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大結局)

第82章(大結局)

三個月後。

比鬧鐘更準時的是媽媽清晨的呼喚。

每周一,六點半,手機都會嗡嗡嗡地跳起來,要不是把鈴聲撤了,它會發出一連串東北口音的特關鈴聲——

“結婚啦,兒啊結婚啦,結婚啦~~~”

尾音的嘎嘎大笑把當時立在身側,捧着手機讓他媽錄音的秦凱激得渾身雞皮疙瘩泛濫,母親劉鳳華是典型的東北悍婦,家裏家外一把好手,鄰裏親緣方方面面都打理得妥帖得當,特別是對他爸的管理,秦凱就沒見過誰家有這麽規矩的老爺子。

媳婦面前連個‘煙’‘酒’都不敢提,諧音都要過過腦子,要不是秦凱大辦婚禮,敬過來的酒不合适不喝,三杯酒下肚才壯出了慫人膽,撿了個煙頭偷偷抽兩口,這才算過了大半輩子的嘴瘾。

對此,秦凱無比同情,卻也只能望爹興嘆,因為他一樣怕他老母。

秦凱就不明白了,劉鳳華好強能幹從來不是學霸那一挂,人到中年更是學的都還老師了,見着生僻字嗯嗯半天出不來個調,可就是對手機這個東西情有獨鐘,擺弄得一手好操作。

不但非逼着秦凱錄了她‘結婚賀詞’的特關鈴聲,還說等到抱孫子那時候,再來上一段‘兒孫滿堂’的版本,吓得秦凱帶着潘銘銘大婚當夜腳底抹油地潛逃回了北化。

舒服了不到一個星期,這個可怖的鈴聲便每周響起,為此,秦凱一概把手機調成振動或靜音,聽不見的就多打幾遍,誤了事自認倒黴。

前一晚,給潘銘銘看過小屁屁的醫生徐國富在MIX大搞豪趴,慶祝他和他們家‘甜甜’結婚三周年,灌了秦凱和潘銘銘一晚上的酒,兩人淩晨才跌跌撞撞地爬回LOFT,雙雙撲倒在大床上,睡了不到三小時就被秦凱的親娘硬生生地叫醒。

昏昏沉沉的潘銘銘惱羞成怒地大罵三字經,被一只手趕緊堵住嘴巴。

秦凱帶出睡意尚濃的沙啞聲調,打着哈欠說:“媽,大清早幹嘛啊?您每禮拜準時鬧騰,比他媽公雞打鳴還準……”

電話那頭一頓聒噪,秦凱讪讪地連聲道歉,發誓再不說髒話,不知那頭又說了什麽,這邊趕緊答她:“不是……剛才那是我一哥們,昨晚喝多了就睡我這了……”

秦媽媽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噴薄而出,把蒙着被子的潘銘銘直接吵醒,所幸不睡了,他坐起來撓頭,煩躁地聆聽‘婆婆’的教誨:“哪有這麽厚臉皮的朋友?!啊?!明知道你們倆新婚,正是最‘能幹’的時候,生小孩就靠這會兒了,他還賴在你們那裏不走,像這種人就該一棍子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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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您能消停點嗎?”秦凱煩得眉頭擰成麻花,打斷他媽的話;“以前是天天催婚,好不容易帶個媳婦回去,又天天催娃,它又不是屎拉完就痛快了,那得多少事啊!……”

“你個癟犢子,怎麽說我孫子呢?!我給你說啊,再不整出一個來,小心我把你削禿嚕皮……”

一嘴東北大碴子味的破鑼高音被秦凱按斷在電話裏。

頭皮發麻,怎麽抓都癢,秦凱一擡眼正對上投來的怨念目光,潘銘銘盤着腿,半個身子斜靠在床頭,幽幽地用眼角睨他。

“看來你以後就要沒皮了,會不會比現在白淨點?”

“……”

對于潘銘銘的消極态度秦凱十分唾棄,他認為沒到這個份上,知道媳婦聞不了煙味,叼了一根煙在嘴裏晃悠。

“那就生呗。”支吾地咬着煙。

“怎麽生?”潘銘銘冷笑。

秦凱中肯地,做出加油的手勢:“努力生。”

一個枕頭抽在這個人臉上。

潘銘銘說他真是信了秦凱的邪,上了他這條賊船,踩着拖鞋下床的當口,被後面的人一把拽回去壓在身下,沒讓潘銘銘把後半截髒話罵出口,嘴覆蓋上去。

早晨的吻還殘留昨晚宿醉的酒味,幹澀起皮的嘴唇變得濕潤火熱,秦凱這個強力潤唇膏,滋潤款,沒一會兒便把潘銘銘打造成水嘟嘟的小噘嘴,看着懷裏的人雙頰緋紅,亮晶晶的雙唇,佯裝發怒卻眉間帶笑的可愛表情,秦凱忍不住又啄了他一下,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覺得咱們還是不夠努力,把一天一次的任務,變成一天三次,多帶我子孫認認門,說不定能有奇跡呢……”

“我去你媽的!”胡扯半天在這等着呢,潘銘銘哭笑不得:“你子孫哪天沒來過?都要把我門撞破了,肚子裏全都是……”

成心順着耳廓邊際舔,将熱氣吹進去,秦凱撩撥他:“嗯?弄出來了嗎?”

對方果然氣息紊亂,啊啊地叫着,紅着臉罵他個臭流氓。

喜歡地掐了潘銘銘臉一下,秦凱拉他起來:“實在不行咱倆就離吧,湊合三五個月,回去辦離婚,這樣我媽就沒念想了。”

離婚……

潘銘銘狐疑地看着這個人。

二婚,家裏背景深厚,自己幹公司,手裏有家如日中天的夜店,幾套房,還有大別墅,人長得帥氣,笑起來勾人,還渾身多金,開個小跑拉風又招搖……這簡直是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啊。

家裏上下多盼着要孩子,潘銘銘心裏最清楚。

婚禮擺宴當天,給婆婆端改口茶時,秦媽媽那張笑得合不攏的嘴最讓他印象最深刻,更可怕的是茶沒喝完,手就上來摸大胯,一臉幸福地捂着嘴沖他笑:“呦呦呦~~瞧這胯寬的,這樣好生,一定能抱個大胖小子。”

潘銘銘吓得手腕一哆嗦,差點把茶碗摔了。

……

“不行,門都沒有!”潘銘銘突然急聲大呼,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就你們家!你要真二婚了,你媽還不得一窩一窩地把女的往你這弄啊,說不定急眼了親自跑來督戰,那咱日子還怎麽過啊?”

沒兩天就了解婆婆的習性,秦凱覺得這個隊友真不錯。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咱倆私奔。”

“去哪兒?”潘銘銘不相信地挑起一側眉尖:“MIX你不要了?”

“先跑,能跑多遠跑多遠,躲一陣再說。”

“躲得了初一躲得掉十五嗎?!”潘銘銘覺得忒不靠譜了,跟騙他結婚一樣不靠譜:“再說你……”

叮咚叮咚……

門鈴驟起,按得又急又大聲,很是粗魯。

兩個人停下來,彼此對望。

當看到門外的監控器時,秦凱驚叫出聲:“卧槽!……我五姨?!”

五姨在秦媽媽那一邊的姐妹幾個中排行最末,交情卻是最深,按照秦凱從小到大的體會,五姨就是他老母再版,脾氣樣貌包括說話的口氣都是一樣一樣的。

驚慌失措的潘銘銘像只熱鍋螞蟻滿地亂竄,秦凱知道這就是突擊查崗,但凡媳婦不在炕上五姨能把LOFT翻個底朝天。

沒時間穿戴打扮換女裝,秦凱所幸把潘銘銘拎起來扔回床上,大被一蒙,告訴他只能露出上半截臉,下半截長胡子了。

門開了,不出所料,五姨滿臉堆笑,疊聲說着抱歉打擾,來早了,一邊嘴不停,一邊小碎步往床邊去。

“大媳婦在拉,唉呀媽呀!還沒起呢,瞅我這煩人的!”

女人笑得一臉春風,不知從挎包裏掏出個什麽玩意,潘銘銘只覺得腦袋浮起來又落下去,明顯枕頭底下被塞入東西,他不敢吭聲,更不敢動,只能把被褥往鼻梁上拽了拽,怯生生地望着他五姨。

秦家兒媳這眼睛長得真好看啊,柳葉細眉,眼角還翹生生的,鼻梁也挺,饒是個美人胚子,婚宴上五姨特別注意過了,模樣是真不錯,就是聲帶有點問題,天生不會說話,還怕寒,總要系着什麽圍巾絲巾保暖,不過胯骨是夠寬的,是個生男娃的命。

五姨越瞅越喜歡,伸手就要摸潘銘銘,被秦凱閃身擋入兩人之間:“五姨,您怎麽來了?我媽真是!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不怨她,不怨她,本來是想等她一起過來,可時辰耽誤不得啊,我開車比她準點多了,你媽還堵在飛機場呢,我先來請,成了讓你媽還願去……”

話說得雲山霧罩,秦凱聽不懂,他也不想懂,一心只想把人趕走:“五姨五姨,您看我和銘銘還沒起呢,昨晚折騰得又晚……”

“呵呵呵!!真是我的好兒啊,就該這樣就該這樣!”五姨捂着合不上的嘴,笑得花枝亂顫,樣子跟他‘婆婆’一個樣,潘銘銘眼都看直了。

‘你們繼續繼續啊,我機場等你媽去,你們可勁地折騰,我走啦,呵呵呵~~~~”

一陣風加一陣狂笑,眨眼間人就消失了。

秦凱使勁把門撞上時,潘銘銘爬起來伸手往枕頭底下摸,掏出來一個泥人樣的物件,寬額長鼻,眉間一顆紅痣,頭頂高束的佛龛,一片白布飄逸絕塵,像是觀音菩薩,可她沒托淨瓶也沒拿楊枝,懷中卻抱着個孩童……

送子觀音!

“卧槽!!”

潘銘銘吓得手一抖,東西滾落在地。

“剛……剛才你五姨說什麽來着?”像是靈光一閃,他猛地擡頭找尋秦凱的目光,很明顯這個人也被吓着了,同時想到這一層。

“好像我媽要來,現在人在機場……”

話音飄在空中,兩人嗖地一下雙雙沖入衛生間。

瘋狂的洗漱整理開始了,這回他們要私奔到月球。

誰能想到婚後生活如此雞飛狗跳,把能想到的,能拿上的全往旅行包裏塞,顧不上內褲背心邊角被拉鎖卡着夾在外面,襪子胡亂一腳穿了一個,扣子系錯位置……就算叫來的出租車在樓下嘀嘀地一通按喇叭猛催,也要頂着滿頭大汗再去每間屋子檢查一遍有沒有落下什麽‘要人命’的男士物品……

這樣的‘逃亡’不是第一次了。

他們的生活如此狼狽不堪,亂八七糟,彼此的臉上卻始終洋溢着甘甜的笑容,像吃了百分百的純黑巧克力,苦味十足,卻滿嘴留香,仿佛那種濃郁的COCO香味每每想起讓人垂涎欲滴,欲罷不能。

這就是甘之若饴的滋味。

……

在飛機場的候機廳,被兩個牽着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男人狠狠撞了一下大臂,正好傷到麻筋,沈輝抱着胳膊利索地拾起一腳踹過去,差點踢到其中一個人的屁股。

另一個瞪了他一眼,沒被踹着的倒是有些禮貌,回身兩指在額頭前一晃,漂亮地打出個禮來,意思是抱歉啊。

看着人長得眉清目秀,笑容也幹淨漂亮,沈輝沒多計較,對他笑了笑,旁邊一起走的女孩卻不幹了,幾步上來問沈輝疼嗎,要不要緊。

女孩順勢摟上胳膊,惹得對方皺起眉把手抽出來,将頭上的帽子往下壓了壓。

見拒絕得太過明顯,女孩清冷一笑,假裝不在意,卻突然助跑幾步,纖長雪白的胳膊在空中一揮,帽子就到她手裏。

沈輝一驚,過去要奪,女孩靈活地跑過檢票口,跳上擺渡巴士。

直到在飛機裏挨着坐好,女孩才寬宏大量地将帽子還給沈輝。

這是沈輝接到的新活,給一個白富美當保镖。

第一次幹也是最後一次,原因是第一他不打女人,第二更不能打他要保護的人,可他……真的很想揍她。

女孩長得很美,水靈靈的大眼睛像會說話,閃着明媚的眸光,特別是自然眨動時那股靈動的俏皮勁像在撓你的心窩,甜蜜入侵,可她實在太鬧騰了,還特別愛跟沈輝鬧。

眼前,女孩正捧着一杯COCO呼嚕呼嚕地用吸管喝,小舌尖靈巧地卷着管口,晃出粉嫩粉嫩的影子。

目光多停留了幾秒,随後移開,沈輝把頭轉向窗外。

不知什麽時候女孩湊近,指着自己舌頭的小尖尖,問沈輝:“喜歡我的小舌頭?”

冷冷看了她一眼,再次壓低帽檐,擺出拒絕回答的姿态。

女孩才不管他,欺身上去,把手臂橫在機窗遮陽板上壁咚他:“你必須誇我一句,不然我就霸王硬上你,反正你不打女的也不敢得罪我,頭等艙我全包了,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不好看,”沈輝說話,看到女孩指着自己舌尖,又加了一句:“舌頭也不好看。”

“我怎麽就不好看了?什麽樣的你覺得好看?”女孩不服氣。

“你比不上他。”

帽子剛蓋在臉上就被蹭地一下拿走,女孩不依不饒:“誰啊?哪個女的我比不過……”

“男的。”

女孩睜大眼,正當沈輝覺得自己幹得漂亮,可算擺脫這個纏人精,女孩嗷地一嗓子,滿眼小星星:“哇塞哇塞,是GAY哥哥,活的GAY哥哥,我終于見到了嗚嗚嗚……”

“……”

貼靠機窗,沈輝垂下眼,他的額頭與飛機內壁親密接觸,加上圓弧狀的寬大帽檐,投出一片暗影,也給了他一片空間。

當飛機升起時,一團一團像棉花糖似的白雲躍入視野,滿眼的純藍。

在十萬英尺的高空,他又開始想他了。

他的大寶貝如今過得還好嗎?

……

“阿秋,阿秋~~”

周铮連打了兩個噴嚏,不知道誰在念叨他。

動車空調開得足,冷氣呼呼吹來,邢文已經把外衫搭在周铮身上,他鑽進去揉他的手感受他身體的溫度,手心暖乎乎的,不冷不燙,是最佳體溫。

還是為他緊了緊衣服,邢文柔聲道:“冷啊?”

眷戀地依偎,周铮半點不願離開,搭在他肩膀上的腦袋晃了晃。

唇角噙起笑意,剛把視線挪回到窗外飛速後移的景物,周铮身上的電話便震動起來。

拿出來,餘光一閃,邢文看到屏幕上‘李峰’兩個字。

披着邢文的衣服,周铮直起身,把耳線插入耳朵,打了個哈欠驅散倦意:“你好點沒?還覺得頭昏嗎?”

那邊突然變大聲,具體說的聽不清,但從周铮的回話能判斷出十九八九:

“我說不動他,老謝跟他最好不也沒轍,你就別操這份心了……”停頓了些許,又說:“行了,辭都辭了,辭呈交了還挽回什麽……我肯定跟着他啊!你好好養傷,過些日子我去看你……哥,你就別逼我了,求求你了嘛……”

稍稍露出些撒嬌口氣引來邢文泛着寒光的冷眼殺,周铮立刻強硬挂斷電話。

“真的不再考慮了?”把手機收好,周铮回到原來粘人的姿勢:“你接連破獲兩個大案,回去跳三級是最起碼的,加上謝明義的扶持,不想沖沖仕途做個警界的傳奇?”

說着,周铮将腦袋在對方肩膀上縱探了探,鼻尖貼上一片溫熱的脖頸皮膚,聞着這個人身上特有的體香。

“我想多陪陪你,不好嗎?”貼在周铮腰上的手緊了緊,圈他入懷。

或許是淡季影響,又是工作日,這一節車廂乘客稀稀落落,兩人選了犄角的後座,像一對情侶,黏黏膩膩地,散發愛的訊息。

好,當然好,喜歡死了。

周铮用身體語言告訴邢文他有多歡喜,悄悄地,肆無忌憚地,在衣服遮蔽看不見的地方搞起了他熱情的小花樣……

……

昭園建在一片山林和一潭湖水之間,遠處氤氲彌漫,晨光穿過薄暮,從密密匝匝的枝葉透下,灑滿了明媚的亮色,畫面極富層次感。

一片湖光,一片山色,一片鳥語,一片清風。

置身之中的周铮驚異地合不住嘴,他沒想到一片墓園而已,景色會如此驚豔。

把周铮的神情收入眼中,邢文上手揉了揉他的發,說得清清淡淡,卻有着化不開的傷感:“我是想讓他們娘倆睡得好一些,這麽漂亮的地方會有個好夢。”

心底的哀傷逐漸擴散開來,周铮也不知道是聽到對方提起前妻孩子語氣有着濃烈的念舊情懷而感傷,還是心疼他,憐惜他,這種感覺觸及了他心中最柔軟的部位,他感到胸口被自己生出的情感重壓着,透不過氣來。

邢文不再叫岳念廷,這個名字連同任務,甚至是工作一同在這個男人的生命中完全終止掉。

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帶給周铮的第一個挑戰就是面對‘他’的過往人生,邢文曾經有一個攜手過五年的人生伴侶,以及一個僅僅只有十八個月大的孩子。

令周铮措手不及的是,對于這些他居然比邢文更緊張,更難受,更無法釋懷,他甚至誇張地乍然紅了眼圈,阻止這個人再說下去,然後躲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足足抽了一包煙才把那個勁兒扛過去。

今天掃墓,是來給他們一個交代。

夜裏有一場大雨,晨曦的霧氣很難散去,花草泥土的潮濕香氣沁潤鼻腔,是自然天成的清新味道。

晨光時分沒多少人,越走越靜谧,一條綠樹成蔭的小徑盡頭是一塊渾圓邊際的小型綠地,黑色的墓碑外石臺層疊,兩個墓緊緊挨在一起。

周铮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逝去的人長眠于此,連同他們曾經的時光也一同睡去。

周铮看不懂香水上的牌子,只是邢文彎腰放在墓前時,他覺得瓶子真是好看,晶瑩剔透的粉,瓶口的水鑽襯托璀璨晶亮,旁邊放的是一只嬰兒搖鈴,Q版的小獅子造型,缺了一顆牙的大嘴巴,充滿童趣。

放好後,他沉靜地,一動不動地站前那裏。

挺拔的身型拉出一條高大的影子延伸到墓碑上。

同樣地,周铮靜靜地看着,仿佛天地間他只能看到這個人一雙霧氣彌漫 ,深邃幽深的眼睛,一陣風吹來,耳邊除了枝葉搖晃的沙沙聲,還有熟稔的低沉音色:

“一路走好。”

赫然一怔,周铮定睛看向他。

輕松地,毫無一絲沉重的笑容出現在眼前人的臉上,手上一熱,每個指縫間都在升溫,飽滿地被什麽填充着……

感受着擠進來的溫熱,周铮笑了,把邢文的手擱在嘴邊,大大地啵了一下,更加不予餘力地回握。

他們十指相扣,大手牽着小手,不留邊縫地合攏在一起,互相覆蓋。

陽光下,手影一晃一晃,随着一雙相連的背影慢慢向墓園門口而去。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是不是覺得老岳……啊,不對,老邢跟大周還沒看夠,他們結尾出鏡是少了點,但我腦中的完結就到此為止了,不過不是還可以寫番外嘛,呵呵,對的,會有他們的一章番外,特別生活化,平平靜靜過日子的番外。

完結本該有結束語,不過番外寫吧,等我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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