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轉移陣地——成功!
顏峤滿心擔憂地沖到房間裏,就看到徐粲直挺挺趴在床上,腦袋捂在被子裏的“可憐樣兒”。
“參見縣令大人!”程遠和沈均見正主兒進來,連忙行禮,按部就班地演着他們的戲份。
“徐粲,你挨打是因為觸犯法紀,名正言順,本官又沒有判你重罪,你何必尋死覓活的,這豈是大丈夫所為?”
顏峤往前走了幾步到床邊,揮手讓那兩人免禮,看着徐粲微微聳動的雙肩和瘦削強勁的後背,他突然覺得一絲尴尬。自己身為一縣之長,是不是不該貿貿然就跑到這裏來。畢竟,這可是西街一霸的住地,魚龍混雜,怎麽說也對自己的官威有損。更何況現在徐粲躺在床上衣衫不整,自己與他不過一面之緣,即便同為男子,到底還是有些面上過不去,尤其是在徐粲昨日那般行為放浪之後。
程遠沒什麽反應,沈均卻是挑眉一笑。嘿嘿,看起來這徐老大的情路注定坎坷啊,這位縣太爺看着弱不禁風,實則個性執拗,不是那麽容易就被攻破的。
“大人來這裏就是為了罵我嗎?那你放心,再過一會兒等我疼死了,就不用惹大人煩心了!”徐粲從被子裏鑽出腦袋,回眸看顏峤一眼,臉色煞白,卻淚眼朦胧,完全就是一副小娘子幽幽怨怨的表情,哪裏還有一分一堂之主的氣勢。
顏峤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這人若是還想堂上那般油鹽不進,他倒是可以以暴制暴,可他現在這示弱的姿态,如何還能讓自己生得起氣來,轉頭看向旁邊的沈均,他放松了語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縣太爺。
“你替他看過了嗎?怎麽樣?”
沈均垂首,恭恭敬敬地回話:“回大人,徐堂主本就受了風寒,氣虛體弱,這一頓板子下來,他皮肉受苦不說,心氣不順,以至血流凝滞,傷勢沉重。若是不及時救治調養,一定會損傷內裏,留下病根的。”
徐粲偷偷拿眼瞧着這邊,暗暗為沈均叫好,果然孺子可教。
顏峤神色愈發凝重,徐粲不過二十歲,正是大好年華,若是就此留下病根,也是一生折磨,這等讓人良心不安的事,自己怎麽會允許它發生呢?
“徐粲,你先好好看病,以後的事,本官細細想過再做決定。至于你當衆挨板子的事,本官會吩咐衙差們守口如瓶,劉大塊兒那裏說些什麽,你們平時就是宿敵,自然也不會有人當真,你看這樣如何?”
沈均仍舊垂頭,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這縣令大人雖然不好攻破,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他天生心慈,若是被徐粲這樣死纏爛打下去,說不定真會有收入彀中的一天呢!不過現在一切還都未可知,平素事情上是這種态度,感情之事卻最莫名難測。
“當真?”徐粲心中已經樂開了花,恨不得跳起來抱着顏峤轉它十幾圈。可是事實證明,徐老大的忍耐功力和不凡演技卻是還算上乘,将信将疑的語氣恰好到處,讓顏峤忙不疊地再度保證。
“君子一言,豈有虛假?”
沈均趕緊上前,裝模作樣地替徐粲把脈。徐粲掙紮一下,擡頭看看顏峤堅定的神色,也就聽之任之了。矯情過了頭,說不定會适得其反,做人要懂得知足,見好就收才行。
程遠站在那裏簡直像空氣一般,呆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任務,趁顏縣令的注意力放在沈均替徐粲把脈的事情上的時候,他慢慢挪到窗戶邊,偷偷伸出去一只手,給躲在花園後的李滿一個指示,讓他們可以行動了。
“弟兄們,該我們出馬了,好好表現,等事情成了,老大請我們大吃一頓!”
李滿是個喜歡熱鬧的人,恨不得天天有這種驚心動魄的事發生,一瞄到程遠的手勢,他就覺得渾身的力氣暴漲,勉強壓抑了興奮,他沖身後一衆兄弟說道。
兄弟們突然被叫回來,都還有些沒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但是跟着徐粲有肉吃,他們自然也就全心全意地大展身手了!
“怎麽外面這麽吵?”
顏峤正等着沈均說出個所以然來,他也好放心離開,誰知道忽然外面院子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交談時大喝聲不絕于耳,甚至還有耍刀練劍的呼呼風聲。
“回大人的話,應該是兄弟們起來了,聽說仁義堂每天都是這麽熱鬧的,兄弟們練武比劃,還有商量事情,從早上到晚上,一直是人來人往的。”
程遠已經重新站會徐粲床頭,聞言點頭,卻是沒有照徐粲交代得說,那一通話說下來,他半年的分量就沒了。還是站在後面的沈均開口替他回答,畢竟事先對臺詞的時候都在。徐粲瞪了面無表情的程遠一眼,偷偷給沈均一個滿意的笑容,手指微動,示意沈均可以進行最後一步了。
“大人,徐堂主心力受損,風寒與外傷齊發,需要好好靜養,否則很難痊愈。”
沈均一句話,将正向窗外查看的顏峤喚回了注意力。“這麽嚴重?”他微微皺眉,實在沒想到這是來到柴陽自己第一次升堂,就鬧出這麽一檔子事來。
徐粲以為他心有懷疑,一咬牙,一狠心,藏在被子裏的左手輕輕挪動,放到了自己已經無法直視的屁股上,登時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痛,他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成了白紙。
“徐堂主,你沒事吧?”沈均配合默契,察覺到他的動作,連忙驚呼一聲。
“怎麽了?”顏峤不知所以,只瞧着徐粲突然冷汗直流,心下一驚。看來這沈大夫果然沒有說錯,徐粲的傷勢比自己想象得果然要更嚴重。
“徐堂主本就心血不通,外頭如此吵鬧,更讓他心浮氣躁,頭暈耳鳴,自然會觸動傷勢,想必是一時暈眩碰到了傷口,才疼成這樣。”
沈均随口胡謅,盡量說得嚴重些,仿佛回天乏術一樣。
“你們這兒就沒有安靜一些的院子嗎?”顏峤聞言看向程遠,他這父母官也算是做到家了吧,對一個混混頭子都如此關心。
“回大人,沒有。”程遠說得幹幹脆脆,剛從疼痛中緩過神來的徐粲恨不得踹他一腳。有你這樣演戲的嗎?這麽拙劣,萬一被美人看出來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幸好,之前他和沈均精湛的表演已經完全俘獲了顏峤的心,他非但不加懷疑,反而還皺眉沉吟,似乎在思索什麽解決辦法一樣。
“大人不必擔心,我就在這兒慢慢養着好了,不會去打擾大人的,只是若是萬一我有什麽不測,還請大人幫我照拂這一幫兄弟,他們也都是可憐人......”
徐粲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絮絮叨叨地将顏峤引到自己早早為他設好的陷阱邊緣。
就差這最後的一哆嗦了啊!
沈均暗暗翻個白眼,你才可憐,你全家都可憐!跟着你這樣的老大,我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顏峤在他的步步緊逼之下,已然心緒混亂,潰不成軍,只能順着他的話往下走:“無妨,衙門後院裏還有幾間空置的房子,如果你不嫌棄,不如到本官那裏暫時修養一段時間。”其實他如此選擇,也有自己考量在其中。徐粲和劉大塊兒的争鬥已糾葛數年,能趁這個機會将他勸回正途,反過來為朝廷做事,一舉清除柴陽的惡勢力,為百姓造福,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能說,我們的縣令大人實在太單純太無私,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只腳邁進徐粲為他編織的雙絲大網中了。
徐粲覺得自己實在繃不住嘴角笑意,索性讓它盡情流露,笑得跟個偷腥成功的貓一樣,沈均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腳,讓他回回神,別丢下這爛攤子不管。
“大人,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轎子,您看什麽時候讓老大跟您一起回去?現在就走的話,到您府上再吃午飯,您看好不好?”還是程遠穩重,不緊不慢替徐粲說了他的臺詞。
“啊?好。”顏峤忽然察覺到什麽,自己話音還沒落,對方就說準備好了轎子,倒像是提前就猜到自己會這麽做一樣,他微微一怔,覺得腦子實在有些混亂。好像自從遇到徐粲,一切事情都在以他看不明白的方式發展,而且預備發展到什麽境地,他根本一絲預兆也無。
李滿帶着衆兄弟在外面嗓子都喊啞了,揮刀練劍的人都劈了兩座小山似的柴火,終于送走了他們可親可敬的老大,送他勇敢地替他們追大嫂去了。
“老大,一定要成功啊!”小喽啰甲眼含熱淚。
“老大,我們等你的好消息!”小喽啰乙站成了望老大石。
“老大,等你帶着如花似玉的嫂子回來,兄弟們給你大擺七天流水宴!”小喽啰丙暗暗發誓。
......
仁義堂的東西南北四大副堂主,如今卻坐在堂主的房間裏盡情享受。孟寒從徐粲床底下搬出來兩壇桃花釀,這可是徐粲親手釀的酒,平時舍不得讓他們喝,一直藏着掖着的,孟寒都惦記許久了。徐粲一走,他自然第一時間就是和這兩壇酒敘敘舊情。
沈均坐在桌邊,看着孟寒一碗接一碗地猛灌,心下就是一片凄涼。想他玉樹臨風風姿潇灑的聖手沈大夫,竟然有這樣上不得臺面的兄弟,傳出去真是有損自己的光輝形象啊!
“孟寒,你給我留點,我嗓子都喊啞了,你就裝個可憐,得我喝一大半才行!”
沈均這邊廂還沒感嘆完自己交友不慎,李滿已經撲了過去與孟寒你搶我奪。于是聖手沈大夫往旁邊讓一讓,開始思考自己這會兒割袍斷義還來不還得及。
“喂,你們兩個別鬧了,我們真的不用找一個人陪着老大嗎?”
程遠靠在床頭,神色如常,四個人裏只有沈均還想着已經快走到縣衙的徐粲。若是徐粲知道前一陣子還對着自己表白忠心的孟寒,這會兒為了一壇酒連自己長啥模樣都忘了,不知會不會一口老血噴出來刷屏。
“不用,礙眼。”
程遠倒是對徐粲的心思知根知底,兩個字就解釋了所有。孟寒和李滿為了搶酒在地上滾來滾去,而那壇子清香四溢的酒,卻正安然無恙地放在沈均面前,頓了一頓,他提起酒壇往屋外走去,臨到門前還沖程遠勾了勾手指。
程遠心領神會,大長腿一邁,踏過正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兩人,他和沈均并肩走出了房門。
唉,時近中午,在日高花暖下配着一桌美食享用美酒,果真是人生美滿,夫複何求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仁義堂後院,花開正好。
沈均(鳳眼上挑,薄唇微勾):這新來的縣令當真比絕世佳人還更勝一籌?咱們老大為他竟然連取向都變了。
李滿(眼冒星光):好想看看他長什麽樣子啊?把老大弄得五迷三道的。
程遠:紅顏禍水。
沈均李滿(一起鄙視地看着他):你個面癱臉,不許發言!
孟寒:你們說一會兒見了他,我叫他大人還是大嫂?
沈均李滿(異口同聲):大人!
傻呀你,現在就叫大嫂,老大屁股非得再脫一層皮。
程遠:
沈均李滿孟寒(滿意地看向程遠):嗯嗯,這才符合你的人物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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