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1)
最終, 呂倩媽媽面露難堪之色, 對夏枝低聲道:“家母在臨終之前,忽然清醒過來, 說了一些當年的往事。”
當年, 往事?
是盧奶奶和她伴讀之間的事情嗎?
見夏枝不解地看着自己, 呂倩媽媽臉上一陣羞愧,再想到剛剛過世的母親, 眼淚就忍不住湧了出來,幾次想要開口說話, 都因悲傷過度, 沒辦法說出口。
就在這時,沈越的父母往前一步, 沈阿姨道:“夏枝, 你好,我是沈越的媽媽。”
“叔叔阿姨好。”夏枝趕緊站直,有些拘謹地看着他們。
“本來是打算晚上和你正式見面的, 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前見到了。”沈阿姨道,“沈越經常在我們面前提起你的事, 雖然在今天之前我們沒有見過面, 但在我們兩心中,對你是非常熟悉的,你也和我們想象中的一樣可愛。”
夏枝沒有想到沈越的父母居然這麽親切, 她日常被人誇贊一番, 都會不好意思, 更何況現在被沈阿姨這麽說,夏枝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手指緊張地扭在一起,低着頭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說話。
“當年的往事,涉及到了我們三個家庭,雖然有些唐突冒昧,但是我們希望能和你的父母親見一面。”沈阿姨道。
要見她的父母?
夏枝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進展到這一步,頓時有些驚詫:“是……是說我奶奶冒用‘盧明惠’這個名字,還有拿走盧家傳家寶種子這件事嗎?”
沒有想到夏枝的話說出口後,反而換沈越的父母驚訝了:“盧家傳家寶種子?”
夏枝看了呂倩一眼。
呂倩還沉浸在悲傷中,見所有人都和夏枝一樣望過來,剛剛被呂部長打過的呂倩心中一片慌亂:“我……就外婆以前提過的,盧家兩樣傳家寶,另一樣是一枚種子,然後夏枝手裏就有一枚她奶奶送給她的種子,已經種成小草了……”
呂倩的話讓病房內幾名長輩都面露尴尬之色,特別是呂倩的父母,格外的無地自容。
沈叔叔道:“已經種成小草了?那株小草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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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倩的表情頓時更加心虛了。
夏枝想到斷根的小草,面色不由得沉了沉。
雖然只是一株小草,但對夏枝而言,卻是極為珍貴的長輩遺物,她一點也不想為呂倩開脫,直接道:“剛才呂倩來找我,說要把小草還給盧奶奶,我不答應,争執的過程中,把小草的根摔斷了。”
夏枝話音剛落,呂部長率先發作,怒視呂倩,忍不住又揚起了手。
呂倩聽夏枝提起小草,心知不妙,呂部長一瞪她,她就趕緊跑了,躲到了沈越的父母身後:“爸,你從來不打我的,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種子的事情是外婆和我說的,我去找夏枝拿小草,也是想把外婆叫醒啊。”
“外婆和你說那小草是你的了嗎,沒有任何理由就去搶別人的東西,還把它給弄壞了,你的禮義廉恥都被狗吃了嗎!”呂部長說着,又羞愧又憤怒,“夏枝,對不起,是我教女無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們家的歉意……”
夏枝冷着臉,沒什麽回應。
呂部長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夏枝鞠躬道歉,夏枝是不接受的,因為她不知道對方是為了什麽理由向她道歉。
但現在他為了女兒搶她東西的事情道歉,這件事上夏枝不僅完全受得起,而且并不打算原諒呂倩。
不過夏枝奇怪的是,小草只是一株草,她因為它有特殊的意義,而格外珍視,那麽此刻面色格外凝重的呂倩父母,還有沈越父母,又是為了什麽而重視小草呢?
夏枝心下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又看向沈越。
沈越牽過夏枝的手,面色柔和地看着她,神色帶着幾分安撫。
夏枝也明白現在情況一片混亂,大家的情緒起伏都很大,并不是詢問的好時機,對沈越點了點頭,反手也握住他的手。
呂倩外婆剛過世,呂家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為了不打擾他們,沈越一家很快帶着夏枝離開。
臨行前,呂倩的父母鄭重地再一次向夏枝道歉,呂倩媽媽更是道:“令尊什麽時候有空,請務必和我們聯系,當年的事是我們的錯,實在是……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麽顏面來面對你們,真的非常抱歉。”
夏枝見他們神色哀恸,偏偏她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只好道:“我會問問的,叔叔阿姨請節哀。”
“謝謝。”呂倩媽媽擦着眼淚道。
沈家父母剛下飛機,就被沈越接到了醫院來,夏枝又是打車過來的,于是順理成章的,由沈越開車,夏枝和沈家父母一起坐車回去。
上車前,沈叔叔忽然道:“沈越,剛才你說有些不舒服,現在沒事吧?”
夏枝立刻擡頭看沈越。
果然在電話中感覺沈越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并不是她的錯覺!
沈越感受到夏枝的目光,連忙道:“沒事,現在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見沈越面色已經逐漸恢複正常,平日裏他也不是個令人操心的孩子,兩位長輩稍稍放下心。
長輩坐在車後座,夏枝坐在副駕駛上,剛才從醫院下來時,大家還沉浸在呂倩外婆過世的遺憾之中,此刻上了車,夏枝忍不住又緊張起來了。
雖然已經做好了見“公婆”的準備,但現在這情況,和預想中完全不一樣啊!
沈越專心開車,不怎麽愛說話,夏枝又比較害羞,車裏一時之間,只剩下了沈越父母小聲的交談聲。
他們說話聲音不大,而且有的時候還會用到專業術語,夏枝都聽不太懂。
兩人讨論了一會兒,很快結束了話題,見夏枝和沈越都不說話,沈阿姨看向副駕駛的夏枝,對夏枝道:“不好意思啊夏枝,我們兩光顧着說自己的事情了。”
“啊?沒事沒事,叔叔阿姨你們有事先聊,我沒關系的。”夏枝沒想到沈阿姨因為這個向自己道歉,簡直受寵若驚,趕忙道。
“就怕你一個人無聊。”沈阿姨道。
“不會不會。”夏枝趕緊道,“我喜歡看沈越開車,不會無聊的。”
話剛說完,夏枝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因為前方正好就是個紅燈,沈越将車停下來,轉頭看了夏枝一眼。
爸爸媽媽就坐在身後,沈越比平常收斂一些,對着夏枝抿着嘴唇笑了一下,就沒說什麽了,但夏枝已經通過他的表情,腦補到沈越要說的話了。
畢竟上次他開車時夏枝偷看他,沈越還開玩笑說晚上要留下來的。
想到這,夏枝有些臉紅。
恰好這時沈叔叔接到了個電話,聽到是和工作相關的,沈阿姨的注意力立刻被電話內容吸引過去,兩人并沒有注意到前排沈越和夏枝之間的小互動。
夏枝也趁此機會,打了個電話給媽媽,只可惜媽媽似乎沒聽到鈴聲,電話暫時無人接通。
一路上,沈叔叔沈阿姨除了聊工作的事情之外,稍微有空一些,便會和夏枝說說話,時而詢問夏枝的家中的情況。
當得知夏枝的奶奶過世,夏枝從小在農村長大後,沈叔叔和沈阿姨都沉默了許久,最終沈阿姨有些哽咽地道:“你是個好孩子,夏枝。”
沈叔叔沈阿姨奇怪的态度讓夏枝十分的不自在,這兩名長輩面對她的時候,就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格外的小心謹慎,望向她的眼神都是充滿了歉意的。
最後還是沈越提醒道:“爸媽,你們這樣會吓到夏枝的。”
沈叔叔沈阿姨這才恍然回過神來,不再詢問夏枝家中的情況,而是聊起了沈越過往的趣事,順道問問夏枝與沈越之間是怎麽走在一起的。
“緣分啊,都是緣分。”沈阿姨喃喃道,得知夏枝與沈越是彼此互相喜歡的,他們二人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不少。
好不容易到家,剛下車,沈越的父母就詢問起小草來。
夏枝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麽關心小草,便走進屋将今天臨時種下的小草拿了出來。
從小草斷根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被夏枝種在土裏的小草從表面上看,和之前并沒有太大的的差別,不論是沈越的父母,還是夏枝都稍稍松了一口氣。
“叔叔阿姨,是不是認得這個小草啊?”夏枝好奇地問道。
沈叔叔專注地看着小草,緩緩道:“沒有見過,只是曾經聽說過關于它的故事,如果它真的是盧家的那枚種子,曾經見過它的人,怕是不超過五個人,而且大多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它的故事?”夏枝忍不住問道。
“盧家流傳下來的兩樣東西,之所以能成為鎮家之寶,是因為盧家的先祖認為,這兩樣東西,能在危難的時候解救盧家血脈。
“藏寶圖不用說,裏頭珍藏的寶物上百件,雖然有不少随着時間流逝而被腐化,但剩下那将近六十件寶物,随便拿出一樣,都能拍賣出天價,如今這些寶物,正珍藏在本省的博物館之中,夏枝如果有空的話,可以過去看一看。”
沈叔叔道,“至于另一樣珍寶,就神秘許多了,盧翁曾于酒後和我父親玩笑幾句,說盧家族內部傳言,若是對着種子許願,并将種子種下,只要種子發芽,願望就能夠實現。”
夏枝沒想到鎮家的種子就這麽個作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只好道:“聽起來……挺有意思的……”
“像不像神話故事?”沈叔叔自然看出了夏枝心裏在想什麽,對夏枝笑道,“那麽夏枝,你還記得,你對這個種子許下過什麽願望了嗎?”
“啊?”夏枝一愣,“我……我沒對它許過願望。”
這種子是夏枝從奶奶手裏接手的,只當是奶奶的遺物,平日裏有什麽心裏話,最喜歡和它說,就當是在和奶奶說話一樣,但要說起許願,夏枝倒是一次都沒許過。
“沒有許過?”沈叔叔皺眉,“沒有許過願望,種子怎麽會發芽呢?”
沈阿姨看着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忍不住笑道:“盧翁的玩笑話,你還當真啦。”
沈叔叔嚴肅道:“父親說過,盧翁為人嚴謹,從不開玩笑,藏寶圖是真的,種子自然不可能是假的。”
沈阿姨無奈地搖了搖頭:“都什麽年紀了還這麽迷信。”
“哎,我這可不叫迷信。”沈叔叔道,“科學能證明已知的事物存在,卻不能證明未知的事物不存在,也不能證明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
“所以你現在要用這個種子來證明不存在的事物是存在的?”沈阿姨揚眉。
“不敢不敢,不論是質疑科學,還是用這種子來證明,都遠遠超出了我的我能力範圍。”沈叔叔立刻謙虛擺手道,但轉頭又詢問起夏枝有關于種子的疑問來,“你說這種子是奶奶給你的,那在給你之前,是不是許願了?”
沈阿姨瞧着他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老毛病又犯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夏枝努力地回憶了一下,突然道:“我想起來了,奶奶給我種子的時候,說它能找到代奶奶照顧我的人。”
夏枝說着,忍不住看了一眼沈越,臉忍不住泛紅,但還是把後半句話說完了:“這樣我就有枝可依了……”
她的回答讓所有人一愣,沈越與父母對視一眼,彼此臉上都忍不住流露出了笑容。
特別是沈叔叔,更是兩手一拍:“沒錯,就是這樣!”
沈阿姨也不吐槽沈叔叔了,摸了摸夏枝的頭,柔聲道:“夏枝,你和沈越能在一起,是你們兩的緣分,現在看來,這緣分不僅僅是你奶奶的願望,是我們兩人的願望,更是當初盧翁和爸爸的願望,你們兩個啊,要好好珍惜彼此,明白嗎?”
夏枝聽得糊裏糊塗的,沒明白她和沈越在一起,怎麽就牽扯出什麽多人了,倒是沈越伸出手,将傻傻的夏枝攬在懷裏,點了點頭,低聲應道:“嗯。”
夏枝感受到了沈越父母對她的喜愛,還有對她的祝福,雖然不太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變成這樣的,但人與人之間情感上的真誠卻不會騙人的,夏枝道:“謝謝叔叔阿姨。”
“還叫叔叔阿姨呢。”沈叔叔立刻道,“該改口啦。”
不止夏枝,連沈越忍不住輕笑起來,倒是沈阿姨立刻拍了沈叔叔一下:“淨瞎說,哪能這麽早,就你最着急。”
說完,沈阿姨對夏枝笑道:“等這兩天見過夏枝的爸爸媽媽,再改口也不遲。”
夏枝:“……”
沈阿姨,就晚了兩天改口而已,還是很早啊!
呂倩外婆意外過世,讓沈越與父母回家的時間比預計要早一些,大家商量了一番,索性就在家中準備午飯與晚飯。
夏枝和沈越負責出門買菜,剩下的事情則交給了沈叔叔和沈阿姨。
夏枝雖然也很想在未來公公婆婆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但當沈越告訴夏枝,沈叔叔拿到過初級廚師證,夏枝頓時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叔叔的廚藝,這麽厲害啊……”夏枝瞪大眼睛,簡直不敢想象沈叔叔這種忙到飛起的人,居然連這種證書都有!
“是大學畢業以前考的。”沈越道,緊接着給夏枝扔了個重磅炸彈,“我也有。”
“你也有?!”夏枝瞪大眼睛,說好的美院男神,愛好游泳,古畫修複師呢,沈越會自制顏料夏枝不奇怪,游泳游得好也不奇怪,為什麽還會有廚師證這麽變态的東西?
沈越沉吟:“中級往上的證書都必須要有從業年限,不然我和爸爸的證書級別應該還能再高一點。”
夏枝擡頭一看,果然廚房裏,沈叔叔負責主廚,沈阿姨說是在打下手,大部分時候都是在陪沈叔叔說說話而已。
夏枝道:“那……以後,我們也這樣?”
沈越看了父母一眼,目光又停留在夏枝身上,然後忍不住低下頭親了她一下:“嗯,以後我們也這樣。”
飯後,許久沒有回國的沈越父母打算去附近散步消消食,而沈越和夏枝則留在家裏收拾起來,這個期間夏枝收到了媽媽的回電。
當得知是沈越父母,還有呂倩父母共同邀請他們兩人後,夏枝媽媽也不含糊,直接道:“他們四個都是大忙人,不用他們一起過來了。這樣吧,我和你爸爸明天就有空,我們一會兒就飛機過去。”
“啊,媽,你們兩明天就要來啊。”夏枝有些震驚,所以這才短短一天的時間,已經從夏枝見沈越的父母,變成了雙方父母見面了嗎?
“怎麽,還把沈越藏着掖着,不給我們看啊?”夏枝媽媽道。
“當然不是。”夏枝趕忙否認,“我、我就是沒準備好……”
“瞧你那出息。”夏枝媽媽道,“好啦,先這樣吧,明天見。”
沈越見夏枝接完電話,就一臉雷劈的表情,連忙問道:“怎麽了?爸爸媽媽怎麽說?”
“他們已經去買機票,打算明天就過來了。”夏枝喃喃道,下一瞬忽然反應過來,“你剛剛說……爸爸媽媽?”
沈越對夏枝眨眨眼睛:“你也提前适應一下,也許明天你也要改口了。”
夏枝瞪大眼睛,過了一會兒,忍不住捂住臉:“沈越……萬一我們在畢業前結婚了,一定要畢業後再要寶寶啊,我不想帶着孩子拍畢業照,大着肚子拍畢業照也不行!”
沈越愣了一下,随後大笑起來。
夏枝也知道自己想的有些遠了,但眼下這進展,實在是讓她不多想都不行吶!
沈越看着夏枝困擾的模樣,忍不住湊到夏枝耳邊,低聲道:“那在生寶寶之前,是不是還有個步驟被你忽略了?”
夏枝趕緊捂住他的嘴巴:“叔叔阿姨随時會回來呢,別亂開車。”
沈越被夏枝捂着嘴,只露出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枝:“你說喜歡看我開車的樣子。”
夏枝感覺到沈越說話的熱氣噴在自己的掌心,那溫度順着手臂直沖臉頰,陣陣發燙,她趕緊把手收回來,低着頭決定不和沈越說話了。
“夏枝。”沈越低聲叫他的名字。
“幹嘛。”
“你想知道盧奶奶在離開前說了什麽嗎?”沈越道。
夏枝擡起頭看他。
夏枝心中當然是好奇的,只是當時在醫院,呂倩外婆剛剛病逝,一家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夏枝實在是不好追問。
後來不論是呂倩一家,還是沈越的父母都請求和夏枝的父母見面,夏枝就意識到這件事怕牽扯甚廣,她現在多問也沒有意義,等長輩們見面了,夏枝想要知道的自然會明白。
此刻沈越主動提起,又将夏枝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好奇心提了起來,夏枝道:“說了什麽?”
“那天在醫院,呂家說的過往都是真的。”沈越道,“只不過,盧家小姐與伴讀的身份,要調換一下。”
夏枝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什麽意思?”
“爺爺前去考古,只和相關工作人員接觸,對于盧家人,除了盧翁之外,別的一概沒有見過。”沈越道,“盧翁離世前,叮囑爺爺保護遺物,照顧好她的妹妹盧明惠,同時将盧家的地址,還有照片交給爺爺。
“爺爺安葬好盧翁後,來到盧家,這個時候整個城市都已經被戰火覆蓋,盧家早已經家破人亡,死的死,逃的逃,爺爺在盧家附近停留了将近一個月,才遇到照片上的人,當爺爺詢問她的身份後,她立即表明自己就是爺爺一直苦苦等候的盧明惠。
“她躲藏在盧家附近,長得和照片中的人極為相似,而且對盧家非常了解,爺爺沒有懷疑,就把她帶走了。
“之後,爺爺遵守對盧翁的承諾,把她當自己的親妹妹照顧,同時,那次動蕩結束之後,當初在盧翁幫助下出土的文物,也被完整運到了A市,由爺爺出面親自盤點整理,最終以盧家的名義,悉數捐贈給了博物館,當初為了保護國家文物而犧牲的盧翁,被追封為烈士。”
夏枝愣愣地看着沈越。
沈越繼續道:“考慮到盧家捐贈的古董數目,還有烈士家屬的身份,盧奶奶最終申請到了市區的一套房,還有南大保送大學生的名額,在這期間,盧奶奶在爺爺的幫助下,聯系到了盧翁舊友,為她寫了推薦信出國留學,也是這個時候,盧奶奶遇到了她的丈夫,二人完成學業後歸國,誕下了一名女兒。
“這名女兒從小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成年後嫁給了心儀之人,生下的女兒,同樣……”
沈越說到這,想起了很早以前,夏枝曾經和她說過,她小時候也是想學畫畫的。
可惜從小生活在山村中的她,家境貧寒,村子裏也沒有相關的教育資源,夏枝童年的繪畫夢只能戛然而止,如果不是後來遇到拆遷,家中又好運地賺到錢,也許一直到現在,夏枝一家還生活在貧窮的山村之中,永遠也接觸不到更多的世界。
夏枝道:“所以,我的奶奶才是真正的盧家小姐,當初你爺爺找錯人了,把伴讀給找回去了,是這樣嗎?”
“對。”沈越點頭,“當初躲藏在盧家中的年輕女子,一共有兩個,盧奶奶得知爺爺是來找盧翁妹妹,明白跟着他走,很可能會過上……她想要的生活,就冒名頂替,丢下了真正的盧翁妹妹,而爺爺也識人不清,所以才導致了這樣的陰差陽錯。”
夏枝聽完,沉默了許久。
從她第一次在呂倩媽媽口中聽到當年小姐與伴讀的往事時,就覺得不可思議,猶如一個離奇的故事;而此刻聽完沈越的話,夏枝更是恍若在夢中。
沈越将現實用最直白的方式剖析展現給她看,夏枝好歹活了二十多年,自然明白這樣一個陰差陽錯,代表的是什麽。
盧家落魄,奶奶身為盧翁真正的妹妹,一個人被留在盧家之中,最後一路狼狽逃亡,吃盡苦頭,好不容易才來到了夏枝出生的農村,成為了一名農村老奶奶。
夏枝一家是在奶奶離世後,通過拆遷成為暴發戶的,小時候的夏枝連用來畫畫的紙筆都買不起,可見日子過得有多麽貧窮拮據。
而反觀那名冒名頂替的人,跟着盧翁來到大城市,被盧翁以親妹妹相待。
我國對于為國捐軀之人向來敬重,家屬絕不虧待,呂倩外婆頂着烈士家屬的名頭,在那個年代保送讀大學,甚至還繼續利用盧翁的人脈,出國留學,跻身進入上流社會。
不止是她,包括她的後代,都不斷享受着優待。
當呂倩外婆在國外享受生活的時候,夏枝的奶奶,也許還在山村裏學習如何養豬種菜。
當呂倩媽媽在學習音樂舞蹈書法繪畫的時候,夏枝的爸爸還在田野裏跟着大人一起種地,用扁擔挑着家中老母雞下的蛋去城裏販賣,只為賺那麽幾角錢作為家用。
當呂倩在萬千寵愛中出生,想學什麽就學什麽的時候,夏枝在農村中,連學畫畫都是奢望。
夏枝想起她第一次見呂倩時,呂倩臉上的自信飛揚,與自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這一切,都是當初呂倩的外婆,從她奶奶手中偷來的嗎?!
“為什麽,會是這樣……”饒是夏枝,此刻得知真相後,心中也忍不住怒火交加,特別想到呂倩媽媽質疑她奶奶的時候,夏枝心中差點就動搖,以為奶奶就是這樣的人,夏枝更是生氣地道,“那她為什麽不早說出來?!她冒名頂替奶奶的身份一輩子,她在城裏享受盧家帶給她一切的時候,我奶奶在鄉下受苦,呂倩媽媽還問我奶奶是不是當初偷用她名字的伴讀!還有呂倩,今天早晨跑過來直接質問我,還把我的小草給弄壞了……”
說到這,夏枝鼻尖一酸,眼淚一下子就忍不住流了出來。
小草的根被弄斷後,夏枝心中又憤怒又難過,恨不得和呂倩同歸于盡算了,後來因為擔心沈越,夏枝才去了醫院。
得知呂倩外婆過世的消息,不論如何,這是一條人命消損,至親離世的痛苦夏枝內心最為明白,所以她忍了下來,至多不過在他們道歉的時候,冷着臉,卻沒有更多過激的行為。
她一直掩飾自己的情緒,不想在大家面前一副無理取鬧的樣子,此刻乍一聽到真相,回想那些過往,夏枝的情緒立刻就控制不住了。
“這麽多年了,他們瞞得死死的,一句真話都沒說,反而颠倒是非黑白,污蔑我奶奶的名譽!”夏枝紅着眼眶,咬牙道。
沈越道:“對不起。”
“是他們做的不對,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對我抱歉幹嘛。”夏枝見沈越愧疚地看着自己,對他道。
“如果爺爺當初沒有認錯人了,結局一定會不一樣的。”沈越道。
夏枝看着沈越歉疚的模樣,忍不住道:“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們,你們也是被蒙騙的,一定要說的話,你們也是受害者啊。”
沈越道:“夏枝……這件事的結果是爺爺和盧奶奶聯手造成的,錯了就是錯了,對于這一點,不論是我父母,還是我,甚至包括已經不在世的爺爺,我們都不會逃避的。爸爸媽媽已經請了假,會在國內多逗留一段時間,希望能彌補當年的錯誤,撥亂反正。”
原來從醫院出來起,沈叔叔沈阿姨之所以不斷讨論工作的事情,是為了盡快把眼下的事情處理掉,好在國內多停留幾天。
想到沈叔叔沈阿姨望向自己時,那小心翼翼,愧疚無比的模樣,夏枝不得不承認,她的內心雖然依舊憎惡呂家,但對沈家,卻沒什麽負面情緒。
這樣雙标似乎不太好,夏枝努力在心中平複激動的情緒,讓自己冷靜理智下來:“你要這樣說的話,如果不是當初的錯誤,我估計都沒辦法來這個世界上了,更不可能遇到你,和你在一起……”
沈越自然看出了夏枝是在極力調節情緒,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夏枝的頭。
夏枝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
沈越不僅個子高,骨架舒展,而且長期鍛煉,身上肌肉線條流暢,夏枝靠着,滿滿的安全感。
過往的那些無法改變,但眼前這個人,卻是真實的。
夏枝嘆了一口氣:“真正犯錯的人是盧奶奶,而真正有資格生氣的人,是我的奶奶,可是她們兩個都已經過世了。我雖然很為奶奶生氣,但這件事情我說了不算,等我爸爸媽媽過來,看他們怎麽說吧。”
“我知道。”沈越道,“但對我而言,你說了算。”
“我不想把這些事遷怒到你身上。”夏枝看着沈越道,“沈越,你是不是怕我爸媽知道真相後,不讓我們兩在一起啊。”
“确實有這個顧慮。”沈越有些無奈地道,“爸爸媽媽也很擔心,所以迫不及待地就想讓你改口了,深怕這個媳婦不肯嫁進來。”
“那萬一我爸媽真不同意怎麽辦。”夏枝想到這個可能,心中頓時五味陳雜。
“那換我嫁進你們家吧。”沈越低聲道。
夏枝聽着沈越打趣,有點想笑,但一想到那些過往,內心的沉重就讓她沒辦法輕松下來。
小草被夏枝放在窗臺上,以夏枝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它,夏枝輕輕碰了碰小草,喃喃道:“如果奶奶真的是盧家大小姐,那枚種子真的像傳說中那麽神奇,那麽奶奶為什麽沒有給自己許願呢。
“我們那個小山村以前可窮了,是真正的窮鄉僻壤,我從小在那兒長大,所以沒什麽感覺,但自從見到外面的世界後,才發現,原來貧富差距這麽大。更何況奶奶這種世家小姐,前半生錦衣玉食,後半生卻長居鄉間,這樣的落差……”
想到奶奶放在床頭的家人照片,夏枝心中更是堵得慌。
是因為盧家的人都已經離世,只剩下奶奶一個人,所以才不想出去的嗎。
沈越仔細看着夏枝與那郁郁蔥蔥的小草,好一會兒,沈越輕聲道:“可能是放不下你,想把最珍貴的,留給你吧。”
眼淚順着夏枝的眼角流下來,滴落在沈越的身上,夏枝抽了抽鼻子,對沈越道:“說起來,我們幾次遇到,好像确實都和小草有關呢。”
夏枝說着,擡起頭看沈越:“沈越,你是因為小草喜歡我的嗎?”
沈越低頭凝望夏枝,認真地道:“不是。”
“真的?”夏枝揚眉。
沈越低下頭,深深吻在她的唇上:“我确實因為它對你印象深刻,但不論有沒有它,我都會喜歡上你。”
夏枝并不知道沈越這句表白中的含義,感覺沈越的親吻比平常要更加用力纏綿,她忍不住閉上眼睛,勾住他的脖子回應他。
好一會兒,兩人才勉強克制住自己分開,夏枝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沈越的氣息,再這樣抱一起,簡直是要天雷勾地火的節奏。
她臉紅的要命,匆匆站起來道:“爸媽一會兒就回來了,我去準備些水果。”
匆忙跑開的夏枝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口了。
沈越無奈地看着夏枝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然後緩緩收回目光,望向迎風舒展枝葉的小草。
今天早晨,長時間昏迷的呂倩外婆情況再一次惡化,當沈越帶着父母到醫院時,呂倩沒看到夏枝,立刻找了個借口離開醫院,打車來到城南沈越的家中尋找夏枝。
沈越人雖然在醫院,但他能通過小草感應到夏枝的動态,恰好呂倩出現的時候,夏枝手中正抱着小草,所以第一時間,沈越就知道了情況。
他立刻打電話給夏枝,然而夏枝的手機放在房間裏,正與呂倩争執的夏枝根本沒辦法接聽電話。
與此同時,呂倩外婆回光返照,忽然清醒過來,抓着沈越父母的手,就将當初的真相全盤托出。
呂部長感覺到老人家怕是撐不過今天,急着打電話把呂倩叫回來,但正和夏枝搶奪小草的呂倩,也同樣沒有注意到手機的鈴聲。
整個醫院的人都急得要命,一直能夠第一時間了解情況的沈越,更是恨不得立刻趕回城南的家中。
他才剛走進醫院電梯,還沒來得及到停車場,忽然,小草在争奪中摔到地面,與小草一直保持感應的沈越當場眼前一黑,差點沒在電梯中昏過去。
電梯從三樓到負一樓這個期間,沈越直接失去了知覺,好在當電梯再一次打開的時候,沈越逐漸恢複了意識。
他在地下停車場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恢複正常,可是卻再也感應不到夏枝的動态了。
以他當時的狀态,并不适合開車回家,無奈之下,沈越只好又再一次回到樓上。
盧奶奶也在這個期間永遠地離開了人世,所有人沉浸在真相的揭露,還有老人家離世悲痛之中,并沒有人注意到沈越的異常。
直到沈越終于打通夏枝的電話,沈越知道了小草被摔後的結果,而夏枝一聽他的聲音,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等夏枝到醫院的時候,沈越的身體情況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呂倩外婆離世前丢下的重磅炸彈把所有人都弄懵了,掩藏了半個多世紀的真相,欺騙了這麽多年的假象,實在是過于沉重不可置信,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沈越一路将夏枝還有父母送回家,當他看到小草被夏枝捧在手上,而他卻沒有任何感應後,沈越确定,他與小草之間獨特的聯系,已經消失了。
在此之前,沈越曾向夏枝了解到,小草曾因為柳娜給的化肥生過病,算了算時間,恰好與沈越那次莫名其妙的發燒對應上,平日裏小草有任何風吹草動,全都能投射到沈越的身上,這次小草根斷了,沈越也差點昏過去,但為什麽聯絡就這麽消失了?
要知道小草并沒有因此死亡,這個聯絡消失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呂倩外婆将真相揭露,緊接着離世,而小草也在這個時間點與沈越斷了聯系,三件事情幾乎是在差不多時間之中發生的,令人不得不深想。
到底是真相揭露後,小草讓沈越保護夏枝的使命終結,所以斷了聯絡,還是呂倩外婆離世,她與盧家的糾葛因為她生命的終結而畫上句號,導致沈越與小草之間不再有聯系……如今沈越已經不得而知。
伴随着那一輩老人家全部與世長辭,連流傳下來的故事,都只有沈越父親小時候曾聽過的只言片語,更別說深入的證實與探索了。
這種超自然的現象,目前只有沈越一個人經歷過,他從來沒有向別人提起這件事,更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如今感應消失,一切都像一場忽然清醒的夢境。
只有沈越心中十分清楚,雖然他是因為小草這個契機,而更快地愛上夏枝,但早在他對小草還沒有感應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夏枝了。
有了小草,讓沈越對夏枝日常的點滴更加了解,沒有小草,沈越也依然會與夏枝在一起。
現在她正為當年的真相傷透了心,所以沈越決定,暫時不把這件事告訴夏枝,等将來找個合适的時機,再慢慢告訴她。
什麽時候比較适合呢?結婚前,還是生寶寶之後?
想到夏枝之前捂着臉不讓他在畢業前要寶寶,沈越看着小草,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
第二天一早,夏枝的父母就乘坐飛機來到了A市。
不僅沈越和夏枝,沈越的父母,還有呂倩一家,也一同出現在了機場接機。
呂倩外婆昨天剛離開,還有許多後事要處理,看他們憔悴的模樣,夏枝本來表示不用他們趕過來接機的,有什麽事情找時間見面再談也不遲,但呂倩一家卻依然堅持,一定要前來機場。
夏枝心中明白他們這麽做是因為什麽。
半個多世紀以來的冒名頂替,絕對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也不是他們來機場接機就能抵消掉的,夏枝不想和他們多說話,便也随他們去了。
今年夏枝因為實習的緣故,和家人說好暑假不回去,原本已經做好了要過年才能和父母見面的準備,沒有想到現在居然提前見到了。
畢竟是成年人,也不是第一次離開家到外地上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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