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雖然各種掀桌大吼着“勞資要變成人類啊啊啊”,可是身為沒房沒車沒志向的小市民,還是對于一點偶爾暗自竊喜着——身為粽子的我,力氣巨大,眼力超好,傷口自動愈合不用購買創可貼,打不死棺材本不用操心。哪怕是粽子,我也是粽界之王!
可是現在,就連小市民唯一這點竊喜心裏也被面前的殘酷事實打擊得一無是處了。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最牛B的不是打不死,而是每死一次,就能連刷幾個等級逆天重來。
并不算大的墓室裏我們陷入了鏖戰。
再次“複活”之後,這只粽子的動作更加靈活,原來還有些風濕性關節炎,現在徹底用補成了蓋中蓋。遠不是法的亂打一氣,現在的它一舉一動都更像個有意識的人類。張玄的刀不起作用,槍哥的子彈和九叔的匕首也完全無視,一門心思只攻擊被我們護在後面的舒道。
紅搖緊緊擋在舒道前面。她的鞭子是軟兵器,對付這種怪物起到的作用不大。體力畢竟比不上主戰人員,沒過多久就顯得有些狼狽。她氣得直接爆出了髒話:“我草……這狗娘養的搞毛啊?!為什麽只盯着書生!”
舒道緊随着我們不斷的動作,這讓他的臉色慘白。他喘着氣,斷斷續續說道:“因為……我是最弱的,它現在在攻擊……我們的弱點……咳咳……”
“媽的,它連這點都懂了?!”槍哥有些氣急敗壞地攻擊着。他大概很少遭遇自己的戰力居然不起作用這種情況,格外惱羞成怒。一個彈夾子彈射空,他索性把槍丢到一邊,從身上摸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都讓開!我不信炸還炸不死它!”
“你瘋了?槍兵!你想讓這裏塌下來嗎?!”
紅搖的話音未落,槍哥已經用牙一下子拽掉了拉環引線,他一手把張玄的刀拔了出來,另一只手迅速把那可能是炸彈的東西整個兒塞進粽子胸口的刀口之中。一個轉身,兩臂勾着紅搖和舒道匍匐下去。幾乎是同時,九叔和張玄也跳到了一邊。
“轟”的一聲巨響。我覺得整個墓室都在劇烈晃動。頭頂不斷有碎石塊掉下來,濃烈的硝磺氣味中,唯一來不及躲閃的我嗆咳得淚流滿面。
“槍哥你這個……咳……神經病啊!你大腦中樞……咳……真的全都是輸彈線嗎?!都不能想個和平友愛的方法解決!咳咳……真的會塌下來的啊混蛋!”
“這種時候你除了吐槽就不能幹點有用的事情嗎?”不知道什麽時候槍哥走到我身邊,很鄙視地看了我一眼,“剛才那麽大力氣都用到哪裏去了?不去幫忙打架縮在這裏裝什麽軟妹子,還有,手裏抱着僵屍腦袋,你看上它了?”
“卧槽你再敢說!你以為我願意抱着死人頭啊!是九叔親自吩咐我別亂動看好它的!”我憤怒地跳起來。
剛才開打的時候,九叔遠遠把什麽東西扔了過來。我手忙腳亂接住一看,差點沒砸到地上。那個五官萎縮的粽子腦袋正露着牙在我手上看着我。
“任守,你別過來!看好它!”九叔遠遠叫喊着。
我不知道九叔想幹什麽,但是領導的話,不管對錯都要聽。于是大家大戰僵屍的時候,我就在一邊和一顆一點都不養眼的死人腦袋深情對望。
煙塵漸漸散盡,墓室裏到處是石塊。那無頭粽子倒在那裏,胸口豁開一個大洞。
“這次應該……沒事了吧?”我不确定的問。
沒人回答我,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嚴肅。槍哥已經又握住了一顆榴彈,随時準備再來一發。
半天沒有動靜,九叔繃緊的身體微微松下來。他嚴肅地開口:“這地方不太安全。槍兵,你和任守去把棺椁帶上,我們馬上出去。”
這真是世界上最動聽的一句話。我歡喜地答應了一聲,丢下手裏的死人頭就準備幹活去。
那一剎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又感覺到了風。
有種像是有人在你脖子後面吹氣一樣的涼意。因為這次沒有火把,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槍哥忽然拔高的喊叫聲讓我渾身一麻:“任守!”
上次紅搖喊我的名字是粽子突襲。我已經有些陰影了。條件反射的,我就想往地上卧倒側滾翻。可是墓室裏并沒有大的動靜,我低下頭,正好看到地上的死人頭殘缺不全的臉上,緩緩綻開一個扭曲怪誕的恐怖笑容。
那種撕裂猙獰的幹屍臉上以動态形式展現的笑,簡直是沒法形容的詭異。我頭皮發麻,腳一軟差點沒坐到地上。
“槍槍槍槍槍哥……它它它它在笑啊!!!”
我張着嘴擡頭,然而卻發現槍哥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一樣。他神情嚴峻地盯着我的手:“任守,你的手……”
我的手?這時候還有什麽事情比死人頭笑了更加可怕?我納悶地看了手心一眼,頓時一個踉跄。
雙手的手心處開始發黑。不是弄髒的黑色,它隐約顯現出和周圍皮膚截然不同的幹枯質地,而且正在漸漸向外擴大。我條件反射地把手伸到寬大的衣服裏面,心裏一涼。不出所料,手指下面摸到的已經是凹凸不平的骨頭和幹皮。
在地下呆了太久,遇到的都是些讓人喘不過氣的事情,我根本忘了照日光手電,馬上就要變成粽子了。
好在這時候九叔他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個笑着的粽子頭上面,只有離我很近的槍哥才注意到我的變化。我剛想說幾句話蒙混過去,地面忽然劇烈的一晃,頭頂一塊巨石轟地就砸了下來。
我迅速跳到一邊,可是緊接着,大大小小的石塊紛紛落了下來。托槍哥剛才那一炸的福,這個墓終究是要塌下來了。
來不及拿出手電,更加沒工夫解釋什麽。隔着煙塵,九叔在那邊大吼一聲:“快走!”
叔,我真愛鼓動大家逃跑的你……
我飛起一腳踢走了那個詭異的人頭,轉頭就沖了出去。可沒跑幾步,忽然發現身邊的槍哥不見了。扭頭一看,那位大哥正在麻利地把棺椁往身上扛。
“……大哥啊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想着它!”我跳腳抓狂。不就是錢麽?!天門那麽多錢,還差這一筆生意?!
“你先走!”槍哥吼道,“天門從來不做失信的生意!”
我咬了咬牙,困獸一樣原地轉了兩圈,一個跺腳,扭頭又沖了回去。
槍哥已經用繩子捆好了整具棺椁。我彎下腰用力一擡,順勢把棺材的一邊甩到後背上。
“任守你……”槍哥驚訝地擡頭。
“擡起那邊速度跑啊!你驚訝個什麽勁!混蛋我要是死了第一個拉你陪葬!”
搖晃和坍塌中,我看到槍哥臉上劃過一個若有若無的笑。一個不是那麽放蕩那麽荷爾蒙四射的笑容。
後面的墓道不斷坍塌着,灰塵遮蔽了前面的道路。我拿出手電佯裝照路,暗地裏往身上補充太陽光。看不太清楚前面的墓道。好在這個墓室構造簡單,我記得我們進來的墓室是一個丁字口然後……呃,左拐還是右拐來着?
“左邊!”槍哥大喊着,像是知道我根本不記得路一樣。
我扛着棺椁一個急轉身,沖向左邊墓道。轉身的剎那,餘光瞥見了在丁字口的牆根處,那個殘缺的人頭正靜靜面對着我,臉上依舊凝固着那個詭異的笑容。
我剛才……好像沒有把它踢出墓道啊?
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只來得及在我腦海裏晃了一下,就立刻消失了。
沖進墓室門的時候差點沒剎住車。前面就是張玄,他伸手攔了我一下,擡頭看了一眼我和後面的槍兵,又悶聲轉過頭去。
槍哥進來的幾乎同時,他身後的墓道一陣劇烈顫抖,嘩啦啦全部坍塌下來。
我氣喘籲籲停住,棺椁還來不及卸下來,擡頭就看見了墓室裏貼牆擺放的棺材。不由得脫口而出:“靠!槍哥,你記性怎麽這麽差?走錯了我們!”
我們進來的耳室只有一些寒碜的陪葬,并沒有棺椁,盜洞開在耳室門口處。可這裏明顯是那個謎之空棺室啊!
然而話一出口我才發現不對。如果走錯的話,怎麽這一群人一起都記錯了?而且,只有張玄剛才擡頭看了我一眼,其他的人都中了邪一樣,一聲不出。周圍安靜得可怕。那種死寂讓空氣幾乎都窒息了。半晌,舒道有些澀然的聲音響起來:“沒走錯。這裏……不是有空棺的陪葬室。”
我定睛看了一下周圍,差點沒叫出來。
這個墓室裏只有一具棺椁。
——就算是謎之空棺室,剩下的那具棺材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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