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不能強迫他

喻眠不太擅長拒絕別人,但秦宙晚拉着他袖口的手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他只得回頭對周家明說:“下次好不好?”

周家明無奈地笑笑,眼睜睜地看着秦宙晚帶走了喻眠。

喻眠稀裏糊塗地跟着秦宙晚上了車,溫和的陽光落在前擋風玻璃上,他愣愣地坐着,直到秦宙晚幫他系上了安全帶,又将裝了早餐盒的紙袋放到他膝上。

“秦宙晚,” 喻眠如夢初醒般,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昨天真的讓你送我去上班嗎?”

秦宙晚看他一眼:“怎麽,現在想起來了?”

喻眠什麽也沒想起來,他覺得自己應該開始記日記,這樣下一天才不會把前一天的事情忘得這麽徹底。

秦宙晚沒得到喻眠的回應,他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下喻眠的表情,發現喻眠微微地皺着眉,眼神中帶了些茫然。

“現在記性這麽差了?” 秦宙晚發動車子,“要不要帶你去看醫生?”

喻眠猶豫一下,還是說:“不了吧。”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自己可以去的。”

他不想在秦宙晚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孱弱。

秦宙晚沒說什麽,車在秋日的風中行駛得又快又平穩,樹影間落下的光斑滑過喻眠的臉,喻眠簡單吃了早飯之後便閉上眼睛,側過身窩在座椅上,像只困倦的小兔子。

車開到喻眠家的公司樓下,秦宙晚伸手捋了一下喻眠額前的碎發:“到了。”

喻眠 “唔” 了一聲,一邊睜眼,一邊摸索着開了安全帶,慢吞吞地推門下車,想等秦宙晚走了以後再進去。

而秦宙晚卻跟他一起下了車。

“你不用送我的。” 喻眠連忙仰起臉對他說。

秦宙晚低頭看他:“你是真忘了?”

他指的是昨天對喻眠說自己要去他公司的事情。

喻眠不敢說話,直到秦宙晚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他往前走。

兩個人一起上了電梯,喻眠注意到秦宙晚按了與自己不同的樓層,他盯着那個正方形按鈕亮起來的邊緣,小聲問:“你是來找我爸爸的嗎?”

秦宙晚 “嗯” 一聲:“談生意。”

平平淡淡的三個字講出來,每一個音節後面都藏着他這些年的努力,當年那個被當做商品一樣的男孩子,現在可以同喻總平起平坐地談生意。

喻眠卻不懂得這些,他只是把衣角放在手心裏揉了揉,然後對秦宙晚說:“別忘了不可以告訴他我們在錄節目的事情。”

秦宙晚說好,這時電梯緩緩停下,喻眠所在的樓層到了。

喻眠看了看秦宙晚:“那我走了。”

秦宙晚點頭,兩扇門在他面前關閉,電梯載着他繼續向上。

喻總的辦公室在大樓頂層,秘書知道秦宙晚要來,早已在電梯旁邊等候,引他去見喻總。

這也是喻總隔了七年第一次見秦宙晚,他沒忘記這個青年人,此刻再見到對方,神色不是不複雜的,然而還是客客氣氣地與他握手:“小秦總。”

當年喻眠高考完不久,秦宙晚便來公司找他,态度很是低聲下氣,想通過他聯系喻眠,他記得兩個人關系匪淺,不至于喻眠連個聯系方式都不留給秦宙晚。

喻總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去問了喻眠,喻眠什麽都不肯交代,只說不想讓秦宙晚找到自己。

對喻總來說終歸還是自家兒子的意願更重要,他任憑秦宙晚在公司樓下雷打不動地守了一禮拜,到最後也沒有松口,小區的保安他也吩咐過,往後不再給秦宙晚放行。

他不清楚喻眠同秦宙晚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看秦宙晚那樣的焦急,以及喻眠緘口不語的神色,到底還是猜出來一二分。

這次秦宙晚回遠川,無數人排着隊想同他合作,而秦宙晚卻主動向喻家的公司抛出了橄榄枝,開出的條件又十分優厚,喻總也是久經商場的生意人了,不會天真到以為秦宙晚是報當年自己資助他留學的恩情。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杯茶水從燙到涼,終于說到了喻眠身上。

“當年也多虧你照顧他,” 喻總笑笑,“不然我跟他媽媽也不知道青春期的孩子到底在想什麽,那一回他去找你過聖誕節,打擾你到那麽晚,回來之後我說了他兩句,當時是冬天,眠眠難受得不行,又不願意跟我說,就用手在我車上蘸着雪寫字,還讓你別告訴我是他在我車上搞破壞。”

秦宙晚也笑了:“不過似乎沒什麽效果。”

“因為他寫的是,爸爸是壞人,” 喻總提起來的時候語氣中帶着一種溫和的無奈,“而且後來還化掉了。”

片刻過後,他又說:“小秦總,我們家就只有眠眠一個孩子,所以他不想做的事情,我不能強迫他。”

事先将話講明白,是告訴秦宙晚,生意歸生意,喻眠歸喻眠。

“我知道,” 秦宙晚擡眸迎上喻總的視線,“我也不會強迫他。”

談生意的過程很順利,秦宙晚要在遠川開發度假區,希望由喻總提供全部污水處理系統,進行到尾聲的時候,秦宙晚告訴喻總度假區已經有了雛形。

“我想帶喻眠去看看。” 他說。

喻總沒有反對,只說:“那你去問問他,他同意就可以。”

“我以為喻總希望他留在公司上班。” 秦宙晚淡淡道。

喻總擺了擺手:“他創造的效益還不如浪費的空調水電多。”

秦宙晚意識到喻總其實是個很随和的老爺子。

他向喻總告辭,電梯從頂層落下,他已經記住了喻眠在哪裏工作。

喻眠被他找到的時候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睫毛垂在臉上,随着呼吸輕輕起伏,門是虛掩着的,秦宙晚一推就推開了。

偌大一間辦公室,喻總專門留給兒子睡覺用。秦宙晚有些好笑地走到喻眠旁邊,手掌覆上他的後頸:“眠眠。”

喻眠懵懵懂懂地擡頭,看清是秦宙晚之後反應了一會兒才說:“…… 你談完了?”

“談完了,” 秦宙晚撚了撚喻眠的耳垂,“走吧。”

喻眠愣了一下,慢慢地問:“去哪?”

“私奔。” 秦宙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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