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彼岸花開

成片成片彼岸花盛開的地方，火紅妖豔。

這些妖豔的花長在地上，到處都是，像一條華麗的紅地毯鋪在地上。

不遠處，從林間向彼岸花盛開的地方奔來一頭小鹿，它矯捷輕靈的很，躍過一條小溪水到達彼岸花叢中。

花叢的盡頭處有一間小屋，屋前懸挂着一串風鈴，風吹過，叮鈴叮鈴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煞是好聽。

那小屋四周也都長滿了彼岸花，屋前盤坐着一人，紅衣白發，眼覆黑紗。

她的紅衣輕透柔軟，不像是以什麽布料制成，而是用那彼岸花做成，将她曼妙的身軀勾勒出來，旖旎春光若隐若現。

她的一頭白發曳地，在鮮紅如血盛開的彼岸花叢當中妖異地鋪展開，一絲一縷與那紅花糾纏。

她的雙眼之上蒙着黑紗，不能視物，所以耳朵異常靈敏，鼻子也是。

鹿靈從花叢間向她奔跑而來，快到了她跟前時化作了人形，只聽那白發紅衣的女子開了口，“怎麽一夜未歸？還什麽也沒有帶回來！”語帶苛責。

鹿靈小心翼翼地跪到她面前，嗫嚅道:“回姥姥，小鹿遇到了一個厲害的姐姐，要不是小鹿機敏，就被那姐姐捉住了，想回來看姥姥給姥姥報信都難！”

“咱們這食人花谷來外人了，姥姥可要小心了。”嘴上這麽說着，可他臉上卻看起來因為有外人來而顯得很興奮。

也得虧紅衣女子目不能視。

被鹿靈喚作姥姥的紅衣女子看起來其實還很年輕，容貌也是姣好秀美，只是一頭白發。

紅顏白發。

紅衣女子呵了聲，“來的正好，已經好久沒大補了。”

鹿靈望着她，心說明明半個月前您老才剛親自去抓了一個人來放血養花。

Advertisement

但是他嘴上可不敢說，只又乖巧地讨好道:“姥姥，我這次什麽也沒有給你帶回來，不如我給你梳頭發将功補過吧？”

白發女子閉着眼，過了良久才嗯了聲。

鹿靈掏出懷裏那把專門用來給她梳頭的桃木梳小心又仔細地給她梳起了頭發來。

她的一頭白發比鹿靈還要長，是以鹿靈一開始跪在地上給她梳，後來就開始趴在地上了。

從這頭到那頭，一梳就是好半晌，有時候梳着梳着鹿靈會想，爬到她那頭發上玩，刺溜一下，從這頭滑到那頭，或者還可以把那又長又濃密的頭發編成一張秋千網拴在樹上，他躺在網裏在風中晃悠晃悠，好不悠閑自在，可比每日都要出去給她覓食打獵好多了。

可是這些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他是有那個賊心沒那個賊膽。

以前也有想過逃跑溜出去玩，可是被抓回來之後挨了一頓毒打，差點就去陪那些花下亡魂了，後來他在白發女子面前就老實了，乖乖喊她一聲姥姥。

一開始也是喊姐姐的，可是白發女子卻讓他叫姥姥。

他本是花林間一頭吸收天地間的靈氣而有了靈識卻未能修成人形的小鹿，後來被住進這裏的女子點化才得以化成人形。

多多少少他對眼前的這個女子還是心存一絲感念她點化之恩的，要不然他早就想方設法給她使絆子又或是加害于她了，畢竟她眼睛看不見，要是他想，他總有辦法害她的。

但是他沒有，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一條有良心的鹿，而且跟她相處久了，會發現她其實挺可憐的。

日日夜夜在這守着一個人，然而卻如那彼岸花一般，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她坐在盛開的花上面，每日不厭其煩地給那些花輸送自身靈力真氣，又再以血養着它們，可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卻也未見離人歸來，那花冢下的枯骨也未能重獲新生。

鹿靈在給女子梳着頭，梳着梳着突然感到腳下的地震動起來。

他先是一驚條件反射性地擡眸去看女子，還以為是他沒梳好惹怒了她，她作的法，結果發現不是，白發女子也被震得身形往側歪了一歪。

她一頭白發亂顫，問:“怎麽回事？”

鹿靈搖頭，“姥姥我不知道呀！”他順着她拖地的長發爬回了她身邊，探頭探腦四處張望道:“是不是那個好厲害的姐姐找到這裏來了。”

女子問:“她長什麽樣？”

鹿靈答:“回姥姥，她穿着一身雪衣，冰顏雪容，看起來特別高冷。”

“後來又不知從哪來了一位哥哥，穿一身火紅披風。”

“他們一個似冰，一個若火，兩個人看起來水火不容，還有兩個小姑娘跟着那雪衣姐姐，不過她倆看起來不怎麽厲害的樣子，要不是雪衣姐姐突然抓住我，我就咬到其中一個小姑娘把她馱回來了。”

白發女子陰冷地哼笑了聲，“冰與火。怕不是雪嶺和深淵的人。小桃花還真是煞費苦心，把這作為試煉之地想借他們之手來對付我，呵呵……一群宵小之輩，今夜我便就拿他們來喂這些花兒們。”

鹿靈嘴上奉承着說是是是，“那些人怎麽可能會是姥姥您的對手！”心裏卻默默翻了個白眼，腹诽道:您老可悠着點吧，都坐在這十天半個月沒起來過了，那些瘋長的花都快瘋魔的連主人也不認了，把你的精氣靈力都快給吸沒了，您如今可是強弩之末，要油盡燈枯了，不過也好，那樣就可以去陪花冢下埋葬着的那位了。

鹿靈一度懷疑，她最終的目的就是如此。

自己不甘願痛快地死去陪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卻要用這樣的方法來折磨自己，耗盡自己而亡，當然她不僅折磨自己，也毀壞了那些原本正常生長的花，讓它們和她一樣變得瘋魔，如此這般，才不會顯得她在這世上孤孤單單。

她和那些花的生命已漸漸連為一體。

鹿靈看着眼前的白發女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明明還是紅顏未老，卻已先心力耗盡，白發遲暮，陪着那花下枯骨一年又一年終不得所願。

再說那廂，粉紫色的花海間突然浪潮翻湧，雲霧升騰。

雪沫兒釋放的威壓在一時之間竟對那些花兒們失去了效用，那些花們長出花刺，花底下的枝葉攀出花藤，一瞬間暴漲數尺，将适才還在采花的風信子和阿蕪同時卷起。

似乎是為了報複她們剛剛在對它們進行采摘，這些帶刺的花藤瘋了一般将她們卷起又裹緊，吊在半空中從這頭又抛到那頭。

那些花藤從四面八方襲卷而來，像是有人在指引編織，它們聚成了一張網，将阿蕪和風信子罩在其中。

雪沫兒釋放的威壓正在一點一點被吞噬殆盡，那些花兒們像解除了封印般張牙舞爪起來，齊齊向雪沫兒包圍攻去。

地上長的，樹上生的，一朵朵粉紅妖豔，一枝枝長滿尖利的刺頭。

雪沫兒在花海間旋身而起，掌間聚力，一掌劈頭蓋臉地打過去，那些花兒們被摧殘地花瓣紛紛掉落，砰然落地又被一股力量震起。

花飛舞，雪紛揚，煙塵霧氣于花雪間彌散漫開，一時間如雨落，這一幕本該絕美的似一幅畫，可此刻卻滿是肅殺之氣。

風信子和阿蕪在花藤編織的帶刺網中一邊大聲呼救一邊以法術拆解斬斷那些花藤。

然而有外力相助，她們打上去的法力對它們來說不痛不癢，反而還使她們被越纏越緊。

雪沫兒察覺到有人在暗中作祟，她将靈力又提高一層，旋身飛轉，雙掌同時擊出，一瞬将纏住她的那些花藤冰凍盡數斬斷，她從那些花兒們的包圍中抽出身來。

再往上飛高一丈，自掌間化出冒着絲絲寒氣的冰刃來，她眼神犀利地看向一處，正是立在樹梢上暗中施法作祟在那笑得正得意放肆的桑乾北。

“又是你！”她以寒冰雪刃指向他。

桑乾北雙手抱胸聳了下肩笑了笑，“對啊，是我，先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出手，如今也該我回敬一二，小小禮物不成敬意，不知女神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