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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那今天的獎勵還沒給呢吧?”沈舒城突然開口問。

衆人圍着桌子坐下,遠在南非的他們根本不太清楚國內現在的網絡究竟是怎樣的情況,還在暗搓搓為了駝鹿的獎品而争鬥。

陳征笑眯眯的拍了拍手,“當然還沒有。”

沈舒城一揚眉毛,他和江安青喂完駝鹿稱完體重就去集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其他人一定沒有時間去喂駝鹿,所以獎品他勢在必得。

“那你們都沒稱重?”沈舒城的目光掃過房間裏的一群人。

柳雲搖搖頭,他看向捧着一杯熱姜茶的江安青道:“你們都出事兒了還怎麽去喂?”

關夏和蒲凡之則是鬧鐘沒定好,睡晚了。

最後見吳可立都搖頭時沈舒城驕傲的表情霎時掩藏不住了,只見他從褲兜裏拿出一張被雨水浸泡了不少的稱重紙張。

“這是我和安青的,今天早上喂的。”沈舒城說。

江安青淡定的握着水杯喝姜茶,眼底倒是有一幅深藏功與名的淡定。

“啊?”

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沈舒城和江安青居然來得及去喂駝鹿!

“獎勵給不給吧?陳導?”沈舒城坐在餐桌一邊笑着問。

陳征拿過紙張一看,确實是農場老板的獨有字體。

關夏舉着手便反對道:“不行不行,城哥這是利用了特殊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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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陳征無奈的笑出聲,“但今天早上安老師和沈舒城可是淩晨就出門喂駝鹿了,就算沒有特殊情況,他們也應該是勝利者。”

聞言關夏耷拉下來腦袋,一旁的吳可立開口道:“我覺得應該拿獎品。”

柳雲也點頭,“我同意。”

蒲凡之按住關夏的肩膀笑道:“我也同意。”

陳征讓工作人員鋪上了獎勵品,示意讓沈舒城上去拿,但沈舒城只是沖着江安青點了點頭。

江安青一挑眉站了起來,徑直走過去拿起一支鋼筆。

陳征疑惑道:“你倆還是一起?”

沈舒城咳了咳嗓子,“當然。”

江安青坐回位子的時候關夏輕聲對着蒲凡之道:“你有沒有想起什麽?”

蒲凡之識趣的接了個什麽?

關夏擋着鏡頭開口:“以前他倆合起夥來欺負教導主任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一模一樣!”

蒲凡之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

第三天的錄制是喂駝鹿的最後一天,已經逐漸掌握了技巧的衆人都不再像第一天似的累得汗流浃背,反倒在休息期間時還有閑暇聊天搭話。

江安青昨晚失眠一夜,在淩晨時恍惚的眯了一會兒居然夢見了龔紅梅。

江安青本以為自己是因為違背了奶奶的遺願,才會讓她來找自己,卻沒想到的是龔紅梅看起來十分傷心的模樣,說的話與江安青想的完全兩樣。

“要健康,要開心。”龔紅梅慈祥的臉上布滿笑容,她只說了這六個字便消失在了江安青眼前。

醒來的時候江安青的側臉被淚水打濕,他不知道夢中龔紅梅說的那句話是自己為了寬慰自己而假想出來的,還是龔紅梅真的是這樣想的才會托夢。

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江安青蜷縮在床上如此想到。

但沈舒城是他的全部。

江安青覺得自己現在就如同站在懸崖邊上,再往前邁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他要去嗎?

他要這樣做嗎?

如果不做出選擇的話,沈舒城還在對面等他。

江安青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再這樣站在懸崖邊沖着沈舒城揮手了,這樣既不放過沈舒城,也不放過他自己。

眼前就是兩條路,要不跳下去,要不轉身離開。

該怎麽做。

——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笑山。”沈舒城挂斷電話前聽見了黎笑山清晰的嘆氣聲。

“我現在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我完全沒想到那天會在機場遇見你。”黎笑山在電話那頭說。

沈舒城沉默着沒有說話。

黎笑山突然笑了幾聲,認命一般的嘆了口氣:“我算是知道什麽才叫做真正的緣分了,你倆這緣分啊,斷不了。”

沈舒城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只問了一聲,“他現在還在吃藥嗎?”

黎笑山搖搖頭,“沒有,停了有幾年了。”

沈舒城皺緊眉頭,但看起江安青的模樣,不像是好的不用吃藥了的樣子。

沈舒城想起了江安青縮在自己懷裏時的側臉,蒼白又虛弱,渾身顫抖。

那絕對不是一個健康的人能顯現出來的蒼白。

“我知道了。”

黎笑山嗯了一聲,挂電話之後良久才在辦公室嘆出一聲氣。

——

衆人圍坐在小樓門外,炙熱的太陽烤曬着臉龐,吳可立使勁兒往臉上抹着防曬,沈舒城剛坐過來時就看到江安青的脖頸處滑着汗,顯然也是熱極了的樣子。

“想吃水果嗎?”沈舒城突然開口問,他的眼睛盯着的人是江安青。

江安青一愣,下意識的點頭。

“安老師!麻煩過來一下!”

見工作人員喊自己,江安青立馬起身趕了過去。

沈舒城見江安青離開便噌的站了起來問陳征道:“休息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對吧導演?”

看到陳征點頭後,沈舒城立馬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開口道:“那我去小鎮上一趟。”

陳征驚訝地哎了一聲,側過身來拉住他的衣袖,“你幹什麽去?”

沈舒城一揚眉,“買點水果啊。”

陳征嘶了一聲,“那你帶上個工作人員一起去吧?”

沈舒城看着不遠處江安青蒼白的側臉,點頭同意後邁着步子快速離去。

——

剛買好水果走出水果店的時候沈舒城握着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您好,請問是沈舒城沈先生嗎?”

沈舒城沖着司機擺了擺手示意等一會兒後對着電話那頭回複道是。

“太好了,終于聯系到您了,您申請調取的龔紅梅女士的遺産已經在昨天下午移送到南城了,您看您什麽時候有空過來拿一下?”

沈舒城一時間居然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提着水果的手輕輕一松,問了聲:“知道遺産是什麽嗎?”

沈舒城覺得奶奶一定不會這麽費周折的只為了送些金錢房産,一股不言而喻的第六感湧上沈舒城的心頭。

會是什麽?

龔紅梅留給他和江安青的遺産到底會是什麽呢?

一輛失控的卡車沖進人行街道,一路狂奔沖撞行人,一時間慘叫聲不絕于耳。

砰————!!

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在耳邊砰然響起,緊接着是濺到了眼前的鮮血。

“城哥怎麽去了這麽久?”關夏靠在沙發上嘟哝着問了一句。

蒲凡之搖搖頭,“不知道,可能這裏的路程就比較慢吧?”

陳征笑道:“你們就是心急,多學學安老師,見了安老師我才發現我也是個急性子的人,我還從來沒見過他着急的樣子。”

關夏恍然般的點點頭,确實很少見江安青激動的樣子。

原本放着國內翻譯電視劇的臺突然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吳可立疑惑的啧了一聲,“怎麽又是新聞?”

沒人聽得懂當地的語言,所以吳可立皺着眉就要換臺卻被江安青按住了遙控器。

“等等。”江安青說話時其他人發現他的聲音居然沙啞的可怕。

“怎麽了?”關夏湊過來看向電視。

“那是咱這裏的鎮吧?”陳征走過來扶着江安青身後的椅背疑惑的問道。

“是。”江安青手指發抖,他昨天才和沈舒城一起去過,他看到過那些店鋪,就是這裏的小鎮。

新聞的報道衆人聽不清楚,但畫面總歸能看得到一二。

一輛失控的大卡車沖進人行街道的畫面被監控放在了電視上,江安青剎那間只覺得自己瞬身冰冷。

陳征聲音哆嗦了起來,“別、別急,我給沈舒城打個電話……”

江安青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只見剛剛還被陳征說了淡定的人此刻失去了一切的穩重。

陳征趕出門的時候只見到江安青搭上司機的車遠去的背影。

電話那頭還是忙音,沈舒城沒有音信。

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得到了消息,所有人着急的像個熱鍋上的螞蟻,關夏和蒲凡之也緊随其後找到司機向着小鎮趕過去。

江安青握着手機一遍一遍地打着沈舒城的電話,無一例外都是無法接通。

司機已經踩足了油門,但江安青還是覺得太慢了。

在生死面前,江安青才突然清晰了起來,什麽懸崖、鐐铐、枷鎖、桎梏,都去他媽的!

“停這兒!”江安青幾乎在見到小鎮影子的時候就讓司機停下了車,交通限制原因這邊不讓進車,江安青記得出事的地點,他關上車門沖着那裏就開始狂奔!

熱風自耳邊呼嘯而過,急促的呼吸聲捶打着心髒。

沈舒城,千萬別有事情!

江安青發現自己的腿居然軟了,手指發麻,心髒陣痛。

所有人提到江安青或者想到江安青時都是兩個字,紳士。

江安青極度自律、極度自持,疏冷又幹淨的外表透着無法接近的傲,衣物筆挺,表情妥帖,你從來想象不到他失去克制的樣子。

但現在,在異國的小鎮街頭,江安青幾乎接近崩潰了的在狂奔!

江安青的頭發已然随着風散亂,外套扣子不知道在哪兒掉下去了,褲子上還沾着剛剛摔倒時蹭到的灰土。

他的雙眼通紅,淚痕順着臉頰往下,滿臉透着失魂落魄四個字。

“沈舒城!!”江安青大喊。

蹲在街角邊找信號的沈舒城突然聽見了一個吶喊,那聲音他用腳聽都能知道是江安青。

沈舒城立刻站起了身,他知道會見到江安青,但他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江安青。

“安青?”沈舒城愣了一瞬,随即焦急的立馬走上前,“安青!”

江安青站在馬路對面,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都化作釋然,巨大的壓在心口的石頭被粉碎。

沈舒城站在對面沖着自己揮手,江安青幾步并作一步跑了上去。

沈舒城被江安青緊緊抱住,他聽見了心跳的聲音。

幾乎不用過多的考慮,沈舒城就知道江安青誤會了什麽,此刻只連連說着一句我沒事。

江安青的手指在發抖,額頭燙的吓人。

緊接着沈舒城就感受到了薄薄的衣服上透過來的滾燙眼淚。

酸澀難受的情緒狠狠捏住沈舒城的心髒,“對不起,讓你擔心。”

江安青覺得自己過于丢臉,但眼淚好像開了閘就沒辦法控制住一樣,一直往下流。

江安青松開他往後退開一步,沈舒城擡手抹去江安青的眼淚。

沈舒城還沒來得及和江安青說出消息,就看到江安青仿佛下定了決心的那雙眼睛。

江安青破釜沉舟的、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我好像要讓奶奶失望了。”

這句話背後帶着太多的含義,沈舒城一時間頓住,緊接是無盡的狂喜。

“不、不是失望。”

江安青疑惑的側頭,看到了沈舒城發抖的手遞過來的一張照片。

“銀行發過來的遺産照片,是奶奶留給我們的。”沈舒城的聲音沙啞極了。

江安青看到了那張照片。

那是被擺放在黑色絨墊上的一對男士素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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