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母親

第三章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秦國安來到秦書華的卧室。

“對了，小華，還有這個，千萬把這個別忘帶上了，國外可是是買不到的。”柳文娴把兩個瓶子放進行李箱中。是柳文娴自己做的辣椒醬，秦書華自從上次吃了，就喜歡得不得了。

“媽，你這是要把家給阿華搬到國外過去啊！這都幾個箱子了？；！”唐河用手拎了一下，“這麽重啊！”

柳文娴用手使勁拍了一下唐河：“去去去！你看你哪有個當哥哥的樣子。”轉頭又對着秦書華叮囑道：“這些都是必備的東西，可不能再少了。”

“我知道，柳姨，您放心吧，我肯定一個不落的都帶過去。”秦書華本身就不排斥柳文娴，再加上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知道柳文娴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女兒來疼。屋裏一片歡聲笑語，秦書華覺得現在這樣才像個家。在柳文娴進入他們的生活之前，房子裏永遠都是冷冷清清的，秦國安那個時候事業正處于上升時期，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偶爾一次，父女兩吃頓飯，也說不了幾句話。這讓當時正處于青春期的秦書華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暖，久而久之孤僻的性格就養成了。可自從柳文娴來到了這裏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早上起床有做好的早飯，中午回來有熱騰騰的飯菜，晚上睡覺之前又總是會叮囑秦書華不要蹬被子。諾大的房子不再像從前那樣安靜得吓人，現在的秦書華總是能在空氣中嗅到一絲溫馨的氣息。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秦國安記得秦書華出生的時候，那天的月亮也和今天一樣。愛妻的突然離世，險些擊垮了這個七尺高的漢子，女兒的一聲爸爸，把他又拉了回來，他要振作，他不能讓女兒在沒有了爸爸。一個男人帶着孩子，無論在怎麽細心，也總會有顧忌不到的地方。

秦國安不是不知道秦書華的性格變得孤僻，自己其實也想多抽時間陪陪女兒，可是為了給秦書華一個美好的未來，自己也只能咬着牙忍着。每次出門前看着女兒那雙像極了妻子的眼睛，自己也只能低着頭假裝沒看見。時間一長，秦國安養成了一個習慣，他總是在秦書華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注視着她，雙眼裏透露這一個父親對女兒深沉的愛。

“爸，少抽點煙。”秦書華來到書房。

秦國安熄滅了手中的半根煙。

在秦書華的記憶中，是很讨厭秦國安的書房，因為每一次只要秦國安進去，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出來了。漫長的等待對于當時還是孩子的她來說顯得太過于沉重。

秦書華順眼看過去，書架上最醒目的位置放着一本《安徒生童話》。那是秦國安買給秦書華的第一本書，秦書華隐約記得那個時候媽媽還在，她每天晚上總會我在媽媽懷裏，讓媽媽講《美人魚的故事》，有的時候聽着聽着秦書華還會哭，一到這個時候秦國安，就會刮刮秦書華的小臉蛋，說着：“羞羞羞，小家夥又哭鼻子了！”

秦國安看着秦書華一直盯着書架看，也轉頭向書架望去。和秦書華一樣，秦國安也陷入了回憶。

也許真的是天妒紅顏，秦國安的妻子，秦書華的母親---林婉。林婉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溫婉賢淑。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柔弱不堪的女人，堅定的守護着這個家，堅定的守護着自己。林婉把秦國安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可最後也是林婉把秦國安打入了深深的地獄之中。

秦國安原本是不打算再婚的，可柳文娴的出現，讓秦國安看到了林婉的影子。同樣是江南女子，同樣看起來柔弱不堪，同樣內心堅強，同樣那麽倔強。

秦國安那個時候看着妻子林婉的遺照，我遇到了一個人，她和你很像。

沒用很正式的相親，沒有很隆重的婚禮，只是一桌子簡單的飯菜，兩顆孤寂了半輩子的心，就放在了一起。

秦國安起身抽出那本《安徒生童話》，從書中拿出一張全家福。那是很多年前拍的了，照片裏的林婉盤着頭依偎在秦國安的肩上，秦書華則被秦國安抱在懷中。

秦國安用手溫柔的撫摸着照片中的三個人，不經意間模糊了雙眼。第一次，秦國安毫不顧忌的在女兒面前，展示着自己的軟弱。

看着落淚的父親，秦書華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從來不曾認真觀察過父親，原來父親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堅強。借着燈光，秦書華發現父親的兩鬓有了幾根不易察覺的白發，父親老了。

秦書華默默地走上前，緊緊的抱住秦國安，哽咽着，抽泣着，這無聲的力量，在訴說着這些年來的父女情。

柳文娴輕輕的關上了書房的門。

上飛機的前一刻，秦書華感受到身後的注視，她知道那是父親秦國安，想到之前柳姨叮囑自己要多和爸爸打電話的事情，秦書華轉過頭，看着父親秦國華，用力的揮了揮手，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飛機總是在起飛的時候讓人有些難過，不過好在這不會持續多久，接下來大部分的時間依舊是舒适的。

秦書華向空姐要了條毯子，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沒多久就睡着了。

四年的留學生活，會給一個十八歲的孩子帶來什麽呢？

等再次回來的時候，一切還都依舊嗎？

未知的一切随着時間的到來，都會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