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火光來的蹊跷,這裏……
火光來的蹊跷, 這裏到處都是茶葉,遇火即焚,曹誠篤的手下慌亂起來, 忙不疊地趕去救火。
裴景旭等人便趁着亂起來的空檔, 成功脫離包圍圈。
待走下了山, 徹底出了曹誠篤的領域範圍才停下腳步。
裴景旭回頭往山上看去,原本還火光沖天的那處,竟徒然偃旗息鼓, 只剩焚燒後的幾縷白煙了。
曹培也跟随望向那處,語氣中略有幾絲欽佩:“那些人還真有些本事,眨眼的功夫,那麽大的山火都能滅了。”
裴景旭眉心微蹙, 心底疑窦油然而生。
他沉聲道:“先回去。”
行至春寧州的大街上,雪花慢悠悠落了下來,裴景旭一行人騎馬飛奔, 很快停在四方小院外。
九兒正在傅如歌房裏焦急不安來回踱步,聽見馬蹄聲,便趕緊飛奔出去院外。
“公子不好了,傅姑娘暈過去了!”
裴景旭驚訝又猶疑, 面色一沉, 大踏步走了進去。
卧房內,大夫正在安靜把脈,布滿皺紋的眉頭始終緊鎖着,仿佛在診斷什麽疑難雜症。
良久,大夫才收回搭在脈上的雙指,困惑搖頭:“說來慚愧啊,老夫從醫數十載, 還從未見過這般稀奇的病症。”
“很嚴重?”裴景旭沉聲問,雙拳不由暗暗緊握。
“這位娘子的脈象虛浮無力,氣息孱弱,本該是将死之人。”
一聽這話,九兒先急了,眼眶通紅斥道:“你胡說什麽呢,姑娘先前還好好的,還做了一桌糕點說要等公子回來吃,那般精力充沛怎麽可能是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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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殿下要她來侍候一個柔弱女子,她有些不願意,自持一身功夫,為何不能跟子風一樣在大事上效力。
她自小練武,手上的傷痕繭子無數,也從沒把自己當女子看待。
可傅如歌在發現了她手上的傷痕後,便立刻抓着要給她上藥,還叮囑她一定要愛護好自己的雙手,細心關懷,從未把她當做下人。
現在乍一聽說傅如歌要死了,她怎能不生氣着急。
大夫嘆了口氣,又繼續道:“怪就怪在這裏,娘子雖然脈象微弱,可五髒六腑卻是鮮活的。”
“那她何時才能醒來?”
“老夫也未能下定論,如今只能開些補氣益血的藥先養着,至于何時醒來,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這樣的說法,便是有再也醒不過來的可能。
裴景旭眼皮一跳,胸腔仿佛被一塊大石頭壓住,沉得喘不過氣,雙拳緊了又松,他啞聲道:“子風,陪大夫去開藥。”
子風應是,其餘衆人也都退散了出去。
裴景旭挑開帷幔,緩緩坐在床沿,望着沉睡在床榻間的憔悴人兒,朱唇清淡,面無血色。
白天他離開時,她還倚在院子門口相送,他佯裝怒意地叮囑她不許玩雪,她便十分乖巧的應下,一颦一笑是那樣靈動,明明只過了幾個時辰,怎的一切都變了。
男人的劍眉始終緊繃着,薄唇緊抿,不發一語的注視着她的容顏,少頃,又起身步入淨室,取了一塊濕水的帕子,仔細替她擦拭着臉和雙手,動作輕柔。
九兒端着糕點入內,見到這般,連忙道:“殿下身份貴重,這種事讓我來做吧。”
“不必。”裴景旭淡淡拒絕,依舊專注地擦拭着她的手心。
從前便知道,她的手長得漂亮,他也曾想過若有一日能将她的手執在自己手心,會是什麽樣的感受。
如今真真切切被自己握着,才知是這般柔弱無骨,讓人舍不得用半分力道,生怕弄疼了她。
九兒雖移開了目光,可眼角眉梢的餘光卻看了個仔細。
她早猜到傅如歌身份不簡單,卻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主子會無微不至到這份上。
她覺得自己現在實在過于燈泡,輕咳了聲,禀報道:“殿下,子風說你還未用晚膳,這是姑娘今夜特地做的糕點,雖然姑娘未能醒來,若是知道殿下吃了,也會很開心的。”
“先放下吧,九兒,我有事要問你。”裴景旭示意她将糕點放在廳中的桌上,語氣嚴肅了幾分。
九兒便也不敢耽誤,放下糕點轉身走過來,動作利索單膝跪下,作揖道:“殿下請說,九兒必定知無不言。”
裴景旭便将他們在茶山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幾日,如歌在院裏可有什麽異樣的表現?”
九兒聽罷,不由一愣,“殿下莫不是以為那火是姑娘放的吧,怎麽可能呢,姑娘她....”
她的話語忽然一頓,回想起傅如歌暈倒前曾說的話。
裴景旭見她思有疑惑,便問;“可是想起什麽?”
九兒沉沉點頭,将傅如歌暈倒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複述了一遍。
“莫不是姑娘那會子就知道了殿下可以脫險?可當時我們都在院裏,她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小枝入巍王府前,裴景旭便将目标選為曹誠篤,要她仔細留心兩方的關系。
小枝起先傳來的消息是曹誠篤确實與巍王府和王家沒有關系,直到發現那日宴席上喝的茶,竟然來自曹家茶園。
倘若曹王兩家真的在春寧州互為死對頭,巍王府怎可能有他家的茶葉,于是才不得不在蕭以柔還嚴密監視她的情況下,冒險傳信出來。
裴景旭又想起昔日裴元巍前去五香齋發難,而巍王府的書房忽然漫天大火為五香齋解了困。
方才在茶山園內,也是這樣的突降奇火。
再想到九兒複述傅如歌暈倒前說的話。
種種巧合加在一起,裴景旭忽然篤定,他能脫困,也是因為傅如歌。
可到底是不是她舍命救了自己,眼下也只有等她醒來後才可知曉。
裴景旭見九兒還跪在地上,便道:“起來吧,你先下去,今夜我問的話不可對外人透露半個字。”
“是,屬下告退。”
裴景旭走到桌上,拿起一塊糕點嘗了一口,明明同往日一樣的糕點樣式,束砂也如從前那般,可他已經吃了幾顆,口中依舊覺得索然無味。
他回頭望向內室。
你不醒來,糕點都不好吃了。
一連三日,若非重要事情,裴景旭都守在傅如歌床前,那藥他親自一點點灌進去的。
直到第三日的清早,撥雲見日,雨雪散去,萬物複蘇之際,傅如歌才幽幽轉醒。
九兒見她睜開了眼,立時欣喜若狂,走到院裏高聲喊道:“姑娘醒了!姑娘終于醒了!!!”
裴景旭守了她一夜,不過回自己房中更衣,驟然聽到這話,披上外衣迅速穿上,闊步踏入房內。
傅如歌剛撐着手肘準備坐起來,眼前忽有一陣風撲面,下一秒便落入了一個結實的懷裏。
她就像一個嬌小的貓咪,被他緊緊攬入懷中,動作之大仿佛要嵌入他的身體一般。
男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墨味,聞着讓人安心,加之她剛醒來虛弱無力也無法推開,要抱就抱着吧。
直到兩聲憋笑傳入她的耳中,傅如歌猛地擡頭望去,好家夥,一個不認識的老爺爺,子風,九兒,一個個都站在遠處看熱鬧似的瞧着。
傅如歌的臉一下子躁的厲害。
“殿下...不是,公子,公子快松開我。”
還好她口幹沙啞,前頭的稱呼沒被那個不認識的老爺爺聽到。
九兒接收到傅如歌傳來的救助眼神,掩嘴笑了笑,便道:“公子,姑娘剛醒,還是讓大夫先把個脈吧。”
裴景旭緩緩松開了她,掌心卻還放在在她的後腦勺,一下下撫摸着她的發絲,“是我唐突了,可吓着?”
傅如歌眉心一動,仿佛要陷入在他溫柔的注視當中,朱唇漾起淺淺的弧度,緩緩搖頭。
裴景旭笑:“那好,先讓大夫看診。”
大夫一番把脈後,便道已無大礙,只說身子還有些虛弱,再多服幾日補氣血的湯藥即可。
傅如歌聽罷,想起沉睡時感受到口腔中的那抹苦,原來竟是因為中藥。
想想自己還得喝着毫無用處的苦藥,便覺一陣心塞。
九兒見她臉色恹恹的,便問:“姑娘可是餓了,我去給你做點好吃的?”
傅如歌還未應答,裴景旭便道:“做的清淡些,半個時辰後再送進來。”
半個時辰?
九兒朝傅如歌擠眉弄眼,半個時辰,能幹不少事了~
傅如歌:“....”
內室安靜,她開始有些不自在。
其實他們二人獨處的時候也不少,更別說當初在蝤蛴山還假扮夫妻一塊同住過,可如今瞧着他坐在自己的床沿,便無形中感到一陣壓力。
都怪九兒亂說,害得她也跟着瞎想。
她清了清嗓子,便道:“殿下支開衆人 ,可是有什麽話要同我說?”
男人豐神俊朗的面容含着笑意,伸手撫了撫她額間擋臉的碎發,又替她掖了掖被子,才緩緩開口:“多虧你我才逃過一劫,可若知道你會因此昏迷,我便是拼死沖出包圍圈,也不會讓你傷到一分一毫。”
傅如歌眉心一跳,目光不由自主閃爍,“殿下在說什麽,如歌聽不明白。”
“不許裝糊塗。”
“我沒有裝。”她硬氣道。
“你不信本王?”他蹙眉道。
傅如歌連忙搖頭,“怎麽會,若是不信,我怎會将五香齋的賬簿交給你,我怎會讓見寒繼續留在五香齋,我又怎會同意小枝去巍王府。”
“即便如此,可我還是很貪心,想要的更多。”他忽然欺身,氣場變得強大起來。
“殿下的意思,我不明白...”她垂下濃密羽睫,心思翻湧。
“我知道你明白。”他逼她正面回應。
話說到這份上,傅如歌再裝傻也是不行了。
她壓住心底的悸動,別過臉去,“我不過一個普通女子,沒有學識,只會算賬做生意,一身銅臭味,我還——”
餘下的話,已被男人冰冷的薄唇堵在了喉間。
臉頰被掰了回來,下巴也被男人的指尖鉗制着,雖未用力,卻也讓她輕易動彈不得。
傅如歌徹底懵了,放在被下的手正暗暗攥緊衣衫,心跳悸動。
恐驚佳人,淺嘗即止,他慢慢離開她的唇,額頭卻抵着她的。
呼吸沉而炙熱,鋪灑在她的臉頰,惹得一片緋紅漣漪。
傅如歌從被中抽出雙手,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小聲嗫嚅道:“世人都說殿下是最溫潤有禮的謙謙公子,怎麽...怎麽竟...”
“竟這般沖動吻了你?”裴景旭替她把話補全。
如此直白言明,傅如歌的臉色更加爆紅,她雖是兩個世界都活過的人,卻奈何母胎單身,從未被這般撩撥過。
裴景旭沉沉笑了兩聲,一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望着她如小鹿驚慌的靈眸,啞聲開口:“吾之與卿,并非沖動,而是朝思暮想,日謀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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