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夜很快過去,轉眼第二天。
昨日抓捕的刺客已于當晚被壓入了诏獄,等待審訊。
因此案涉及長公主的生命安危,事關重大,皇帝将其交予誰審都不放心,思忖過後想到秦語辭大病初愈,曾經的一些事務并未來得及撿起,不如就以此作為起始。
幹脆直接叫她主審這樁案件。
對此秦語辭并無異議,恭敬應下來,一早便親自去了诏獄。
要知道,那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皇帝向來崇尚以德治國以人為本,但并不意味着他對誰皆是如此,當面對一些作奸犯科目無王法的惡徒時,他便會采取另一種方式。
大昭的刑審制度從來不只是說說而已。
秦語辭垂眸取出一枚手帕,對角相疊系在頰上當做面紗,全程神色淡然的緩緩前行,好似對周邊的一切血腥和污穢熟視無睹,無論何時,身上顯露出的依舊是屬于長公主的尊貴。
直至關押着那名刺客的地方,目光凜冽的坐了下去。
眼神冰冷無比,好似裏面淌着一汪幽暗的泉水,能将人心底裝着的一切秘密一覽無遺:“說說,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我沒有什麽主子!”那刺客已然被種種刑罰折磨的不輕,卻依舊努力強撐着,着實嘴硬,“我就是想殺你!”
“若你現在如實招了,本宮倒可以直接給你個痛快。”秦語辭應聲道,并不相信刺客所言,反正時間多的是,現在不招,總會有招的時候。
只是從不招到招,這中間究竟會發生什麽,便與她無關了。
這般想着,秦語辭輕輕擡了下手。
獄卒們心領神會,繼續發揮自己最擅長的本事,勢必要叫刺客吐出些東西。
酷刑之下向來藏不住任何秘密,一個時辰過後刺客終于忍受不住,願意将實情如實禀告:“我招,我招。”
“講。”秦語辭勾唇冷笑,示意獄卒停下動作,願聞其詳。
随之,便聽這刺客将實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沒想到這件事同之前林家的案子竟也存在着關聯,林家私下暗中操作了那麽多年,和不少官員都有聯絡,一朝落馬,其他人也難逃其咎,該處斬的處斬,該入獄的入獄。
但終歸還是會有些落網之魚幸運逃過一劫,此次案件涉及到的這兩名刺客便是某個官員的遠親,因接到京中傳來的密信,了解到這些日發生的大事,心中憤恨難平,所以采取了這樣極端的方式。
一番搜查後果真在其家中發現了一枚信物和幾封密信,時間緣由報酬種種,皆交代的十分清晰。
甚至還有幅畫像,上面畫着的便正是當今長公主——秦語辭的模樣。
事情至此,似乎已經水落石出。
秦語辭擺手交代下去,一如之前所承諾的那般命獄卒給了那刺客一個痛快,開口叫陪同的宮人将此事轉告給父皇,自己卻以身體不适為由直接回了寝宮。
走的時候一如之前一般,面上并無任何喜怒之色。
真相水落石出,不應該高興才對嗎?
那宮人不解,只當長公主擁有超乎于常人的沉穩,随即連忙回去将此事禀告給陛下,甚至還大肆贊揚了一番長公主的能力,着實叫皇帝大喜。
只有林墨然知道,從诏獄裏回來後秦語辭便一直不太對勁。
起先她只當秦語辭是被诏獄裏的情形吓到了,畢竟她就算再怎麽成熟也還只是個少女,看到這些難免會有所不适,生怕她難受,林墨然還主動去端了盤蜜餞想送給她吃。
小心翼翼的敲開寝殿的門,結果一進去差點被迎面而來的信引味道嗆死。
系統曾同她說過,信引會根據一個人的情緒和狀态發生改變,但只界定于大喜或者大怒這種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一般情況下都是能控制的住的。
因此盡管有時林墨然也能聞到從秦語辭身上散發出的蘭香,但因其并不過濃,所以她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根本不像現在。
林墨然不知道秦語辭到底怎麽回事,這會兒也無暇顧及太多,只知道自己幾乎不自覺的腿軟,呼吸也瞬間加快,臉頰難以控制的發熱,心髒都好似坐了過山車,砰砰跳的厲害。
就連手裏的那盤蜜餞都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啪叽一下,聲音很大很大。
秦語辭随之轉過頭來,瞥了她一眼,很快意識什麽,頃刻收回周身的信引,站起身飛速朝林墨然走了過來。
像抓着只鹌鹑崽一樣提溜住她脖領,飛快打開門,将她往外一扔。
自己也緊跟着一同出去,和人拉開幾米距離,雙方都冷靜了片刻,一切終于恢複如初。
除了林墨然好似蘋果般通紅的臉龐,以及尚未平穩的聲音,叫她:“公,公主,你怎麽了?”
這種時候還有閑心擔心她,秦語辭嘆口氣,皺着眉道了句:“沒事。”
聲音很強硬,貌似非常生氣的樣子。
不會是因為她把蜜餞摔了吧?
林墨然有點害怕,瞧見她這副模樣自己也不好離開,但也不敢接近,只能站在原地同她說話:“墨然的職責便是照顧好公主,這句照顧不光指生活起居,還包含要竭盡全力叫公主開心。”
“因此您若是有什麽煩心事,不妨和墨然說說,奴婢必定知無不言,為您解憂!”
一如往常,小嘴那叫一個甜。
半晌,秦語辭突然覺得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随之輕輕朝她擺了下手:“那你過來。”
林墨然:“……”站這兒聊不行嗎。
她有點害怕,但又實在想知道秦語辭到底怎麽了,不敢拒絕,最終老老實實的往前挪了一點。
秦語辭繼續道:“再來。”
“……喏。”
就這麽挪到了秦語辭面前,站在桌子旁邊。
秦語辭見狀好似滿意了,總算沒叫她再往前走:“本宮确有一事揣摩不明。”
林墨然連忙非常上道的點點頭:“公主請講!”
“本宮在想若你是昨日的那個刺客,收到雇主的密信和信物,會将如此重要的東西如何處置?”
啥?
林墨然吓了一跳,連忙自證清白:“墨然對公主的真心天地可鑒,願意一生一世侍奉公主,絕無二心!”
“只是做個假設。”秦語辭一聽沒忍住笑了,“不是墨然說的麽,要為本宮排憂解難。”
那也不是啥都能說的呀。
林墨然在心底嘆了口氣,瞧見秦語辭好像是真的想聽聽她的見解,沉默半晌終于大着膽子答了:“墨然覺得如此重要的東西,應當藏好才是。”
“雖說處理掉方可高枕無憂,但雇方卻也可能因此反悔,所以還是藏起來比較保險。”
“是嗎。”話音一落秦語辭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其他東西呢?”
林墨然忙問:“什、什麽?”
“比如……暗殺目标的畫像。”
話音一落,林墨然愣了愣,突然樂了:“那肯定要處理掉呀,自己看過便已知曉,留着作甚,豈不是徒增危險,這連傻子都……”
意識到自己失言,林墨然頓時捂嘴噤聲。
生怕秦語辭會因此罰她,卻不想秦語辭竟然不怒反笑:“是啊,連傻子都知道。”
“是當本宮連傻子都不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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