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明月何灼灼
作者有話說:嘉賓齊活兒~
“我沒有去找他。” 喻眠糾正道。
秦宙晚看着他,喉結動了動,剛準備說什麽,攝影師就打斷了他們:“想好拍什麽樣的了嗎,沒想好就聽我安排了。”
他看喻眠和秦宙晚沒說什麽,便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實驗器材:“小喻你過去坐下,秦先生你站他身後,然後趴下教他用那些儀器,最好兩個人手能碰一碰,再有點兒眼神接觸就更好了。”
喻眠還沒動,秦宙晚先走過去站好了,望着他說:“過來。”
坐在寬大的深綠色實驗桌前,喻眠遲疑着伸出手去觸碰實驗器材,秦宙晚俯下身,在他耳邊低聲提示:“對,轉一下那裏。”
喻眠轉錯了方向,秦宙晚便很自然地将手貼了上去,手把手地教他。
“我會了。” 喻眠說,意思是希望秦宙晚放開他。
秦宙晚只是從鼻子裏低沉地 “嗯” 了一聲。
喻眠拽了拽自己的手,發現拽不出之後又怯怯地問:“你能松開嗎?”
“為什麽?” 秦宙晚的聲音在離喻眠很近的地方響起,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喻眠臉漲得通紅,小聲說:“…… 因為你這樣不對。”
“不對麽?” 秦宙晚側過臉,漫不經心地打量喻眠,“那眠眠你告訴我,這樣犯了什麽罪?”
喻眠自然說不出,秦宙晚像是獲得了某種勝利,更加理所當然地執着喻眠的手,仿佛那是他的所有物。
拍完一天的外景,喻眠回到節目組別墅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了,天色完全暗了,橙黃色的路燈鑲在夜色中,空氣像寒涼的海水,風将每個人送上歸程。
今天準備晚餐的是顧巡和秦宙晚,喻眠本來想去冰箱裏找點零食墊墊肚子,看到他們之後連忙跑了,一路上了別墅二樓,在走廊上走了幾步之後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便推門去了陽臺。
他們錄節目的別墅為了契合戀愛綜藝的風格,布置得很是夢幻,陽臺上有一個玻璃花房,裏面種滿了不屬于這個季節的花,花影重重疊疊,在月色下呈現出絲絨般的質感。
喻眠沒注意到裏面有人,徑自走了進去,花房裏暖熱的溫度包圍了他,他覺得熱,把外套脫了卷在懷裏抱着。
沒防備這時一個人影靠近了他,喻眠一擡頭,正好撞上了一個人的下巴。
“我操,喻眠你丫勁兒挺大啊。” 對方被他撞得後退了幾步。
喻眠懵懵懂懂地擡頭,假裝沒聽到那句髒話:“不好意思。”
他面前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喻眠見他領子上別着麥克風,知道也是節目嘉賓。
“你進來看見我也不打聲招呼。” 男人似乎有些不滿。
喻眠又說了一遍不好意思,然後乖巧地說你好。
“還有呢?我叫什麽?” 男人問。
喻眠犯難了,呆呆地看着他。
“哎算了,看你也不記得,我叫盛欽。” 盛欽擺擺手,寬宏大量地不跟他計較。
喻眠于是伸出手:“你好,盛欽。”
盛欽也懶懶散散地伸手,在喻眠的手心和手背上各拍了一下:“好。”
有另外一個人在,喻眠便不那麽自在,他慢吞吞地在花房裏幾何形狀的木質三角凳上坐下,盯着面前的一束向日葵發呆。
“你看什麽呢?這有什麽好看的?” 盛欽看起來是很健談的人,極為擅長沒話找話。
喻眠發呆的時候會琢磨一些一般人不會去想的問題:“你知不知道向日葵是跟着太陽轉的,現在它朝西,那等明天早上會不會一下子把頭甩到東面?我覺得這樣有點恐怖。”
“恐怖什麽?它還能一個猛甩頭把瓜子兒甩出來?” 盛欽說。
喻眠愣愣地看着他,覺得這樣一說突然就不恐怖了。
盛欽被那雙勾人的眼睛這麽毫不掩飾地盯着看,耳根不自覺有點熱,他咳了一聲:“你知道嗎,你長得挺俊的。”
喻眠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他從盛欽臉上把目光收回來,平平淡淡地說:“一般吧。”
盛欽 “啧啧” 了兩聲:“一般?你是不是對這倆字兒有什麽誤解啊?哎,你是不是從能聽懂人話開始就知道自己好看了?”
喻眠覺得盛欽說得太誇張,他向來不知道怎麽回應這種過分熱情的贊揚,只得很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喻眠進來的時候忘記關門,這時候他聽到有人站在花房外面咳嗽了一聲。
那聲音有些熟悉,喻眠回過頭,看到了秦宙晚。
秦宙晚的目光從喻眠臉上來到盛欽臉上,最後又收了回去。
光線昏暗,喻眠看不清秦宙晚的表情,只聽到對方平平靜靜地說了一句:“去吃飯吧。”
“哦,好。” 喻眠乖乖地答應。
盛欽在他旁邊發出了邀請:“喻眠,一會兒跟我坐一起呗。”
秦宙晚聞言,眉毛輕微地一皺。
雖然聽盛欽說話很有意思,但比起跟他坐在一起,喻眠其實更想一個人端着碗去廚房吃,吃完了回房間看會兒電影,然後迎來失憶的新一天。
他當下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從喉間發出了一個模糊的音節,然後起身向外走。
經過秦宙晚身邊的時候,喻眠問:“你不走嗎?”
秦宙晚沒答話,只是伸手給喻眠理了理衣領:“穿這麽少?”
喻眠把手裏的外套給他看:“裏面太熱了。”
“把外套穿上再出去,” 秦宙晚不由分說地從喻眠懷裏拿過衣服,展開以後給他披上,沖他擡了擡下巴,“胳膊擡起來。”
旁邊的盛欽頓了頓,看出秦宙晚跟他一樣,也對喻眠感興趣。
秦宙晚旁若無人地幫喻眠穿外套,低頭捉起喻眠的手放進袖管,兩邊都穿好之後将領子向上提了提,又給他把拉鏈拉到脖子。
喻眠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了幼稚園小朋友,幾次想把手脫出來自己穿,然而秦宙晚卻忽略了他的不配合,還故意說:“這麽大人了,還笨手笨腳的,以後怎麽辦?”
喻眠小聲地反駁:“我不笨。”
“好,不笨,” 秦宙晚給喻眠把卡在拉鏈裏的一根頭發拽出來,“下去吧。”
盛欽覺得秦宙晚挺厲害,這一套肢體接觸行雲流水地做下來,一點都看不出是在占喻眠的便宜,神态無比自然,讓他特別自愧不如。
為了讓嘉賓們自在一些,節目組在他們吃飯的時候并不是全程錄像,而是會空出一段時間讓他們放松,也讓工作人員交接換班去休息,攝影師拍完端盤動筷的素材之後,便喊了 “卡”,長桌上的幾個人頓時肉眼可見地松懈下來。
趙祯祯從鏡頭外的位置走過來,晃了晃手裏的一個軟皮筆記本:“大家好,為了解決大家的需求,今天開始我在桌子上放一個意見簿,有什麽意見大家盡管提,匿名就可以。”
說完她對喻眠擠了擠眼睛,意思是老娘夠意思吧。
喻眠盯着趙祯祯的手看了半天,趙祯祯以為他現在就有話想說,便把筆記本遞過去:“寫嗎?”
“那個,意見簿是不是該給根筆?” 喻眠猶猶豫豫地問,“總不能用指甲劃吧?”
他想到要在外人跟前給趙祯祯留面子,于是又加了一聲 “趙導”。
盛欽開了句玩笑:“喻眠,也別拆穿我們導演不是?”
大家都笑了,而顧巡推開椅子,回到房間取了一樣東西,拿回來遞給喻眠:“要筆麽?”
喻眠其實不是想給趙祯祯提意見,但他不好意思拒絕顧巡的好意,便接了過來,看清是一支泛着金屬光澤的鋼筆,
這個年代用鋼筆的人已經很少見,喻眠不由得擡眼去看顧巡,猜測這個男人寫字應該是相當漂亮的。
顧巡見喻眠遲遲不動筆,便輕聲問:“怎麽,沒想好?”
喻眠回過神來,老老實實地說:“不是,在想你寫字是什麽樣的。”
顧巡彎起眼角一笑,從喻眠手中把筆拿回來,将筆記本攤開在桌面上,拔開筆帽俯下身去寫字。
他人長得瘦削,寬松的毛衣因為這個動作而在肩膀和後腰顯出幹練好看的身體線條,金屬邊的眼鏡框折射着暖白的燈光。
趙祯祯咳嗽一聲,見攝影師抱着盒飯吃得開心,完全沒注意到有素材可拍,便對節目助理說:“去踹大李子一腳。”
雖然節目組的嘉賓們之間暗流湧動,但工作人員的關系還是很融洽的,助理小姑娘得了令,對着大李子的凳子腿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腳。
大李子號了一嗓子:“哎喲,小姑娘家家怎麽這麽暴力!”
“那沒辦法,我又不是暴力的決策者,我只是暴力的搬運工。” 助理小姑娘笑嘻嘻地說。
大李子扛起攝像機走到顧巡旁邊,對焦到了男人拿鋼筆的手上。
顧巡的字比喻眠想象得還動人,遒勁有力、鐵畫銀鈎,然而卻并不張揚逼人,其中暗藏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夜長不得眠,明月何灼灼。”趙祯祯把顧巡寫下的一行字念了出來,念到其中那個 “眠” 字的時候沖喻眠擠了擠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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