生活了。

玉泱要大幾歲，省心的多，但和葉凡一樣什麽底子都沒有，于是完全可以勝任基礎教育的何華領着兩小識字、練基本功，陵越則負責教導玉泱的劍術和二人的靈力修煉。

陵越不得空的時候，這兩小也是去展劍臺與其他弟子一同修習的。

葉凡有踏實穩重的玉泱看着，倒是沒鬧出過什麽大事來，偶爾和其他人動手那也是小打小鬧無傷大雅。

何華深感欣慰，尤其是葉凡這小子天賦不錯，一招一式學得飛快，一杆長槍已經耍得似模似樣了。不用花大把時間在看孩子上的何華在教徒弟之餘，自己也在改進天策武學。畢竟天策套路都是戰場殺敵之術，每個招式都簡潔有效——但面對體型各異的妖魔鬼怪便顯得殺傷力不足。她何華一路殺過來，靠的是出生入死換來的敏銳直覺，時機的把握、要害的判斷缺一不可，而葉凡顯然不具備這些條件——他需要大規模殺傷的招式。

說起這種招式，何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楊寧的成名絕技“疾風突”。這種偏重突刺的槍法攻擊連綿不絕，避無可避——可惜她作為女子，力量不足，修習不了。

只是現在有了靈力，一切都不一樣了，她想嘗試。

按照思路，她先将穿雲連續三槍的突刺嘗試着改得更多。如果力量不夠，很多槍紮到一個地方會造成足夠的傷害，如果力量夠……每一槍紮一個地方的話，殺傷力可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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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華自己練這個，便是連續使用穿雲并且中間盡量不要停止，教給葉凡的話，恐怕得從頭講起。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帶葉凡下山一趟。

“帶他去騎馬。”何華這麽和陵越說。

陵越詫異，“你的馬呢？”

何華愣了一下，那匹名叫“裏飛沙”的馬兒……她好像從來沒召喚出來過。她苦笑了一下，只搖了搖頭，“我們不去遠，便去山下的播仙鎮。”

“那裏駱駝更多。”陵越不贊同地皺眉。

“無妨。”何華笑得眉眼彎彎，“随便找匹馬試試小凡便是。”

于是九歲的葉凡毫無反抗之力地跟着何華來到了市集上，心驚膽戰地聽見自家師父說，“您這兒脾氣最差的馬是哪匹？”

商人愕然了一下，随後牽了一匹馬出來。這馬全身漆黑，只四蹄是純白色，一看就是好馬。只是，哪怕被熟悉的人牽着，它依然暴躁地踢着四蹄，頭顱高高地昂着。

何華微微一笑，贊道，“好馬！”伸手接過商人手中的缰繩。

“姑娘，這馬……”商人連忙想說什麽，卻看見那馬兒暴躁的動作只被何華狠狠地拽了一下缰繩就止住了，甚至何華還輕輕拍了拍馬兒的鼻梁。

商人呆滞地立在原地，不知說什麽好。

何華拍了拍馬兒的脖頸，牽着它向前幾步，“小凡，你來試試。”

葉凡驚恐地向後退了兩步。

何華皺眉，不滿地道，“男子漢大丈夫的，怕什麽？”

“呃……我……”葉凡支吾了兩聲，終于還是走上前去，試圖摸一摸那匹馬。

誰想那馬直接閃開了兩步，躲開了葉凡的小手，然後嫌惡地打了一個響鼻——噴了葉凡一臉水霧。

葉凡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再來。”何華皺着眉頭又用力把馬兒拉了過來，馬兒不滿地嘶鳴了一聲，再也不肯低頭看葉凡。

葉凡可憐兮兮地說，“師父，一定要學騎馬嗎……”

何華低頭看着葉凡的小臉，終于無力地嘆了口氣，轉頭将馬的缰繩交還給了商人，“算了吧，他騎不了馬。”又塞了他幾枚銅錢。

“哎……”商人眼見到手的生意飛了，十分遺憾，但這姑娘顯然是給那孩子挑馬，如此也沒法強賣。

葉凡明顯感覺到了自家師父的失望，于是他說，“師父，要不……換一匹試試？”

何華搖頭，“算了吧。”她只是想教他游龍騎法中的招式，但這孩子不懂馬。或者說，不*馬。而且……照她之前的經驗來看，游龍騎法縱然練得好了，有用的地方恐怕也不會太多，“但你回去要和陵越學禦劍。”

“啊……？”葉凡詫異了一下，然後茫然地接受，“哦，是……”

陵越聽聞也很詫異，“貪多不如專精。”

何華淡然地磨着墨打算把天策武學都記錄下來，“我小的時候天策套路四套，要學游龍騎法還要學馴馬，槍是長兵器近身搏擊還要單練，我天策府有将無兵又必修兵法……小凡這小子到現在只練着兩套套路，太閑了一點。”

陵越微微沉默了一下，道，“好，我教他便是……你卻莫要太過勞累。”

何華愣了一下，擡頭微笑，“我知道。”

結果他們都沒想到，葉凡開始跟着學劍居然還引發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矛盾。

“哈哈哈，他也來學劍了，果然槍就是不行！夫人就是什麽都不會，光仗着掌門師伯給她撐腰吧！”這個入門弟子帶着少年特有的傲氣看着被玉泱領來的葉凡。

葉凡當時就憤怒了，“不許你這麽說師父！”手腕一抖，竟直接抽出了長槍。

玉泱扶額，“師弟，莫沖動……”

“師兄你別管我！”葉凡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口氣冷硬而堅定，“不許你那麽說師父——我、不、許！”

“那便打一場試試看啊~看看是你師父的花拳繡腿厲害，還是天墉城的劍道厲害~”那入門弟子笑眯眯地看着葉凡，也抽出了自己的長劍。

有個年紀不大的小弟子怕葉凡吃虧——畢竟葉凡年紀小得多，想要找人來，悄悄離開展劍臺……結果在轉角處遇見了何華。

“讓他們打。”何華笑着拍了拍這孩子的頭頂，“熙烨是吧？沒關系，你回去吧。”

熙烨愕然，“我……”他不過入門幾月，這人居然記得他的名字？

“去吧。”何華笑着推了推那孩子，向前走了幾步，看向拉開了架勢的葉凡。當年還怕這孩子沒良心，如今卻被他如此在乎地護着，何華不由微笑。

不過畢竟修行年限在那兒擺着，開場葉凡還靠着一口氣頂着和那弟子纏鬥得不相上下，時間稍一長便落入了下風。葉凡畢竟小孩子心性，急着想扳回一城，卻不想越急越亂。

何華看着直搖頭。

轉眼間葉凡被擊退了幾步，氣鼓鼓地看着對面張狂地笑着的人，“怎麽樣啊，葉凡？不認輸嗎？”

“不認輸——”葉凡咬牙，再次提起了長槍。

何華瞧見這起手，臉色一變，提槍便從藏身之處“疾”了出去，腳在地上一踏，長槍端起，卻是一記“突”。兩個沖刺招式用出，她轉瞬間便到了葉凡面前，此時槍與劍還未相交。

“叮”的一聲，一柄長劍脫手飛出，何華腳下一頓穩穩地停在原地，手中長槍向下一壓，狠狠地将葉凡的槍拍在了地上。見葉凡沖得太狠停不下來，何華反手一甩，一記滄月掃出，方才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皆被擊退。

那一抹絢麗的銀光還未散去，便已塵埃落定。

“突這一招式可讓你快速接近對手，全身之力集于雙腿發力，施展之時，槍如奔雷，勢如閃電。”

葉凡還記得何華教他這一式的時候對他說的。

他無論怎麽練習，何華都是皺着眉搖頭。

如今他看到了這如奔雷閃電的一槍。

天墉城的人都知道，他們掌門的夫人一點靈力都不會用……可這一槍的速度，便是執事弟子也不敢說能接下來。

但何華似乎對周圍鴉雀無聲的環境毫無所覺，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把葉凡從地上拎了起來，“可知錯？”

葉凡梗了脖子，嘴硬道，“不知！”——他只是維護自己的師父，不讓別人說她的壞話而已，他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

何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剛才你要用的那一招，哪來的？”

“我……”葉凡被這意料之外的問題繞住了，“我看您練的時候……偷學的……”

“我教你槍法，所為是何？”何華咬牙切齒。

葉凡低頭不敢看她，嗫嚅道，“有自保之力，與……保護他人之能。”

“可讓你以此傷害同門？”何華眼神淩厲，“你操縱不了的招式，同門切磋中怎可随意施展！”

葉凡沉默，“我……可是他……”

何華黑着臉伸手就把他拎了起來，“給我回劍塔思過，想明白了才準出來！”

“師娘……”玉泱見何華已經訓斥完了，才出來說話，“師弟年紀還小……”

“要不是看他年紀還小直接揍一頓。”何華冷冷地說了一句，拎着葉凡的領子往劍塔去了。

展劍臺上的一衆弟子面面相觑，玉泱嘆了口氣，“諸位師兄弟，今日授課的師叔就要來了。”

衆人這才都回過了神，繼續打起精神準備聽講。

只是無形之中，覺得何華無用的人少了很多——盡管何華不在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