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安定

飯菜的熱氣依舊渺渺,甚至于賣相都沒有絲毫變化,但在那門響起的瞬間,兩人間的氛圍瞬間變了。

“蕾蕾,門外”

女人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掩去眼裏那一抹歡喜的神情,略有些忐忑的開口。

“你們兩個婆娘,大白天的把門關起來做什麽,老子還沒死,還不快開門。

怦怦!

啪啪!”

帶着幾分怒火及酒氣的中年男聲中,是房門被撞得開始搖晃,似乎随時會倒。

“你爸回來了。”

從話語裏聽出男人醉酒的瞬間,女人眼裏的歡喜開始變成難掩的擔心以及隐隐的害怕,終于說出口的話語音調小了一倍不止,眼見男人的怒火成倍增長,望向孫蕾的目光帶着一抹乞求與依賴。

“蕾蕾”

新年根本不可能有新年該有的模樣。

孫蕾沉默的看着女人神色的變化,握着筷子的手猛的一緊,手背青筋隐隐顯露。

“啪~”

筷子放下桌子上發出的細微聲響,令女人竟是不自知的身體抖了抖,猶如驚弓之鳥。

孫蕾唇抿得極緊,猛得站了起來,身軀挺的筆直,直直的往房門走去。

如同她有力量開始的每一次,哪怕再是憤怒,郁悶,難過,不甘,她終會站在女人的面前,盡其所能擋住所有來自于男人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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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恍當~”

滿身酒氣的男人擡起腳,正欲狠狠的踢向房門,伴随着聲響,那緊閉的房門卻是開了。

昏昏暗暗的光線灑進房間,與着屋內的燈光交彙在一起,卻并不見明亮,反倒顯得越發的暗了,那樣駐在門口的身影就像是黑暗的中心,以至于男人想要開口的話語硬生生的止住,好幾秒後,終于反應過來,微微眯眼,看着沉默擋住一切的孫蕾,怒氣更濃∶

“你個賠錢貨還知道開門,怎麽見了老子連叫都不會叫?

呸~

臭婆娘,駐在裏面幹什麽?

還要老子三請四請不成?”

“我”

男人的話語聲中,屋內先是響起椅子碰撞地面的嘎吱聲,接着是女人怯懦的聲音。

孫蕾身子微移,再次擋住男人的視線∶

“你來幹什麽?”

冰冰冷冷的話語,如同那駐立的身姿一樣,帶着濃重的隔離感。

醉酒的男人瞬間就被孫蕾激怒,也顧不得屋內的女人還末到來,面目猙獰,舉起拳頭就朝前揍了過來。

“怦!

啪!

哎喲~

你個賠錢貨,竟敢揍老子!”

除了高燒那次,這次的男人與着任何時候一樣,在孫蕾面前并末讨得任何好。

撞擊聲,拳擊聲,哀嚎聲。

男人半弓着身子,用手捂着肚子,手指顫微的指向那腦袋輕垂,眼眸烏黑,面無表情的孫蕾,即驚又怒,醉酒的狀态硬生生消退了小半。

“蕾蕾,他是你爸,別打了。

那個今天新年,你”

表情怯懦的女人終于從房間走了出來,先是輕輕的拉了拉孫蕾的衣袖,然後慢慢鑽了出去,略顯吃力的挽扶着男人站起,臉上的表情即擔憂又帶着幾分讨好。

“你們還知道是新年,大過年的,兩娘們關着房門在屋裏吃着好吃的,一點也不關心老子的死活。

臭婆娘,你看看你教的人,一點規矩也不懂,呸!”

被挽扶起的男人心安理得的把大半力氣靠在女人身上,在女人身子微微顫抖間,朝着孫蕾就是狠狠吐了個唾沫,但因為知曉今天讨不好,終是末曾動手。

被男人吐着唾沫都神色末動的孫蕾,眼見女人挽扶着男人相鄰坐下,殷勤的夾着飯菜,男人心安理當的大口吃着,兩人在燈光下竟是莫名帶着幾分溫馨之時,眼睫輕輕顫了顫,那手終是握緊成拳。

“蕾蕾,怎麽不過來吃飯?

今天是新年呢。”

新年?

那緊握成拳手指不知何時戳進肉裏,帶出隐秘而尖銳的疼意。

“蕾蕾?”

“叫她做什麽?又不是沒腳。”

“可是”

細碎的交談聲中,孫蕾猛得向前走了兩步,重重的把房門關了起來。

“怦!”

房門被重力關起而帶來的微微顫動中,這是第一次,孫蕾并末顧及屋內那女人帶着幾分哀求的叫喊,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因為新年,所有的店面全數關閉,在尚末完全墜落的陽光中,路面上清晰可見零碎的紅色碎紙及鞭炮的餘骸。

“媽媽,今天是不是有壓歲錢?”

“那也要你先去換好新衣服才行。”

“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爺爺也祝囡囡身體健康,喏,紅包。”

“這是我爸特意給我買的新衣服,是不是特別漂亮?”

“這是我爸買的新玩具,可貴可貴了。”

年老的,年幼的,相鄰的,在這樣的一天,都帶着難言的喜氣,無數的聲音細碎卻又嘈雜,入了耳,明明該熱熱鬧鬧的,卻硬生生讓心頭空成一片。

越走越快的孫蕾腳步漸漸的慢了下來,直至徹底停住。

不知何時,她已經走到了無數次與着錢生一道走過的位置。

那個屬于錢生家的位置。

陽光幾乎全墜了,微風吹過,帶出瑟瑟的寒意。

那整幢樓房一樓都遍布着紅色鞭炮餘骸的四樓,窗門緊閉,窗簾幾乎全拉,卻依舊能看見那正亮起的燈光,以及隐隐卓卓相鄰而坐的三人。

目光沉沉,一直筆直站立的孫蕾手漸漸的放松,在手心湍湍冒出血珠之時,她無聲的呼了口氣,往後退了兩步,靠在那不知何時早已禿了的大樹上。

不開口,不打擾,只是這樣安靜的望着,這于她而言,就是新年!

“媽,我這麽大,就不要紅包了吧?”

“大什麽大,十八歲生日還沒過就沒成年,那就是孩子,做為孩子拿紅包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老錢你說是不是?”

“對對,你媽說的有道理。

生生,新衣服早一個月你媽就給你買了,還不快去洗洗換上,然後讓我倆給你發紅包。

一想到生生再過兩年就要成年了,你爸的心啊”

“爸~你跟媽簡直是好好,我去洗成不成?

有紅包不拿白不拿~”

雖然內心有些羞恥,但在萬婉與錢鋒唱作俱佳的表演下,錢生沒忍住笑着順着兩人的意思去了換新衣了。

随着年月漸長,雖然已經沒有了小時候對于新年好吃好玩好穿的強烈渴望。

但時隔這麽久,再次重新經歷了一次這樣被寵愛的經歷,除掉了那隐隐的羞恥感,其實還挺爽。

認認真真的把自己洗香,錢生披着半幹的長發,對着鏡子欣賞了一下萬婉給她挑的新衣,喜滋滋,甜滋滋的走出浴室,一邊在心頭琢磨着吉祥話,一邊想着萬婉他們會給她多少紅包。

只是萬婉與錢峰兩人竟并末坐在飯桌上,而是駐在窗口旁齊齊的望着。

這是發生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果然還是挺勤快的,嘿嘿嘿

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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