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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恍恍惚惚又是初見時。那時,是還沒曾有那麽多算計與心機的彼此。

府門前兩盞燈籠只餘了一盞,搖搖曳曳閃着昏黃的光。花別枝不由擡頭去看岳長庚,借着燭光見着他一臉的若有所思。

看這幅光景,府裏應當是有人的。只不過,那些人的身份有待商榷。

岳長庚倏忽側過臉來,笑了笑,“敢不敢随我進去?”

無往而不利的激将法,擱在以前煞是好使。

但花別枝幹脆的搖了搖頭,“我不去,要去你去。”

岳長庚很是無奈的輕笑,這一笑便牽扯到傷口,些微的僵滞從臉龐掠過。他将臉蒙了,悶聲道,“縱然是龍潭虎穴總還是要闖一闖,我來自家府邸還要旁人準許不成。”

岳長庚說罷竟真不顧忌花別枝,徑自尋了一處牆,翻身而過。

花別枝驚得目瞪口呆,在走于不走之間徘徊四顧。

若是走,她不知該去哪裏尋顧诩白的下落,若是留,她亦不知岳長庚是否仍在騙她。不容她計較清楚,岳長庚已然翻牆而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驚呼阻在岳長庚的掌心裏,溫軟呼吸擦過耳畔,“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這一來答案昭然,府裏已是鸠占鵲巢。

一路疾奔,七拐八繞間花別枝在看清所到之處時,心中的疑惑更甚。

桐花裏,老桐枝頭未落綠。

許久之前她為岳長庚尋藥所到的院落,也亦是她遇見花離愁的院落.

那時門環惹銅綠,莺語暧暧草木新,門內良人在,顧盼怕多情。

而今又往,不見去年人。

她自顧陷在過往裏,岳長庚已當先推*門,一股泛着潮濕水汽的黴味撲面而來,花別枝忍不住咳了陣,擡眸望見岳長庚将燈燭點亮,正四處打量。

滿肚子的疑惑無處說,岳長庚察覺出她的不安,凝眸看她,緩聲道,“這是你們素雲樓的地方。”

她額上已有汗意,又聽岳長庚道,“我已與花樓主說好,要帶你來這裏的。”

“你們怎麽會?”花別枝覺得事情愈發往不可思議的地方去。

岳長庚做出稍安勿躁的手勢,繼而一手執燈,一手在空裸的牆壁上細細摸索。似乎是察覺到什麽,他臉色一變,繼而用力在牆壁上按下去。

原本穩固的牆壁發出咔嚓的脆響,牆壁凹下去巴掌大的地方,露出一個小巧的機關。

竟是有暗格!

花別枝有些明了,但有一塊卻怎樣也想不破。

岳長庚撥弄了那機關鎖一陣,只聽一陣鎖鏈齒輪震動運轉的聲響,一道可容一人進出的暗門從面前的地板上出現。

一股陰涼潮濕的風從暗門裏吹出來,花別枝望着深不見底的暗門,忍不住往後退了幾分。

“三姑娘,随我來。”岳長庚将牆壁上的暗格複位,繼而提了琉璃燈,率先往暗門裏走。

疑慮委實多得慌,花別枝無法,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岳長庚從暗門裏往地下走。整個人方才湮沒入黑暗裏,頭頂上那處厚重的地磚便随即重歸原處,嚴絲合縫。

岳長庚走在前頭,手中燈籠打得穩,剔透的燭光将他二人嚴嚴實實籠住。因不知這密道會走多久又要通往哪裏去,花別枝只能默默跟緊了岳長庚。

“三姑娘若是怕的話,可拽住在下的袖子。”

花別枝渾不在意似的,但密道裏氣流穿梭擠壓出的嗚嗚風聲還是叫她沒了骨氣,躊躇半晌還是默默地扯住了岳長庚的一截衣袖。

岳長庚腳步微滞,繼而沿着曲折回繞的密道走。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辰,花別枝嘴巴裏盡是泛着潮濕黴味的泥土的味道。這密道仿佛沒有盡頭,而偏偏岳長庚的耐性又極好,先前起的話頭遲遲不肯再說。

花別枝終歸是忍無可忍道,“岳長庚,我總覺得咱們還是在原地兜圈子,這裏果真是離哥哥同你說的麽?”

“你在我身邊,那麽花樓主的話絕不會有錯。”岳長庚道,“至于三姑娘不懂的事,等見了花樓主,還是該由他跟你細細說明。說到底,你總還是不信在下。”

岳長庚這些話,無非是說若是出了岔子也不是他的錯,責任倒是推卸得一幹二淨。花別枝不再說話,只能悶聲亦步亦趨随着岳長庚埋頭往前走。

約莫又是一盞茶的功夫,只聞耳畔風聲愈發嗚咽,而岳長庚驟然頓足。

琉璃燈光色璀璨,似乎燃到盡頭。

花別枝随着岳長庚擡頭,望見方寸天地,星子一席悉數落進眼湖裏。

盡頭之處竟是枯井。

【相逢不晚為何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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