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放手做不到（吐血一更〕

林子涵站在車邊沒有動，他只是從兜裏面拿出香煙，然後抽出一支點燃放在唇裏抿了一口。

梁璐她從來沒有看到林子涵抽過煙，雖然她知道他抽煙，但是他從不在她面前抽。

梁璐就那樣的看着林子涵，林子涵夾着香煙的手垂在兩側，他只抽了一口那只煙，然後就一直拿在手上，等着它慢慢燃盡。

他也看着梁璐，在青灰色的夜空下，梁璐那張還帶着點點淚痕的臉在他的瞳孔裏慢慢的放大，他對自己說，只要她走過來，只要她向着他的方向踏出一步，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帶她走。

可是梁璐她也只是看着林子涵，并沒有移動腳步，她知道或許如果她踏出一步的話那麽一切也許都會改變。

程楠一直拉着梁璐的手，他此刻對站在車邊的那個人是有敵意的，他知道她或許是一個混蛋，他對梁璐不夠好，或許林子涵對梁璐比自己對梁璐要好上很多倍，可是他做不到放手，他從來都沒有要将梁璐讓給林子涵的準備。

林子涵将視線慢慢的移到那一排排的樟樹上，他還記得以前他告訴過梁璐：香樟代表了友誼和淡淡的憂傷。

其實那個時候他就愛上了梁璐，他喜歡跟着梁璐一起沿着柏油路走啊走。公路兩旁是繁花似錦的香樟樹，不管是晴天還是雨天都會散發出淡淡的香味，身邊人身上散發出的沐浴液香也讓他心生歡喜。他覺得整個人都像是沐浴在了香海裏一樣。

梁璐看着林子涵手裏的那支香煙，她想起了程楠也愛抽煙，但是每一次抽煙也都是因為想要緩解內心的不安或是煩躁。記憶排山倒海般襲來，又回到了他們新婚的那天，程楠因為想念蘇岚在書房裏抽煙喝酒，還有電腦桌面上的照片，程楠頭壓着的那張紙，這些都讓她壓抑到快要窒息。

她努力的在記憶中搜索，想要搜索出一些有關程楠對自己好的記憶，可是她覺得那些溫暖竟是那麽的少。她在腦海裏想啊想，一時竟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林子涵将手裏的煙舉起放在嘴邊抿了一口，慢慢的就有雲霧從嘴裏散開來，香煙被放在嘴裏吸住的那一刻，煙頭發出忽明忽暗的光，梁璐一下子又回到了現實中來，她剛想要移動腳步，程楠卻更加緊的抓住了她。

她往後看了一眼，程楠的眼睛裏此刻氤氲着水汽，她有些慌張的轉過頭來，程楠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左手無名指，那上面的戒指點綴就往她的肉裏面深深的陷進去。

她被弄得有些疼，想将自己的手縮回來，可是身邊的人輕輕的求她：梁璐，你不要丢下我。

聲音太低，以至于她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的幻聽，可是程楠又開口重複了一遍，她這次終于聽清楚了。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她深深的知道，程楠對她，或許只是出于本能的愧疚。其實昨天他們身體那樣親密的時候她以為程楠是愛她的，可是今天，當程楠拉住她手的那一刻，她的夢就醒了。程楠對蘇岚，那才是愛，才是刻骨銘心發自內心纏纏綿綿的愛。

不管他們分開多少年，不管他們中間隔着多少人，多少千山萬水，重重人世，可是程楠會在任何蘇岚需要他的時候，站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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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她使勁的去掰程楠拉着自己的手，林子涵看到梁璐的這一動作後終于踏出了腳步朝着他們走來。

他在他們面前停下，然後伸出手去拉梁璐的另一只手臂，程楠先反應過來，他将梁璐使勁的往自己這邊拉了一把：“林子涵，至少現在梁璐還是我的妻子，你不要碰她。”

“只要她願意，她可以不是。”

“那也不關你的事，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程楠，我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次回來就是做好了要将她帶走的準備，因為你在我看來簡直就是他媽的一混蛋。”

“就算我是混蛋又怎樣，我還不是照樣贏了你。林子涵，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梁璐，可是你今天卻在她父母面前說那樣的話，你以為這是為了她好嗎？她父母都是很淳樸的人，你今天的話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女兒結婚了還和別人勾三搭四。”程楠幾乎是咬牙切齒到。

“程楠，我真沒想到啊。你挑別人的刺倒是很幹脆，有那時間你怎麽不檢讨一下自己？比起我，你做的事情恐怕讓梁璐更傷心吧。”

梁璐聽着他們的攻擊話語，突然覺得好累，可是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想将林子涵拉進來。

她走到他們中間：“程楠我們走吧。對不起林子涵，你不應該牽扯進來的。”說完直接朝着程楠的車子走了過去。

她只是不想林子涵也被自己牽連，她根本配不上林子涵。從前不愛，現在更不配。

程楠聽到梁璐的話只覺得說不出的歡喜，他趕緊走上去跟着梁璐一起。

程楠發動引擎後，林子涵才轉過去看着那一輛消失在路盡頭的車。

哪怕是今晚程楠再怎麽傷害她，哪怕他再怎麽真心誠意的對每個人說他愛她，她都不會所動。

他覺得自己簡直槽糕透了，他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裏出了錯，他到底是哪裏不夠好。

他在旁邊的木椅上坐下來，月光在湖水裏倒影出皎潔的影子，那一年也是這樣的夜晚，他帶着梁璐去聽演奏會，黑色帷幕從兩旁拉開，一大群人坐在演奏席上。铮铮琴音慢慢的彈奏起來，訴不盡的離愁哀怨，道不盡的婉轉凄涼。一別之後，兩地相思，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裏長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

梁璐坐在聽衆席上慢慢的眩暈起來，他感覺到她不停的顫抖。演奏結束後所有的人都慢慢的散場離開，只有梁璐還坐在觀衆席上，會場的燈光已經暗淡下來，他忍不住的去拉梁璐的手，她的手心裏全是汗。

他将她帶出演奏會現場，那天也是這樣的夜晚。到處燈火闌珊，璀璨輝煌，世間一切紛紛擾擾，風景如畫熙熙攘攘，浮浮沉沉的錦繡繁華，到處都是塵世萬家燈火。恍若銀盤的月亮高高的懸挂在了無邊無際的天邊，遼遠而又寬闊的蒼穹下星光點點，梁璐只是看着他輕輕的開口：子涵，對不起，你給我的太沉重了，我要不起。

于是所有的星光全部都墜落了。他在人群裏舉目四望，這個車流如織的城市，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此刻竟是那麽的蒼涼。燈光如河流一般朝着他傾瀉過來，他覺得仿佛是所有的光源都照在了他的身上，他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那一汪清如潭水的明月，只覺得說不出的刺眼炫目。

後來他又覺得那天好像沒有月亮，他在那些摩天大廈的遮擋下突然覺得那個城市沒有了光，到處都黑漆漆的一片，他迷失了。

他忘記了最後自己是怎樣走回來的。

就像現在，他坐在這裏，覺得自己是那麽的孤單。

他又從兜裏面拿出來一支煙點上，然後點燃抽上，待到香煙燃盡時回到自己的車裏面，發動引擎驅車離開。

他去了somehow酒吧，裏面燈紅酒綠的世界讓他覺得煩躁疏散了不少，他走到吧臺邊點了一杯卡斯特，然後将手機鑰匙放在吧臺上。

身邊似乎一直都有低低的嗡嗡聲。像是刻意壓抑着的哭聲，卻又似大珠小珠落玉盤，全部都涮涮的掉了下來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轉了轉頭，然後就看到一個女子面前也是一杯卡斯特，但是她的臉上爬滿了淚水。

他頓時覺得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煩躁又漂浮了上來，他将杯子使勁的擱在吧臺上，然後有酒從高腳杯裏面溢出來。

旁邊的女孩聽到動靜似乎被吓了一跳，她倉皇着轉過臉來看着林子涵，然後又重新轉過臉去，這下直接趴在了吧臺上。

過了一會桌子上有手機震動起來，他看到女孩面前的手機在不停的旋轉。

很久以後她還是沒有接電話的打算，林子涵扣了扣桌沿開口：“小姐，你的手機在響，如果你不想接，你可以選擇關掉，你這樣打擾到了每一個人，尤其是我。”

女孩這才拿起電話，按通了接聽鍵：“喂？”

然後他看到女孩臉上開始慢慢的笑，帶着淚水一起，她嘴裏好像在說：錦研。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女孩終于将電話挂斷了，然後她轉過臉來，看着林子涵笑：“她還活着。”

林子涵想：真他媽見鬼了。

可是那個女孩似乎來了興致，她也不管林子涵有沒有在聽，她只是自己一個人不停的說話，林子涵從她的字裏行間似乎聽出來大概：她以為那個叫錦研的女子死了，可是現在那個人卻給她打了電話說她還活着。看來确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他将杯子裏面的紅酒嘩啦嘩啦倒下肚，須臾後聽到有人叫她丹南。

女孩子跟着那個男人走了，然後世界一下子又恢複了以往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