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研一 把我轉正

來自男人的難言之隐, 如果生理起了反應，心理上根本無法控制。

在場的都是多年拍戲的老油條了，頓時明白王武是被小蒼蘭帶得入戲, 王武躺在床上滿臉漲紅，一動都不敢動, 被子擋着下面。王一咳嗽一聲, 場務趕緊回過神沖上前, 和王武演員的助理一起幫他。整個拍攝現場彌漫着十足尴尬的氣氛。

王一是表情最不好的那一個——他正看得起勁呢，怎麽就斷了。而且好端端一個頗具文藝鏡頭的床戲，只是把狀态表演出來而已, 又不是真上床，王武也是個有經驗的演員了，為什麽搞出了拍三級片才會有的反應？這不是為難他王一？

誰都以為這場要麽是梁韻瑤根本演不出來，要麽就是她演得俗氣又風騷，達不到導演的要求，要說入戲太深出問題，也肯定是梁韻瑤的問題，誰能想到是王武先扛不住的？

一定是王武的意志太薄弱了，要不然, 難道他還會被梁韻瑤這個總被王導罵的小新人壓戲嗎？

梁韻瑤也被成爽帶着回來休息，她還沒太出戲, 一句話也不說，保溫杯輕輕遞到她手邊, 她機械地拿過來喝了幾口, 又還回去。

成爽笑的意味深長，看着經落把保溫杯蓋好收到包裏，他現在背的是梁韻瑤的開工包, 裏面吃的用的，防曬的吹風的，應有盡有。

過一會兒，王武調整好了，第二條開拍。

這條拍完，全場更是安靜，原因很簡單：王武抗住了，有些人沒抗住。

小蒼蘭這條簡直比上一條還要絕，那股強烈的情感近乎是直接從女人的眼神和肢體動作裏迸發出來，直到王一喊卡，才有一大半人被驚醒。

很多人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王武好像真的被梁韻瑤這個新人壓戲了。

王一：“休息一下，準備再一條！”

梁韻瑤坐在床上歇了會兒，成爽上前來扶她下床，她往王一的方向走。

王一舉起喇叭：“不用過來，保持這種狀态，五分鐘準備！”

戲一條一條地拍，梁韻瑤變成了一個情感自動販賣機，她的情緒洶湧噴薄而出，一次比一次濃烈。

最後拍完一條遠景，王武苦着臉：“導演我再調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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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不用調整了，過！準備下一場！”

成爽狠狠地用力拍拍了梁韻瑤一下：“過了！”

梁韻瑤坐在床上懵懵懂懂，啊了一聲，靈魂都被掏空了的樣子。

保溫杯的吸管伸到她唇邊，小電風扇慢悠悠地吹着她的額發，經落一手保溫杯一手電風扇，語氣有些但心地喊她的名字：“還好嗎？”

梁韻瑤機械地道：“還行。”

她現在情緒虧空嚴重，對很多事情都沒法給出對應的反應。

經落：“我牽你手了啊。”

男人伸出手碰碰她，對男性的碰觸十分敏感的女人依舊沒反應。經落直接握住她的手，沒想到她還很配合，乖乖地被他握住手，還跟着下了床。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經落早就點好了水果茶，插上吸管遞給她喝。

梁韻瑤機械地咬住吸管，喝了一口，臉就皺巴起來：“甜的。”

經落：“啊，甜的。”

梁韻瑤：“甜的發胖。”

經落笑，說：“去糖的，這點甜味喝一點點沒有關系。”

梁韻瑤噘嘴不開心的樣子，卻砸吧砸吧喝掉了大半杯，又眨眨眼睛，似乎想起什麽，啊了一聲。

她那條過了。

她提着裙角跑向王一的監視器，王一舉着大茶缸喝水，監視器自動回撥剛才拍過的內容，梁韻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

王一把蓋子蓋好，說了兩個字：“不錯。”

程歡拍拍梁韻瑤的肩膀：“真的不錯，恭喜你，突破了。”

我突破了啊。那自己的戲份就不會被删，努力辛苦也終于沒有白費。

巨大的喜悅降臨在頭頂，這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實在太美妙，她用力地抱住程歡說謝謝。

“謝謝，也謝謝張老師。”

“是你自己肯努力。”程歡說。

陳長峰早就離開了，梁韻瑤根本沒有看見他。

再回頭，發現經落就跟在她後面，她這突如其來搭上線的反射弧搞得他以為她想起什麽事，趕緊跟過來看看。

梁韻瑤笑了，上前一把抱住經落：“謝謝，最應該感謝的人是你。”

經落身體僵硬了一會兒，然後拍拍她的腦袋：“不客氣，應該的。”

梁韻瑤松開他，看見他背着自己的開工包，這才注意到他今天客串了助理，頗有些不好意思：“你快把東西放下吧，怎麽還幹起助理的活了。”

經落笑：“反正我也沒事。”

接下來的一整天全是她的戲，在這場過後的一系列重要戲份，她在今天全部拍攝完畢，到了夜裏，《榮耀時代》女二小蒼蘭的全部戲份正式殺青。

梁韻瑤突然沒有實感，她知道今天是決定她“生死存亡”的一天，卻沒有想過一旦成功，今天就是她在劇組的最後一天。

場務：“恭喜小蒼蘭殺青！”

周圍的工作人員一起喊：“恭喜小蒼蘭殺青！”

在場的人都鼓起了掌，工作人員送上一捧鮮花，那是個臉蛋圓圓的女生，紅着臉說：

“老師今天演得真棒，我可以做你的粉絲嗎？”

梁韻瑤愣住了。她居然可以擁有粉絲？

王一站起來鼓了幾章，因為拍攝完畢，現場氣氛要比拍攝期間輕松很多，他沒拿大喇叭，直接對梁韻瑤說：

“你放心，有我在，你的女二一定在，戲份不會被删。”

一句話把她全部的擔心都打消掉，梁韻瑤只覺得今天也許是自己二十多年來為數不多的高光時刻，眼淚直到現在才流下來，稀裏嘩啦地哭給王一看。

王一：“沒出息，讓你演場好戲費了牛勁，差遠了！”

梁韻瑤一邊哭一邊說：“知道了。”

中年導演一貫嚴肅的小眼睛出現點笑意，最後給她一句話：“多學多練，保持住這種勁頭，只要你勁不懈，好日子總會來。”

梁韻瑤知道這句話來之不易，流着淚鞠躬：“謝謝王導。”

***

梁韻瑤捧着花，後面跟着成爽和經落，慢慢地走回酒店。

成爽：“經先生還是學生吧，将來畢業了準備從事什麽工作？家裏幾口人幾只狗幾個房子幾頭牛？”

經落：“……？”

“經落。”梁韻瑤突然回頭，抱着花束在路燈下笑意盈盈，滿臉的真誠：“謝謝你。”

經落被感謝了一天，說沒關系都說累了，此時只好苦笑點頭：“好，我接受。”

梁韻瑤剛想再說什麽，遠遠看見一個人跟在他們後面，徑直朝她走過來。

“我還當你怎麽突然開了竅，原來還是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男人是你找來的陪練？”

陳長峰從路燈下的陰影出來，一臉嘲諷：“還是你新招的小男朋友，演完這部戲就把他給踹了？”

梁韻瑤皺眉：“跟你有半毛錢關系？”

“跟我關系倒是不大，不過我有一哥們叫王安生，前幾天我才知道，原來梁小姐一貫是這個作風，覺得別人有用就跟人談戀愛上床，沒用了就把人踹了，真叫我刮目相看，早知道我當初直接跟你說，跟我睡你有資源拿，你是不是早就爬我的床了。”

梁韻瑤剛要發飙，經落在旁邊閑閑地開口：

“長得不好看就不要那麽自信了，我姐外貌協會，找情人起碼以我的長相為基準，不論是你還是那個朋友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長成什麽樣子。”順便眼神往下瞟了瞟：“女人玩多了吧，時間長度都不行了吧？就你這樣的還想當我姐情人，你行嗎？加個微信我有個朋友賣藥的給你打個折怎麽樣？”

梁韻瑤嘴角愉悅地彎起來。陳長峰臉已經徹底黑了。

男人最知道男人的痛處，出門在外全靠臉面和自尊，被人恭維慣了的陳長峰哪裏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這麽直白地踩過長相資本和x能力。再說是他要玩這個女的，被他嘲諷成當她的情人？她也配？！

陳長峰怒極反笑：“行，這幾天注意熱搜，別怪我沒提醒你，以後混不下去了，別忘了今天。”

陳長峰走了。而他說的那些，他都做得到。

“你說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小心眼的男人啊？！”梁韻瑤一臉不可理喻。成爽開展無差別攻擊：“男人都是小心眼，你沒接觸過不知道罷了。”

這個圈子有多混，梁韻瑤比誰都清楚，她本就是在塵埃裏掙紮的人，剛剛破土冒頭，就被人盯上了打壓，這種壓抑蓋過她完整地演完一部大導作品的喜悅，她覺得自己的前途就像是這薄霧中的黑夜，僅有的幾盞路燈也照不透前路迷茫。

酒店門口，梁韻瑤回身想要從經落的肩膀上把包拿回來，一邊說：“你回去吧，辛苦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一米八幾的男人筆直地站着，梁韻瑤夠不到包帶，薄嗔道：“喂。”

這種語氣，她從未對別的男人展露過。

經落後退一步，讓她徹底夠不到，燈光下笑意盈盈，丹鳳眼尾上揚，偏整個人氣質如青竹穩健，自是一股男性英俊風流。

經落攤手：“我哪裏有地方住。”

這梁韻瑤倒是忘了，這幾天他都是在自己那兒對付的。

“我現在就去幫你開一個房間。”

經落笑意未減，說：“開心點，你今天很厲害，全場的工作人員都被你的演技驚豔了，我旁邊兩個小姑娘忍不住小聲嗷嗷叫，說從今天開始做你粉絲，給你做數據。”

成爽悄悄進酒店大廳，給兩個年輕人空間說話。

梁韻瑤哦了一聲，也跟着笑了一下：“真好。”

努力被人看見有了回報，沒有什麽比這樣更好了，又說一句：“都是多虧有你。”

經落：“我是不是還挺有用的？”

梁韻瑤笑：“是，很有用。”

男人站定，說：“那，要不要試試把我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