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回來了
我從羽絨服口袋裏掏出我的裙子來,已經被揉搓的不成樣子,真絲本來就是嬌貴的料子,像我這種人是穿不來的。我嘆口氣,試圖把她疊的平整些。
“你是搞藝術的?”鄰座的男子湊過來搭讪。
“啊?不是,不是。”我連忙否認,不過看在剛才他主動幫我放箱子的份上,我好象應該多說幾句。
“我跟藝術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他看着我的衣服笑,“不過你打扮的可夠——”他想了一下措辭,“另類的。”
我低頭看看自己,穿着卷了四五道的襯衣和牛仔褲,肥肥大大的毛背心,光腳穿高跟涼鞋,在一飛機的乘客裏,的确是夠另類。
另類,這個詞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在我身上。
他笑,“學生吧。”
我點頭。沒辦法,說話總是脫不了學生腔。
“做學生最幸福了。”他嘆口氣。
我倒!又是這一套,每次遇到年紀比我大上幾歲的人總是這幾句開場白,我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是啊是啊。”我随聲附和。開始盤算是不是需要裝作暈機睡覺。
他拿出張名片遞給我。一看上面那一大串密密麻麻的頭銜我就煩。
于是開始執行原定計劃,捂住頭兩聲。
他果然關切的問怎麽了。“沒事,沒事。”我故作痛苦掙紮狀。
“暈機,睡一會就好。”‘然後不等他回答就把襯衣領子一拽擋住半個臉開始睡。
衣服上有一種淡淡的味道彌漫開來,鑽進心裏,一陣狂跳,又是一陣刺痛。
靜靜媽媽的話在耳邊響起,“其實民浩是個好男孩……”
好男孩。可我已經離哈爾濱越來越遠,今生今世,也許我們都不會有機會再見了。這是我的緣分嗎?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時的感情。
忘記拜托靜靜媽媽替我把羽絨服的錢還給他。算了,還是跟靜靜要他的地址跟他聯系吧,還給他錢,還有他的衣服。然後,我們就真的不會再有什麽聯系了。
不會再聯系了。
不是這世上每個令你心動的人都會走進你的感情旅程。
在學校門口下了出租車,真搞不懂學校為什麽堅決不讓出租車進去。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宿舍走,還好沒遇見熟人,我這個樣子可不敢回家,非被媽媽拿掃帚打出來不可。
撞開宿舍門,第一件事情就是趕快脫下涼鞋來,可憐我的腳,凍的都沒知覺了。
“不知道會不會生凍瘡?”我自言自語的說,忽然發現周圍靜的吓人。
整個宿舍的姐妹都以餓虎攫食之勢盯着我。
我踢了一腳箱子,“吃的都在裏面,自個兒拿。”沒有人動。
“幹什麽啊?今天是絕食日嗎?不吃算了,我留着慢慢吃。”我說。
“坦白從嚴!抗拒更嚴!”群衆的呼聲震耳欲聾。
我被這氣勢震住了,“我沒幹什麽壞事啊,姐姐們,我不欠你們誰的錢吧。”
莎莎一個箭步跳過來,拉住我的羽絨服,“你這造型是怎麽回事?‘”
“咳!我的衣服送人了,就又買了一件。怎麽樣,還不錯吧。”
“我是說裏面那件。”
“裏面那件……”得,只能老實交代了。
我乖乖的把這兩天的經歷說了一遍,她們吃着我的零食還以懷疑的目光打量着我,“可別省略最精彩的部分不講啊!”
“去!誰像你們,一腦子的腐敗思想。”我很鄙視的看着她們,随即被按在床上一頓暴打。天啊!這就是傳說中的集智慧美貌于一身的大學女生嗎,她們幾個根本就是沒進化好嘛,這麽野蠻。可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在我反複陳述了三遍事實以後她們終于各自散去,花梅告訴我,這兩天的課都沒有點名。
“謝天謝地!阿彌陀佛!”我連連念
你啊!她嗔怪的看我一眼,拿了筆記本過來“‘這是這兩天的筆記,趕快抄上吧,快期末考試了我拿一個話梅塞到她嘴裏”,
“花梅最好了,來,花梅吃個話梅。”
她笑着打了我一下,跑開了。作為學習委員的她永遠是我們中間最愛學習的一個,那種農村孩子特有的勤奮,這是我一輩子也學不來的,我只會靠着自己的那點小聰明混日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把劉民浩的衣服疊好放在枕頭下面。
“呀,我們老小 惷心動啦!”莎莎從上鋪伸下頭來,“睡你的大頭覺去!”我罵。
“枕着人家的衣服睡覺,你還不承認。”她做鬼臉。
我枕頭低。”我辯解。
“是嗎,那枕我的好了。”一個枕頭從上面扔下來。我又使勁給她扔回去,“睡你的大頭覺,哪那麽多事兒”“唉!被我看穿心事生氣啦。嘻嘻。”
“女大不中留啊!”
“就是,留來留去反成仇啊!”“。。。。。。”
她們七嘴八舌的取笑我。我索性拉過被子來蒙住頭,黑暗中我聞見一種熟悉的味道彌漫開來……夢裏,那米色暗格的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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