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傍晚，沈雲逸拖着疲憊的身體站到出租屋門口。

顧行景送他回家後，從保镖那裏收到消息的沈父笑得見牙不見眼，破天荒地對他噓寒問暖，還百般叮囑讓他好好讨好顧行景，那眼神仿佛看到了一只會下金蛋的雞。

就連從前一直漠視他的大哥态度也和緩了許多，隐隐有示好的意思。

但沈雲逸心裏沒有半分感動，只覺得譏諷。

不想跟那對父子虛與委蛇，他拿回手機錢包便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車。

剛掏出鑰匙，門從裏面開了。

“雲逸，你總算回來了！”身材高壯的男生一把抱住沈雲逸，然後拉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嘴巴也沒閑着，“我聽說你那個缺德爹把你綁走了，他沒對你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吧？我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都快擔心死了！”

“抱歉，手機沒電了，今天事情太多也沒來得及充。”沈雲逸勉強擠出一個笑，眼神溫柔了許多。

比起空有血緣關系實則連路人都不如的沈父和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還是眼前這個大男孩更讓他有家人的感覺。

秦陽還要說什麽，被人直接打斷了。

“行了，讓雲逸先進來。”衛辰揪着秦陽的衣領輕輕松松将人提溜進來，語氣平靜，表情卻很關切。

秦陽跟衛辰是沈雲逸的發小，衛辰比他們大幾歲，再加上父母雙亡被秦家收養的緣故懂事得比較早，一直以兄長的身份自居，對兩個弟弟特別照顧。

大三那年衛辰通過聶氏集團的招聘，為了方便在學校附近的小區整租了一套三室一廳，正好沈雲逸跟秦陽也考到帝都大學，便讓他們搬過來一起住。

他們對彼此的家庭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也知道沈雲逸親爹不是個好東西，因此沈雲逸走後都特別擔心。

衛辰甚至寫好請假條，要是沈雲逸明天還沒回來就直接上沈家要人。

“雲逸，你爸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你來了？他沒欺負你吧？”秦陽将人拉到沙發上，關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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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沈雲逸搖了搖頭，簡單說了一下前因後果，“其實也沒什麽事，我二哥不想相親，今天一大早就跑路了，我爸沒辦法，就想到了我。”

“什麽？相親？”秦陽驚呆了，他考慮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這種。

“我的天哪，那那個相親對象是不是又老又醜還特別油膩？你沒被他揩油吧！”秦陽瞬間緊張極了，生怕沈雲逸吃虧。

衛辰眉頭也皺了起來，他也不覺得那個相親對象會是什麽好東西，不然沈雲黎怎麽可能跑路？

“沒有，他人特別好，長得也很帥。”說到顧行景，沈雲逸眉眼彎彎，臉頰也微微泛紅，周身籠罩着濃濃的幸福氣息。

“啊？”秦陽愣住，“雲逸，你、你沒開玩笑吧？”

衛辰直覺這件事不簡單，表情更加擔憂，生怕沈雲逸給人騙了。

“沒有。”沈雲逸摸了摸鼻子，“我到那裏才知道相親對象是顧行景，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在沈家住的時候對我特別好的小哥哥。”

“真的假的？”秦陽瞪圓眼睛，表情特別誇張，“怎麽這麽巧？”

“我也覺得很巧。”想到顧行景出現前自己還試圖用陶瓷花瓶給相親對象開瓢，沈雲逸又是忍俊不禁。

“照你這樣說，那個相親對象那麽好，你二哥幹嘛還要跑路？”秦陽有些難理解。

“我二哥背着我爸談了個男朋友，好像條件不怎麽好，才一直瞞着，這次可能被逼到沒辦法兩個人才跑了。”

“原來是這樣。”秦陽點了點頭，挺為沈雲逸高興的。

“雲逸，你說的是這個顧行景嗎？”相比而言，衛辰冷靜許多，他掏出手機上網搜了一下，很快找出一張照片。

“對，就是他。”沈雲逸點頭。

秦陽好奇地看向照片，“哇，他好帥，就是眼神有點吓人。”

“辰哥，他有什麽問題嗎？”沈雲逸知道衛辰做事向來穩妥，心瞬間提了起來。

“我現在是聶氏集團太子聶衡的助理，他跟顧行景的關系不錯。”

沈雲逸屏住呼吸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難不成是顧行景有喜歡的人，但是家裏不同意，這才張羅着給他相親？

所以顧行景才在自己提議當擋箭牌的時候答應得那麽利索？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個可能，他胸口悶悶的，仿佛堵着什麽東西。

“據我所知顧行景至今單身，也沒有任何暧昧對象。”衛辰想到每次見顧行景時對方那恐怖的壓迫感和鋒銳的視線，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就是脾氣不好，還有些喜怒無常，你性子太軟，跟他在一起容易被欺負。”

“可是我覺得他人挺好的，今天不但請我吃飯，還送我回家。”沈雲逸小聲反駁。

衛辰瞅着這不撞南牆不死心的小孩兒，太陽穴突突直跳。

沈雲逸可以說是他從小帶到大的，這小孩兒平時看着和軟溫順，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實際上特別倔。

別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沈雲逸是除非自己死心，否則哪怕頭破血流都要繼續撞下去，比秦陽這傻憨憨難管多了。

從他們認識起沈雲逸便惦記着顧行景，上學期間甚至把顧行景的名字寫在便簽上，然後用膠帶貼到課桌上作為激勵自己努力的道具，他那麽努力，就為了有朝一日能以最好的面貌跟顧行景重逢，如今好不容易見到真人，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那時候他不知道此顧行景是彼顧行景，還覺得沈雲逸有個奮鬥目标挺好，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

顧行景那家夥就不是個善茬，還特別任性妄為，沈雲逸一頭撞上去不得被人玩死？

“雲逸，我知道你感激顧行景小時候對你的照顧，可這麽多年過去，人是會變的。”衛辰苦口婆心勸道，“我也不攔着你跟顧行景接觸，但你答應我不要頭腦一熱就栽進去，先觀察一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再考慮要不要跟他進一步接觸，稍微理智一點好不好？”

“呃，辰哥，其實我沒跟顧行景談戀愛，就是為了應付他家裏假扮未婚夫夫。”沈雲逸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将實情說了出來，“你們可千萬別說漏嘴。”

“假扮未婚夫夫？”秦陽跟衛辰齊齊愣住。

沈雲逸稍微解釋了一下。

秦陽心大，拍着胸脯保證道，“雲逸你放心，我保證幫你保守好這個秘密！”

衛辰卻沒這麽樂觀，他看着沈雲逸略顯惆悵的笑容，輕輕嘆了一口氣。

***

原以為那天之後兩人能經常見面，結果一周過去，顧行景那裏沒有半點消息，沈雲逸的情緒也從久別重逢的激動變成失望。

“雲逸，你是不是失戀了？”課間，跟沈雲逸關系不錯的同班同學趙萱雙手捧臉，好奇地問道。

“沒有啊，怎麽了？”沈雲逸疑惑。

“是嗎？那你前些時候怎麽一副少男懷春經常發呆傻笑，這兩天又仿佛被抛棄的怨夫悶悶不樂的？”趙萱滿臉八卦，“說說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或許我能幫上忙？”

“呃，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跟好幾年沒見的朋友吃了頓飯，我以為會再有聯系，結果沒有。”沈雲逸摸了摸鼻子，含糊回答道。

“你是不是喜歡那個人？”趙萱眼睛瞬間亮了。

“啊？”沈雲逸心裏一緊，“你問這個幹嘛？”

“除了喜歡，我想不出來有什麽理由能讓你對一個人念念不忘這麽多年。”趙萱笑得特別燦爛，“雲逸你傻不傻？那個人不聯系你，你主動約他不就行了？相處多了不就能再熟悉起來？”

“可是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沈雲逸抿了抿唇，小聲說道。

“啊，這就有點麻煩了。”趙萱歪頭想了一下，“需要我幫你找到那個人嗎？”

“不用，他挺忙的，我還是再等等吧。”沈雲逸不敢随便打擾顧行景，遲疑片刻，還是拒絕了。

趙萱還想說什麽，上課鈴突然響了，老師也踩點進了教室，她只能遺憾地閉了嘴。

沈雲逸搓了搓臉，強打精神聽課。

講完知識點，老師為了活躍氣氛，說起他從事金融行業的同學職業生涯中遇到的問題，沈雲逸雙目放空，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直到下課鈴響起，才猛地回神。

看着課堂筆記上滿滿當當或輕或重的“顧行景”三個字，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或許那天的約定只有自己認了真，人家只是随口一說，壓根沒往心裏去吧。

想到這個可能，他眼神黯淡了許多，嘴角的弧度也浸染上幾分苦澀。

出教室時天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沈雲逸接到學長的電話，對方不小心把資料落在宿舍，想拜托他幫忙送去公司。

這個學長對沈雲逸很照顧，正好下午沒課，他便答應了下來，午飯都顧不上吃直接拿了文件送過去。

一小時後學長拿到資料對沈雲逸千恩萬謝，承諾有空了就請他吃飯。

沈雲逸知道對方忙，應了一聲也沒多留。

出公司的時候一陣大風卷着枯葉從身邊呼嘯而過，幾滴雨落到頭上，無端透出一股蕭瑟悲涼的意味。

沈雲逸出門急，沒帶傘，加快腳步來到公交站臺等車。

他今天運氣不太好，往常十分鐘一班的車今天足足等了四十幾分鐘才姍姍來遲，裏面還滿滿當當都是人。

不知道下班車什麽時候到，他只能擠上去，密閉空間內的氣味格外雜亂，伴随着成年男人的高談闊論和孩子的哭鬧，讓人憋悶又煩躁。

偏偏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沈雲逸艱難地掏出手機，然後按下接聽鍵。

沈父虛僞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雲逸，顧總今天聯系你嗎？”

沈雲逸被他肉麻兮兮的語氣弄得哆嗦了一下，雞皮疙瘩也掉了一地，他抿了抿唇，實話實說道，“沒有。”

聽到這個答案，聽筒那頭安靜了很久，就在沈雲逸以為信號不好打算挂斷的時候，沈父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僵硬了許多，“你這孩子真是的，顧行景不找你，你就不能主動一點聯系他？”

同樣的對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蹦出來效果也不一樣。

趙萱說這話時沈雲逸還有些不好意思，沈父這樣說，只讓沈雲逸厭惡。

他垂下眼眸，緩緩開口，“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什麽？你連他的聯系方式都沒有？！這麽多天過去沒見着顧行景找過你一次，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沈父聲音陡然沉了下來。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不然相親都成功了，怎麽遲遲不提訂婚的事情？

什麽狗屁的先相處試試，培養感情，怕不是沈雲逸沒能把握住人特意扯的謊！

沈雲逸沉默了。

相親那天，他被喜悅沖昏頭才提出假扮未婚夫夫的建議，可回家之後看到自私自利的親生父親和只把他當利用工具的同父異母的大哥，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多麽錯誤的決定。

顧行景能像曾經那樣忘了他，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等他大學畢業，有能力了，到時候再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對方面前，會比現在這種尴尬的局面更好。

沈父火冒三丈，“沈雲逸！你現在膽子肥了，竟然敢騙我！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東西，當初就不該讓你媽把你帶走！”

“你現在趕緊給我滾回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手機裏是沈父暴跳如雷的聲音，前面不知道為了什麽乘客又跟司機吵嚷起來，甚至伸手拽司機的胳膊。

司機情緒出現問題，擔心再開下去會出事故，将公交車靠邊後給上級打報告，讓乘客們下車等下一輛。

這時候作壁上觀的乘客們終于有了反應，有抱怨司機下雨天趕他們下車不人道的，也有指責那個搞事的乘客。

可說什麽都晚了，再不情願也得下去。

雨已經下大了，落在人身上冰冰涼涼的，風一吹，沈雲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手機裏沈父還在謾罵，沈雲逸盡量走在樹蔭下面，一邊護着手機一邊頂風冒雨前往下一個站臺。

他運氣似乎背到了極點，沒走幾步一輛紅色跑車速度飛快地從旁邊沖過，直接将他淋成落湯雞。

手機也因為受驚摔倒水坑裏，撈出來的時候屏幕已經碎了。

沈雲逸用力甩了兩下，然後按下開機鍵，屏幕閃了一下，徹底歸于黑暗。

他拿着手機站在雨幕裏，壓抑許久的負面情緒和再次被抛棄的絕望在胸腔中不停翻湧。

沈雲逸看着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海中逐漸成型。

“嘀嘀——”兩聲突然從身後響起，将他從臆想中喚醒。

沈雲逸抿了抿唇，以為自己擋了別人的路，默默往旁邊挪了挪，那股沖動也被壓了下去。

結果那輛黑色私家車停在旁邊不說，車窗降下來之後還露出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側臉！

“愣着幹嘛？不上車？”顧行景表情有些無奈，他大老遠就看到這個小家夥傻乎乎站在雨裏，身上還濕透了。

要不是他今天的行動跟計劃截然不同，都以為沈雲逸是故意露出這副惹人憐的小模樣站在這裏等着跟自己偶遇。

他這句話仿佛照進黑暗中的光，讓沈雲逸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渙散的瞳孔也重新聚焦。

沈雲逸眼睑輕輕顫抖了一下，他呆呆地看着顧行景，還有些不敢相信。

“趕緊上車，別讓我說第三次。”也就沈雲逸能讓他這麽有耐心，換做旁人哪怕淋雨淋死顧行景都不會給半個眼神。

“呃，好。”沈雲逸應了一聲，他剛要動作，看到自己濕漉漉的衣服，急忙改口，“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啧，你這小孩兒故意的是吧？”顧行景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他作勢要推車門，“是你自己上車，還是我下去抓你，選一個吧。”

眼瞅着雨越下越大，沈雲逸怎麽忍心讓顧行景出來淋雨？

只能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正好司機遞過來一塊幹毛巾，他松了一口氣，“謝謝。”

沈雲逸利索地将毛巾鋪到車上，這動作硬生生将顧行景那句“你先擦擦身上的水”直接堵在喉嚨口，出不來也咽不下去。

幸虧司機跟顧行景久了，察言觀色的能力堪稱一絕，連忙又拿了幾條備用毛巾出來，顧行景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不過嘴一張，還是帶了幾分餘怒未消的嘲諷，“你剛剛站雨裏幹嘛，拍電視劇呢？”

沈雲逸沒有生氣，乖乖回答道，“我準備回學校，公交車司機跟乘客起争執說不載客了，讓我們等下一輛。”

“雨下得再大你也不至于濕成這樣吧？”顧行景伸手，從他頭上拿下來一片枯葉，嫌棄地扔到車載垃圾桶裏。

“我下車沒多久，一輛紅色跑車從旁邊過去，沒來得及躲就被濺到了。”沈雲逸說着，聲音不自覺透出一股委屈的意味。

“然後你就讓那輛車跑了？”顧行景恨鐵不成鋼。

“不然呢？”沈雲逸茫然。

對上他純良無害的眸子，顧行景非常艱難地将“找個東西砸他玻璃”這句話咽了下去。

就沈雲逸這小胳膊小腿兒和唯唯諾諾的性子，真敢這樣幹，大概率會被開跑車的打死，他嘆了一口氣，語氣透出濃濃的無奈意味，“算了。”

“對不起。”

“幹嘛跟我道歉？”顧行景疑惑。

“我下次會小心的，你別生我的氣。”沈雲逸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顧行景讨厭。

這話一出口，顧行景心驀地軟了，聲音也溫和了許多，“我氣的是那個濺你一身水的人，不是你。”

“真的嗎？”沈雲逸眼睛又亮了。

“騙你幹嘛？”顧行景被他的表情逗笑，那點郁氣也一掃而空。

說完這話，他掏出手機不知道給誰發信息。

沈雲逸怕把身上的水弄到顧行景身上，不動聲色往車門的位置挪了挪。

得到滿意的答複，顧行景收起手機，眼角瞥見忙個不停的小家夥，莫名聯想到給自己做清潔的小倉鼠，眼中染上幾分笑意。

毛巾将頭發全部攏了上去，露出精致漂亮的耳垂和雪白細膩的脖頸，顧行景目光陡然幽深，喉結也上下翻滾了一下。

越是潔白無瑕的事物越能引起人的破壞欲，這或許是人的劣根性。

他不敢再看，目光下移，這次連呼吸都停滞了幾秒。

襯衫這種布料幹的時候倒沒什麽，濕了就會變透然後貼在身上。

顧行景剛剛注意全放在沈雲逸臉上還好，現在看到不該看的，一抹紅悄悄暈染了開來。

他打開抽屜，翻出來一條毛毯扔給沈雲逸，言簡意赅道，“把這個裹好。”

“嗯？”沈雲逸不明所以。

“今天氣溫比較低，你又淋了雨，不怕着涼？”顧行景扭頭看向窗外，不知道在心裏默念了多少遍“我是人不是畜生”，才把那股邪念壓了下去。

沈雲逸不知道旁邊坐着的人內心正在經受怎樣的掙紮，他開心地裹好毛毯，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謝謝。”

顧行景怎麽這麽好？

頭發擦得差不多了，在毛毯的包裹下身體也暖和了起來，甚至有點出汗。

車廂裏特別安靜，除了行駛過程中發生的細小聲音，只餘兩人的呼吸。

沈雲逸看着車窗玻璃上密密麻麻的雨滴，默默攏緊身上的毛毯。

甜蜜與溫暖充斥了整個心髒，然後蔓延到四肢百骸，這些天盤亘在頭頂許久的陰霾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整個人都快幸福到飛起來了。

耳邊突然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沈雲逸好奇地轉過頭去，就見顧行景抿着唇滿臉嚴肅地看着手中的合作案，那認真的模樣帥氣又迷人，沈雲逸看得眼睛都直了。

等紅綠燈的空隙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就見自家老板脊背挺直，目光專注地翻閱着文件，沈雲逸則滿臉崇拜地盯着他，忍不住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他跟了顧行景這麽久，什麽時候見過對方這麽認真，在車上還要看文件？

這種故意在心儀對象面前耍帥的小手段小學生都懶得用了好伐？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