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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昭明元年六月二十八清早,??季翎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頭頂的床帳,緩了一分鐘的神才算徹底清醒。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傅南陵,??眼底閃過無奈,??昨晚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的同意了和他同睡,??大約是被他纏的沒辦法,??尤其是被他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真的是又無害,??又可愛。

小心的将傅南陵的手臂拿開,??季翎岚坐起身,看着他小狗般在枕頭上蹭了蹭,??不禁一陣好笑,心裏感嘆:再成熟的心智到底還是個孩子。

季翎岚輕輕下了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而剛剛還在沉睡的傅南陵驀然睜開雙眼,??摸了摸自己的唇,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季翎岚剛出房門,??就見小李子站在門口候着,他不禁一怔,??随即問答:“小李子,你……你不會是在這兒守了一夜吧?”

小李子連忙回話道:“回公子,??奴才也是剛起身,??看看時辰估摸着主子也該醒了,??便過來候着。”

即便傅南陵沒有明說,季翎岚也知道他身邊的近侍十有八九是太監,尤其小李子看上去也有二十多歲,??說話卻依舊細聲細氣。雖然有些好奇,季翎岚卻從未問過,他明白若不是逼不得已,誰也不會做這個。

季翎岚笑着說道:“還是叫我阿岚吧,你也知曉我的身份,本就不是什麽公子,那般叫我聽着別扭。”

小李子弓着身子,目光微垂,道:“奴才不敢。公子曾經是何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現下受主子看重,身份那便是再貴重不過,奴才不敢造次。”

季翎岚聞言一陣無奈,道:“那便随你吧。”

他來到這個世界時間尚短,還沒有适應這種階級分明的制度,而他這個明明生活在底層的小乞丐,卻因為無意間抱上了大腿,變成了高人一等的存在,還真是讓他哭笑不得。

“吱呀”,房門被拉開,傅南陵出現在門口,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看着季翎岚,道:“阿岚,你起身怎的不叫我?”

見他這副奶萌的模樣,季翎岚忍不住揚起嘴角,随口說道:“看你在睡,就沒叫你,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嘿嘿,連夢都沒做,一覺醒來天就亮了。”

“昨日房裏放了冰塊,你感覺如何,身體可有不适?”

畢竟是六月天,就算是晚上也熱,更何況古代又沒空調,還要穿着中衣睡覺,最最最主要的是他現在還是一頭長發,再加上還有個來蹭睡的傅南陵,那就更熱了。實在熱的不行,季翎岚便利用了特權,要了一個冰盆放在房裏,這才算是能睡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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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挨着阿岚睡很暖,嘿嘿。”

看着傅南陵一個勁兒的傻笑,就像是得了寶貝的孩子,季翎岚完全無法理解。

站在一旁的小李子眼觀鼻鼻觀心,連頭都不敢擡,唯恐哪天主子覺得他知道的太多了,要了他的小命。

“主子,奴才這就去打水,伺候您洗漱。”

傅南陵淡淡地應了一聲,走向季翎岚,笑眯眯地說道:“阿岚,我想吃你做的蛋羹,待會兒你教我怎麽做,可好?”

“這事以後再說,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畢竟拖得越久,我們的身份就越有暴露的危險。”季翎岚連忙找了個借口拒絕,原本就是個嬌貴的身子,若是傷到哪兒,他可承擔不了。

“說的也是,那就這麽約定了,等這裏的事了結,阿岚便教我做。”傅南陵自然不會讓季翎岚有擺脫他的機會。

季翎岚聞言心裏一陣苦笑:得,這還真被賴上了。

兩人簡單的洗漱完,早飯便端上了桌,季翎岚坐在桌前,看着侍立一旁小李子,道:“阿陵,讓小李子也去吃吧,若是你有什麽需要,我來幫你。”

傅南陵自然求之不得,看了一眼小李子,道:“下去吧,不叫你,不用服侍。”

小李子躬身道:“是,奴才告退。”

可能是傅南陵的過分依賴,讓季翎岚完全沒将他的身份放在心上,所以同吃同住完全沒有壓力。在他看來,傅南陵就是個缺愛的小朋友。之所以待他不同,也是因為他并未将傅南陵當成皇子對待。

早飯做了七八樣,就算再加上兩個人也絕對吃不完,季翎岚看着剩下的食物,問道:“阿陵,這吃不完的食物會怎麽辦?”

傅南陵一怔,随即說道:“吃不完的食物會賞給下人,阿岚,是擔心浪費嗎?”

季翎岚點點頭,道:“雖然這兩年年景不錯,但百姓能吃上頓飽飯,着實不易,還是節儉一些的好。”

“阿岚就是心善。那以後阿岚想吃什麽,我就吩咐廚房做什麽,這樣就不會浪費。”

“我不挑食,吃什麽還是阿陵來定吧。”季翎岚轉移話題道:“阿陵,我們接下來要如何做,是直接去找都司的張大人嗎?”

“張漢臣的态度如何,我們無法斷定,自然不能主動上門。”

“阿陵說的是。”季翎岚微微皺眉,說道:“既然不能送上門,那就想辦法把張大人釣出來,只有主動權在我們手中,才能多幾分把握。”

傅南陵看着季翎岚,眼底浮現笑意,道:“那依阿岚所見,我們該如何‘釣’?”

季翎岚沉吟了一會兒,道:“就像阿陵說的,張大人能在高瑾的眼皮子底下,坐穩了都指揮使的位置,肯定有他的一套為官之道。對于高瑾的事,他不能說完全不知情,還有劉吉的死,李泰的失蹤,同樣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我們可以利用李泰将他引出來。若是他應約而來,沒帶任何人,就說明他可信。若是他帶了人過來,就說明他已經和高瑾有所勾結,那我們便要重新調整計劃。”

“阿岚,你這腦袋怎麽長的,為何這般聰明?我怎的就想不到呢?”傅南陵絲毫不掩飾眼底的崇拜,看的季翎岚臉上一熱。

“若是阿陵也覺得可行,那我們便這麽定下。”季翎岚突然皺眉,道:“只是我們該如何讓張大人相信約他的就是李泰呢?”

“書信,僞造李泰的筆記,寫封信給張大人。阿岚,你覺得這主意如何?”傅南陵期待的看着季翎岚,分明就是個求誇贊的孩子模樣。

“好是好,只是我們沒有李大人的信件,就算能模仿,也沒有模板。”

“無礙,讓劉曦去一趟劉府,不就有了嗎?”

想想劉曦飛檐走壁的本事,季翎岚點點頭,道:“确實可行,只是誰會模仿?”

“小李子入宮前,家裏曾以仿造為生,多少繼承了些這方面的手藝,應該難不倒他。”

“小李子居然還會這門技藝,那他為何……”季翎岚有些想不通。

“就是因為這門手藝,他們家才招來殺身之禍。”

季翎岚下意識地皺眉,道:“這是為何?”

傅南陵喝了口水,解釋道:“昭明十五年,紀王叔想要造反,命人到處尋訪能人巧匠,仿造先皇遺诏,而小李子的父親李堂當時在他們那個行當,手藝是一頂一的好,做出來的書畫可以假亂真,所以他便成了紀王叔極力要籠絡的對象。”

見傅南陵停下,季翎岚出聲問道:“後來呢?”

“李堂是個明白人,加之紀王叔殘暴的名聲在外,自然不肯為其賣命。可他也明白,既得知了紀王叔的計劃,若是不加入,那便只有死路一條,他在想辦法保住了小李子後,便自殺了。”

“那李家其他人呢?”

“都死了,一家上下十五口,一把火付之一炬。”

“這紀王也太殘暴了!”季翎岚眉頭緊皺,接着問道:“小李子既然已經保住性命,為何還要進宮,他這般做,李家豈不是後繼無人?”

“一次出宮,我偶遇了小李子,他一身是傷,奄奄一息的倒在路邊,正巧擋住了馬車的去路。我下車看了看,本不想管,卻被他抓住了褲腿,死也不撒手,無奈之下,便把他帶去了向晚別院。他得知我的身份,便求我為他做主,将紀王叔想要如何造反,對我和盤托出。事關重大,我連忙回宮,将此事告知父皇。後來,在父皇的暗查下,得知小李子所言屬實,便下旨捉拿紀王叔。紀王叔帶着親衛抵死相抗,最後死在亂箭之下。大仇得報,小李子為了報恩,便主動淨了身,來我宮裏伺候,據今已有六載。”

“原來是這樣,小李子真是重情重義,只是可惜了。”

傅南陵看着季翎岚,眼底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道:“阿岚,在你心中傳宗接代當真那麽重要麽?”

季翎岚一怔,随即說道:“倒也不是,只是覺得李堂費盡心機保存下來的血脈,就這樣斷送了,有些可惜。”

“那若是阿岚以後娶了妻,卻不能生子,你會休妻麽?”

“自然不會。既然已經決定娶妻,那便是真的愛她,即便不能生子,這份愛也不會消逝,只當我與孩子無緣。況且,若是真的喜歡孩子,便收養一個,也是一樣。”

傅南陵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道:“阿岚,将來誰若能嫁與你,那便真是福氣!”

“不說這個。我來收拾一下,你去廳堂坐着?”

“阿岚,這些就留給他們做,不然主子不使喚,他們便不心安。”不待季翎岚說話,傅南陵揚聲叫道:“來人。”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推開,小李子率先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兩個侍從。

“主子、公子,請移步廳堂用茶。”

傅南陵拉着季翎岚站起身,道:“阿岚走吧。”

季翎岚一陣無奈,倒也沒多說什麽,任他拉着往前走。

兩人在廳堂落座,小李子便從外面走了進來,行禮道:“禀主子,昨日手底下的人在亂葬崗撿回一個人來,還請主子定奪。”

傅南陵感興趣地問道:“亂葬崗?那是死的還是活的?”

“回主子,現下半死不活,大夫看過,說是脈象極弱,呼吸時有時無,胸口有大片淤青,應是被打斷了肋骨,傷及內府所致,雖還未死,卻也離死不遠。”

傅南陵看了一眼季翎岚,道:“阿岚,索性現在也無事,不如去看看?”

季翎岚站起身,說道:“走吧,去看看是否還有救?”

小李子打頭,一行三人朝着西跨院走去。來到門前,小李子連忙上前開門,随即侍立一旁,等着傅南陵和季翎岚進門。

傅南陵率先進入房間,季翎岚緊随其後,來到床前一看,季翎岚不禁大吃一驚,道:“是他!”

傅南陵眉頭微蹙,道:“阿岚認識此人?”

季翎岚點點頭,顧不得多說,走到床前探了探他的呼吸,不禁心裏一緊,随即扒開他的前襟,露出胸膛,果然看到一大片淤青,甚至青中帶紫。

傅南陵見狀微微皺眉,眼看着季翎岚趴在男人胸前,心裏頓時不悅,道:“阿岚,你這是做甚?”

季翎岚沒有理會傅南陵,仔細聆聽着,只是可惜什麽都沒聽到。過了半晌,他直起身,嘆了口氣道:“他死了。”

“原本就奄奄一息,我們也算是盡人事聽天命。阿岚,方才見你看他時,神情似有不對,可是認得他?”

季翎岚點點頭,說道:“他就是冒充‘李恒’的那人,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哦?居然是他?”傅南陵有些驚訝,說道:“看他這番模樣似是與人交手受了傷。不過就算重傷,也是為他賣命的手下,這高瑾也太過毒辣了。”

“阿陵,他的屍體由我處置吧,我想看看他的死因。”

傅南陵的眼睛閃了閃,說道:“阿岚,你……”

“不瞞你,我之前學過驗屍。”

“阿岚居然還有此等本領,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傅南陵笑眯眯的看着季翎岚。

“阿陵,你讓人給我找一個空房間,就按衙門放置屍體的地方布置就成。”

“好。”傅南陵随即看了一眼小李子。

小李子連忙躬身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季翎岚看着床上的汪磊心情複雜,就算昨天他過來,沒有現代化的醫療設施,沒有技術過硬的外科醫生,他也只有死路一條。雖然他是法醫,平日裏見慣了屍體,但眼看着一個生命在自己眼前慢慢流逝,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還是特別讓他難受。

半個小時後,小李子重新回到房間,道:“回主子,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傅南陵看向季翎岚,說道:“阿岚,可是要将屍體移過去?”

“嗯,勞煩來兩個人,用床單裹着屍體擡過去,小心着點,莫要磕碰。”

小李子來到門前,叫了兩個仆從,按照季翎岚的意思,将汪磊的屍體搬進了準備好的房間。房裏已經騰空,正中間的位置放着一張單人木板床,上面鋪着油布,床的一邊放置一張桌子,用來放置要用的物件。兩個仆從小心翼翼的将屍體擡了上去。

季翎岚再次開口道:“把床單撤了吧,把床往窗邊挪一挪。”

兩名仆從合力将床單從屍體下面抽了出來,又将床挪到窗邊。

季翎岚轉頭看向傅南陵,道:“阿陵,你們出去吧,這裏交給我。”

傅南陵點點頭,說道:“仆從就在門外,若阿岚有事便吩咐他們去做。”

季翎岚應聲,看着傅南陵走出房門,這才來到門前将房門鎖上,又關上窗子,随後進入解剖室,将唐棠幫他買的解剖工具拿了出來,想了想又拿了橡膠手套、手術衣,還有口罩。

重新回到房間,季翎岚将窗子打開,仔細看了看窗外,心裏直犯嘀咕:不會有某個武林高手在哪棵樹上貓着呢吧。

看了半晌,眼睛都快瞪脫框了,也沒找到人。季翎岚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他現在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回到屍體旁邊,季翎岚穿上手術衣,帶上手套和口罩,将解剖器械放在床邊的桌子上。季翎岚深吸一口氣,開始對汪磊進行屍檢。

其實季翎岚心裏清楚,在這個時代即使真的屍檢,沒有理論的支撐,得出的結果也不會被承認。況且沒有精密儀器的輔助,他能得出的結論少之又少。即便如此他也想盡自己所能,還死者一個真相。

書房內,傅南陵坐在書桌之後,看向堂下站着的零四,道:“說說吧,那人的真實身份,何時被送出高府?”

零四躬身答道:“回主子,此人名叫汪磊,是高瑾的私衛,并未在朝廷中任職。昨日子時,屬下在高府外監視,發現兩名高府仆從鬼鬼祟祟的從後門離開,推着一輛獨輪車,上面放置着麻袋,屬下心生疑窦,便跟了上去。那兩人一路出了城,将麻袋扔在了亂葬崗。屬下待兩人離開,走上去查看,便發現了此人。”

“私衛?”傅南陵冷笑兩聲,道:“能讓高瑾那厮派去追查李泰,說明這人是他的心腹,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還真是咎由自取。可惜沒能救活,否則他應當能為我所用。”

“主子,屬下查看過汪磊身上的劍傷,是零六的餘晖劍所致,他應是昨日與零六交手之人。”

傅南陵點點頭,道:“這汪磊家中還有何人?”

“汪磊家中還有妻兒,其妻是高府的家奴之女。”

“這高瑾倒是會籠絡人心,你去看看這汪磊的妻兒是否安然無恙。若是還在,就将汪磊的死訊透露給她,看其反應,可明白?”

傅南陵的話說的不明不白,旁人或許還要思考一陣,才能會意,可零四跟在他身邊多年,幾乎瞬間便領會了他的意思,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像汪磊這種在明面上沒有身份的人,基本幹的都是殺人越貨的事,見慣了高瑾的心狠手辣,也明白他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說不定會留下點什麽,你留意一下。”

“是,主子,屬下告退。”零四躬身退下。

小李子将熬好的藥,适時的端了過去,道:“主子,該喝藥了。”

傅南陵看着藥碗微微皺眉,道:“小李子,你跟在我身邊已有六載,可曾後悔過?”

小李子一怔,随即答道:“回主子,奴才從未後悔。”

傅南陵自嘲的笑了笑,道:“攤上個喜怒無常的主子,性命好似懸在刀尖上,每日戰戰兢兢,又怎會不在心裏犯嘀咕。私下裏,應有不少人同情你吧,可有想過轉投別的主子?”

小李子一聽,連忙跪倒在地,說道:“回主子,奴才不敢隐瞞,确有人給奴才遞出橄榄枝,但都被奴才拒絕了。若不是主子搭救,奴才早就餓死在街頭,又怎會大仇得報?奴才跟随主子,全是出自真心,從未言悔,還請主子明鑒。”

傅南陵接過藥碗,淡淡地說道:“起身吧。”

“謝主子信任!”

傅南陵端起藥碗一口氣喝完,又接過小李子端過來的茶水漱了口,道:“小李子,若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便替我照顧阿岚,确保他一生衣食無憂,可明白?”

小李子一怔,大膽地擡頭看向傅南陵,道:“主子,您……您何出此言?”

“你服侍我六載,我的身子如何,你應比別人清楚,注定短壽。阿岚是我此生最想守護之人,若我……走了,你便替我好好守着他。”

即便前世傅南陵登基做了皇帝,也不過茍活到三十歲。如今他已十六,還有十四年的時間可以與他相伴,十四年聽起來很長,卻也只是轉瞬而逝。

“主子,奴才願追随主子于地下,只願來生還能繼續為主子當牛做馬。”

傅南陵輕笑,道:“小李子,若你這話被旁人聽到,定會譏笑與你,居然情願為我這樣一個主子殉葬。”

“世人無知,只看表象,奴才心明眼亮,自然不會與那些庸人為伍。”

“你啊你,不枉我信任多年。不過我方才所說是命令,你若還認我這個主子,便聽命行事,不可違背。”

小李子沉默了一會兒,道:“是,奴才遵命。”

“起身吧,外面候着。”

“是,奴才告退。”

一轉眼午時已過,季翎岚縫完最後一針,看着面前的屍體,不禁長出了一口氣,他所料不錯,死者确實是死于肺髒破裂引起的大出血,通俗一點說,就是是被自己的血淹死的。右手手腕、左下腹、後腰,均有切割傷,致命的是他的肋骨被打斷,插進了肺部。根據內髒傷口,以及肋骨的斷口判斷,他的肋骨分兩次被打斷,第一次肋骨只是骨裂,第二次卻是在此基礎上斷裂,直插肺部,導致肺部出血。如果在現代,及時就醫的話,肯定能救活。

季翎岚擦擦額角的汗,為汪磊穿好衣服,這一頓折騰下來,他的後背都濕透了,‘死沉死沉’,可不只是一句玩笑話。

走到窗前将窗子關上,季翎岚進入解剖室,将所有器具清理幹淨,重新放回儲物櫃,這才回到房間走了出去。

“阿岚,你終于出來了。”

季翎岚一看,傅南陵讓人在房外的樹蔭下支了張桌子,正悠哉的喝茶吃着點心。

季翎岚擡頭看了看天色,道:“沒想到已經過去這麽久。”

傅南陵殷勤的推了推桌上的糕點,笑着說道:“餓了吧,先吃點點心墊墊,小李子已經吩咐人傳膳,待會兒就能吃了。”

季翎岚自然地坐到了傅南陵對面,問道:“你可吃了午飯?”

“還沒,想等着阿岚一起用飯,一個人吃再好的飯菜也索然無味。”

“你啊,當真是副小孩子心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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