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龍傲天

新來的奴隸被一個個帶出來,寧錦星仔細查看,卻沒有看到顧霁言的蹤影。

“所有新來的都在這兒?”寧錦星皺眉問。

主管回:“都在這兒了,只有一個不能來。”

“不能來?!”寧錦星下意識快速反問,聲音都不由自主提高了些。

寧雪的視線迅速落在寧錦星身上,笑着問:“怎麽,妹妹很在意那個不能來的?”

“雪舞郡主是覺得那人就應當不來是嗎?”寧錦星看向寧雪,帶着毫不掩飾的威壓,“本公主現在是落魄了,所以雪舞郡主也要夥同一個奴隸一起來欺負本公主嗎?”

主管吓得跪了下來。

寧雪臉色一白,低頭規矩行禮道歉:“是寧雪考慮不周。”

主管十分為難:“回公主,那人一直行蹤不定,實在不好找。”

“既然這樣,那就不必找了。”寧錦星回。

寧雪松了一口氣,卻聽寧錦星繼續道,“這樣沒用的人,不如賜死好了。”

主管倒沒什麽異議,正要答應,寧雪突然出聲:“再找找興許就找到了。”

主管不知該如何行事,詢問的看向寧錦星。

寧錦星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也罷,再找找,誰讓雪舞郡主這麽善良呢。”

寧雪不好意思的一笑:“妹妹過獎了。”

“沒有,”寧錦星回以一個比寧雪更單純無害的笑容,“宋舟道君一直在本公主面前誇雪舞郡主善良可愛,今日一見,雪舞郡主果真善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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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雪臉上的笑容僵硬。

主管意味不明的看了寧雪一眼,又看向寧錦星,寧錦星眼中滿眼都是對寧雪真誠的喜歡,主管內心對公主的心疼又多了一分。

寧錦星從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待尋找的情況,她時不時還要微笑看寧雪一眼,心中卻冷笑,就許寧雪在宋舟面前蓮言蓮語地诋毀她?

寧雪臉色難看,還要為寧錦星找顧霁言。她暗中吩咐人把顧霁言放出來,又小聲吩咐道:“顧霁言這人精的很,別直接說,暗中借助他人的言論,讓他知道今日是誰要他死,又是誰在頂着公主的污蔑下還要救下他的。”

“是!”下人立刻行動去了。

小容在一旁乖乖做着寧錦星的侍女,焦急等顧霁言的出現。

“找到了,找到了!”主管回來高興的彙報。

“人呢?”寧錦星皺眉問,她依舊沒看到顧霁言的蹤影。

“人是找到了,可能一時脫不開身。”主管支支吾吾的回。

“好大的架子,既然如此,本公主親自去見見他。”寧錦星起身不悅道,起身的同時她餘光掃過寧雪,發現寧雪也眉頭微皺,似乎這并不是寧雪安排的。

主管只能在前面帶路。

寧雪也跟在後面,低聲問身旁的下人:“怎麽回事?”

“顧霁言一放出來就要逃,沒辦法,屬下只能安排人制止他,準備了讓人鎮定的藥物。”

寧雪煩躁得眉頭緊縮:“他怎麽還不老實?只是現在時機還不夠成熟,我不能暴露。不然我一聲命令,看他還敢不敢逃。”

“是,這顧霁言實在是不知好歹。”下人附和。

寧雪看向眼前的寧錦星,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為顧霁言灌輸的思想,心情終于好了一些,不知道顧霁言知道寧錦星就是公主以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寧錦星跟着主管,進了一個有些昏暗的小山洞裏。她剛進去的那一刻,就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她聽的心中一驚。

“公主,不如我們還是出去吧。”主管額頭都冒冷汗了,他知道他們天界的這位公主,從小就被玉帝捧在手心裏長大,被錦衣玉食供着,一點苦玉帝也舍不得讓公主吃,一點血腥都不忍心讓公主看。雖然近期玉帝對公主有些冷漠,但公主到底是被玉帝這樣寵着長大的,若是讓玉帝知道他帶公主去看血腥,他會不會魂飛魄散啊。

“無礙。”寧錦星繼續往前走,看着一臉平靜,可聲音的尾音有微不可察的顫抖。

那慘叫聲實在是瘆人,尤其是在這小小的山洞裏,還有着幽森的回音,但寧錦星依舊要堅持進去看,萬一這是顧霁言的聲音呢,難道顧霁言一直在被欺負嗎?

寧錦星心緒不寧,繼續往前走,慘叫聲一聲接着一聲,她還時不時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主管看着即使一臉平靜,但唇色明顯有些白的寧錦星,心中更加擔心,不斷擦冷汗。

寧錦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進來的,一進來就是一場激烈的厮殺。

顧霁言以極快的速度奪走了對方手中的長劍,反擊快速狠絕,對方連求饒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長劍封喉。

鮮紅的鮮血濺出,沾滿鮮血的修長手指伸出并緊握,以強大的法力捏碎了對方魂魄,魂飛魄散。

顧霁言踩着屍體,擡眸快速看了過來。

寧錦星對上了顧霁言的視線,只剩下心驚,那雙眼睛滿是戾氣殺氣,幾乎對上視線的一瞬間,她就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小容眼前一直有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擋着,他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只疑惑的看着為他遮眼睛的寧錦星。寧錦星的臉色很不好,小容心中擔心,想要開口說話,但想起寧錦星的囑托,又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顧霁言因為聽到了聲音才敏銳看過去,又是來攔他的人?他冷漠掃過去,掃過進來的每個人,視線最終停留一個人身上。

她怎麽會來這裏?顧霁言視線下落,從寧錦星蒼白的嘴唇到後退的腳步,滿是戾氣的眼中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慌亂。

主管原本不敢輕易靠近顧霁言,但心中擔心公主,又見顧霁言周身的殺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他終于鼓起了勇氣,上前施法,将一切血腥都清理幹淨。

他還想把顧霁言身上的血腥清理幹淨,雖然不太敢動手,但公主的眼睛更加金貴重要,主管深吸一口氣上前,卻見顧霁言周身一陣白光忽然白光乍現。

一眨眼間,顧霁言周身哪裏還有半點血污,幹淨得纖塵不染,周身的戾氣散盡,遠遠看去竟然還帶着一股清冷不染纖塵的仙氣。主管都看傻了眼,原來惡煞一般的顧霁言竟然還能這麽仙氣?

寧錦星見眼前血腥的場面終于恢複幹淨,她才敢放下遮着小容眼睛的手。

視線恢複的小容,一眼就看到了顧霁言,他當下就想喚哥哥,可他還記着寧錦星的話,忍住沒有出聲,他嘗試對着顧霁言笑,想吸引顧霁言的注意力,可是他笑的臉都僵了,顧霁言也沒往他這裏多看一眼。

小容委屈巴巴跟着顧霁言的視線看向身旁的寧錦星,心想沒事,哥哥看姐姐,與看他都是一樣的。

哥哥看到了姐姐,應該就會跟姐姐回去了吧,小容在心裏期待的想。

寧錦星自那場血腥畫面後,一直沒怎麽看顧霁言,她在心中估摸着時間。

感覺小容看顧霁言應該看的差不多了,她轉身要走,寧雪卻突然開口,模樣關心的問:“公主,這就走了,是這個奴隸不滿意嗎?”

寧錦星立刻警惕看向寧雪,寧雪一直都喚她妹妹,怎麽突然知道禮數,喚她公主了?這其中必有古怪,難道與顧霁言有關。

她心中擔心,轉身看向顧霁言,卻發現顧霁言不知何時已離她很近,垂眸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問:“你是公主?”

寧錦星剛剛血腥的畫面還記憶猶新,現在顧霁言忽然這麽冰冷的問她,她下意識害怕的往後退。

“大膽!公主也是你這種人随意能靠近的?!”主管聲音喊得老高,氣勢做得很足,但是沒有敢上前。

顧霁言将寧錦星眼中懼怕之色盡收眼底,他眼眸微沉,沒有再逼問,反而往後退了好幾步,眼眸再次看向寧錦星時,帶着明顯的疏遠恭敬。

寧錦星看到顧霁言安全,不是在被人欺負,就再無別的想法了,她什麽也沒說,轉身帶着小容離開了山洞。

果然她之前的想法是對的,她不該再幹涉顧霁言的事了。寧雪說不定已經給顧霁言灌輸了天界那位公主很壞的思想了,她再與顧霁言多接觸,恐怕會被顧霁言剛剛那樣一劍封喉,再來個魂飛魄散的死亡套餐。

寧錦星腦中腦補着各種可怕的死法,想得失魂落魄,衣袖忽然被人拉了拉,她看過去,發現是小容在拉她的衣袖,小容整張臉都快要皺在一起了,明顯忍得很難受。

她見小容實在是忍不住了,只能彎身附耳過去,同時下了小隔音罩,小聲道:“有什麽話,在我耳邊小聲說。”

小容眼巴巴的看着跟在身後出來,卻又與寧錦星距離很遠的顧霁言:“姐姐,我們不接哥哥回去嗎?”

“你不是只說見到顧霁言就行了嗎?他現在是安全的,男孩子說話要算話。”寧錦星小聲回,不給小容任何一點提更高要求的機會。

“好吧。”小容果然不再提接顧霁言回去的話了,“但是小容可以讓哥哥知道小容還活着嗎?哥哥一定也很擔心小容。”

“這确實該讓他知道。”寧錦星很認可。

“太好了,那小容可以和哥哥說話了嗎?”小容高興的問。

寧錦星搖頭,那樣太容易暴露了,寧雪若是知道小容還活着,說不定又要對小容下手,來逼顧霁言做什麽他不想做的事情。

“讓我想想。”寧錦星凝神苦想。

她與自己侍女說話用隔音罩很正常,就如同之前寧雪和自己的屬下說話用隔音罩嘀咕了半天,也很正常。但如果她突然靠近顧霁言,還和顧霁言用隔音罩對話,那鐵定有問題,寧雪不僅會警惕顧霁言,還會警惕她,她之後的處境就更難了。

換而言之,讓她的侍女去和顧霁言那樣說話,同樣會引起寧雪的警惕,說不定寧雪還會順勢懷疑她的侍女會不會就是小容。

“公主,可有滿意的?”主管見寧錦星重終于出了那污穢的小山洞,終于大松了一口氣。

“光這樣看看,本公主也不知道該選誰。”寧錦星根本就沒打算要奴隸。

主管熱情推薦:“我們這有個傳統的贏金塊比賽,誰能搶先拿到那唯一的金塊,誰就能得到金塊。我們也能夠從中看出他們的能力高下。”可是他說完就後悔了,這不是還是要讓他們尊貴的公主再次看殘酷血腥畫面嗎?

他心中擔心,緊張看寧錦星,擔心寧錦星發怒,卻見寧錦星關切問他:“這是為本公主專門舉行的一次比賽,所以比賽所需的金塊是不是要本公主出?”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是……”主管口中的優惠還沒說出口,就被寧錦星拒絕了。

寧錦星義正言辭:“就算身為公主,也不能實行特權,該付的還得付。”

主管被寧錦星的正義感動,肅然起敬。一直以來都有這個規矩,但是來挑奴隸的人都比他地位高,他們不願意付,他也不敢要,為此他每年不知道要多準備多少金塊。

“本公主本想給個一百兩的金塊。”寧錦星思索道。

主管不敢置信,為了節省開支,一直以來的金塊比賽,他都只用拇指大小的金塊。

不敢想象這場金塊比賽,那些人會争得怎樣激烈。

主管感嘆着,卻聽寧錦星繼續道:“可是我所有的財産都被宋舟道君燒掉了,沒辦法,只能用我的一個風車委屈一下了。”

主管擡頭,看見寧錦星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個風車來,認真問他:“你們金塊一般放在哪兒?”

“那裏。”主管指了一塊地方,“公主,還是臣放過去吧。”

“那裏不好,風車不像金塊,他們在一旁鬥法,說不定就要把本公主的風車給弄壞了,本公主自己尋個地方吧。”寧錦星四處找合适的地方。

主管心疼的跟在寧錦星身後,心中狠狠罵了那個讓他沒能舉行一場一百兩金塊大賽的宋舟道君。

這裏也是一個山洞,不過比之前的更大更寬敞,寧錦星小心把風車藏在了一個小窟窿裏,還施法給風車設置了一個小小的保護罩。那保護罩還帶着藍色,從外看,只能看到裏面風車模糊的輪廓。

寧錦星還偷偷設置了這風車只能顧霁言拿才能顯字。

至于她為什麽要在這風車上做這麽複雜的手腳,是因為她在風車上刻了字,字是小容寫的,寫了六個字:“哥哥,安好,勿念。”

顧霁言認得小容的字跡,一看就能看明白。

只要顧霁言在這比賽中奪冠就行,以顧霁言剛剛那種狠勁,寧錦星相信,顧霁言一定可以的。

一切安排好,所有新來的奴隸準備就緒,比賽開始!

但相比較金塊而言,風車實在是不值一提,比賽開始後,所有人都特別敷衍的開始打鬥,每一拳砸下去,都軟得跟貓貓拳一樣。

這些人還知道演一下,寧錦星視線落在顧霁言身上,着實被氣得不輕,顧霁言直接懶散倚靠在一旁的牆上,淡漠疏離的看着一切。

寧雪還擔心顧霁言奪冠被寧錦星看中,現在看來她的擔心着實多餘,她嘴角滿意的上揚:“妹妹的風車果然厲害,他們打得難舍難分。”

寧錦星只看着顧霁言,臉色很差。

顧霁言注意到寧錦星的視線,擡眸看了過來,但也只是很快掃了一眼,之後就再也沒有多看寧錦星一眼。

主管再次緊張的擦汗,他以為場面會比較尴尬,不太好看,但沒想到會這麽尴尬,這麽不好看,他建議:“公主,不如給他們一個盼頭,比如奪冠的人您一定會帶走。”比賽消極,不僅是因為風車真的很不起眼,還因為寧錦星根本沒有給什麽承諾,比賽奪冠也不一定會被帶走。

寧錦星心想,承諾帶走比賽奪冠的人,顧霁言就會動起來嗎?顧霁言又不會跟她走,而且她也不會收顧霁言。

但是這樣僵持着也不是事,嘗試一下吧。

“嗯。”寧錦星淡淡應了一聲。

主管大松了一口氣,提高聲音道:“大家聽着,誰搶先拿到風車,誰就能被公主帶走!”他說這話時,掌心向上,恭敬指向寧錦星,以示這位就是公主。

此話一出,原本還在打貓貓拳的奴隸們瞬間渾身一震,這是一場有保證的比賽。

大家看到公主真容,一陣驚嘆,萬萬沒想到這儉樸的藍紗裙姑娘竟然是公主,他們還以為那架頭擺得很大的寧雪是公主呢。

不少人見到公主真容後,眼睛發亮,瞬間有了強大的鬥勁,原本的貓貓拳,瞬間變成了正式激烈的戰鬥。

鬥争越來越激烈,寧錦星開始不敢看了,她深吸一口氣,透過激烈打鬥的人群看向顧霁言,顧霁言依舊那樣疏離的靠在牆上。

寧錦星心中一陣失望,她收回視線時,看到一個人竟然把另一個人手直接反折了過去,瞬間響起一陣撕裂的慘叫。

她心驚心髒“砰砰”跳,她聲音微顫的與主管說:“停下吧。”

“回公主,比賽開始就沒有停下的規矩,而且以他們現在的血性,突然停下可能更危險。”主管恭敬回,“公主您要不還是先回避一下吧。”

寧錦星倒是想回避,但是她想到自己那風車就不放心。現在顧霁言鐵定不會拿了,風車一定會落到別人的手中。

雖然不是顧霁言拿,風車就不會顯字,但是若她不在場,風車被寧雪拿去檢查,她設置在風車上的障眼法一定會被識破。

“不用。”寧錦星拒絕,執着的在這兒,就算不看,可怕的聲音還是不斷入耳。

主管準備給寧錦星下個隔音罩,寧雪卻攔住了,不悅看他:“你這是做什麽?妹妹她不想離開,就是想看想聽這些,好更好得了解她要挑選的那位奴隸。如果不是為了這些,妹妹為什麽還要在這裏?妹妹,是這樣嗎?”

寧錦星臉色發白,沒有回話。

得不到回應,寧雪視線開始變得敏銳起來。她也覺得奇怪,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寧錦星,竟然會喜歡看這種場面,她眼睛敏銳的開始探索起來,所以到底是為了什麽。

眼看着寧雪就要看那風車,寧錦星深吸一口氣回:“是,這樣才能更了解。”

寧雪收回探索的視線,瞬間有了更好的興致,看好戲一般看着寧錦星:“原來是這樣,那妹妹就好好看,低着頭可是不行的。”

寧錦星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她強抑渾身的不适,擡眸看去。

她做足心理準備,準備接受越來越激烈的打鬥場面,可睜開眼,卻發現一切很平和。

不僅寧錦星,主管和寧雪都看呆了。這是一個平和甚至堪稱之為優雅的打鬥。有個人在一衆人群之中如鬼魅一般的穿梭,轉眼間撂倒了所有人,但所有人都只是昏倒,昏倒前都來不及發出一絲聲音,倒地時被人輕輕放下,都沒什麽響聲。

寧雪心中一緊,趕緊去看靠在牆上那個疏遠冷漠的修長身影,卻什麽也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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