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有時候大太陽下面講鬼故事的氣氛也不會太差。比如,當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的時候試一下,效果絕對出人意料。
好像現在,大概是一直在下面精神緊繃的原因,在聽到我的話後,所有人都圍到了大半個身子還陷在洞裏的我身邊。
我們的洞挖的不寬,但是無論是人形還是粽子形,我的身材差不多都是一把骨頭,兩個肘子緊緊扒着上面,下方還留有很寬的空隙供看清發生了什麽。
“嗯,那個死人抓住了你。”張玄用淡定的聲音平穩描述。
“你們兩個在聯手賣什麽萌?!”紅搖難以置信地看着我們,“張玄也就算了……阿守你就算看不出來也能感覺到吧?什麽抓住了你的腳……你這個白癡踩到人家胸腔裏了混蛋!”
嘛,事實大約就是紅搖姐姐說的情況,我剛才最後用力踏的那一腳好像正好踩到了白骨兄的肋骨,一滑,整個一腳踩進了他的胸腔,然後那幾根肋骨好像籠子一樣把我的腳踝牢牢卡在裏面。
“快點出來!真是受不了你,怎麽能笨到這個程度……”
“出……出不來啊……”我欲哭無淚,在下面艱難蹬着腳,“它……卡得太死了,還在燒着,好像……有東西順着我的腿上來了!”
好像有一條細線一樣的東西,從被卡住的腳踝處開始,沿着小腿一點一點爬了上來。不疼,但是因為半個身子接觸陽光而恢複了人形的光裸皮膚卻感受到了切實的涼意。這種感覺就像是……尿褲子了一樣……
……我才不會沒出息到這種地步啊混蛋!
“是土。”張玄半跪在坑邊觀察了半天,下結論道。
“是泥土的線,順着你的腿生長。”槍哥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說道,“真奇怪……雖然在生長,卻沒有吃掉你的肉。怎麽回事?”
“為什麽還在長!”我悲催地大喊着,“不是都燒光了嗎?怎麽會……啊!它在拉我!”
胳膊肘向下一滑,我險些沒整個跌進火坑裏。這個時候下面的洞已經完全被火焰吞沒。土壤裏盡是陳年的骨骼,燃燒起來劈啪作響。散發着一股焦臭味,我現在的位置簡直是千鈞一發。
槍哥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我才沒滑下去,他用力拉了我一把,我大叫一聲:“別!我的腳快被拉斷了!”
槍哥慢慢變了臉色。因為連抓着我的他,也被那股力量一個勁向後拉去。我們兩個人的力量竟然還比不上一道小小的泥土線!
張玄一個健步也沖到我身邊,一手抓住了我的膀子,可是好像還沒完,他的另外一只手……竟然向我衣服裏伸過去!
我和槍哥同時驚呆在當場。
“張玄你……”槍哥驚道,“你未免也太饑不擇食了吧!她胸前那兩塊指不定還沒你胸肌大,你早說啊,我那裏很多妹子都可以介紹給你!”
“槍哥你驚訝錯了吧!”我內牛滿面,伸手捍衛着自己的清白,“這種時候不是應該驚訝他為什麽獸性大發然後攔住他嗎?!”
“閉嘴。”
張玄一只手制住我的動作,另外一只手繼續向我衣服裏摸着,終于,他找到了他的目标,一把拉了出來。
是之前舒道交給我保管的那塊傳國玺。然而現在凝脂一般的玉色表面蓋了一層蒙蒙的灰,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發黴的蛋糕。
張玄毫不猶豫把傳國玺丢了下去,那巴掌大小的東西落入熊熊火海,頃刻不見。
“喂你……你幹什麽啊混蛋!”
我剛剛喊出聲,就感到腿上的拉力驟然一松,我和槍哥一起用力,把我另外半個身子從坑裏拖了出來。
我滿臉的灰,坐在地上呆呆回望着剛才那個坑,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腳下就是一震。
這到底是在幹什麽?逃出火海緊接着就是山崩嗎?
“困龍石!困龍石塌了!”地動山搖之中,舒道喊道。
那塊不知道有多大的困龍石長年處于潮濕的山壁之中,溫度一直很低,驟然被烈火灼燒,冷熱交替下,困龍石身上出現了很多的裂痕,剛才不知道洞裏又發生了什麽,終于把它徹底震塌。
連喘息的功夫都沒有,困龍石的碎裂引發了一系列山體塌陷。六個人拖着一口棺材,一路向安全的地方奔去。我已經看不太清楚路了,兩條腿麻木地移動着,時不時拉一把身邊已經脫力的舒道。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平靜下來。
小半個山坡面變成了一片碎石亂土,很多槐樹倒塌,彼此堆疊着,我們出來的路已經徹底找不到了。在這片碎石下面,食肉菌、無數骸骨,還有那極可能就是傳國玉玺的東西,一起消失不見。
我呆呆注視着那片廢墟,眼神凝滞不動。
“傳國玺沒有了……”
“我們什麽都沒有拿出來……”
我悲傷地跪倒在地上,覺得剛才的一切就像一場夢。除了疲憊,什麽都沒有留下。
“誰說的?”槍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帶出來了棺材!”
“……棺材頂個屁用啊!”我終于怒不可遏,“別告訴我一個破棺材會比傳國玉玺更加值錢!丢了玉玺拼命扛出一口破棺材的傻瓜蛋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第七個!我們這是來盜墓的嗎?!”
“其實……丢了也好,”舒道好言勸慰我,“張玄做得對,你剛才沒有注意到嗎?可能是和那具白骨放在一起過的原因,玉玺上面也帶了很多毒,把它帶出來,食肉菌就會不可遏制地傳播到其他地方……好了,阿守,別哭了。”
“嗚嗚嗚……可我還是好難過好難過……為什麽會這樣……”
舒道無奈地回過頭去,注視着已經變成廢墟的山坡,沉默下去。
沒有人說話,剛剛逃出生天,就連體力最充沛的槍哥都疲憊不堪。這時候是正午時分,太陽透過槐林照射在我們身上,是地下永遠不可能有的溫暖。
“至少……我們看見了陽光不是嗎?而那個擁有了玉玺的人,永遠也不可能看到太陽了。”舒道說。
後來,我們下山把棺材交給了雇主,這件事情到此算是塵埃落定。
在下山期間,舒道用講故事一樣的方法,告訴了我們他的所有猜測。
被關在棺材裏的那具屍體,很可能就是明初最後下落不明的皇帝,朱元璋的大孫子朱允炆。
自從靖難之役之後,朱棣當了皇上,可是他這個皇位坐得并不安心。只要朱允炆還活着,他就永遠有一個心腹大患。他派人到處尋找朱允炆的下落,有人說,連鄭和下西洋也不排除帶有這個目的。
舒道說,當年朱允炆很可能正好逃到了槐山,遭遇了前來尋找他的明朝軍隊,慌不擇路之下,他逃到山上,發現了一個洞,便鑽了進去。卻不曾想到,這是一個盜墓者挖的死洞。通往一個元末将軍的墓穴。
這個洞的盡頭沒有出路,朱允炆在墓內可能找了很久,他把自己身上僅存的兩件皇權的象征——龍袍和玉玺匆忙藏在了那具女屍的腹中,然而到最後他也沒找到出去的路。
追兵随後而至,把這個落魄皇帝堵在了洞內。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只是這些人都被封入了這個息壤坑內。
就算是明軍高級将領,朱棣也不可能賜給他對朱允炆生殺任意的權力。舒道說,可能是那些人發現出路無門之後,才開始對這個青年進行慘無人道的逼供。
他們問他,龍袍在哪裏,玉玺在哪裏,他的追随者在哪裏。朱允炆不說,他們便對他施以酷刑,壓碎他的手指,打斷他的肋骨,在他的各個關節插入鐵釘。最後才給他灌入毒藥,生生釘入一口簡陋薄棺中。可是這些人,也沒有一個出去的,他們都死在洞裏,帶着當年所有的秘密。
“那他為什麽不說呢?”我忍不住問道,“這時候他已經不可能奪回皇帝位子了,為什麽不告訴他們,偏要受這種折磨?”
舒道嘆息一聲:“說與不說,有什麽區別?這個時候,很可能所有的人都已經被封入死路之中,前有強大的僵屍,後無退路,他們的怒火……沒有理由,全部傾瀉到了那個青年身上。扭曲的人性,在死亡面前最為鮮明。”
槍哥感興趣的是另外的方面,他問:“舒道,你為什麽連細節都知道得清楚?你怎麽知道當初這個家夥是逃入了一個盜洞,還帶着傳說中早就消失的傳國玺?”
“我們被困的那個墓穴,雖然在不斷移動,但是在土壁上還能看出人工挖掘的痕跡,”舒道說,“這些痕跡,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土夫子旋風鏟留下的。所以,它的前身很可能是一個盜洞。挖洞的人,可能被墓穴吞沒了,可能被僵屍殺死了,誰也不知道。至于玉玺……”
他笑了笑:“我也是猜測的,可能是朱元璋找到後秘而不宣傳給了他,也可能是他在墓中發現的,一切都是推測,沒有定論。”
舒道推測,槐山上的神道可能是朱允炆的追随者建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朱棣命人修建,以安撫亡魂。因為朱允炆是帝王,所以制式仍是帝王制式。但是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給予他完整的帝王神道,這只是一個形式,不管出于何種目的,對于亡者來說,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扭曲的人性……嗎?”紅搖輕輕說着。她微微擡頭,樹葉中漏下的陽光錯落灑在她光潔如玉的面孔上,看上去格外美好。
“人……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也是最可怕的物種啊。”紅搖感慨道。
一切都只是推測,舒道用科學道理戰勝了一切幽靈鬼怪。就連那個元朝粽子,也只不過是靜電作用的起屍而已。
可是我總覺得,這個墓裏,一定是存在着幽靈的。那個少年皇帝慘死之後的幽靈。
它帶着滿腔怨念和貪婪欲望而死,附着在息壤之中,控制着息壤吸收屍體的力量。它把元朝将軍的屍體像狗一樣豢養起來,看守着他的墓穴他的玉玺。最後,在我出來的時候,他抓住了我的腳,不讓我帶着他的皇權離開。
困龍石困着的,不是元朝将軍,說不定,也并不是息壤。只是一個少年孤獨的、扭曲的靈魂。
就像舒道說的一樣,一切都只是推測,不是嗎?
我們走下山坡,腳下是吃了很多人的山。被一把火燒光之後,它可能不會再吃人了。不過,沒有了息壤,這裏的槐樹還會不會如此繁盛?
“其實,我還帶出來了一樣東西。”舒道忽然笑起來。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小的袋子,在陽光下舉起來。那裏面是一小把棕色的泥土。濕潤、肥沃。
“我帶了活的泥土,生生不息的息壤回來。”他說,“就算沒有了毒藥無法快速生長……可是它,卻是傳國玉玺都比不上的寶物。不是嗎?”
舒道回過頭來,淡淡的微笑在蒼白的臉上單薄得宛如一張紙。他像是馬上就要羽化的仙人,體內有無窮的力量,卻又一觸即破。
我看到紅搖緊緊拉着他的手,我看到九叔在旁邊看着他們淡漠地笑,我看到張玄耷拉着腦袋,好像走路都睡着了一樣,最後我看到槍哥,身形筆直步伐軒昂,走路好像都在踢着正步,像是太陽神阿波羅一樣俊美明亮。
他們的背後,都背負着怎樣的秘密?
啊,現在,可能還有我。我又是誰?我的背後……還有什麽?
裂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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