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相望冷

第五十一章相望冷

那一聲,好似平地紫電落驚雷,隆隆滾過耳畔,花別枝身子陡的僵直麻木,手下失了力道,本就虛掩的門扉砰然而開。

撲面濃郁的讓人窒息的藥香從豁然敞開的門中四處逃竄,一眼看去,房中帷幕深重,青灰紗幔被猝然湧入屋舍的風拂動,她整個人似乎陷入一道波痕湧動的暗流,無法泅渡。

四周阒然。

花別枝陷在紗幔之間,幾乎要懷疑方才是否是自己聽錯,心神恍惚之間,方才不見的嘶喊複又響起,這一次,清晰可辨。

心間挽了一根弦,自此處至彼處,越旋越緊。

她擡手拂開兜頭罩下的紗幔,循聲而去。那聲音時斷時續,随着她漸漸靠近的腳步聲,那聲音亦是愈發清晰。

來時的路被重重青灰色掩埋,她無路可退。看似無盡的紗幔終到盡頭,最末那重紗幔後,隐約望見镂空的窗格,煦煦燭火。

她手抖了抖,握住紗幔的手指很涼,牙齒格格作響。

她挑開那重青灰。若拂去遮掩了一生一世的浮塵,舊夢重回。

窗格後的景象惑惑迎面。

她只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她狠狠捂住嘴,膝下一軟,額頭抵着窗格頹然癱坐。

額上冰冷觸感,近乎要燒灼起來的眼瞳裏,她才看清,那漆痕赭紅的窗格,是拿鐵鑄的。

她像個雪夜裏無處可去的離人,冷的不像話。眼角不住淌下的淚将她視野淹沒,她不敢拿手去擦,也不能拿手去擦。

因為她怕松開手,就忍不住喉嚨裏翻攪的哽咽。

Advertisement

她只能渾身顫抖的用力咽下滅頂的苦痛,任由胸腹間痛如火燒,卻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她緊緊蜷成一團,任由那破碎的嘶喊紮進耳朵裏,聲聲入骨,剜心之痛。

镂空的窗格曬落一地碎金似的光斑,燈燭挂在房中四角,搖曳間将眼下方寸照亮。

松夫人将一碗清水端穩,言語平淡,“花樓主,可還捱的住?”

說話間,人已靠近一道鐵栅欄前。

栅欄那端背抵着牆壁坐着的人徐徐擡起了頭,聲音嘶啞,道,“松夫人,後幾日的藥,一同試過罷。”

松夫人将碗擱在栅欄旁,道,“既是一月為期,花樓主何必急在一時。何況,這之後的幾味藥你若一并服下,怕是不妥。”

花離愁想要撐着身子站起,試了幾次卻是徒勞的癱坐在地上,一陣劇咳之後,微甜的血腥忍不下,從唇角湧出。

他舉袖拭淨。

血液腥熱,他嗆咳了一陣,道,“枝兒的毒只需明日便可淨除,我們不好再叨擾夫人。”

松夫人道,“老婆子我平素不做虧本的買賣,花樓主既然不畏死,那便依你所說罷。”旋即回身取了幾樣藥,自栅欄的縫隙抛進去。

瓶子砸在花離愁身上,繼而落至腳邊咕嚕嚕打了幾個轉,花離愁使手去拿。血痕斑駁的手微微顫抖,試了幾次才把藥丸倒進手裏服下。他将瓶子一擲,頭靠在牆壁上,不知是被汗還是血水*的發貼在頰側,更襯得面色煞白,觸目驚心。

不過片刻,他只覺得記憶裏那樣焚心蝕骨的苦痛複又襲來。

不。或許更甚。

好似吞下流火銀針,自咽喉一路蜿蜒至腹中的灼痛慢慢在身體中游走,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咬緊牙,手指緊緊攥起,只聞到骨節軋軋的脆響。

疼痛太過強盛,讓人絕望。

生不如死。

拳頭一次次砸向本就血痕斑駁的牆壁,縱使近乎将牙齒咬碎,亦還是不能抑制住自喉間*的嘶喊。

恍惚間他想起素雲山上一夜風雪後被積雪掩埋的瓊花樹,那麽冷,那麽無望,遙遙撐着一個冬日的哀苦。

意識一點點潰散,往昔流光碎影紛至沓來,迅疾從眼前掠過。

記憶那麽長,最終只剩了一個人。

蜷在他懷裏的小小的她,屁颠颠跟在他身後的她,将墨汁打翻兜了一襟的她,做錯事躲在角落偷偷落淚的她,叫人哭笑不得的她,說喜歡着他的她……還有,在他心上住着的她。

他恍惚覺得她就在身邊,皺着眉苦着臉,小心翼翼說着歡喜。

說着有關他的歡喜。

眼前光影漸漸遁去,沉重的混沌慢慢聚攏,冰冷的帶着腥甜,似乎是奈何橋畔的燭光,刺骨的寒。

鎖魂的小鬼紮着朝天揪,猩紅的唇漆黑的眼。

我不能死。他不甘道。

小鬼靠上來,眨巴着眼不說話,一根沉重的鎖鏈往他頸上勒。

一團混沌的霧湧來,之後那小鬼不見。

心底知曉是自己錯覺,從沒有過那一刻如此,他這般想她。

他想說對不起。

嘴唇蠕動,僵滞不能成言。

從唇角不住溢出的血将所有的言語淹沒,他不甘的試圖睜開眼,存在心頭的一脈生息,遙遙欲落。

一道猝起的疼終于将那束細細的光掐滅,他聽到有人長長的嘆息,光暗下去,最終滅了。

花別枝不知自己是怎樣撞開那扇鐵鑄的窗的,她哭喊着捶打着,那樣蠻不講理而又歇斯底裏。

鐵栅欄被撞開,她又哭又笑的跌撞而入,手指冰冷麻木。她小心捧起花離愁的臉,掌心裏是毫無聲息的涼。

不過剎那,她如同瘋了般,嘶聲恸哭。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