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秦悟和林素面面相觑，林素跟進洗手間，看着趴在洗手臺上吐的秦南君，心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秦南君擡頭看着鏡子裏面色蒼白的自己，還有站在自己身後秀眉微蹙的林素，幹幹的笑笑，“好像着涼了……”
林素回了客廳倒了杯熱水拿進去給她，“喝一點。”
“謝謝……”
良久的沉默橫在兩人間，秦南君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顫抖……她隐約感覺到了什麽……而知南君者，素素也。
林素轉身，只留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秦南君洗了個臉，走出洗手間，對上一臉擔憂的秦悟。
“姐，你沒事吧？”
“沒什麽……好像着涼了。”秦南君走到他身後，“你晚飯吃了沒？”
“還沒，素素姐說已經在餐廳定了位置，等着拉你一起過去。”秦悟看了眼茶幾上還剩下來的半碗泡面，不由嘆了口氣，“姐，我真懷疑你會有一天把自己餓死。”
“……”
秦南君也看向了茶幾上的那半碗泡面，胃裏的翻滾惡心感便又波濤洶湧般的蹿了上來。
“姐，我沒有告訴你就回郁城，你會不會生氣啊？”
“啊？”
“……”
“哦，怎麽會呢？”秦南君走過去，一把抱住他的頭，“想見你都來不及！”
秦悟笑道，“還記得去年九月，淩爺爺讓你回郁城，你還說待不了幾天就會回去，結果一待就是小半年……”
“好啊！秦悟，你這是在暗示我在打自己的臉？”
“哈哈……”秦悟忙拉住秦南君拽着他頭發的手，求饒道，“臣弟不敢，不敢！”
秦南君揉了揉他的頭發，讓柔軟的卷發變得更加蓬松，她松開他，“費迪醫師說你恢複的不錯，把拐杖拿掉，走兩步給我看看。”
秦悟将拐杖放在一邊，撐着沙發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前走，走起來還是有些僵直古怪，但……
秦南君笑開了臉，“既然能走，以後就把拐杖扔了，這東西看了讓人心煩！”
“我怕真的扔了，會摔……”
“摔了再爬起來呗。”秦南君說着便把秦悟的拐杖拿的遠遠的。
“姐，你真狠心……”
秦南君一把摟過他的脖子，兩人窩在那張單人沙發上，秦南君朝他伸手，“快拿出來看看！”
“什麽啊……”秦南君臉一紅，忙撇開視線……
秦南君揚了揚眉，直接上手在他的衣服袋袋裏，摸出手機就開始翻着，嘀咕道，“能讓我家小悟一見傾心的姑娘，我得看看長成什麽樣……”
秦悟幹淨的臉泛着紅，漂亮清澈的鳳眸閃着羞赧，有些扭捏道，“她真人更美……”
秦南君看着手機裏的照片，是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坐在樹下翻書的女孩子……她和秦悟對看了一眼，輕輕笑，小悟也到了戀愛的年紀了……
擡手摸着他的頭，視線落在他的雙腿上，她知道身體的殘缺并不能代表一個人是否就是殘缺的，但她希望秦悟有一個完整的人生，擁有一段美好的愛情。
牽一雙手，走上一生。
……
林素回來的時候，便看到姐弟兩都窩在拿張還算大的單人沙發上，哈士奇伸了伸懶腰走了過來，長鼻子嗅了嗅林素手上拎着的塑料袋……
秦悟轉身，林素指了指靠在秦悟肩頭的秦南君，用嘴型道，“睡了？”
秦悟點了點頭。
林素走了過去，看着臉色并不太好的秦南君，心下情緒萬千。
“素素姐，你去買什麽了？”
“買了幾瓶飲料，餐廳的預約取消了，我叫了公寓樓外的那家高級餐廳的外賣，過會兒送過來。”
即便林素的聲音很輕，卻還是讓淺睡中的秦南君醒了過來。
“素素？”
“好點沒？”
秦南君點了點頭，理了理淩亂的長發。
這時門鈴響了，秦南君揚眉，穿上鞋子開了門，是送外賣的。
飯盒打開，一股濃濃的香味飄了出來，秦悟不由贊嘆，“光是聞着都覺得好吃！”
然，秦南君卻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她都快吐了……
林素拉過秦南君，塞了個東西給她，“去試一下。”
“……”秦南君看着手裏的驗孕棒，驚愕的看向林素。
“看我看不出結果，南君，你在想什麽都寫在臉上了，就當是讓我放心。”林素将秦南君推進洗手間，而後便走到秦悟身邊坐下，有些食不知滋味……
她心下或許比秦南君還要來的緊張。
一秒一秒過去，短暫的一分鐘似乎被無限拉長，只聽的道自己心髒“砰砰”的響聲……
秦南君看着手裏的驗孕棒慢慢呈現出清晰的兩根線……腦袋一片空白。
敲門聲響起，她心一驚，林素推開門走了進來，幾乎不用看她手裏的結果，只是看秦南君的臉色，她便知道了結果……
秦南君沉默的将驗孕棒扔掉，徑自洗着手，老天也太會拿她開玩笑了，盼他來的時候，他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偏偏來了。
擦擦手，轉身對林素道，“去吃飯吧。”
“……你打算怎麽辦？”
“晚點再想，先去吃飯吧。”
林素拉住她的手，從口袋裏拿出另一個驗孕棒，“再量一次，看一下多久了！”
“……”
秦南君看着她手裏的驗孕棒，良久道，“不用了。我知道……時間差不多，兩三周的樣子……”
“你和淩爵離婚了，這個孩子不能要。”林素斬釘截鐵道，從口袋裏又拿出一盒藥遞給她，“既然時間很短，就用這個。”
“……”秦南君看着手裏的藥，複雜的看向林素。
“我說過你要回到宋厲晟身邊，他已經說服宋伯伯宋伯母接受你，他們答應只要你和淩爵離婚，就可以立刻進宋家的門，所以這個孩子絕對不能要！”
“再說吧。”秦南君随手将藥收進口袋。
“不能再說！我一分一秒都等不了！南君！”她把藥從她口袋裏拿出來，便撕開包裝盒——
秦南君制止她，
“素素，我已經說了我不會回到宋厲晟身邊！”
“為什麽？你已經和淩爵離婚了，為什麽不回去？秦南君，你到底在想什麽？這些年你讓他空等，還不夠麽？”
“林素！是你到底在想什麽？！”秦南君甩開她的手，藥片落在地上，“如果換做半年前，回到他身邊是我做夢也會笑醒的事情，但請你看看現在的我！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一個懷着別的男人孩子的女人！對厲晟，公平麽？不覺得惡心麽？”
“惡心？”林素看着她，“我不覺得惡心！厲晟也不會覺得惡心！照你這麽說，所有離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都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了？誰讓你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把藥吃了，孩子沒了，一切都會好的！”
林素彎腰撿起地上的藥片，背還沒有來得及直，秦南君的話卻如冷水傾盆而下！
“我要這個孩子。”
林素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看向秦南君，不知該作何表情，“你說什麽……”
“素素，這是我的孩子，我有權利決定他的去留，而現在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要留這個孩子。”
無論他來的多麽不是時候，無論多讓她驚慌，多讓她哭笑不得……至少現在，她還不想這麽殘忍的拿掉他。
“秦南君！你瘋了！”
“素素……我已經夠煩的了，讓我靜一靜，你先回去吧……”
“如果淩家人知道這個孩子，存在，他們不會讓你走的！你還是要回到那個冰冰冷的淩家！還要和那個完全不把你當一回事的淩爵過日子！”
“……”
秦南君只覺得林素的聲音在腦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吵得她頭都痛，一時間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拉開門，剛要走出洗手間，秦悟皺着眉站在門口看着她……
“姐……”
“怎麽了？吃好了？”
秦南君淡淡問道，想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然秦悟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你……是不是已經愛上姐夫了？”
“……”
秦南君僵在原地，林素錯愕的站在那……
秦悟抿着唇，淡淡道，“姐，你還記得媽媽說過的話麽？她說我其實只是一個意外，生孩子很痛，如果不是因為深愛老爸，她其實不會生我……”
“所以姐……你是不是因為愛上姐夫了，所以才……”
“愛？我會愛那種人渣麽？！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愛上他！”秦南君轉身沖秦悟吼道，“我要這個孩子是因為我善良！是我母性情懷作祟行麽！”
林素看着陡然情緒激動的秦南君，心下有什麽東西越來越清晰……
“只要你們不開口！淩家人根本不會知道我有了這個孩子，我會和秦悟回美國！”
……
出了公寓樓，林素站在路邊，神情呆怔的很，宋厲晟的車子停在她面前，她也毫無所察……
直到宋厲晟開口喚了她一聲才拉回她的神思。
林素看着宋厲晟，他唇角勾着，臉上漾着淺笑，她發簡訊只告訴了他秦南君和淩爵在辦離婚的事情，卻沒料到之後……
“趕緊上車。發什麽呆？”
林素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拉好安全帶。
“小悟留在那，夠地方睡麽？”
“……恩。”
“她怎麽樣？飯有按時吃麽？”
“恩……挺好的。公寓也很幹淨，雖然是淩家那位住英國的少爺的，但短期內，應該沒人住過。”
宋厲晟這才松了口氣。
林素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她不知道該不該和宋厲晟說，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
“怎麽了？這個表情？”
宋厲晟看向她，心知她還有事情瞞着他……
“厲晟，我問你個問題……”
“恩？”
“只要南君回到你身邊，是不是其他的一切你都無所謂？”
宋厲晟輕輕笑，微揚鳳眸裏溢着滿滿的溫柔，他道，“對我來說，這世界上再沒有比擁有她更讓我覺得幸福的事情，只要她回到我身邊，I對我來說，其他一切都無所謂。”
“宋伯母和宋伯伯也是這麽想的麽？”
“素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不用這樣轉彎抹角，是南君說什麽了麽？”
“她……”
林素眉頭微微皺起，依舊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由她來開這個口……
“你這樣吞吞吐吐的，我開車都不能安……”
“她懷孕了。”
“……”
車子猛地剎住，停在路邊，宋厲晟一臉錯愕的看着林素……
——————
沒了秦南君的淩宅，突地變得熱鬧起來，平時一面難見的大伯小姑，一聽到秦南君離開了水月墅莊便悻悻然的來了。
“爸，媽，這南君既然走了，那當初你們和爵兒的約定是不是就可以作廢了？”
淩心紅接過林嫂端過來的茶，随口說着。
奶奶眼一擡，對上淩心紅……
“媽……你怎麽這樣看我？”
奶奶沒有說話，又看向一旁的淩新瑞，一個大兒子，一個小女兒，這麽多年了，依舊什麽都沒有變，還是只想着坐享其成，不勞而獲。
“心紅，新瑞，你們來就是問這事？”
“不，不是，我們主要是來看看爸媽，而且馬上就要過年了，不知道爸媽有沒有什麽打算？”
“小南君不在，我沒心情過年。”奶奶嘟囔着。
淩心紅微愣，“媽……這南君和爵兒都離婚了，再提她……”
“提她怎麽了！她永遠都是我孫媳婦！不知道比你們好多少倍！老頭子，我上去睡覺了，看着他們，晚飯都沒胃口！”奶奶說着便氣鼓鼓的上了樓。
淩心紅僵在那，和大伯面面相觑……
淩嘯天拄着拐杖，“沒其他事就回去吧，如果你們有孝心，只是純粹想過個年，就到這裏來，如果有其他想法，那麽你們還是待在你們自己家吧。”
“……管家，送大少爺和三小姐回去。”
“爸，你連孫子都不想看了麽？”淩新瑞忙道。
“不是只有争家産的時候，你們才會把小孫子抱出來麽？既然這樣，不看也罷。”
“爸，你怎麽這樣說呢……”
“爸說的沒錯啊，新瑞哥，心紅姐。”淩新宇悠悠從玄關處走了進來。
“新宇少爺，晚飯吃過了麽？”林嫂忙湊上去問道。
“還沒有。”
“好的，那林嫂再加兩個新宇少爺愛吃的菜。”林嫂說完便往廚房走。
“林嫂！”淩心紅突地叫住了林嫂，“你這算什麽？”
林嫂一臉茫然的看向淩心紅，“心紅小姐？”
“我和大哥來了半天也沒見你問上一句，淩新宇一回來，你就這麽巴結？怎麽？在你心裏，我和大哥不住在這裏就不是淩家的人，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可以讓你失業！”
“心紅小姐，您誤會了……”林嫂心下着急，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然……
“心紅姐這麽厲害啊？”淩新宇走過來，松了松領帶，幽藍色的眸子含笑看着她，“我倒想看看心紅姐是不是真的一句話就能解雇林嫂。”
“你……”
“林嫂是當初媽選的，在淩家辛苦了大半輩子……地位不見得比你這個已經嫁出去的外人來的低吧？”
“新宇！你怎麽和你姐說話的！”
“不好意思，大哥，誰讓我姐長了一張讓人很想踐踏的嘴臉呢？總是情不自禁。”
“夠了，新宇……”
淩新宇輕笑，沒說什麽，徑自上樓。
淩嘯天看着淩新宇的身影，只覺得哪裏怪怪的，總覺得……他今天有點沉不住氣。
淩新瑞和淩心紅其實都知道他們不受這個家的人待見，也知道淩嘯天和奶奶并不喜歡他們……但淩家這麽大的産業，他們也不可能只是看着！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淩新瑞起身道，“爸，既然媽這麽不想見到我們，我們就先回去了。”
“……爸，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們。”
淩嘯天只是拿起茶幾上的報紙，翻了起來。
淩心紅和淩新瑞沒走多久，屋外又傳來一陣吵鬧聲……
“林嫂，出去看看什麽情況。”淩嘯天說道。
林嫂剛開門，只見七八個園丁拿着鏟子正在除着花園裏的花花草草……而屋外停着輛小型卡車，裝着不少盆栽……
“孫少爺？您這是在幹嘛？”
“買了些植物，想栽在園子裏。”淩爵淡淡道，“林嫂，以後花園的事情你不用管。”
“孫少爺？”林嫂一頭霧水，看着淩爵精神滿滿，臉上表情也輕松的很，不由疑惑……
這才剛離婚，孫少爺怎麽一點難過的情緒都沒有？
再看着花園裏毫不留情把原有的花卉全部鏟除的狠勁，林嫂看着都心疼……
心下想着，這孫少爺可能不是不難過，而是難過瘋了，所以才拿花園裏的植物出氣，然後再給自己找點事做……一定是這樣！
晚飯時，淩新宇攙着奶奶下樓，“再怎麽怄氣，飯也還是要吃。”
“我只想知道小南君還好麽？”
淩新宇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着。”
奶奶吸了吸鼻子，“還是新宇你好，心紅和新瑞那兩個混蛋就盼着爵兒和南君散！而這爵兒，估計又是自尊心過不去，不肯拉下臉去求一下南君……诶……”
坐到餐桌前，奶奶不由問道，“這爵兒還沒回來？”
“孫少爺回來了，在花園裏忙着呢……說是都不要打擾他。”
奶奶微愣，“在花園裏忙什麽？”
林嫂面露難色，想了想，還是開口道，“老夫人……孫少爺是不是瘋了？”
“怎麽說？”
“他在種花……”
“……”奶奶眨了眨眼，淩新宇也有些茫然，跟着悉悉索索跑到門口的奶奶，花園的燈開着，淩爵穿着件薄毛衣，袖子還卷的老高，一手拿着鏟子，一手拿着花枝，竟是有模有樣的栽着……
“新宇新宇……”奶奶忙拉住淩新宇的手，有些慌亂，小聲道，“你看爵兒這是怎麽了……”
淩新宇看着蹲在地上一棵一棵栽着花枝的淩爵……
奶奶看着做出反常之舉的淩爵，心裏着急，“該不會真的受打擊了，瘋了吧……新宇，給小南君打個電話吧……嗚嗚……”
淩新宇抱了抱奶奶，“放心吧，你孫子不可能瘋的。”
“可，可是……”奶奶皺着眉，她趴在門邊，心下狐疑，“他這種的是什麽啊？”
“……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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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淩家已經好幾天了，秦南君帶着秦悟在郁城也玩了好幾天，陪他參加了幾個畫展，去了新蘭別墅區，還見了懶伯伯……
“姐，你說懶伯伯都這個年紀了，怎麽還像個老頑童似的？”秦悟問着，兩人從電梯裏走出來。
“因為他臉皮厚呗！哈哈！晚上想去哪兒吃？”秦南君扶着丢了拐杖的秦悟，走緩慢而小心。
“姐……”
秦悟的腳步頓了下來。
“恩？”秦南君不解，擡頭，正對上西裝筆挺，站在公寓門口的淩爵……
“小叔那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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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廚房裏的兩個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