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終究要遠走高飛
“那你怎麽說的?” 秦宙晚問的時候仍舊牢牢地按着喻眠的手,兩個人皮膚相貼的地方在微微地發熱。
就算沒看秦宙晚,喻眠也能感覺到他目光的壓迫性。
他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很沒有道理,他沒有男朋友,所以也沒有別的答案可以講。
于是喻眠說:“就、就跟他實話實說。”
秦宙晚頓了頓,似乎也覺出自己剛才的問題有些不合理,轉而又輕描淡寫道:“這個同學叫什麽?”
喻眠乖乖地回答:“盛與維。”
秦宙晚的掌心貼着喻眠的手腕摩挲:“之前怎麽不跟我說?”
喻眠疑惑地仰頭:“你沒問過我學校裏的事情。”
接着又小聲說:“你也有好多事情不跟我講的。”
有一點撒嬌和委屈的意思。
秦宙晚不說話了,他确實沒有了解過喻眠在學校的情況,喻眠也從來不會主動跟他說,于是他默認喻眠的生活除了父母就是自己,忘了對方還是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正是一個會有很多同齡人,發生很多故事的年紀。
何況喻眠長得太過漂亮,十幾歲的人,剛剛開始知好色而慕少艾,怎麽會沒有人觊觎他的小朋友。
“以後少跟他說話。” 秦宙晚說。
喻眠聽話地 “哦” 了一聲,随即又覺得這個要求很難辦到,因為他從來沒有主動跟盛與維說過話,每次都是對方來找他,他總不能一直不搭理別人,那看起來怪怪的。而且他爸爸也總說,要他多跟別人交流。
不過他還是答應了秦宙晚。
“眠眠很乖。” 秦宙晚低下頭貼在喻眠耳邊說。
他呼吸時産生的氣流經過喻眠的皮膚,喻眠忍不住輕輕戰栗了一下,耳根跟着麻了麻。
喻眠覺得跟秦宙晚待在一起時間就會過得很快,司機到目的地時他還有些恍惚,覺得明明才剛坐上車,怎麽馬上又要下去了。
司機報了個價格,喻眠被驚醒了一般,手伸到外套裏去找手機,秦宙晚卻不讓他動:“我來。”
秦宙晚的外套是圍在喻眠身上的,因此他從兜裏摸手機的時候不小心隔着幾層布料碰到了喻眠的大腿,喻眠的臉紅了一下,把腿挪開一點,秦宙晚看他一眼,故意說:“眠眠,你太瘦了。”
美術館今天展出的是遠川市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的作品,秦宙晚聽喻總說喻眠很喜歡對方的畫。
他們把自行車放在美術館門口,買票進門以後沿着展覽順序慢慢向前走,畫框裏是夜晚的街道、清晨的廣場,還有邊境線上的日落,懸崖峭壁上的玫瑰,大片大片黑暗中的熱帶雨林。
所有的畫有一個統一的特點,那就是畫面中一個人都沒有。
喻眠停在一張畫前面,告訴秦宙晚:“這是我臨摹的第一張畫。”
那是長在水中的一棵樹,整幅畫的色調都是濃濃淡淡的黃綠,像舊膠片電影中的世界。
“我媽媽其實想讓我學小提琴的,但是我爸爸說小提琴太難了,我現在學有點晚,而且拉琴拉得不好會影響鄰居,但是畫畫不好就沒人會知道了。” 喻眠自言自語地說。
這時候經過他們旁邊的畫展經紀人認出了喻眠:“這不是喻總的小公子麽。”
他又打量了一下秦宙晚,卻沒有直接向他打招呼,而是問喻眠道:“這是喻總請來照顧你的人?”
喻眠愣了一下,不安地看了秦宙晚一眼,怕他因為這句不太禮貌的話而生氣,在确認過對方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之後,才對經紀人說:“他是秦宙晚。”
經紀人根本不在乎秦宙晚是誰,他甚至連頭都沒有點,只是問喻眠:“小喻公子喜歡這幅畫?”
喻眠點頭,然後慢吞吞地問:“這是複制品吧?”
經紀人很驚訝:“小喻公子好眼力。”
“不是,” 喻眠解釋道,“因為真的那幅在我家裏。”
經紀人笑了,随手指了指挂在展廳正中的一幅畫:“那是這位畫家最新的作品,你要是特別偏愛真品,可以去看看那幅,但是今天還不能購買,那幅畫會參與畫廊的春拍,到時候請小喻公子和喻總一定撥冗莅臨。”
說話間他就陪同喻眠走到了那幅畫前面,秦宙晚一言不發地跟在旁邊。
畫面裏是一座貼附峽谷而建的露臺,露臺上空空蕩蕩的,只有幾條白色的帷幔在風中翻湧。
喻眠的目光停留在露臺的某一個點上,逐漸變得怔怔的。
秦宙晚看到那裏散落着一片羽毛,是灰褐色的,像鷹羽。
曾有一只不甘束縛的鷹從這裏飛走。
經紀人問喻眠喜歡嗎?
喻眠回過神來,呆呆地看了秦宙晚一眼,然後低着頭說:“嗯。”
畫家是不是也遇到過一個終究要離他而去遠走高飛的人。
經紀人同喻眠說了大致的起拍價,秦宙晚面無表情地聽着,那個數字比他家一整年的稅前收入還要多。
喻眠發現秦宙晚從經紀人過來之後就沒怎麽講話,等經紀人走了以後,便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你是不是累了。”
“沒有。” 秦宙晚有些生硬地說。
喻眠看了看時間,征求秦宙晚的意見道:“要不我們走吧。”
又補充一句:“我有點走不動了。”
秦宙晚知道喻眠在揣測自己的心思,只是他在金錢這方面的敏感和自卑喻眠是體會不到的。
他沒有解釋什麽,只低聲說了個好字。
喻眠想讓秦宙晚開心,便開始搜腸刮肚地找話講:“你知道嗎,本來我爸爸想讓我去跟這個畫家學畫畫的,但是我特別害怕,覺得自己連基礎都沒有,會被人家笑,所以到了我爸爸要送我去的那一天,我就藏起來了,藏在我以前一個兩米高的玩具熊裏,我把裏面的棉花都掏空了,然後自己待在裏面,我爸爸到處都找不到我,最後進了我的房間,看到床上有個玩具熊就坐上去了,幸好他只壓到了我的腳,不過還是很疼,我就喊了一聲。”
“然後呢?” 秦宙晚問。
喻眠老老實實地說:“我爸爸以為玩具熊成精了,吓得差點滾到地上去,那之後整整兩天他都沒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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