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研一 驚恐

萬鑫最近有點頭疼, 原因是他手下最值錢的搖錢樹最近明顯有事在忙，雖然說沒有耽誤他畫圖做項目，但作為兄弟的“好爸爸”, 他覺得應該時刻關心自己兒子的身心健康。

就比如這天傍晚，他一邊玩游戲, 一邊一只眼睛盯着經落把電腦關機, 背着包要走, 拼命地喊：“哎圖……”

“完成了，傳你郵箱了。”

萬鑫哦了一聲，砸吧着嘴估摸着十幾萬瞬間到賬, 心情舒爽了不少，又喊：“兒子去哪爸爸帶你一段？”

經落伸出一只手，只露出中指給他的“老父親”看。

經落背着雙肩包，按着地址找到一個開在居民區的小門市房，老土的裝潢，牌子上面寫着四個大字“創世娛樂”。

左邊的門市是五金件售賣點，右邊是廣告照片印刷店，創世娛樂夾在中間，活像一個網吧。

和娛樂公司半點也不搭邊。

進門來, 門口接待的女生濃妝豔抹，看見經落時眼睛一亮, 說：“您好，請問找誰？”

經落：“找馬老板。有人介紹來的。”

接待小姐并不在意他說話含糊, 朝裏面一指：“最裏面那個房間, 我們老板的辦公室，自己過去就行。”

經落穿過一個個格子間，整個公司環境十分糟糕, 比普通網吧好不了多少，格子間裏面的員工也不多，有在電腦前敲敲打打的，還有趴在桌子上睡覺的。

他站在“總經理室”門口，敲敲門。

“進。”

推門進去，辦公室裏不只有一個人。一個胖男人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老板椅上，還有一個山羊胡子的瘦男人坐在沙發上，正在喝茶，兩個人剛才似乎在談事情。

經落：“不好意思，我一會兒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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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問：“你是誰？”

“賈樂給我你們的地址。”經落簡單道。

瘦子仔細打量他，滿意地點點頭：“條件不錯。”

胖子也很滿意，肥肉堆起來，眼睛格外小，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好人。

“小哥想當明星？”

經落打個哈哈：“我就是先來咨詢一下，還沒想好。”

胖子：“我姓馬，是咱們公司的老板，這位姓牛，是副總，公司是我們兩個人辦的。”

經落點點頭，牛頭馬面嘛，好記。

“別看我們廟小，我們資源多，認識的大公司、大導演都很多的，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你來的話，別的不敢說，收入肯定是可以保證，問一下小兄弟上學嗎？在哪念書啊？”

“北城大學的。”

牛頭馬面都愣了一下。

“北城大學華夏學院？”

“不，就北城大學，研一，高考分710。”

馬老板趕緊站起來：“哎呀呀，老牛，你說咱們多久沒見着這麽牛叉的高材生了？”

“可不是怎麽的，上一個不還是那個誰嘛。”牛老板說了一句。

“哪個誰啊？我們學校還有人過來？”

馬老板：“沒誰，哪都以前的事了，那丫頭白眼狼，吃裏扒外跑路了。”

……

吃裏扒外跑路的梁韻瑤這幾天日子自然不好過。

第一天中午吃飯，工作人員直接忘了她的盒飯，第二天她沒有找到自己的水杯，第三天連她休息用的凳子都找不到了。

梁韻瑤蹲在王一的監視器旁邊，縮成一小團，實在沒想明白現在這個圈子整人都這麽幼稚嗎？

王一瞅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凳子也沒舍得給她一個，全當沒看見她。

好在第四天，成爽來了。

“宼枝跟我說了，你怎麽地，又報喜不報憂？”

梁韻瑤：“也沒什麽喜。”

成爽：“這倒也是。”

她帶了折疊的椅子和遮陽傘來，還有一大包水，水果，防曬霜，小風扇，墨鏡，幾下就在旁邊支好了攤子。

“你雇不起助理，姐來當你助理。我看看是誰可着新人坑。”

梁韻瑤頓時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慘了。

這部戲就這麽演着，很快，她這狗屎運撿來的女二的戲份就迎來最後一場戲，也是除了最終高潮以外，圍繞女二為中心的最重要的一場大戲，重要到提前兩周，梁韻瑤就開始掉頭發。

提前一周的時候，梁韻瑤找到王一，問劇本能不能改。

王一眯縫着眼睛瞅她。

成爽洗了一盆水果，養自己這好幾周沒人疼的可憐的小藝人：“我還以為你要改那場chuang戲。”

梁韻瑤沒有，梁韻瑤想改的是劇情。

劇本裏，小蒼蘭已經被懷疑是線人，她決定出賣身體給一位仰慕她的敵軍将領，降低對方的戒備後尋找最後的生還機會将線人掌握的重要信息交給劉福祿，而後為了忠貞自殺。

“我覺得小蒼蘭這種思想這樣堅定的革命參與者，不應該在乎自己的貞潔。她都能為了革命理想和敵人睡覺，就說明在她心裏，和哪個男人睡覺根本比不上她的目标來的重要。”

“由此分析，這個女人應該是把目标任務，或者說是革命理想看得高于一切的人，她的所有行為都應該為這個努力，她如果要死，也不會是自殺，她在臨死前可能都在試圖發揮掉自己的革命價值。她不會因為除了目标之外的事情死亡。”

王一仔細想想，他叫來了編劇。幾天以後，劇情改成小蒼蘭把任務轉給劉福祿然後得知自己身份敗露，這女人直接拿了一把槍沖上街去，能殺一個敵人算一個，一直殺到自己死得透透的，再也無法被逼問出任何重要機密。

小蒼蘭的人設變成了一生都為了一個目的，為了革命事業可以奉獻一切的崇高的人。

但是即使是這樣的女主，這場chuang戲卻也是要演的。

“這一場，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給我頂住了。”王一說：“頂住還不夠，我要拔高。”

還拔高，chuang戲能拔出什麽高，梁韻瑤想。

回到酒店，她就快要把自己撓成禿子，成爽都心疼她撓掉的頭發。

按照梁韻瑤對幾十部電影的解讀，導演一般會采取蒙太奇的手法，着重拍攝演員的面部表情，最多就到演員的脖子和肩膀，着重拍攝的是感覺。

這種感覺，梁韻瑤自己摸索了多次，對着攝像機嘗試表演，回看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像是過年被強迫表演節目的傻孩子。

梁韻瑤又開始翻她那十多個T的電影硬盤，挑出所有的類似情節，反複琢磨觀看，成爽擔心地看她，即使努力到眼角和嘴角都在抽筋，看上去也活脫脫的逼良為娼。

這樣的小蒼蘭誘惑不了任何敵人，一眼就會被敵人看出是個卧底。

幾天後，梁韻瑤實在是沒有辦法，她準備約王安生出來坐坐。

成爽有些憂心：“你想從一個剛認識沒有多少天的男人身上找感覺，怕是有些困難。”

梁韻瑤在鏡子前看自己剛穿上的裙子，道：“那你有什麽好辦法？”

“別随便找人應付，真談一場戀愛多好。”

梁韻瑤朝鏡子裏的自己笑了下：“我要是真能談，我還找他？”

成爽無話可說。梁韻瑤已經近乎把所有的努力都嘗試過了。

“等這場戲拍完，我得給王安生好好買些禮物感謝他，再跟他賠個不是，是我的問題，人家又有什麽錯呢。”

梁韻瑤拎起自己的包：“走了。”

她和王安生約去看了電影，吃過飯，在傍晚的微風裏，王安生提出來去北城大學走一走。

“我高考的時候，差一點就去了。”王安生說：“差三十分。”

一般這個時候，應該換來一句：“哇那你也好厲害”的稱贊，作為雙一流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如今創業成功事業有成，又年輕帥氣，本該受到女孩子們肆意的稱贊。

但梁韻瑤只是禮貌地微笑了一下，什麽都沒說。

如果王安生知道，她心裏其實是在想：“那其實還是差一些的。”

不知道會是什麽臉色。

兩個人走在湖邊，微風拂過湖面，路過的多是朝氣蓬勃的學生，夜晚的湖邊學習的就不多了，多是溜達消食，或是跑步鍛煉，還有準備演講或者其他活動的。

走過一座涼亭處，梁韻瑤的手被王安生牽住。

她僵住了，腳步也停下來，呼吸有些不暢，眉頭皺了起來。

“韻瑤，你對我來說太神秘了，以至于我一直想問又不太敢問。你對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月光灑在湖面上，這本該是花前月下，極度适合情侶的一處景致，一種氛圍。

梁韻瑤強忍着沒有把手收回去，說：“還沒有什麽想法，只是覺得相處起來還算舒服。”

王安生沉默了一會兒，手指輕輕摩挲起她的手心。

梁韻瑤渾身的汗毛瞬間立起來了。

“我不一樣。我想法很多。你太迷人，我有些等不及了。你能盡快給我一個答複嗎？”

梁韻瑤看看地上，她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掉下來不少雞皮疙瘩，也許自己現在上個稱，能輕下來好幾斤。

王安生見她一時沒有回複，伸長手臂，摸上她的臉，還仔細地捏了捏。

梁韻瑤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男人把手收回，俯下身來，鼻梁距離她的臉頰越來越近。

梁韻瑤已經近乎驚恐了，條件反射地舉起手，一巴掌拍在王安生臉上。

秋夜裏，湖邊出現一聲脆響。

王安生的語氣帶着不可思議：“沒必要這麽拒絕吧？”

梁韻瑤捂着自己的手，她心跳還沒有平複，吓得。

不過在王安生眼裏，當然不會這樣理解。他笑了一聲：“幹嘛這麽害羞，是沒談過戀愛嗎？哥哥可以教你。”

梁韻瑤大聲把手舉在面前：“你別過來！”

她站在湖邊，這邊黑漆漆的，只有一盞輝煌的路燈，附近的人也突然都不見了，剛才明明還有好幾個遛彎跑步的。

王安生沒聽她的話，又往前走了一步：“不用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我們已經相處一段時間，這樣很正常。”

梁韻瑤覺得不正常，她現在只覺得王安生一米八的個子充滿了占有和壓迫感，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她推到一堵牆或者一棵樹上，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捏住她的脖子。

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不論她是否願意。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瞬間成型，梁韻瑤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心直接沖上頭頂，她矮身，以飛快的速度逃離這裏，跑得比剛才見過的任何一個學生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