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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昭明二十一年七月初三劉府梅園內,??季翎岚将事情的原委如實說了一遍,老嬷嬷雖然年老到底明白事理,并未将劉夫人的死怪在季翎岚身上。劉漣年幼,??聽得一知半解,??但劉夫人之死他是親眼所見,??在他心中高威才是兇手,??對季翎岚倒也并無怨恨。

季翎岚蹲下身與劉漣平視,??認真地說道:“小公子,??我叫季翎岚,??劉夫人的死我有責任,??若以後你有需要的地方,但凡不違背原則,??我一定出手幫你。記住了麽?”

劉漣懵懂地看着季翎岚,點點頭說道:“漣兒記住了。”

老嬷嬷走到傅南陵近前,??跪倒在地,乞求地說道:“大人,??求您看在我家大人對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帶漣兒回京吧,??漣兒的外祖家是督察院的左都禦史李志李大人,大人只需将他送至左都禦史府便可。老婦人年邁,??實在力不從心,這劉府衆人的心都散了,??老奴誰也不信,??只能求大人出手相助,??望大人開恩。”

傅南陵點點頭,道:“好,待劉夫人下葬後,??我們便動身回京。”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老嬷嬷不停叩首,看的季翎岚心裏發酸,連忙将她扶了起來。

在傅南陵的安排下,靈堂很快布置妥當,季翎岚跪在靈堂前恭敬的祭拜,道:“劉夫人放心,您所托之事我一定照辦,小公子若有所求,我也會盡力而為,但願來生您能平安喜樂。”

傍晚時分,幾日未見的張漢臣終于露了面,面色有些蒼白,卻神采奕奕,來到堂前躬身行禮道:“下官見過三皇子殿下。”

傅南陵擡眼看了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張大人容光煥發,看上去倒是年輕了不少,看來是心病已除啊。”

季翎岚垂着頭站在一旁聽着,傅南陵話裏夾槍帶棒,乍一聽還真像個嚣張跋扈的主兒,和在他面前那副軟萌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雖然不止一次見過,季翎岚還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張漢臣心裏一緊,連忙說道:“殿下說笑,下官只是為遼遠枉死的百姓欣慰,為大義而死的劉大人、李大人欣慰。”

“原來如此,那張大人倒是有心了。”傅南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問道:“張大人百忙之中,抽空來此,所為何事?可是孫毅有了下落,還是高威落了網?”

聽到這兒,季翎岚也來了興趣,微微擡頭看向張漢臣。

張漢臣神情一滞,讪讪地說道:“殿下,孫毅和高威至今還未找到,不過下官一定加派人手,将幾人盡快捉拿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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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大人今日來,到底所為何事?”

“殿下,之前您移駕,因情勢不許,不能大張旗鼓,府裏的人也未能拜見。現下寧城大局已定,下官想辦一次家宴,讓府中上下過來拜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傅南陵輕蔑地笑了笑,道:“家宴?張大人,你們張府的家宴,本皇子為何要參加?你是本皇子的什麽人,或者想成為本皇子的什麽人,可想過父皇答不答應?”

張漢臣聞言心中大驚,連忙跪倒在地,道:“下官一時失言,別無他意,還請殿下恕罪!”

“張大人,你說寧城初定,這孫毅可曾找到,劉大人留下的證據在何處,李恒為何而死,遼遠上下有多少官員牽涉其中?”傅南陵頓了頓,淡淡地問道:“這些……張大人可知?”

傅南陵每問一個問題,張漢臣的腰便彎一分,到最後只能匍匐在地,惶恐地說道:“殿下息怒,下官知罪。”

“張大人,想必你也對本皇子的風評有所耳聞,本皇子最讨厭的便是有人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之前的事究竟如何暫且不論,若當真惹惱了我,就算我一不小心殺了誰,想必父皇也不會怪罪。”張漢臣的心思,傅南陵看的透徹,以免麻煩,他也說的直截了當。

“是,下官明白。”張漢臣匍匐在地,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當然,遼遠的事本皇子會如實上報,父皇也定會論功行賞。張大人若無事,便退下吧,本皇子累了。”傅南陵語氣裏的不耐煩絲毫不加掩藏。

“是,下官告退。”張漢臣躬身退了出去。

張漢臣一走,傅南陵坐的筆直的身子就松了下來,轉過頭看向季翎岚,委屈巴巴地說道:“阿岚,和他們打交道好累。”

對于傅南陵秒變臉的技能,季翎岚簡直嘆為觀止,明明剛才還是嚣張跋扈、張口閉口腥風血雨的皇子,轉眼間就變成了可憐巴巴、又軟又萌愛撒嬌的小奶狗。不過季翎岚倒是挺同情傅南陵的,每日生活在爾虞我詐裏,确實是很累。

季翎岚走到傅南陵的下首坐了下來,笑着說道:“阿陵,你說張漢臣在打你的主意,難不成他還想将女兒嫁給你?”

古裝劇裏經常出現的橋段,就算季翎岚平時很少看,也聽說過一些。

傅南陵看着季翎岚,試探道:“阿岚,若……若父皇為我指婚,你會怎麽樣?”

季翎岚一怔,随即想起古代男子十六成年,之後多半會成親,笑着說道:“我定會奉上賀禮,恭賀你新婚。”

傅南陵心裏一陣苦笑,神色黯然地說道:“可我不想成婚。”

“為何不想?皇上那麽寵你,定能挑一個合你心意的女子。”

季翎岚心裏清楚,皇室子女的婚事多半是政治聯姻,尤其是現在這個年代。只是就傅南陵的現狀來看,傅連朝那麽寵他,應該會在利益的權衡下,盡量滿足他的要求。相對來說,傅南陵的婚姻還算自由。

“我這破敗的身子如今已是這般模樣,做什麽都力不從心,說不定何時便死了,又何必去拖累別人。”

明知傅南陵說的是實話,但季翎岚就見不得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道:“阿陵,你別灰心,這世界那麽大,說不定就有神醫能治得了你的病。不過你說的也沒錯,你的身子确實不宜過早成親。再等等吧,我看能否找到辦法……”

“什麽?”季翎岚後面一句說的很輕,傅南陵沒有聽清。

季翎岚回神,道:“沒什麽,我是說你別放棄希望,說不定某天就有一位神醫降臨,将你的病治好了呢。”

傅南陵笑了笑,道:“阿岚,你不必安慰我,自小父皇便幫我尋醫問藥,若真有神醫,早就尋到了。”

“總之,只要活着就別放棄希望,這樣人生才能活的精彩。”

“以前總覺得生活無趣,生與死也沒那麽在意,可自從認識阿岚,我便時常心生惶恐,忽然發現我怕死了。”傅南陵上前揪住季翎岚的衣袖,道:“阿岚,若有一日我死了,你會難過麽?”

季翎岚心底一揪,不悅地說道:“以後少說這些傻話,我不愛聽,怕死好,怕死你才能好好活下去。你的身子好好養着,總會想到辦法醫治的,相信我嗎?”

“相信!阿岚說什麽,我都信!”

聽着傅南陵的話,季翎岚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站在身邊的是唐棠那個傻小子,他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季翎岚好笑地說道:“我這輩子啊,還招人待見。”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便是七日,鷹衛分散遼遠各地,配合張漢臣清理高瑾殘餘勢力。說是配合,不過是監視,遼遠的軍隊重歸張漢臣掌控,對付那些私衛,人數上就是碾壓,根本無需鷹衛參與,這一點衆人心知肚明。

傅南陵的身份除了張漢臣等少數幾人知道外,其餘人都不清楚,這也是避免節外生枝,畢竟傅南陵的身份特殊,又不在京都,若當真被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知曉他的行蹤,難免又是一場麻煩。

停靈七日,劉夫人的喪禮在張漢臣的主持下,順利進行。劉府在解禁之後,劉吉的妾室,以及許多仆人,都各自散去,劉家的財物也被他們瓜分一空。傅南陵并未讓人攔着,想走的便走,想拿什麽就拿什麽,唯獨劉府的宅子誰都不能動。

待衆人走後,劉府便只剩下老嬷嬷和劉漣,以及被傅南陵網開一面留下的王順。劉夫人喪禮上忙碌的仆人,都是從張府借調,賓客也是看在張漢臣的面子上過來的,整場喪禮下來倒是排場十足,算是全了劉夫人的臉面。

喪禮後,傅南陵本打算回京,卻沒想到傅連朝居然微服私訪來到遼遠。

清荷居內,在知曉張漢臣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後,傅南陵便和季翎岚從張府搬了出來。

看着走進來的傅連朝,傅南陵一怔,随即迎了上去,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季翎岚一看,也跟着衆人跪倒在地,喊道:“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連朝彎腰将傅南陵扶了起來,笑着說道:“都平身吧。”

“多謝皇上。”衆人起身,躬身立在一旁。

傅連朝上下打量傅南陵,見他臉色蒼白,心疼地說道:“陵兒臉色如此之差,可是又犯病了?”

傅南陵笑着說道:“多謝父皇關心,兒臣沒事,只是這幾日有些疲累。父皇,您怎會來此,怎的兒臣沒有收到半點消息?”

“朕是微服出巡,除了唐老和汪老,無人知曉。”

傅南陵點點頭,道:“父皇,看您神色有些差,定是旅途勞頓,您去卧房休息片刻,待您休息好了,兒臣再陪你說話。”

“也好。陵兒辛苦多日,也要注意休息,朕帶來不少你常用的補藥,讓他們做成藥膳,給你好好補補。”

“多謝父皇,兒臣這就帶您去卧房休息。”

傅連朝率先出了正廳,傅南陵看了看季翎岚,又給小李子使了個眼色,小李子會意,微微點了點頭。

待傅南陵和傅連朝離開後,小李子便将季翎岚帶到了西跨院,清荷居最偏僻的一個院子。

未免季翎岚誤解,小李子為傅南陵解釋道:“公子莫要誤會,主子讓您住這兒,是怕公子……”

季翎岚打斷小李子的話,毫不在意地說道:“你不必解釋,阿陵的意思我懂。我出身貧寒,對皇家禮儀一竅不通,阿陵是怕我沖撞了皇上。讓我搬到這裏,是想讓我過得自在點。這裏挺好的,還可以躲個清淨,而且我喜歡這院子裏的竹林。勞煩你轉告阿陵,就說我多謝他的善解人意。”

小李子松了口氣,道:“公子放心,奴才定會轉達。這院子裏的東西一應俱全,若有所需,公子只要随意找個仆從給奴才遞個話就成。”

“好,你去忙吧。”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小李子走出去兩步又倒了回來,說道:“公子,待會兒奴才會讓小林子過來,暫時負責公子的衣食住行,還望公子不要推辭。”

季翎岚一怔,随即說道:“好,你讓他過來吧。”

“那奴才便不打擾公子休息,先行告退。”

看着小林子走出院門,季翎岚上前随手将門關上。可以說傅南陵這番舉動,是猜到他心眼裏去了。來到這個世界,他最抗拒的就是階級等級分明下的各種禮儀,動不動就行禮,甚至跪拜,他雖然也從善如流,卻打心眼裏不喜歡。

傅連朝是傅國的皇帝,是整個傅國最尊貴的人,最注重的就是禮儀,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彰顯皇族的尊貴和高高在上。更何況正如他和小李子說的,他來自現代社會,對封建禮儀真的是一知半解。雖然傅南陵是皇子,但平時和他在一起,季翎岚從來都是無拘無束,就算行禮也是看着小李子照搬。讓他面對一國之君,實在有些勉強。至于小林子,之前抗拒是覺得完全沒必要,可現在傅連朝也住在這座宅子裏,就算相隔甚遠,也難免有見面的機會,他确實需要有個人提點。

季翎岚在院子裏轉了一圈,頗為滿意的點點頭。這裏正房三間:一間正廳,一間卧房,一間書房。除此之外,還有兩間偏房,應該是仆從住的。相對之前的院子小是小了點,但五髒俱全,各種家具擺設一樣不差。尤其是書房,裏面有個很大的書架,裏面放置很多書籍,桌上還擺放着筆墨紙硯,想必是傅南陵怕他悶,特地為他準備的。這段日子總是過得提心吊膽,還真沒靜下心來看會書,現在大局已定,又一時半會兒走不了,正好可以好好看看書,了解了解這個世界。

季翎岚随手翻了翻,發現什麽書都有,還有各種雜學,他首先要看的便是史書,畢竟要了解一個國家,史書是最基礎最直觀的。季翎岚看着看着就入了迷,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整個人徜徉在歷史的長河之中,跟随書中的主人公,經歷他或漫長、或短暫的一生。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将季翎岚從書中拽了出來,他掏出胸前戴着的懷表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

“進來吧。”不用猜,季翎岚也知道門外是誰。

房門被推開,傅南陵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裏還端着一個托盤,笑眯眯地說道:“阿岚,這般晚了還在看書,還真是用功啊。”

看着傅南陵,季翎岚有些愣神,他還以為是小林子,完全沒想到進來的是傅南陵。他連忙迎了過去,接過托盤,問道:“阿陵不是在陪皇上麽,怎的這個時候過來?”

“父皇已經歇下,我便過來看看阿岚。”傅南陵看着季翎岚,認真地問道:“阿岚可怪我?”

季翎岚笑着說道:“怪?為何要怪?我不是讓小李子給你帶話了麽,你這般安排,我求之不得。”

“阿岚,再等等,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邊。”

看着傅南陵眼底的鄭重,季翎岚心裏有些奇怪,道:“阿陵,你怎的突然說這些?我們是朋友,只要将對方放在心裏便好,其他人知不知曉,又有何幹系?”

對季翎岚的遲鈍,傅南陵只能在心裏苦笑,但想想上一世,兩人相處經年,才讓他動了心,也就釋然了。

“是,阿岚說的是。這銀耳蓮子羹溫度剛剛好,你快喝了。”

季翎岚端起碗把湯喝完,味道不錯,只是他不喜甜食,尤其從不喝甜湯。将湯碗放下,他直截了當地說道:“阿陵,我不喜甜食,以後這湯你留着自己喝。尤其這蓮子,有養心的作用,對你的病有好處。”

聽季翎岚時刻将他挂在心上,傅南陵心裏愉悅,笑着說道:“好,那以後讓他們做鹹湯。”

看看傅南陵的臉色,季翎岚提醒道:“阿陵,時辰不早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好,那我明日再過來看你。”傅南陵并沒有像之前那樣糾纏,而是痛快的應了聲。有傅連朝在,他做事也要注意分寸,倒不是怕給自己找麻煩,而是怕傅連朝注意到季翎岚,在沒有絕對的權利之前,他不想任何人有威脅季翎岚的可能。

對于傅南陵的爽快,季翎岚也有些驚訝,不過想想宅子裏住着的人,也就釋然了。季翎岚将傅南陵送出門外,看到了候在外面的小李子和小林子。

“奴才見過公子。”小林子躬身行禮。

“不必多禮。”當着傅南陵的面,季翎岚也沒多說。

将傅南陵送出院門外,看着他們走遠,季翎岚這才回了院子,小林子緊随其後,将院門關上,并上了闩。

季翎岚猶豫了猶豫,道:“小林子,前幾日的事實在抱歉,他們沒為難你吧。”

小林子搖搖頭,道:“多謝公子關心,奴才無事。”

小林子始終低垂着頭,季翎岚看不清他的表情,聽他說沒事,也就放了心。

“以後若是院子裏只有我們兩人,便無需多禮,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奴才這就去打水,公子稍後。”

看着小林子的背影,季翎岚張了張嘴,到底沒在說什麽。他們所受的教育不同,觀念也不同,自己不過是他生命裏的過客,實在沒必要改變他的觀念,畢竟他還要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制度下生活下去。

簡單的洗漱完畢,季翎岚便躺上了床,房間裏放了冰盆,雖然不如空調效果來得好,倒也不算太熱,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吱呀”,一聲輕微的響動,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個黑影閃了進來,三兩步來到床前,不待季翎岚反應,一擡手就砍在了他後頸,随即便将人扛了起來。扛着人走出房門,縱身一躍便出了院子。

當季翎岚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馬車上,而坐在自己身邊的不是旁人,正是四處被通緝的高威。他心裏一驚,連忙坐起身,發現自己的手被麻繩綁着,繩子的另一端則握在高威手中。

“醒了。”高威面無表情地看着季翎岚。

季翎岚冷靜下來,繼續扮演之前的角色,道:“這位爺,您若是為了上次的那兩百兩銀子,那我如數歸還,再多贈您二百兩,能不能看在我并未傷您的份上放了我?”

季翎岚不提還好,這麽一提,高威再次回想起當時狼狽的模樣,他擡手掐住季翎岚的脖子,冷聲說道:“士可殺不可辱!那日你讓我顏面盡失,還想讓我放過你?”

高威的手指越收越緊,季翎岚只覺得呼吸一滞,他的手被綁着,就連掙紮都掙紮不了,只能任憑體內的氧氣越來越少,那種窒息的感覺洶湧而來,而他只能徒勞的大張着嘴巴。

關鍵時刻高威松了手,季翎岚癱倒在馬車上,大口的喘着粗氣,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思考的餘地。緩了好一會兒,季翎岚才算緩過神來,看着高威道:“既如此,為何不殺我?”

高威不答反問:“你到底是何身份?與你在一起的少年又是誰?”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告訴你?”別看他平日裏對誰都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模樣,但其實季翎岚骨子裏是驕傲的,剛才高威的行為觸怒了他。

高威的眼睛微眯,銳利地看着季翎岚,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你以為我會怕死?”季翎岚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高威冷笑一聲,道:“即便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幾分,能入住張府,擁有那般強悍的軍士,定不是凡人,再結合京都那幾位的特征,那少年十有八九是三皇子傅南陵,我猜的可對?”

季翎岚心裏一緊,面上卻不顯,道:“你既然早已胸有成竹,為何還要多此一問?簡直脫褲子放屁。”

“你!”高威看着季翎岚的眼神冰冷,恨不能馬上殺了他,卻遲遲沒有動手。

“你什麽你?既落入你手,我便沒打算活着回去,為何還要那般憋屈?”季翎岚心裏清楚,高威既然已經猜出傅南陵的身份,定是跟蹤他們有段時間,那他和傅南陵的關系,高威也一定心知肚明,抓他來無非是威脅傅南陵,以保自身性命,所以他篤定高威不會殺他。

“牙尖嘴利!待到了地方,看我如何收拾你。”高威被氣的不輕。

“你想把我帶到何處?”

高威輕蔑的笑了笑,道:“怎麽怕了?”

“怕,我是人,生來對生命便心存敬畏,不像某些不人不鬼的東西,連最起碼的人性都沒有。”想起劉夫人的死,季翎岚對高威更加反感,說話自然也不好聽。

“人性?何為人性?”高威不屑的笑了笑,道:“想要活着,人性便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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