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春風相送(二更合一)
第28章 春風相送(二更合一)
孟河澤擎着蓮梗正要返程, 怎料斜裏伸出一只手,似柄利劍直刺他掌心。
四面八方人影缭亂,橫沖直撞, 竟都奔向他手中蓮葉。
孟河澤心中驚異, 湖中蓮梗成片, 根系下淤泥無數,你們怎麽偏來搶我的?
又想起這些人之前笑話“外門弟子也來游湖”, 以為對方誠心與他作對、拿他戲耍,惱恨之下運起全身靈氣, 身形更快, 只留下道道殘影。
湖上水波激蕩奔湧, 新荷如遭狂風驟雨摧折。
衆人只覺面前一陣疾風, 那搶荷的外門弟子已經出現在別處。圍擋間偶有收勢不及,兩三人猛地撞在一處,砰地跌進湖中。
出水已是滿身淤泥。
他們出身名門, 就算比鬥也是濺得一身血,哪曾濺過一身污泥?
又聽岸邊女修們為那少年叫好, 驚怒之下,竟有幾人忘記邀鬥規則,紛紛祭出法器,向那少年攻去。
孟河澤知道自己修為略低一籌, 并不正面交鋒, 只靠閃避使得那些人相撞。但法器來勢洶洶, 他足尖一點荷葉邊緣,身形再度蹿高, 竟想向上突圍, 往湖心亭頂上躍去。
湖畔那些溜靈獸的, 寫字畫的,吟詩作對的,交換丹藥的修士,不知何時都停下動作,被湖上争鬥牽動心神,一齊緊盯着湖心。
見那少年靈敏周旋,巧妙地以少敵多、以弱勝強,不由喝彩驚嘆:
“此人是誰?”
“華微宗何時有如此厲害的輕身術!”
又見少年借力躍向亭檐,有青崖儒生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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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子夜師兄正在亭中與人論道!”
“師兄瀕臨突破,當心沖撞!”
水榭裏,少女們下意識為采蓮少年漂亮的輕身術歡呼,喊完才看清不對勁,面上讪讪。
豐紫衣回過神,對陳紅燭冷笑一聲:“你想派外門弟子出戰,直接讓他來就行了,倒不必這樣呈威風。怎麽,顯得你們華微宗随便一個小弟子,半路殺出,都能勝過我們這些人嗎?”
她竟以為是故意陳紅燭安排,報複先前自己譏諷華微宗外門之言。
陳紅燭認出孟河澤時,心裏也是一驚。
目光順着孟河澤來路追去,果然望見宋潛機靜立湖畔,負手獨對夕陽。
原來方才被取笑的兩個外門弟子,便是他們二人。
難道宋潛機咽不下這口氣,才派孟河澤出手搶蓮?
孟河澤還未踏上亭檐,忽覺亭內湧來一股大力,似一面鐵牆迎頭迫近,但他這一次去勢最急,箭已離弦覆水難收。
他猛然撞上無形鐵牆,像挨了一記重拳,眼前霎時漆黑,胸腔內翻江倒海,煩惡難言。睜大眼無法視物,張大嘴無法呼吸,如斷翅白鶴,無法自控,直直向下墜去。
身下便是各色法器磨刀霍霍的兇光。
孟河澤心一沉,這是什麽功法,竟能傷人于無形。
我還未練到這般修為,學成這厲害手段,難道今日就要死要殘?
忽然一道柔和靈氣不知從何而來,如一陣春風将他輕輕拂開,遠離亭角。
孟河澤頓覺渾身一松,頭腦重回清明,睜眼看清來人,驚喜異常。
哪有春風相送,護送他的只是一片衣袖。
“宋師兄!”
宋潛機看這人剛才還一臉絕望,見了自己立刻精神抖擻,仿佛已安全脫身落地,當真心大。
他又氣又想笑,喊師兄多見外,多客氣啊,你叫我一聲“爹”算了。
孟河澤本可以自行突圍,但宋潛機聽湖畔叫破“亭中有人”,便知危險,立刻動了。
在衆人眼中,他像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不論目力如何,竟都沒看清他的身形。
宋潛機一只袖子護着孟河澤,在十八路法器中穿行,一邊道:“有人來搶,你扔下東西回來便是,怎麽還與人動手?”
孟河澤聽他說着責怪的話,卻眼帶笑意,不像真生氣。
又想起宋潛機在崖底舍命救他,也如今日一般,從不嫌他麻煩,心中感動無言。
宋潛機并不好受。這些人出身顯赫,手中駕馭的法器自然也非凡品,應對不慎,他或許無礙,孟河澤卻不能全須全尾地脫身。
幸好他前世經常逃命,自創一門“借力打力,後發制人”的功法。
敵人若倚仗人多,一齊出手,不免引動天地靈氣雜亂交織。場面越亂,他的機會也越多。
宋潛機牽引狂暴靈氣,如穿針引線,使甲的招數打在乙身上。此法需要計算、需要預判、還需要最快的反應,才能四兩撥千斤,單打獨鬥地殺出重圍。
宋潛機自知此時修為低弱,靈氣微薄,更加小心,但他很快發現,他對靈氣的操控更加精準了。
仿佛天地靈氣也有生命力,如他院中草木,對他心生親近,便任他驅使。
這是身懷不死泉的效用,還是他重生後心境變化的結果?宋潛機不解。
衆人只見他一手挾人,一手廣袖翻飛,一拂一送間,危機頃刻消解。
又見他足不沾水,姿态潇灑靈動,不由大聲叫好。
亭中人不欲傷人,只是被孟河澤氣勢一激,威壓護主自行發作,反震回去。一瞬之後,已經盡數收斂。
湖心亭重回安寧,甚至響起三四道恭喜聲。
有人笑道:“子夜道友修為又有進宜,真叫我等慚愧。不知準備何時閉關突破?”
“不急。”被恭喜的黑衣青年只吐出兩個字。
亭內衆人閑坐飲茶,大多神色散怠。他身處其間,卻脊背挺直,目光沉定冷肅,好像随時要抽刀。
他五官深邃,皮膚異常蒼白。常人看他一眼就渾身發寒,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從小住在冰洞裏。
此刻他目光轉動,望向湖上救人後翩然遠去的背影:“那是誰?”
“不過是我派兩個外門弟子。他們并非有意沖撞,道友勿怪。”袁青石提醒道:“師妹們玩樂,我等不便插手。”
子夜文殊沒有應聲,淡淡收回目光。
袁青石感到一陣無力。青崖學生們平時過得什麽日子?
與一尊失去七情六欲的神像相處,還要受他管束,應該很辛苦罷。
水榭裏,衆人望着湖面,心裏五味雜陳。羨慕華微宗有這樣能逞威風的弟子,又惱恨自家派出的人選不争氣。
豐紫衣冷笑道:“一人不夠,還安排兩人,一個比一個本事大,陳大小姐真費心了!”
她惱怒之下,忘了是自己最先提出比輕身術,陳紅燭若能好言好氣解釋清楚,必不招致後來是非。
但陳紅燭素來驕橫,最恨被人冤枉,更不愛與外人講理,極不耐道:
“不是我!是你剛才言語冒犯他們,他才要出氣。你若不信,自己去問他!”
豐紫衣忽然起身:“好啊,我來問。”
一道紫绫從她袖中飛出,如長虹行空,伴着少女朗笑:“那邊兩位道友,既然到了,何妨進來一敘!”
“你幹什麽!”
陳紅燭沒想到她在華微宗內,還敢說出手就出手。赤色長鞭一展,火龍般追襲而去。
宋潛機見一道紫绫光彩流麗,迎面席卷,他認得這件法器,本欲閃避,才想起豐紫衣如今不是元嬰強者,只是個沒結丹的小姑娘罷了。
他一手挾孟河澤,躍上紫绫,足尖連踏,借這道“虹橋”,從湖中掠向岸邊。
陳紅燭怕誤傷,急忙收鞭。豐紫衣本想綁縛二人,卻見自己心愛法器被踩在腳下,臉色一變,也忙不疊收手。
兩人已穩穩落進水榭中。
湖上十餘人打出真火,帶着滿身污泥追擊二人。
進得狹窄水榭,手中施展不開,又乍見滿堂靓麗女修神色各異,如當頭一盆冰水潑下,才想起先前約定不可動用法器。
他們一齊收了手,卻咽不下氣,臉色青青白白。
豐紫衣打量二人。最先登場那位英姿勃發,此時面色憤恨,像只被激怒的惡獸。後來那位高瘦俊美,卻面色沉靜,氣度淡然。
她心道,誰知他們是不是華微宗親傳,故意穿上外門弟子袍。
“陳大小姐,不向我們介紹一下嗎?請教這二位高姓大名。”
陳紅燭環視四周,微微蹙眉。
青崖六賢皆出身大家族,此地有不少人與他們沾親帶故。若說出宋潛機名字,恐怕今日更不能甘休。
她冷聲道:“不過是兩個外門弟子,姓甚名誰有什麽要緊,誰能記得!”
“說得也對。”豐紫衣輕笑,“他們這樣的外門弟子。放在我大衍宗,只有給我靈獸鏟屎的份兒!”
她身後同門随之一陣哄笑,她卻轉頭大罵:“笑?你們連鏟屎的都不如!”
宋潛機也在笑。
你們這樣的“名門之後”,遇到後期崛起的衛真钰,只有被他打臉的份。
這條世界法則,比天地道法還鐵,可惜你們不懂。
陳紅燭警告道:“我華微宗弟子如何,自有我宗門管教,還輪不到外人插手!”
豐紫衣笑道:“那是當然,我可不敢越俎代庖。但咱們剛才已經立了賭約,哪有半途收局的道理?”她指了指滿桌異寶,“要大家将這些東西各自收回去,就此散場,未免太掃興吧。”
陳紅燭道:“這有何難。我華微宗做東,自當讓諸位盡興,咱們可以再比一場。比什麽,随你們定!”
她身後華微宗弟子一齊應聲。
雖然他們看宋、孟二人心情複雜,但畢竟是華微宗剛才出盡風頭,震懾諸派,一時間氣勢昂揚。
宋潛機安撫孟河澤道:“你看,人家原本就在比試,并非有意為難你,莫生氣了,回去吧。”
“等等!”豐紫衣打斷,“說好要比輕身術,那就是輕身術。這次跟我比。”
陳紅燭問:“你親自下場?”
“不,我就坐在這裏,一動不動。”豐紫衣望向宋潛機、孟河澤:“你們兩個選一人出來,若能繞過我這些同門,三息之內走到我面前,這裏的東西随便你們帶走。外門弟子生活不易,有這麽多寶物防身,以後與人比鬥,不知容易多少倍。”
孟河澤望向滿案法寶,目光流露出一絲熱切。紅玉佛珠暫時見不得人,方才若不是那些人仗着法器之威,自己定能全身而退,絕不會被逼上亭頂,遭遇險境。
但宋師兄沒說話,他便冷着臉,不言語不動作。
豐紫衣又笑道:“你們怕什麽?方才湖上都敢動手。這次誰都不許用法器,不算欺負你們吧!”
衆人一陣訝然。豐紫衣坐在水榭中,那兩人在門口,距離不過二十來丈。
以他二人輕身術之快,規則未免太簡單,不是白白便宜他們?
有人想抗議,卻被同門拉住,傳音提示:“這要求有玄機,诓他們上鈎呢!”
宋潛機只想你有病吧,我要一堆法器幹什麽,又不是一車種子。
忽然他目光一凝,笑起來:“若我想挑你身上的一樣東西呢?”
豐紫衣稍怔,看了看手中光彩潋滟的紫绫,拍在桌上,傲然道:“只要你有本事,盡管來拿!”
她暗中傳音吩咐同門,讓他們列陣身前。
心想我讓你繞過這些人,又沒說不許他們對你出手。你只要一動,立刻就挨一頓好打。
你現在自己答應,理當自負後果,只要不打得狠了,陳紅燭和華微宗也怨不得我。
“好。”宋潛機點頭。
陳紅燭傳音道:“當心有……”
“詐”字未出,宋潛機已經動了。
他舉步向前,起初速度并不快。
幾乎同時,水榭中沖出十餘道人影。
他們當真沒使法器,卻有人握拳,有人出掌,攻擊快而不亂,陣型密不透風,正是大衍宗馴服兇惡靈獸之法。
“宋師兄!”孟河澤驚怒,就要沖上前。
宋潛機回頭望他一眼,目光嚴厲,無聲制止。
宋潛機雙袖翻飛,穿行陣中,卻如穿花拂柳。
但拳頭打上手掌,師兄撞了師弟。慘叫不疊,人仰馬翻。
“這人使的什麽妖法?”
大衍宗衆人大駭。
宋潛機仍向前走。
他不僅步履沉穩,行動間更有一種萬夫莫敵的強大氣勢。
大衍宗衆人見他步步逼近,心道不好,急忙後撤,試圖回護豐紫衣。
倏忽,宋潛機提速,化作一道虛影。
若說孟河澤身形快如疾風,他則像一陣随風消散的缥缈煙氣。
豐紫衣只覺眼前一晃,煙霧飄來,那人已近在咫尺。
她大驚,下意識抽紫绫防身。擡眼對上那人目光,不知為何心神一震,好像面對父親、師父那般大能,神識被鎮壓,不敢躲,更躲不開。
只能眼睜睜看他高高揚起手掌,竟要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他敢?!
水榭內衆人驚得忘記呼吸,陳紅燭橫鞭去攔,依然遲一步。
豐紫衣驚怒至極,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
今日當衆受此奇恥大辱,就算以後将這人砍掉手掌、千刀萬剮有何用?
她雙眼一閉,竟不受控制地淌下兩行淚。
有女修不忍再看,同樣閉眼。
驚呼聲、怒喝聲、慘叫聲中,宋潛機的手落了下來!
落得很輕。
豐紫衣睜眼,驚覺自己毫發無損,怔怔地摸了摸臉。
那人已經退開。
若說他們有什麽接觸,只是衣袖拂過她面頰,留下淡淡紫藤花香。
“這是何品種,如何栽種,生機這麽旺,開得這麽好?”
宋潛機指間多了一支瓊玉花,借着滿桌寶物異彩,細細打量。
只見花朵潔白剔透,片片如雪,分明不是靈植,卻有一種靈性,看得他忍不住稱奇。
衆人回神,立刻一擁而上,将豐紫衣團團圍在中央。
他們驚魂未定,耳畔嗡嗡作響,聽不清那人說什麽,只見他拈花微笑。
豐紫衣面上淚痕未幹,劇烈喘息,雙頰酡紅,不知是羞怒還是憤恨。
她身份尊貴,不如陳紅燭兇名在外,是因為家人和門派替她遮掩的好。
陳紅燭一獨來獨往,而她随從如雲,稍不順心就要責罵打罰。
身邊師兄弟也不敢多碰她一根指頭,今日卻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外門弟子摘去鬓邊鮮花。
“你放肆!”豐紫衣喝道。
“先前說好了,我就要這個。”宋潛機笑了笑。
一陣嘩然。
這人瘋了?
世上真有人放着滿堂寶物不要,只為摘一朵花?
陳紅燭對宋潛機道:“答應你了,自然就是你的。”
她怕豐紫衣怒極傷人,故意贊道,“豐仙子乃岚山郡豐家嫡子小姐,大衍宗大長老之女,母親更是仙音門堂堂護法。這般人物一諾千金,絕不是出爾反爾之輩。你們倆,拿上花快走吧。”
“你等等。”豐紫衣喊了一聲,卻再說不出話。
***
瑤光湖如琉璃鏡嵌入群山中,暮色四合時,湖面金光燦燦,更顯得四周群山暗淡。
湖東半山腰,卻有一方涼亭內點了燈火。
亭內石桌上,放着近百種顏料盒,色彩缤紛。筆架挂有粗細大小、毛料不同的二十餘種畫筆。
有人揮毫作畫。趙濟恒站着,那人坐着。
作畫的人雙十年紀,穿一身柔軟白錦袍,雪白無瑕。
他沒有束發,烏發披散在白衣上,好像濃墨揮灑滿背。
平時趙濟恒再氣焰跋扈,見了此人也規規矩矩喊一聲“堂哥”。
随登聞雅會臨近,趙家許多同族後輩住進華微宗。趙濟恒過得好不熱鬧,山下勾欄都去得少了。
趙濟恒遙望山下湖畔,隐約見一群人同樣拿着筆,淩空畫符寫字,好像還在互相贊美誇獎。
不忿道:“霂堂哥若出手,一定将他們都壓下去。”
畫畫的青年道:“我已經出手了。”
“可是,您分明在畫人啊。”趙濟恒納悶,“您快把水榭裏所有女修都畫完了!她們長得是好看,平時畫畫無妨。可書聖馬上來了,要緊關頭……”
哪有這閑工夫?他話沒說完,他不敢對趙霂不敬。
但對方最近幾日苦練畫人像,一張符也沒寫過,實在很奇怪。
“那些人為何畫符?”趙霂問。
“當然是為了在書聖面前露臉,留下好印象。我們待試期間有何作為,書聖一定能知曉。”
“不錯。從我們踏入華微宗,考試就已經開始了。”趙霂換了一支細筆,“你覺得書聖想收什麽樣的徒弟?”
趙濟恒不假思索:“讀書知禮,善書畫,擅長符箓,像他一樣。”
趙霂搖頭:“等我畫完再同你說。”
一個守禮儒生,敏而好學,讀書破萬卷;寫得一手好字,筆落驚風雨;說話嚴謹,張口閉口都是先賢往聖的大道理。
有很多世家子弟,一旦展露符道天賦,家族就按這些要求從小培養他們,盼望得書聖青眼,搏一個好機緣。
趙濟恒沒耐性,等着百爪撓心。
他不再關注湖畔動靜,只盯着趙霂的畫,不時幫忙拿筆拿顏料。
對方每畫完一幅,他就用靈氣催幹墨痕,小心翼翼卷好。
趙霂心中瞧不起趙濟恒,本來懶得解釋,但見對方态度殷勤,手腳勤快,又想閑着也是閑着,與他說說又何妨:
“那些人來到華微宗後,每天當衆寫字畫符、吟誦詩書,拼命顯擺學識和筆力,但書聖何等人物?他老人家見過多少這種人了?他若想收這樣的徒弟,早就收滿十大車,能從華微宗一路排到大陸盡頭擎天樹下……咱們想出頭,就要跟別人不一樣。”
“堂哥說得對。”趙濟恒一喜,更好奇道:“但怎麽個不一樣法兒?”
趙霂悠然道:“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書聖。他也曾是意氣風發的天才,不是埋首故紙堆的書蠹。師父收徒,是想看到年輕時的自己。”
趙濟恒怔了怔:“可誰又知道書聖年輕時候如何?”
說到此處,趙霂不由得意:“這就要看誰本事更大,誰的消息更靈通!書聖年輕時行走四大洲,人送綽號‘多情子’。因為他在花船上題過兩句詩,‘曾因醉酒鞭名馬,怕因多情負美人’。你不知道吧?”
趙濟恒一驚,搖頭如撥浪鼓。
“他最先出名的,不是山水圖,是美人圖。憑這手絕技,無論多暴戾驕橫的女子,見他也變得溫柔小意,百煉鋼化繞指柔,你也不知道吧?”
趙濟恒腦袋快搖斷了。
這類野史,就算是真的,書院為了書聖為人師表的威名,也不敢宣揚,反倒要遮掩。
“堂哥厲害!”他此時再看對方披頭散發,趿拉着鞋,不覺得是故作懶散,不修邊幅,反而看出幾分風流名士的不羁氣質。
“我畫的好嗎?”趙霂問。
趙濟恒這次拼命點頭:“惟妙惟肖,美不勝收!您的畫工本就厲害,這幾日又苦練人像……”
“行了,将這些畫收起來。”趙霂笑起來,收筆時尤為滿意,“最後點睛,神來之筆。”
畫上紫衣美人明眸一點微光,嬌美異常。
他擱筆起身,趙濟恒急忙上前,用靈氣催幹紙面顏料,又為他揉手腕:“堂哥辛苦。”
趙霂看了眼昏暗山色,笑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美人圖贈予美人,我們該上場了。”
兩人下山,穿過湖畔千重垂柳。
不知為何,湖畔衆人都看着水榭方向。
天色已暗,唯有水榭燈火通明。荷香浮動的晚風中,如一顆明珠靜立,光輝奪目。
趙霂施施然走進,趙濟恒跟在他身後,呆呆地抱緊滿懷畫軸。
趙霂挺胸踱步,自覺風流倜傥,手中折扇轉了轉,“嘩啦”一聲展開,笑道:
“諸位仙子,叨擾了。”
沒有回應。
豐紫衣魂不守舍,望着一個方向。
陳紅燭面色擔憂,也望着那個方向。
水榭裏寂靜無聲,竟無一人回頭看他。
人們都看着另一個人。
盡管那人已經轉身,準備走了。
趙濟恒認出那背影,驚呼:“你怎麽在這兒!宋潛機!”
這名字一出口,衆人俱是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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