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2 轉眼之間下起……

李惜辰是個編劇。

雖然她現在沒有去上班,但仍舊保留着工作時的習慣。

市面上出的新劇,她幾乎都會去刷,看不完,但會看內容介紹和評分。

那部劇和他們現在聊的內容沒什麽太大關系,單純是鄰居先生拿了個名字來逗她。

她沒有和鄰居先生就這個話題聊下去,也不太想聽到精神病這幾個字。

沒意思。

她窩在被子裏,腮幫子鼓鼓的,思考要說些什麽才能讓鄰居先生不再和她搭話。

但還未等她開口,鄰居先生便道:“你睡了麽?”

李惜辰想都沒想:“睡了。”

……

QAQ。

李惜辰,換個星球生活吧。

出院後,顧瓷到李惜辰家裏住了幾天,甚至還請鄰居先生吃了頓火鍋。

一頓火鍋瞬間拉近距離。

李惜辰知道了鄰居先生姓陸,是一名老師。

是很不錯的職業,有五險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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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相親市場的香饽饽。

盡管李惜辰一直坐在那兒沒說話,但顧瓷也把她的情況抖落了一些。

譬如北傳研究生畢業,家裏有個姐姐,父母都有正經工作,地道北城人。

李惜辰不好意思地在桌下踢了踢顧瓷,顧瓷才收口。

從那天之後,李惜辰和鄰居先生沒再見過面。

她和以前一樣,繼續待在家裏,寫令人頭痛的劇本。

鄰居先生的生活也回到了正常軌道。

不過他每天下班以後會摁響她家門鈴,來确認她的生命狀态。

李惜辰起初想開門的,但一想到那天顧瓷做的事,怕鄰居先生誤會,她便只隔着一道門和鄰居先生交流。

他倆說不了幾句話。

鄰居先生在下班的路上途徑蛋糕店,偶爾會給她帶草莓蛋糕或換新口味。

第二天她會在自己的門上貼個信封,把感謝的話和買蛋糕的錢放在信封裏。

而她也收到了鄰居先生很多回信。

盡管都很短,但很溫暖。

在醫院争執過以後,李惜辰也沒再見過李惜君。

甚至兩人沒打過一個電話。

李惜辰想給姐姐發條微信,但又不知道說什麽。

兩人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過年回家那會兒,姐姐出去采購,問她需不需要帶什麽東西。

她回答要一杯奶茶。

不過李惜君雖沒和她聯系,卻在她出院時喊周臨來幫她安裝了可視化門鈴和窗戶限位鎖,還在門上按了門阻器,給所有的玻璃都貼上了防偷窺玻璃膜,以防萬一在她家樓道裏和一樓都安裝了個監控,弄成了360度無死角。

周臨走之前,還給了她一個GPS 定位防身報警器。

這個定位防身器摁兩下不僅會發出警報聲,還會給她設置的緊急聯系人打電話。

李惜辰那天晚上就想給李惜君發消息來着,但手指戳在屏幕上,來來回回打了很多字,愣是一條消息也沒發。

這比她寫劇本還難。

不過她跟姐姐之間向來感情淡薄,不聯系也沒什麽。

她就是覺得兩人之間好像更加疏遠了一些。

有些不自在。

在某個難以入眠的深夜,李惜辰還是給李惜君發了條謝謝。

不過消息石沉大海,李惜君沒回。

燥熱難耐的七月很快過去,李惜辰的劇本進度仍停在原地,這簡直令她抓狂。

可又無能為力。

距離和宋導約定的交稿日期越來越近,李惜辰也越來越焦慮。

失眠比以往更甚。

她每天的慰藉大概只有暮色四合時,樓道裏響起的腳步聲和輕輕被敲響的門聲。

鄰居先生和旁人不同。

即便她家安了門鈴,他也只是曲起手指輕輕扣門。

一共六下,節奏是篤、篤篤、篤篤篤。

像是專程為李惜辰制定的暗號。

李惜辰每次都會透過貓眼看他,小小的圓形貓眼把他高大的身影折疊起來,甚至還變了形。

即便如此,鄰居先生的顏值依舊抗造。

他不會說太多好聽的話,只是聲音好聽。

每日裏固定三句,“在家麽?”“吃過飯了嗎?”“明天想吃小蛋糕嗎?”

她的回答也很稀松平常,但卻是她鼓起很大勇氣回答的。

“在。”

“吃了。”

“不了。”或“想的。”

很久以後李惜辰想起那段日子,很平靜地和陸斯越說:“如果那時沒有你沒有跟我預約明天,我可能會在某個深夜選擇結束。”

結束什麽,不言而喻。

這對李惜辰來說是一段很痛苦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況很糟糕,身體很差勁,獨居帶來的孤獨感與日俱增,寫不出稿的無力感堆疊,被尾随後的心有餘悸,多次冒出去看醫生的想法卻又被自己否決。

她在寂靜深夜裏總會想,要不就這樣結束吧。

可一想到第二天鄰居先生會來敲她的門,和她聊幾句。

她便又放棄了自己愚蠢的想法,繼續掙紮。

當時她想,能拖一天算一天。

李惜辰再次打開家門見到鄰居先生,是在八月的第一個星期三。

那天李惜辰的生活和往日沒什麽不同,坐在電腦前發了一整日的呆,甚至開始看着Word文檔想吐。

再次打開和宋導的聊天框,糾結要不要選擇放棄這個本。

但又不好意思退縮,于是放棄,繼續在電腦前掙紮。

晚飯吃的是中午吃剩的外賣,放在微波爐裏叮了三分鐘。

不過沒吃幾口。

放了一下午的蘿蔔湯口感怪怪的,米飯也放得更軟。

她本就食欲不振,不會強迫自己去吃這些食物。

晚上八點左右,鄰居先生來敲過她家的門,進行了慣例三句對話。

不知是不是李惜辰的錯覺,總覺得鄰居先生今天的情緒不太好。

連帶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所以她晚上在鄰居先生問到第二天需不需要帶小蛋糕時,說了要後還多加了一句,“我可以多要一杯奶茶嗎?”

鄰居先生的聲音愉悅了些, “可以。”

在察覺到這小小的變化後,李惜辰又多問了句:“你今天工作順利嗎?”

鄰居先生頓了頓才回答:“還可以。”

他的回答很簡潔,李惜辰倚在門上,手指輕輕扣門,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她不知該問什麽了。

足夠長的沉默期後,李惜辰以為鄰居先生已經回了家。

但他卻忽然問:“還有其他想吃的嗎?”

李惜辰一慌,腦袋磕在了門上,發出一聲悶響。

“磕到頭了嗎?”鄰居先生悅耳的聲音傳來。

她捂着腦袋,眼裏都泛了淚,不過卻壓着聲音回答:“沒關系。”

這天他們聊得不少。

以至于李惜辰晚上坐在飄窗上看月亮時還偷偷看了隔壁的陽臺。

不過隔壁陽臺空蕩蕩,溫柔的月光照在老舊的藤椅上,平添幾分孤獨寂寥。

在思考的間隙內,她眯了半個小時。

再次醒來是十點鐘。

夜深人靜,正常人該睡覺的時候,她卻又變得清醒。

這真不愉快。

或許她從來就追趕不上正常人的步伐。

李惜辰在飄窗上坐了會兒,覺得冷了後又下來。

她在客廳拿起畫筆畫素描,是初見時的鄰居先生,也是她之前畫了許久也沒畫出神韻的鄰居先生。

很奇怪。

李惜辰的記憶力并不算很好,她看人往往都會記得最新見面的那次。

久而久之忘記初印象。

但鄰居先生是例外。

她似乎是把初見那面刻在了腦海深處,無論何時畫都能想起來。

就是提筆落神韻。

這已經是她畫的第十八幅了,仍舊難以畫出記憶中的鄰居先生。

——疲态不掩風流。

不知得多高超的畫筆才能描摹那般神韻。

李惜辰的畫只能流于表象。

不過在她即将收尾時,門被敲響。

聲音不重。

即便如此,還是把李惜辰吓得不輕。

她慌亂地拿放在地上的手機,但随後聽到了熟悉的節奏。

篤、篤篤、篤篤篤。

是鄰居先生。

李惜辰這才放心了些。

不過,這麽晚了,鄰居先生有什麽事嗎?

李惜辰心裏疑惑,但身體卻不由自主跑得很快,就像每天暮色四合時等鄰居先生回家來敲她門的時候。

她總會是跑的。

走到門口深呼吸了一口才小心翼翼地問:“什麽事呀?”

透過貓眼看,鄰居先生換上了家居服,眉頭皺得很緊。

“你有創可貼嗎?”他問。

李惜辰聞言立刻打開門。

這是隔了半個月後兩人再次面對面。

不過眼下李惜辰沒想那麽多,因為鄰居先生的手指正在流血。

他用紙簡單潦草地包了下,但那紙已經被浸濕,透着殷紅。

“你等下。”李惜辰沒關門,立馬跑回家裏翻找藥箱。

她的小藥箱裏各種藥齊備,但幾乎沒用過。

就連創可貼都是全新的。

她很少受傷。

于是她拿着未拆封的盒裝創可貼回到門口,看了眼鄰居先生的手,又趕緊拆起來。

膠帶有些難撕,她急得用牙齒咬開。

陸斯越就那樣低頭看她。

她家裏是黃燈,樓道裏是他換過的明亮的白燈,兩種光線交織在一起,小姑娘的發頂都顯得溫柔。

“你手指還在流血。”李惜辰的聲音帶着緊張,“需要洗一下。”

陸斯越轉身打算回家去洗,李惜辰卻喊住他,“等等。”

她忙得像個小陀螺,跑起來跟一陣旋風似的,急匆匆地找東西接水,結果只找到自己喝光了的一個礦泉水瓶。

塑料瓶子被她捏在手裏,她沖進衛生間裏的時候,還能聽到瓶子咯吱的響聲,和她腳步聲交疊在一起。

陸斯越竟不自覺笑了。

手指的疼痛在那瞬間好像被治愈,連帶着趕走了一整天的壞心情。

她拎了一小瓶水,手指也是濕的,水沿着瓶身流出來。

“可能會有一點痛。”李惜辰小心翼翼地把水澆在他受傷的手指上,漸漸沖刷出手指本來的面貌,修長的手指上割了一道很長的口子,見了骨。

“去醫院吧。”李惜辰皺着眉低聲說。

陸斯越搖頭,“沒必要。”

她拿着創可貼,手指抖得不行,陸斯越手指上的血再次滲出來。

他從她手裏拿過瓶子,把自己傷口上的血清洗幹淨後喊她貼,但她手還是抖,懸在空中就是落不下去。

陸斯越看着不由得好笑,帶着涼意的手直接覆在她手背,輕輕一壓。

創可貼歪歪扭扭地落在他受傷的手指上。

李惜辰卻像受驚了的小兔子一樣,驚訝地看着他。

她沒什麽表情,唯獨那雙眼睛洩露了情緒。

他手的溫度要比自己暖哎。

李惜辰胡亂想着,陸斯越卻已經把自己的手指包紮好,仰頭的那瞬間,剛好和李惜辰四目相對。

兩人距離很近。

尤其李惜辰出于擔心,下意識湊近他,他擡頭的時候,頭發輕輕掃過了李惜辰的唇。

她聞到了淡淡的桔子花香。

好像是洗發膏的味道。

她盯着鄰居先生的唇,整張臉忽然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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