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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時光仿似走得又久又遠,而前途晦暗,一時無從逃脫。

意識搖搖欲墜。

印象裏大抵是夏雲時将千重手腕牢牢控住,不容掙脫分毫。

“雲時!你放手……”千重望見他眼中凝聚冰霜的冷,心口刺得一疼。

夏雲時不語,反是牢牢看着花別枝。

花別枝從鏡前起身,笑痕封緘在唇上。

“夏雲時,你這是做什麽?”

“是你說的,搶親。”夏雲時言辭誠懇不像作假,話音落處一石千浪。

幾乎是同時,房門微開閃進一道人影,随之是千重身子猝然軟倒,夏雲時将之交付給身旁的人。

“琥珀……”

“是我。”人是琥珀,開口言,卻是千重的聲音。

心重重沉下去,花別枝看到夏雲時一步步逼近,從容不迫成竹在胸一般。

“你究竟是要做什麽?”未簪的發釵扣在掌心裏,她直覺不好,但也明白夏雲時并非真的發了瘋要搶親。

出手的瞬間,她驚愕之餘察覺,與夏雲時交手,她無一絲勝算。

“別做多餘的事,你還是乖一些比較好。”夏雲時何時武功竟精進到如此地步,輕易拆了她的招式,手指抵在她喉間,唇畔劃過一絲清冷。

“小丫頭,要報仇的人不止你一個。只是,你忘了,我卻從不能忘。”

花別枝只覺得後頸一痛,要開口的質問統統被重山一般的黑暗覆蓋……

夏雲時,你究竟是誰?

花別枝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亦不知是生是死。努力睜開雙眼,先是被漫天缭亂紙鳶迷惑,起身之間看清所置身之處是素雲樓的後山,身旁無一人,只有凄冷的風霜相伴。

日光隔着一層水影看不分明,她掙紮了半晌,被縛的手足早已凍得失去知覺。心中将夏雲時咒罵千萬次,拼命的掙脫繩索。

大概夏雲時并不真的要她的命,故而繩索綁縛的并不十分周全,待她将雙足從棉靴中掙脫出來,背着綁縛的雙手站起便跑。雙足早已凍僵,她陡然站起,只覺鑽心的疼從足心直紮進心中,踉跄了幾步才站穩。眼眶裏的水光被風吹幹,她咬牙複又踏着冰冷的山路跑。

她從不知往昔慣走的山路崎岖難走,大紅的嫁衣被枯藤荊棘刮扯得殘破不堪。她後悔自己一時腦熱,才會在掙脫之時忘記穿上鞋子,只是此刻她只求着能早一些趕往畫堂,好求一個平安。

冷和痛交織,踩出一條血路。

邁進前院時,她好不容易用掙脫的手扶住廊柱,才看見燈火寥寂,人煙疏落。

沒人攔着她,卻更叫人害怕。

她終于在門檻處停下,看見茕然孑立的顧诩白,看見已經黯淡下去的血痕,看見面如死灰的錦瑟,看見一地的殘珠。

看見花離愁。

他阖着雙目,似乎是睡去。

而夏雲時立于他身側,哀傷莫名。

她在剎那失卻聲息。

看到她的剎那,顧诩白眼中的憤厄叫她一時慌了神。

怎麽會又怎麽能,是這樣?

一絲慌亂自夏雲時面上拂過,旋即歸于平淡。她望見他掌心間的白芒,割傷人眼般的疼。

“離哥哥!”她終于喊出來,随之是喉間噴薄的血。

驚變驟起。

四方死寂的角落,倏然現出黑衣衆,執弩相峙。

而夏雲時執刃的手腕被一只手死死制住,動彈不得絲毫。

花別枝順着那骨節清修分明的手指,目光流連過那大紅衣袖,染血的衣襟,繼而是輪廓分明的下颌,鼻梁,跌入漆黑如湖的雙眼。

她覺得雙足一軟,渾身的力氣松懈,一時又哭又笑,不知如何是好。

夏雲時下一刻的動作未曾使出便被顧诩白先一步識破,整個人穴、道被制,跌坐在圈椅中,恍若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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