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四 梁笑笑

梁韻瑤只是眯瞪了一會兒就起來了，靠在凳子背上搓搓臉，進茶水間倒咖啡的人見到她醒了都跟她打招呼。藍劍這裏就這點好，一個類型的明星只招一個，競争小還保底，很多員工跟老板一樣佛系，對她這個接不到戲也賺不到錢的人态度也好，剛才她趴在着，倒茶水都是小心翼翼的。

成爽推門，跟其他幾個朝她打招呼的人點點頭，說：“來一趟。”

梁韻瑤知道是在叫她。

到辦公室，成爽開門見山：“藍總問你想不想當coser賺點錢。”

梁韻瑤：“……我不太懂那個行業。”

成爽莫名就有些煩躁，有點生氣地問：“你對自己就一點規劃都沒有？”

說完她就有點後悔，規劃又不是梁韻瑤想做就能做的，也得有戲願意要她才行。這她比誰都要清楚。

本以為梁韻瑤會委屈或者不滿，誰料她眼睛一亮，躍躍欲試道：“我還真有。”

成爽松口氣，道：“說來聽聽。”

“我想當網紅。”

剛下去的火氣蹭地一聲就上來了，梁韻瑤一看自己親愛的經紀人臉又黑了，趕緊補充：“不是你想的那種網紅，你也說了我這人說話無趣毛病又多，我是說，我想做個視頻博主，不露臉的。”

成爽的臉色并沒有變好：“有那閑心不去研究演戲還去學做視頻？”

“我想過了，要說我現在可能也就是閱片量還算多，而且我記性還算不錯，每個片子甚至都可以從頭演到尾，左右也沒什麽事情做，我就做影視區博主嘛。一方面加深自己對優秀電影的理解，一方面賺點零花錢。”

成爽沒說話。

“肯定不露臉，最多露點聲音。有試鏡不耽誤，商演也不耽誤，還有個想法沒好意思提，不知道藍總有沒有認識的劇團，不行讓我去演演話劇吧。”

“你以為劇團容易進？不比你當演員容易多少，讓藍總去聯系劇團，還不如讓他幫你找靠譜的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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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是實話。圈裏前幾年掀起一股吹捧話劇演員的風氣，很多流量演員為了擺脫自己演技不好的印象，紛紛去話劇團“鍍金”。要說他們真學到什麽東西不清楚，熱搜倒是買的多。話劇團本就是體制單位，老戲骨衆多，帶着文藝屆那股文人氣，一看這種烏煙瘴氣的情況十分不悅，幾個知名大劇團聯合在一起發通知，選拔劇團人員更加嚴格，保證在劇團的表演時間，嚴進嚴出，原則上不允許出現編外人員。想要去劇團，除非考編制。

半年前她走投無路是不是沒想過去劇團試試，然而劇團要進也是要托門路的，她一個大學文憑都沒有的三百八十線演員，連考試的機會都沒有。如果只是去演一些龍套，賺的錢會比現在也要少很多。怎麽想都不适合。

成爽呼出一口氣：“你想做什麽就做吧，一定不要露臉，你現在不火還好，将來萬一火了，這都是歷史，粉粉黑黑的說不清楚，被人抓住點錯處就會作為攻擊你的理由。謹慎點，這道理你應該懂。”

梁韻瑤哪裏不懂，她可太懂了。

得了領導準許，馬上拎着包回家，開始從浩瀚的影片庫裏挑選想要講解的影片，做文案，做計劃，忙起來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便是七月。

比京城更北方的一座小城，城市擁有一條寬闊的大江，經落站在落地窗前看夕陽從江水的那一頭緩緩落下，就聽到母親王艾在喊他：

“吃飯啦！”

本科生活過完，他放暑假了。

經落洗過手坐在餐桌前，問：“我爸呢？”

“忙，哪有時間回家吃飯，就喜歡在晚上開會，市裏沒他就過不下去了。”王艾念念叨叨：“不用管他，咱們吃自己的。”

桌上擺滿了好吃的，小青龍，大飛蟹，蒜蓉生蚝，醬牛肉。

都是經落自己做的，王艾剛才只是去盛了個湯。

王艾吃了一只生蚝，對自己兒子的手藝頗為滿意，順口道：“你自己吃哈，我就不管你了，一個大小夥子看着那麽瘦，哪有小姑娘喜歡你。”

經落沒說話，也沒反駁。

畢竟是自己生出來的崽子，他什麽反應王艾門兒清，腦子裏頓時警鈴大作：“有人追你！”

經落無奈地看她一眼：“這事兒稀奇嗎？”

王艾：“稀不稀奇不重要，畢竟現在孩子眼瞎的也多。”

經落：“……”

王艾：“看上你啥啊，不會說話性格也不好，倔巴頭子一樣，你爸是當了官以後這樣，那是為了工作方便，你是啥？年紀輕輕的就傲的不行。”

經落：“……”

王艾：“話說回來，你要是真看上哪家姑娘，趕緊抓住了，女孩子啊，年紀越大看得越清楚，等成熟了就把你甩了，你可得趕緊領回家給媽看看，最好我幫你把事兒定了，要不然等你三十了再找可就沒有眼瞎的小姑娘了。”

經落：“……我飽了。”

王艾啧了一聲：“生個兒子有什麽用，都不陪媽媽聊天的，還不如你爹。”

經落把自己的碗放到洗碗機裏，随王艾唠唠叨叨，本質來講他的嘲諷技能王艾必須付一半責任。

王艾：“你可別對男人有興趣，我倒是沒什麽，你爸肯定會發火的。真有那方面想法悄悄告訴我，我給你想辦法去國外結婚……最好領養個小姑娘，說起來也是慘，你媽我一輩子喜歡女兒，到老連個兒媳婦都沒有……”

經落：“媽，沒發生的事情腦洞少開，還有廣播劇少聽點，讓我爸知道你聽耽美廣播劇半年花一萬他更得發火。”

王艾：“……”

飯後，母子兩個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水果，沒有父親在，兩個人反倒自得其樂，有說有笑。

“媽。”經落給王艾剝了個荔枝：“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有一家鄰居家叔叔，姓梁，也是我爸那個鋼廠的。”

王艾：“記得，怎麽不記得，梁老三嘛，後來搬走了，他家那個兒子你不是從小跟在人家後屁股玩到大的？”

“哎，他們家搬哪兒去了知道嗎？”

“那就不清楚了，好像說是去南方，走了以後就再沒聯系過，那個年代，也沒個微信，不像現在還天天看朋友圈。”

經落唔了一聲。

“梁老三老實巴交的，我跟梁嫂子關系好，他家的兒子也挺好，從小就熱情活潑還護犢子，那時候大院裏的家長都放心把崽兒給他家孩子帶，我們家長就坐在一起唠閑嗑，織毛衣……”

王艾現在也多了些中年美少女的毛病，喜歡說話，一說起來沒個完，一般這個時候經落都會拍拍屁股走人，換來王艾一句養兒子有個屁用不如姑娘一半好，今天卻老實地很，一邊吃水果一邊聽，也沒急着走。

“哎，怎麽想起問他家的事兒了，你在京城見過他們家人？”王艾道：“現在可不比以前，要是能遇着個老鄰居可不容易了呢，你要是看着了告訴我，我加個微信，我們語音聊天。”

經落的嘴角終于還是沒忍住抽搐了一下，王艾每天晚上都會和自己的老姐妹們聊語音，一聊就是一個小時，經落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那麽多話要聊。也就他爹不在家，如果在家看她這樣又要背後念叨她話多，又不敢正面剛，被發現了又開始打情罵俏，一把年紀了也不嫌煩。

他拍拍屁股要走，王艾眼疾手快：“再陪媽坐會兒。”

經落：“我得給老師做個數據。”

王艾：“書呆子要你何用，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能陪媽說說話？生你不如生個棒槌。”

經落：“……”

他只好去洗水果，洗完想起什麽，試探着問：“他家孩子叫啥名你還記得不？”

王艾吐出個櫻桃核在手心裏：“怎麽不記得，你忘了，你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面，笑笑哥笑笑哥地喊，就叫梁笑吧？要不就叫梁笑笑。”

經落洗個手，一邊說：“我記着也是。”然後就把水往他媽臉上彈了兩下，王艾氣得罵他狗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