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天劫将至

第44章 天劫将至

“阿白，可以了，變回來吧。”殷莫蕭擡頭對鳳白說。

鳳白晃了晃頭頂三根可漂亮的翎毛，擡起頭看向天空，深深地憂郁起來，他忘了，自己沒戴一葉障目……

不知從那張特大的肥雞臉上看出，還是感受到鳳白的情緒，殷莫蕭好笑地安慰道：“別擔心，沒人看到的。”

就算看到了也沒事，不過是一把忘憂粉的時間。殷莫蕭擡了擡手，自有手下去辦。

鳳白低下頭，眨了眨快擠成一條縫的眼睛。

殷莫蕭找準他的翅尖，拍了拍說：“我發誓，安心吧。”

鳳白聞言彎了彎眼睛，緊接着一陣白光閃耀，那龐大的體型快速地縮水，直到化成一個清秀的小青年為止。

“去看看，妮妮在不在裏面。”鳳白說。

王俊撒腿往別克車跑去。

而此時車門從裏面打開了，兩個面露驚悚的男子戰戰兢兢地走出來，他們穿着黑色西裝，腰間卻鼓鼓的，顯然藏着家夥。不過在見識到鳳白的原形和殷莫蕭的力量，他們已經打消了拼一拼的念頭，就剛才那一撞他們頭還是暈的，只得老老實實。

王俊在看到他們的那刻臉色就蒼白了起來，他鑽進車裏，裏裏外外地找，可也沒有找到那只白兔子。心頓時慌了。

等在車外的鳳白顯然也意識到他們被騙了，妮妮根本不在這輛車內！

“鳳白先生，沒有……沒有妮妮，沒有道士，什麽都沒有！”王俊失魂落魄地從車內走出來，“我爸他騙了我……”

痛苦和自責爬上了王俊的心頭，“都是我的錯，為什麽一定要妮妮融入進來，明明知道她不是人呀！”

鳳白沒有安慰他，妮妮出事，顯然就是王俊的責任，口口聲聲的保護最終帶來傷害的還是他，哪怕這不是他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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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道士和兔子呢，在哪裏？”殷莫蕭問，他淡然的目光看向越縮越小的兩個男人。

王俊驀地擡起頭，發紅帶恨的眼睛瞪過去，“對，我爸這個時候不會騙我，那妖道呢，他藏到什麽地方去了？為什麽你們會在這個車上！”

鳳白懶得說話，直接徒手救劈斷路邊的一棵湯盆子粗的行道樹，威脅意識相當濃烈，都不帶婉轉的。吓得人兩個大漢立刻就交代了。

“道長說他還有事，讓我們自己先走，他帶着兔子走了我們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王少爺，我們說的是真的！”其中一個西裝男子慌忙道，另一個趕緊點頭。

“你們是呂家的保镖。”王俊很肯定的說。

兩個男人低下頭。

王俊喃喃地說：“我現在沒空找他們麻煩，不過最好祈禱妮妮不會有事，不然……”他抹了一把臉，問鳳白，“你們神通廣大，還有沒有辦法找到她。”

“樟樹可以感受到妮妮在什麽地方，走吧。”鳳白說。

樟樹的本體就在大廣場上，古老的樹上還有文物局挂的牌子。

今天晚些時候就有一些穿着工作制服的人過來給古樹做除蟲，挂營養。

樟樹是樹妖，靠吸收天地靈氣修煉而長，人類的這些舉動對他意義不大，不過這麽多年他看得太多，也就随他們去了。

不過這次還真有點奇怪。

樟樹忍不住走過去瞧了瞧，問：“同志，大晚上的還來工作，真夠辛苦的，不過這護欄好好的，幹嘛要拆掉呀？”

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後笑道：“上面剛換了領導，對這棵古樹特別重視，說馬上就要降溫了，早點做好防範。而且那天他來看過了，說栅欄太低，老有人翻進去攀爬拍照，對古樹有傷害，所以要加高。”

樟樹點了點頭，其實現在人素質已經提高很多了，除了個別調皮的孩子，已經很少有人爬到他身上，況且樟樹也沒覺得孩子們在他身上爬來爬去有什麽不好，曾經森林裏的動物還喜歡在他身上做窩來着。

不過人類的專家他從來都沒看懂過，也不知道那些理論有什麽依據，總之對他沒傷害樟樹也懶得理。

“老板，結賬！”

遠處超市門口有人在喊，樟樹也就不再管了，回去收銀。

等樟樹一走，那工作人員便給周圍施工人員一個眼色，加快了進程。

仔細看那栅欄的材質，卻是純鐵，尖部被一張張的黃符拼接起來的長條包裹着，然後一根一根地釘下土壤裏，圍成一圈，乍看之下不過是将木質的栅欄換成了更為結實的鐵質，甚至更豪華一些。

等一切準備就緒，又掏出一塊焦黑的木牌插進了土裏，接着那工作人員便拿起電話，通知了另一邊。

“今天是什麽日子，這麽晚了來買東西的人還那麽多？”

鳳炎溜達着進超市，看見樟樹忙地恨不得伸出枝桠來，便心虛地過去幫忙。

樟樹無語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我走了這超市還開不開地下去，我看你倆也不是能守店的人，唉！”

鳳炎笑嘻嘻地沒反駁，只是說：“等你回來再繼續開呗。”

他擡頭給顧客找錢，但是看了幾個，就覺得奇怪，怎麽都是生面孔，還不說話。

平時周圍寫字樓裏的人過來總會跟他們聊幾句，現在除了□□機噠噠噠地響，非常安靜。

鳳炎覺得不對勁，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打算走出超市去瞧瞧。

然而才剛走兩步，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鳳炎驀地回頭，一只利爪從他的眼前劃過，只見那原本低頭買東西的顧客紛紛褪去了皮囊變成四肢着地的怪物！

那怪物熟悉的很，跟在夏岚家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東西怎麽會在這裏啊！”沒有明英真人，沒有鳳白，只有一棵和平年代的樟樹，鳳炎表示他壓力有點大。

不過他還是迅速地關閉超市門，将怪物都留在超市裏，同時掏出魔瘋聯系鳳白。

鳳白的回複只有兩個字：頂住！

一口老血都要噴出去了，鳳炎默默咽下，掏出他的珍藏：天一牌五行轟頂咒符，幸好當初軟磨硬泡地從明英那裏搶來的，也不知道明英能在魔君大人那裏報銷，他能不能？

樟樹簡直驚呆了，他長這麽大還真沒遇到這樣的危險！

不過鳳炎自顧不暇，他只能勉強幻化出樹枝将靠近的怪物抽離。只是他的作戰經驗為零，還是菜鳥級別，抵擋不及時還是被抓出一條條痕跡，疼的他龇牙咧嘴。

此刻他不免有些怪鳳白鳳炎，安安分分的日子不好嗎，非要打打殺殺的。

可是當他內心深處忽然傳來一股悸動的時候，終于他明白了。

“妮妮！”他忽然大吼了一聲，聲音中帶着滿滿的痛苦。

鳳炎送這些怪物下地獄之後，便看到樟樹忽然從原地消失，他趕緊跑出超市往大廣場而去。

本該秋高氣爽的涼風習習，如今變成了大風呼嘯，廣場的中央，那棵大樟樹此時正一邊怒吼一邊狂甩枝桠，樹葉漫天飛舞，似乎痛苦地發狂又憤怒地想毀滅一切。

“這要是被凡人看到了還得了呀。”鳳炎喃喃地說。

不過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樟樹喊着妮妮的名字，難道妮妮出事了？

一輛藍色的跑車疾馳而來，在樟樹前停下，鳳炎看到鳳白和王俊跳下了車，後面還跟着殷莫蕭。

王俊被樟樹的模樣簡直吓了一跳，然而他更擔心的是還能不能問出妮妮的下落。

一根枝條忽然朝王俊甩過來，速度之快力量之強，王俊根本避尤不及。這一鞭子下來，王俊必得殘廢。

鳳白抓住了那根枝條，回頭對的鳳炎大聲吼道：“發生了什麽？”

鳳白搖了搖頭，又喊道：“妮妮，是妮妮出事了！”

話音剛落，鳳白和王俊的臉色齊齊一變。

樟樹點化了妮妮，又将一部分修為送給了她，妮妮的身上有樟樹的氣息，樟樹可以随時感應到她的安全。現在樟樹發狂，可見妮妮已經……

王俊是不知道前因後果的，可是妖魔鬼怪的圖本畫冊，甚至是小說在後來他也惡補過許多，腦補一下就能猜出個大概。

怪不得樟樹一看到他就抽他，因為他沒有保護好妮妮呀！

他不介意樟樹抽他，可是他要先知道妮妮究竟怎麽了，還……活着嗎？

鳳白跳到樹上，手上的鳳翎劍化成一條光鏈，将樟樹一圈圈纏起來，鏈條震蕩，祥和的氣息滌蕩出來，滿滿撫平樟樹狂躁的心。

樹幹上漸漸顯示出樟樹的臉，褶皺的樹皮上緩緩地流下水痕，樟樹說：“妮妮死了，她死了……”聲音蒼老悲痛。

王俊當場就懵了。

樟樹的樹枝直直地往王俊身上來，“她跟你在一起，你把她丢了！”

王俊沒有動，任樟樹抽過來，他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妮妮不在了，他還留着做什麽？為什麽，他們做錯了什麽嗎？

“冷靜一點！”鳳白擋在王俊的前面，“這件事不是他的錯，有人想要妮妮身上的功德，利用了王家罷了。”

“功德？”樟樹忽然哈哈大笑，在樹上的眼睛裏流下的水痕更明顯，也更悲涼，“功德……天道何其不公，除了凡人，對誰公平過，我安分守己，與人行善積累了幾百年才有可憐的那麽淺淺一層，無非給我的妮妮一點祝福罷了，這都要搶！報應什麽時候才能降臨到這群自私自利的人類身上，他們破壞環境，殘殺各種生靈，為什麽不降下懲罰！”

這是三界之痛，鳳白漠然不予評價。

殷莫蕭面無表情，眼睛裏泛着冷意，這個問題他曾經反抗過，可是差點失去他的鳳白。

“我要給她報仇！該死的人類！該死的人類！該死的人類！”

樟樹怒吼着，而地面正随着他的吼叫在顫動。

鳳炎看到一條條裂縫出現在廣場上，裂縫裏粗壯的樹根正蠕動着，甚至有的拱出了地面。

“他要移動了！”

廣場周圍都是被高樓大廈所環繞着，樟樹生長了那麽久根系發達，若是完全活動起來，這些大樓都得傾塌。

“你瘋了嗎？不要命了！你的天劫馬上就到了，你一動大樓倒塌，你想想要死多少人！這個因果都會報應在你身上，你怎麽可能熬得過去！”鳳白喊道。

樟樹的動作并沒有停止，可是他的根卻相繼斷裂。

鳳炎愣住了，在這樣緊要關頭樟樹居然選擇自斷根系也要離開去找那些人報仇，天劫怎麽辦？

“阿白，怎麽辦？”

鳳白的眉頭緊緊地皺着，他下意識地看了身後的殷莫蕭一眼，只是後者擡頭望着天空沒有說話，便想了想說：“阻止不了了，讓他去吧，不管怎麽樣妮妮的身體必須帶回來，離天劫還有一點時間，那時我們再想辦法。”

然而鳳白話音剛落，殷莫蕭忽然道：“來不及了，天雷到了。”

鳳白驀地擡起頭，不知何時一大片的烏雲已經籠罩在樟樹之上，雲層中紫色的雷電穿梭醞釀着，巨大的威壓顯示着天劫的到來，而且來勢洶洶。

“怎麽回事，不是還有幾個月嘛！”鳳炎頂着大風喊道。

“他的根剛剛都斷了……”鳳白難以置信，樹妖的力量大多蘊含在發達的根系和枝幹裏，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樟樹還能扛得過天劫嗎？

殷莫蕭往樟樹本體走去，他抓住樹前的欄杆往上一提，纏繞在欄杆底部的黃紙符暴露了出來。

“引雷咒！”鳳白眼皮一跳，再仔細看這些圍欄，發現都是新打入的，他一一拔了出來，然後上百張的引雷符一張接一張地環繞在樟樹周圍。

可是光光引雷咒符根本不足以讓天劫提前到來，除非……他忽然發現一處新翻的土壤，從裏面挖出一塊焦黑的木牌。

他恍然之間想起宋冉冉之前來求得一塊祈願牌，後來不知所蹤，以為是弄丢了，沒想到會在這裏。

而且木牌上沒有一絲木靈的氣息，反而浸染了濃重的血腥味，藏滿了戾氣。

木牌與樟樹同根，是它将罪孽帶給了樟樹！

“混蛋！”鳳白氣得直爆粗口。

殷莫蕭嘆了口氣，“是我們大意了。”

忽然，樟樹安靜了下來，連同揮舞的枝丫都垂下，他似乎感應到了死亡的危險氣息。

“難道沒有什麽辦法了嗎？”鳳炎問，目光卻望向殷莫蕭，在這裏，實力最強悍的莫過于魔君了。

然而天劫只有自己扛，或者讓他人受過。

不過讓魔君力抗天劫之雷就為了一棵樟樹，那是不可能的，自私自利的魔君只會為了一只白鳳凰才有這種覺悟。

所以鳳白搖了搖頭，“時間太緊了，我們沒有準備。樟樹……”鳳白頓了頓，接着抹了一把臉，鄭重地說，“那些殘害妮妮和你的人，不論是誰，我都不會放過，妮妮的身體我一定帶回來，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鳳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