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忠犬太監的冷宮妃子07 ·
鄭沅披着隐身鬥篷, 大搖大擺地走出了三省齋。
她打開了系統定位。
回首望去,昏黃燈火下,蕭娘子等人還坐在竹床上打牌打得酣暢淋漓, 鄧五兩懷抱着春草嚷得最大聲:“快,快幫五兩叔抽張好牌!”
鄭沅攏了攏鬥篷, 低頭走得更快了。
另一頭, 江問舟早已回到了他的出處。
靠着倒夜香的宮門,一間低矮的小廊房,牆上斑駁露出了黃土,這間屋子頂小, 位置朝向都不好, 夏日日頭西曬, 活像個烤爐, 因此只住了他和另外一個牛馬司叫福德的小太監。
福德才十二歲,在馬廄裏幹洗馬的活, 有時候就跟馬睡在一塊,馬廄都比這屋裏舒坦涼爽, 畢竟宮中的馬都是祖宗, 輕易疏忽不得。
他坐在裏間的小方凳上, 挽起了褲管,膝蓋與小腿青紫一片, 腳踝腫得老高, 前胸後背, 胳膊額頭都破了, 模樣真見不得人。
他進宮後, 因識字,便留在掖庭算了半年賬, 後來又被分去伺候過宮妃,後來又淪落到此處,白日裏幫襯着抄寫文書、布告,晚間還要替典獄司輪班值守鍋爐房,典獄司裏的炭火、熱水是日夜不能斷的。
若是要上刑,一晚上就能把熱水用光了。
“可算是倒了八輩子煤了!”
福德抱怨着邁進門來,他生得一張馬臉,臉頰上還長着坑坑窪窪的麻子,據說是小時候得了天花後留的疤,眼睛也不大,細細長長,實在談不上好看,用福德的話來說便是,若是他生了江問舟這樣的臉,指定都當上禦極殿的秉筆太監了。
跟在聖人身邊,禦極殿裏頭的太監通通都得模樣清秀,就沒個醜的。
江問舟正給自己上藥,福德一扭頭便見着他的慘樣,大叫一聲:“呦,你這是摔了還是跌了,怎麽弄成這樣了?”
江問舟沉默地解開了一直藏在懷裏的油紙包,解開了将草藥分作幾處,敷在身上傷患處,之前被搗出來藥汁又被碎渣吸飽了,成了糊糊狀,正好合适塗抹。
草藥冰冰涼涼的,慰藉着傷口的疼痛,
Advertisement
“我來吧,”福德見他夠不着後背上,便拿過他放在腿上的油紙包,拿手替他抹上,他也瞧出來他這一身是叫人打成這樣的,忍不住嘆了口氣,“你這是惹了誰了?”
江問舟沒答話。
“你不說我也知道,今兒值房裏不就只有高昌榮那老貨麽?呸,欺軟怕硬的東西,趁着管事的都不在,刻意在這兒等着你呢,你也是,就這麽叫他欺負?他那麽個老骨頭,換做是我,踹不死他!”
福德獨自唠唠叨叨半天,也習慣了江問舟的寡言,抹完了藥,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傷着骨頭沒有?”
“沒有。”
“那就好,否則我非得在他門前扔馬糞不可。”福德拍拍手,把空了的油紙揉成一團,就要丢掉,卻被江問舟攔住了。
他困惑,江問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然後伸手将他捏住的油紙拿了回來。
福德難以置信:“你留着這個幹嘛?”
江問舟低頭将紙團打開,抻平,但褶皺抹不平了,他便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床鋪邊上,抽出牆上一塊松動的轉頭,裏面都被他挖空了,平日裏用來當做書架,藏了幾本薄薄的書。
他抽出一本,将油紙平平整整夾了進去。
福德撇嘴:“你這什麽毛病。”
江問舟把書重新放好,又站着發了會呆。
福德翻了個白眼,他這個同寝的友人,話不多就算了,還容易走神,有時候和你說着說着話,又不知神游哪邊天外去了。
福德走到自己那亂糟糟的鋪蓋前,從裏頭抽了件長衫,又随手拿了幾雙鞋襪,用粗布包袱包好了,便回頭與江問舟道,“你好生歇歇吧,我要回馬廄去了,有匹母馬要下崽了,掌事叫咱們這些人要日夜盯着,吃住都得在那,恐怕我這幾天都不得空回來了。”
說完便要走了,江問舟卻忽然轉頭看他,開口問了件沒頭沒腦的事。
“三省齋那新住了個徐淑儀,你知不知道她怎麽入的苦竹園?”
福德愣了愣,“你忽然問這個幹什麽?”
江問舟搖了搖頭:“今日當差的時候,遠遠看見了……随便問問。”
福德也沒在意,點了點頭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是前兩個月才進來的吧?之前三皇子不是……那可是件大事,你也聽說了吧?都說是趙貴妃下得手,但也沒查出個頭緒來,這徐淑儀倒黴得很,正巧那時候也派了人去了禦膳房,她的宮女和三皇子去提膳的宮女起了争執,後頭究竟怎麽回事,誰也不知道,總之後來都傳她是受趙貴妃的指使幹的。”
“若真是她幹的,怎麽還會留她性命?”
福德攤攤手:“這誰知道呢?這種事只要沾上一點就要命,這徐淑儀原本還很得聖人寵愛的,她原本是太樂署的宮女呀,對了,你不知道麽?掖庭裏那個精明的徐典事,就是她爹呢!”
江問舟垂下眼眸,便不知在想什麽了。
福德見他不說話了,又困惑道:“怎麽,你今日挨打與那徐淑儀有關?她都落到苦竹園了,還敢這麽跋扈?”
江問舟連忙搖頭:“沒有的事。”
多的也不肯說了。
福德也懶得計較了,他朝外頭看了看天色,四下黑漆漆的了,司更太監已經持着長竹竿在點燈了。
“天黑了,我走了。”
福德走後,随手帶上了門,屋子裏沒有開窗戶,低矮的廊房裏只留了一盞燈芯都燒得極短的油燈。火光暗淡又柔弱,只照亮了桌前那一點點地面,燈影淡淡地趴在江問舟的腳邊,他摸索着靠牆坐下來,在半昏半暗中呆坐了許久。
值房外頭安安靜靜的,許多太監這時候都關着門在屋子裏賭骰子。
深宮寂寞,他們尋常也只有這點消遣,還見不得人。
江問舟從來沒有參與過這些,他骨子裏還是那個握着半卷書臨窗看雨的人,哪怕過往都成了泡影,甚至愈發不敢回想。
他在逼着自己接受發生在他身上所有的一切。
他留着整齊、幹淨的指甲,他堅持每日抄書寫字,他攢了錢便托人到外頭買書買紙,總是要這樣才能挨着活下去。
有風吹來,桌上的油燈閃爍着,搖擺着,又漸漸滅了。
江問舟沒動彈,腹部空空,但他不想去下廚房碰釘子了,這時候絕不會給他留什麽飯菜,過去了可能還要被嘲弄一番。
紙窗外有銀白的月光透進來,讓屋子像浸在流水中,斑駁陳舊的牆上落滿了樹影。
江問舟支開了窗子。
他住的地方很偏,窗子外面便對着堆恭桶的空地,如今沒到送恭桶的時辰,外頭應當是空蕩蕩的。
但他卻看見了一個人。
小小的身影就蹲在她窗子下頭,手裏抱着一件灰撲撲的頭蓬。
聽見了窗戶吱呀一聲推開的聲音,那人連忙回過頭來。
映着泠泠月色,女子白而秀美的臉龐顯得更加柔和,圓圓的杏眼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彎成了月牙,嘴角抿出兩粒酒窩。
“江問舟,給你。”
她伸出一直藏在鬥篷下的手,裏頭是一只雙耳小陶甕,那繩子穿着,她将陶甕放在窗沿上,又變戲法般拿出一盒子綠豆糕。
江問舟渾身都緊繃起來,驚愕得眼睛都張大了:“你……你怎麽在這兒?”
“你吃飯了麽?這是我姆媽做的,她最會做綠豆糕了,又綿軟又甜,你嘗嘗吧。”鄭沅笑了笑,打開了木盒給他看,裏頭是黃橙橙、小方塊一樣的綠豆糕,“我怕你受了傷不方便去提食盒,餓了肚子又忍着痛,不知該多難受呢。”
“我只是來瞧瞧你,你沒事就好,那我走了。”鄭沅自說自話,将東西堆在窗沿上,果真轉身就走。
他緊張地看了看她身後,空無一人,便只來得及問出這麽一句:“你……你身邊伺候的人呢?你怎麽……”一個人就這麽來了?
“我偷跑出來的,”鄭沅吐了吐舌頭,擺擺手,“所以我不能久待,不和你說了,我真的要走了,若是被我姆媽發覺,恐怕會被念叨兩個時辰。”
——那你怎麽還要來。
江問舟連心底的疑惑都沒能說出口,看了看窗沿上疊得整整齊齊的綠豆糕和外頭結了層水珠的陶甕,又看着她探頭探腦,小心翼翼離開的背影。
結果她跑出去兩步,忽而又折返回來,整個人都趴到在窗沿上。
江問舟連忙後退一步,室內逼仄,他差點踢翻了凳子。
“我聽說掖庭裏有個專門養花的地方。”鄭沅大眼睛被月光照得亮亮的,“我出不去,姆媽他們沒有傳喚也不能出去亂走,你若是有得空的時候,可以幫我去看看這時節有沒有葡萄藤麽?我想搭個葡萄架子。”
江問舟內心動蕩不安,還沒回過神來。
“行了,我真走了!”
那嬌小的身影便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半晌,江問舟才感到身上漸漸回溫。
目之所及的盡頭,夜色漸漸籠罩了她的身影。
什麽都看不見了,江問舟才垂下目光,就這麽站在窗沿上,撚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中,糕點入口即化,沙沙綿綿地融化在唇齒之間,不幹澀也不噎人,甜得恰到好處。
他吃了幾塊,掀開了陶甕的蓋子,一股酸甜的味道彌漫出來,他小小的抿了一口,是“鹵梅水”。
比他幼時吃的甜一些,小時候,江家還在的時候,家裏的廚娘也愛熬“鹵梅水”,大暑日,家裏必然會備着這道湯飲解暑,他每逢下學,院子裏都是酸酸的梅子味,散在風中。
阿娘喜歡吃得酸一些,因此只擱一小塊冰糖。
江問舟吃了一口,便蓋了起來,把東西都收好,回了屋子。
直到半夜,他也沒有睡着,後窗下頭有一株芭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他望了很久,眼前卻浮現的是徐淑儀那張長得讓人生不起氣來的臉。
彎彎的眉眼,小酒窩。
不知她回去,有沒有被罵。
他不知怎麽,忽然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周末兩天加班趕完了兩份制度。
沒有碼字QVQ,存稿君快死了……
晚上我一定要碼字!(懷挺!)
最近重溫機智的監獄生活,又感動又好笑。
怎麽會有俊浩那麽帥又那麽溫柔的藍人,嘤嘤嘤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