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蔣氏總部，  七十八層執行會議室。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在亮到反光的地板上投射出一道深重陰影。

“哥---”

小孩兒綿軟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抵在手機上的指節頓了頓，  而後些微緊了緊。

“嗯，我在。”

顧鈞垂眸，  視線掃過大廈下堪比蝼蟻的繁華街道。

“哥，  我，我打擾到你了嗎。”

小孩兒壓低了聲音，  跟着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聽着像是翻了個身。

顧鈞長眉微蹙，沒回應這句，  只忍不住開口：“今晚會降溫，屋子裏有空調嗎？睡覺前要蓋好被子。”

“我蓋好了，  哥，你聽聽聲兒，你晚上睡覺也要蓋的嚴嚴實實的。”

季雨把自己埋進被子，把聲音放得小小的，  然後特意彈了下被子發出聲音，想叫男人放心，只是沒忍住吸了下鼻子。

顧鈞那邊聲音停了半秒，而後傳來一聲低嘆。

“要我---去接你嗎。”

男人似乎下了不小的決心才問出口。

季雨瞬間覺得心尖尖好像被針戳了兩下，刺得鼻尖發麻。

他忍不住扁了扁嘴，眼睛卻是彎彎的，  他把頭壓在手機上，小聲說：“當然不用，哥，你要注意身體，  不要總是加班，你放心，我在這裏過得很好的，好多人都喜歡我。”

季雨說完，把手機挪的遠遠的，然後用力憋着鼻子張開嘴巴吸了口氣，把那股快溢出來的委屈壓回去。

沒聽到男人聲音時他真覺得這一天很不錯，

雖說最後這幾分鐘得知了可能現在外邊的人都知道了他是蔣安這個恐怖的消息，可他還認識了一些新的朋友，也有人在網上肯定他，這對季雨來說都是新奇又陌生的感覺。

可一聽到男人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委屈鋪天蓋地的就卷上來，擋都擋不住。

季雨不想叫男人知道跟着操心，于是把自己憋得身體都泛上紅暈，裝成一顆正經又成熟的小蘑菇樣。

顧鈞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男人注視着城市夜晚的深邃眼眸閉了下，微不可查地擰着眉心。

網上評論偏向對季雨有利的更多。

他知道單憑少年的天真稚氣，只要出現在大衆眼前，沒有人會選擇去相信未曾眼見為實的那些‘傳言’。

娛樂圈确實難走，可對季雨來說，也不會太難。他已經選擇插手辰傳，不應該再幹預少年的選擇太多。

可接到季雨的這通電話，顧鈞不得不承認，對于這個孩子，他确實抵擋不住想要進一步插手的想法。

只是聽到少年稍微有些依賴的嗓音，他就控制不住想把人領回來。

這不是個正常嚴謹的想法，也并不是個應該存在的、人生閱歷年長者的合理作為。

顧鈞按着額角，勉力忍住漫上心頭的控制欲-望。

“會的。”

他答道，然後頓了頓，沒有再提這件事，轉而問道。

“手機哪裏來的？節目組不應該已經收上去了嗎。”

小蘑菇聽着男人熟悉的嗓音，漸漸穩下心神。

他按着鼻尖，這次聲音帶上了點歡快：“是我舍友借我的，哥，咱們要小聲點，不然被節目組聽到是要被收上去的。”

……

“嗯。”

男人應了聲，低沉的嗓音也被少年的歡快沾染上點笑意，不過笑意卻沒抵達眼底。

“房間---是兩人一間嗎。”

電話那頭似乎沉默了小會兒，男人沉穩地問道。

季雨緊握着手機，答得飛快：“對，一人一張床，我舍友人可好了。”

他忍不住像對長輩炫耀自己新認識朋友一樣誇到。

背對着少年的宋啓辰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聲自然也順着電話傳到了男人耳邊，顧鈞握着電話的指節些微一頓。

他說，“聽起來你們關系似乎的确很不錯。”

“嗯，我覺得，我覺得也是不錯的吧。”小蘑菇思考了一秒鐘，然後悄咪咪貼近電話，說：“不過我和哥最好了！哥，我其實…想你了。”

甜軟的菌絲順着電話爬過來，上下包裹着糖罐，終于把男人哄出一分笑意。

顧鈞：“好好呆着，等結束了，我去接你。”

“嗯，嗯，我會的，哥，那，晚安？”

小蘑菇無聲吞吞吐吐了兩下，最後還是沒把顧鈞是不是也知道了他身份的事問出嘴。

他扣着被子，眼眸晶亮又暗淡。

如果他被蔣家的人找到針對了，到時候他就自動離男人遠遠的，現在是他自私又軟弱，萬分舍不得離開這一點真實的關心和愛護。

“呦，打完了。”

季雨從被子裏冒出頭，對面床的宋啓辰已經轉過身來，支着下巴笑眯眯的看他，“很夠意思嗎，小朋友，這麽着誇我呢。”

宋啓辰拉長了聲音。

蘑菇把手機還給他，半點沒猶豫，“你本來就是好人啊，我們現在算是同患難了，你放心，之後我有的，肯定也會分給你一半的。”

少年側躺在床頭，這麽說道。

宋啓辰直着眼睛看他，接過手機，笑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他錘了下床，眼尾上挑着，懶洋洋回道，“你這麽說，那我可記住了。”

季雨認真點了點頭。

乖得完全是實心的。

宋啓辰忍不住舔了下唇瓣。

可惜，是真的可惜，要不是兩個零沒結果---

他忽然嘆了口氣，大張着手臂仰躺在床上。

季雨看着他，忍不住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感覺可惜而已，”，宋啓辰說，又側過頭看他，表情帶着點調侃，“男朋友啊？”

“什，什麽！”

季雨磕磕巴巴一聲，臉頰瞬間升騰上來一層紅暈，急着解釋，“宋哥，你可別瞎說，這是我---我哥。”

“哦，好哥哥嗎，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宋啓辰吊郎當的應着，半點沒信。

可拉倒吧，這麽膩歪的勁兒，能是哥們？打死他都不信。

他砸吧着嘴巴感慨，“哥就哥吧，我覺着…我可能得換個男朋友了。”

“…嗯？”

一個炸彈沒停下，又來一個核彈。

季雨被砸的暈頭暈腦，震驚地看着對床的露出罕見認真思考表情的宋啓辰。

“挺沒意思的，”宋啓辰晃了晃腳，“除了上-床的時候哄哄你，跟你男---好哥哥可差遠了。”

季雨活這麽大沒聽過這麽露骨的話，他瞬間有點背着大家長做賊心虛的緊張，摳着被子磕磕巴巴問，“這，這，我可以聽嗎？”

就差把頭也縮進殼，用尾巴把自己環成一圈牢牢遮蓋起來了。

宋啓辰側睨了他一眼，噗嗤笑出聲。

“你怎麽這麽純啊，”

他笑着說道，“有什麽不能聽的，哎不對，”宋啓辰表情一轉，上下掃了兩眼對床的圓眼少年，語氣頗有點疑惑，“哎---我說，你成年了吧？”

被那雙眼睛看着，他還真有點拐帶乖乖少年的罪惡感。

季雨抿着嘴巴回他：“我當然成年了，我都二---十八了。”

嘴一滑，差點把自己的真實年齡說出來。

這麽算起來，他還比蔣安這具身體大一歲，都該二十了。

季雨舔了下唇瓣，抓着被子的手指也緊了緊。

沒錯，他都已經成年了，不能再總讓別人跟着操心。

不就是蔣崇嗎！

他已經提前知道了未來會發生什麽，現在處于完全可以自控的狀态，比當時被動的蔣安好了不是一點半點，只要謹慎點，一看到不對就跑，難不成蔣崇還能讓人把他扣住。

現在可是法制社會。

蘑菇揮舞着菌絲給自己打氣。

然後又小小嘆了口氣，縮到被子裏決定不想不煩。

“宋哥，你困嗎，我們睡覺好不好？”

季雨朝宋啓辰問道，嗓音逐漸往變得軟趴。

主人只留下了一雙朦胧的眼眸在被子外邊，然後埋在被子裏打了個哈欠，寶石瞬間蒙上一層水霧，霧氣缭繞的淺褐色的瞳仁好像童話裏才能偶然撞見的麋鹿。

滿頭卷毛被留在被子外邊，晃晃悠悠的，給瞌睡的小鹿撐起了一顆蘑菇傘蓋。

宋啓辰啧了聲，

嘴說着：“睡睡，現在就睡，你呆着別動了，我去關燈。”

“哦對了，別叫我宋哥，聽着老了十幾歲，叫我宋啓辰就行。”

“嗯，好的啓辰。”

得到回應的少年終于阖上眼睛，從鼻腔裏嗯了聲，輕淡稚嫩又帶着點困倦的沙啞聲音讓人從心底開始酥麻。

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宋啓辰頗有點遺憾的想着，眼見着那只蘑菇軟成一灘，動作堪稱‘離奇’的睡過去了。

---

“顧總，回國庭嗎？”

林奇在副駕轉身問道。

男人靠坐在寬敞的後座，骨節分明的雙手交叉在身前，眼皮都沒掀開。

“回老宅。”

林奇：“是。”

他轉過身，通身都是正經肅穆。

小少爺走的第一天，他就開始求天告地的希望人趕緊回來。

顧鈞倒不至于幼稚到會因為一個尚且還算在‘陌生’階段的少年離開幾天，就像什麽狗血小說中的霸總一樣渾身上下散發着冷峻的氣息。

可怎麽說，和少年在一起，他們顧總身上就多了股人氣。

情緒還是那麽淡，可就是讓人有種他‘心情還不錯’的感覺，不得不說，作為和老板距離最近的特助，林奇十分殷切盼望顧鈞身上多出來的那股人氣。

少年在這，他們就好像多了個丹書鐵券一樣。

而關于這名随時牽動着顧鈞心思的季雨，他越發的揣測不出來‘聖心’。

“顧總，小少爺那邊---要派人點撥兩句嗎。”

林奇仔細掂量着，一字一句的問出口。

事關季雨，他知道男人絕不會嫌他多管閑事。

後座男人果然緩慢睜開了眼，深邃的眼眸略微垂着，拇指摩挲着虎口處。

半晌，林奇才聽到低沉似輕嘆的聲音：“暫時不必。”

林奇正要回應，又聽見男人問了句，“這個年紀的孩子，是不是都不喜歡別人插手自己的人生？”

他是真的在詢問。

林奇憋着一口氣，想明明您自己也是這個年紀，誰能比您更了解！

但他當然不會這麽說出來，畢竟顧鈞這種天才，穩重得堪比比別人多活過五十年，就是千萬人裏也就這麽一個，實在不能算成是基數。

他苦苦思索了半天才說，“應該是的，”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應該正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要擺脫家長桎梏證明自己啥都行的時候。

他思索着，忽然好像明白了顧鈞為什麽獨在少年這件事上如此謹慎。

這是對一件事物遠超喜愛時，同樣賦予的尊重。

林奇試探着問，“那顧總---蔣家那邊。”

男人擡高視線，深邃的眼眸平淡無波的與林奇對視上，然後閉眼上，重新靠回椅背。

“該做的，不該做的，應該不需要我多說。”

“另外，F國投資案一事，可以讓劉程開始安排了。”

林奇立馬警覺應道：“是！”，轉身時偷偷擦了把腦門上的虛汗。

顧鈞從來都不是表象那樣的沉穩如玉的君子。

實力之下盤踞的不是一尊休養生息的慈悲佛，而是一只出籠的猛虎，這正與蔣家老爺子的安排不謀而合。

到了蔣氏這種動辄傾覆的龐然大物階段，一位關鍵性的決策者會帶來的要不是財務權勢翻滾式的成倍增長，就是任由諾大的世家逐漸傾落。

而很明顯，手段和實力具足的顧鈞是最佳人選。

蔣家那位足智多謀的老人之所以還沒有把總部股份全權讓權顧鈞，怕得不是這位年輕的資本家撐不住蔣氏，而是懼怕這位剛出山的、有足夠力量和手腕的年輕野獸，會把他那堆不成器還非要一再試探的愚蠢兒子們一口吞噬殆盡。

畢竟再怎麽廢物，也是親生的。

若是顧鈞是個普普通通被抱錯撫養長大的‘正常人’，這時候或許已經感恩戴德，守着一畝三分地揮霍下半生。

可顧鈞，從來不忌諱獲得更多。

掌握和操縱是刻在他骨子裏的基因，至多吞食的過程會客氣些，掩上嘴邊的骨血。

林奇最懼怕的，就是偶爾那麽幾次，從男人身上窺見的那些血惡，時常會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若說顧鈞有兩分善念的心思，現在至少有十成十都在那名少年身上。

他就敢這麽賭定的說。

所以，

季雨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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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睡了個不算太美好的覺。

夢裏蔣崇化成了張着血盆大口的妖怪，在他身後堅持不懈地追了幾千米，季雨累得都能原地暈過去，撐着一口氣跑到了前邊唯一有光的地方。

光那邊立着個男人，肩寬腿長，穿着他最熟悉的衣服。

季雨眼睛瞬間一亮，大叫着哥撲過去，然後一擡眼，與血粼粼的大嘴對個正着。

“喂，喂，季雨，你怎麽了，快點醒過來。”

“走開，走開，別吃我！”

季雨掙紮着睜開眼睛，跟着喊出了聲。

少年攤在被子中大喘着氣，眼眸濕潤，好像兩棵清晨剛熟的圓葡萄。

宋啓辰皺着眉松了口氣，他在季雨被子上一拍，喊：“我靠你吓死我了，做噩夢了？”

少年睜着眼睛注視着他，明顯還沒從噩夢中回過神來，扁了扁嘴角，高挺挺翹的鼻尖抽了兩下，兩手抓着被子蓋到了鼻子下邊。

季雨吸了兩口氣，嗓音有點顫抖：“嗯，啓辰，我，我做噩夢了。”

宋啓辰翻了個白眼，要是別人他不但不會理會，還會附贈兩句嘲諷攻擊。

不過落在少年身上，這恐懼明顯沒有半分僞裝。

少年額前散落的卷毛都濕透了，趁着半張露在外邊的小臉和緊張巴巴的眼眸，看起來格外可憐。

他十分有耐心的說：“噩夢都是假的，你都十八了怎麽還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和善的一面。

季雨抿着嘴巴，壓住冒出來的委屈，沒解釋，只低低說了句，“我想見我哥。”

別人的噩夢或許是假的，可他的，卻是在這個世界上曾經真實存在過，發生過的結局。

季雨雖然下定了決心要抵抗這個既定的結果，可還是沒辦法從這種命定的恐懼中逃出來。

畢竟他只是一個人，對面卻是別人動辄提都不敢提的龐大家族。

說句現實的，蔣崇要真的追究，他不過就是一只案板上的兔子，扒皮抽筋煮了吃只是盡早或盡晚的事情。

少年縮在被子裏，動彈都不敢動彈，只眼巴巴的看着他，活像一只受到驚吓非要找家長的兔崽子。

宋啓辰真是拿他沒半點辦法，他恨鐵不成鋼的戳了下早都心思浮動想戳的額頭，白白滑滑的，

“你能不能出息點，男人靠不住的。”

宋啓辰教育他。

蘑菇一反虛弱，立馬反駁：“不，我哥很靠得住的。”

宋啓辰：……

他高舉起手臂揮了兩下，表情十分好看：“行了弟弟，知道你有個好‘哥哥’了！既然你哥靠譜你還怕什麽，起床了，去洗洗臉，一會導演組就該來敲門了。”

這句話可戳到了季雨，他對這份新鮮的職業是很有道德操守的，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先全都往一邊堆，少年勉強從床鋪上蹦了起來，兩條線條流暢的長腿白得發光。

宋啓辰眯着眼睛摸了把，季雨疑惑地看他。

宋啓辰：“好腿，羨慕哥哥。”

話裏的一語雙關季雨沒聽出來，只當是誇自己了，于是腼腆笑了笑。

他的個子自己還是很滿意的，近一米八的身高，不會過分纖瘦，也不會過于健壯，是恰到好處的少年氣息。

宋啓辰深刻體會到了一點。

當然體會到的也不只是他。

當穿着到膝蓋的白色短褲，上衣是寬松的運動服外套，額頭上貼着一條黑色的字母圈帶，把稍微有些長的卷毛隔開的少年一走下樓梯，原本熱鬧的寬敞客廳瞬間鴉雀無聲，然後是導演組啧啧不斷的稱贊聲。

王晴滿意眯着眼，指了下季雨的跟拍PD，對方立刻上前，指揮着錄像對着少年一陣猛拍。

“哎，小雨和啓辰下來了，來得正好，我們正要開飯了。”

發出邀請的是脾氣很好的佟老師。

她笑眯眯地在廚房正在幫忙，主廚的是影帝柳陵，名斐然在一邊摘菜，聽到動靜只是不輕不淡地朝他們瞥了一眼。

宋啓辰一出房門，就是一副懶卷的模樣，他胳膊搭在季雨肩膀上，推着人往廚房方向走。

“哎，長得不錯了嘛。”

路過沙發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吊郎當的年輕嗓音。

季雨愣了下，和皺着眉的宋啓辰一起轉過頭，與沙發上斜躺着的少年視線撞個正着。

少年長了張不錯的臉蛋，只不過氣質卻過于‘蠻橫’。

他單臂橫在腦袋下邊，另一只手則搭在腹部，手指頭轉着遙控器，兩條長腿則十分不客氣的搭在沙發扶手上，整個人都窩在裏邊，被沙發背擋住了，所以宋啓辰和季雨剛剛才沒見到人。

季雨看着他，總覺得這人有些詭異的熟悉。

很久之前的蔣安，或許在別人眼中，就是這樣的。

少年扯着嘴角掃了眼宋啓辰，沒說話，嘴邊的弧度在看到皺眉的季雨時扯的更大了些。

他伸展着懶腰坐起來，嗤了聲：“說你的，小貍貓，裝什麽裝？”

這話可謂是一點也不客氣，廚房頓時安靜下來，宋啓辰則眯起了眼睛，抓着季雨胳膊的手緊了緊，把還不明所以的少年推到身後。

他笑道：“王小公子看起來是忙中偷閑啊，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是心平靜氣地享受享受比較合算。”

王瑮盯着他，笑了聲，甩了甩頭：“那倒是，那我就等着你們的‘好菜’了。”

廚房裏忽然傳來‘啪’的一聲，名斐然把白菜直接摔在了面板上，發出這聲重響。

這聲音給了他們個臺階。

宋啓辰拉着季雨朝廚房走去，路上和季雨咬耳朵：“這人叫王瑮，盛世娛樂小公子，嘴巴臭得出名，你能忍則忍，別和他一般見識。”

他好言好語，所以王瑮給了兩分面子，更多的怕是因為他現在的男友。

至于一上來就這麽針對季雨，實在是有點奇怪。

宋啓辰問他：“你之前和他有仇嗎？”

季雨當然不知道，書裏的蔣安只是個炮灰，性格刺頭，死對頭的确不少，可也不會一個一個的詳細說明啊！

他翻了腦袋瓜半天，一點關于王瑮的記憶都沒有，于是幹巴巴回答：“好像，好像是有過一段。”

宋啓辰捂額。

接下來幾段裏王瑮倒是沒再出什麽幺蛾子。

這位公子哥好像就是來玩玩，到了後來就連季雨都看出來節目組對他要求極低，有些不合規的行為也就一打模糊略過，估計最後剪輯的時候不該有的也都會一刀剪個幹淨。

今天上午這期節目是錄播，所以還比較平和，他們吃飽喝足，然後圍坐在沙發前玩起了經典游戲‘真心話大冒險’。

這種游戲出現在綜藝中，一向是吸引流量的熱點，大家當然也知道，所以為了節目效果，不管真假，各個把經歷說得精彩無比，表情一個比一個真。

先被捉住的就是宋啓辰，他雙肩一抖，表情裝的很無奈，理所應當的選了真心話。

衆人也一點都不客氣，直接問他有過幾段感情。

宋啓辰身上的緋聞從出道就沒有斷過，他的感情史也是大衆最津津樂道的一個點。

宋啓辰斜靠在季雨邊上，完全不避諱快怼到臉上的鏡頭，懶洋洋伸出了五個手指，然後慢慢掐住。

衆人面面相觑，然後真真假假的哄笑起來。

表面上是一派和氣。

盡管名斐然不待見他們幾個，王瑮又是個**，挨在新認識的朋友身邊玩集體游戲，季雨還是興奮得臉頰有些通紅。

他靠在沙發上，放松的盤腿坐着，身上蓋着一張小毯子，是沉默寡言的保镖張平給他披上的。

好像真就是來玩游戲的，一點也沒察覺到暗地裏滾動的風雲。

等轉盤轉到季雨的方向時，衆人表情一瞬間變得極其精彩。

季雨倒是沒有緊張，畢竟他最大的秘密早就全網皆知，他也沒有別的要藏的。

這次輪到名斐然提問，她顯然興致并不高，被王瑮不懷好意的攔下後，稍加思索了一秒就轉讓了這項權利，“季雨，王瑮代替我問你問題，可以嗎？”

她象征性的問了句，畢竟鏡頭前還是要保留點客氣形象。

季雨搖了搖頭。

這兩人有過界，怎麽着王瑮也不會放過他。

宋啓辰抿着唇，手指頭在沙發上輕點着，琢磨出來這個結果，就沒出聲把這事和稀泥過去。

上午環節已經到了尾聲，衆人都有些懶散，放松地窩在自己的座位中，視線聚焦在正經八百的少年身上，然後就聽見王瑮笑着，一字一句的問：

“J—哦，我忘了，現在是季雨是吧？和你住一起的那個人，誰啊。”

全網轟然炸開。

作者有話要說：  鲫魚：論和男朋友[劃掉]打電話他只想讓我睡覺蓋被子這件事？？

明天斷一天啊，小寶貝們不要等！第二天晚上十一點6000字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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