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9 是愛戀的禮物……

李惜辰很早就意識到, 陸斯越在她這裏是特別的。

要追溯起來，大抵要在她見他的第一面。

她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是個俗人。

也是見了陸斯越以後，她覺得自己無法免俗。

這人總帶給她無法言喻的安全感。

他說話時, 那雙眼睛總是很認真地注視着她，哪怕她說得很小聲, 他從未表現出一絲不耐煩。

這天晚上他帶來了徐老板家需要排長隊才能吃到的藤椒缽缽雞, Katernia家的綠野迷蹤，是七分抹茶三分牛奶混雜的新口味, 奈雪家的新品。

零食裏有一瓶怪味糖，李惜辰吃了兩顆, 一顆是橙子味，酸得倒牙，一顆是苦瓜味, 苦得吃進去很久都感覺不到其他味道。

一頓晚餐聚齊了酸甜苦辣。

不大的茶幾上被擺滿了食物，琳琅滿目。

而她的對面坐着陸斯越。

他穿一件白色T恤，灰色休閑褲, 是很居家的裝束。

李惜辰起初手足無措, 完全不知該怎麽做，所以他輕易把這裏變成了他的主場。

他拆掉所有包裝, 把這些放進一個大垃圾袋裏，又把所有的食物很漂亮地擺放在桌上, 在拿起筷子之前還禮貌地問她：“你需要拍照嗎？”

李惜辰錯愕地看向他, 随後瘋狂擺手, 怯怯地說：“不……”

“唔。”陸斯越看了眼桌子上的食物, 随後拿出手機，“那我拍一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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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惜辰小心翼翼伸向桌上取筷子的手指又飛速縮回來，她把手背在身後, 像犯了錯的小學生。

陸斯越先拍了食物。

她家的燈光很好看，只要搭配個濾鏡拍出來就像大片。

陸斯越盯着手機屏幕看，片刻後問她，“你能幫我拍張照嗎？”

李惜辰又一次錯愕。

印象裏男人都不太愛拍照。

她爸是那種拍家族合照都要板着一張臉，活像別人欠了他多少錢一樣，她姐朋友圈裏也幾乎沒有周臨的照片，只有他們拍的訂婚照，周臨的表情很緊繃，而那天她姐發的朋友圈是：男人大概都不愛拍照吧。

她所認識的，對拍照有狂熱愛好的也只有鄭雲帆。

他拍山拍海，拍花拍草，還有自拍。

他的朋友圈簡直一整個自拍合集。

尤其是在他練出了腹肌以後。

李惜辰接過他的手機，而他一邊調整姿勢一邊說：“一會兒要發給我爸看，所以盡量拍好看一點。”

李惜辰手一抖。

她拍照技術不太好。

要是拍得不好看……

“拍得不好看也沒關系。”陸斯越看她略有些為難的表情就猜了出來，輕笑着說：“畢竟我像我爸，長相劣勢。”

“沒……”李惜辰下意識反駁：“你好看的。”

這樣的長相要是被稱為劣勢，那大抵沒有人可以被稱為優勢了。

她聲音太低，卻也一字不差地落進了陸斯越的耳朵。

“有嗎？”他明知故問：“以前大家都說我不好看。”

李惜辰咬咬下唇，沒敢再搭話，怕再說些冒犯的話。

她在房間裏各種找角度，相機沒加濾鏡，也沒自帶的美顏，可他的顏值在原相機下也仍舊耐看，他看向李惜辰時，眼神裏總帶着化不開的溫柔。

是錯覺吧。

李惜辰在心裏想。

鄰居先生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他的溫柔和善良都是浸潤到骨子裏，那雙多情的眼望過來，就會讓人誤會。

望者無心，看者有意。

她緊張地拍了好幾張照片，給他還手機時手心發汗，把手機後殼都弄得潮熱。

“真好看。”陸斯越說：“你拍得起碼把我美化了30%。”

他的語氣很真誠，聽起來很像真的。

“沒有。”李惜辰低頭說：“是醜化了……30%吧。”

陸斯越搖頭，遞了雙掰開的一次性筷子給她，“你的眼睛看我是有濾鏡嗎？”

李惜辰：“……”

他的語氣似調侃似揶揄，漫不經心地說完又随性地笑。

殊不知李惜辰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了嗎？

難道是自己太不會掩飾已經被發現了嗎？

鄰居先生會嘲笑她的吧？

不對 ，像鄰居先生那樣的人不會嘲笑她。

只會可憐她。

可憐她一事無成，卻還癡心妄想。

光是想想就要窒息。

“我第一眼看到照片，還以為你學過攝影。”陸斯越仍溫聲說：“如果你不是對我有濾鏡，那就是對自己的攝影技術太不自信。”

咚。

李惜辰的心再次落下來。

還好，他沒發現。

李惜辰嘟囔道：“我技術确實不好。”

“但比起我來，好太多了。”陸斯越說：“早知道就讓你拍之前的食物照了。”

李惜辰：“……”

他在騙人吧。

可聽他的語氣，真的很像出自真心的誇獎。

“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陸斯越說：“我給你發到你微信上。”

話音剛落，兩條消息發來。

【Lu:圖片.jpg】

【Lu：沒騙你吧。】

李惜辰順手回消息：【也沒有那麽醜啦。】

陸斯越拍的那張曝光太過，桌上的菜都看不太清楚。

确實算不得好。

哪怕是李惜辰現在對他有喜歡濾鏡，也無法欺騙自己的眼睛。

【Lu：我朋友都嘲笑我的技術。】

【Lu：圖片.jpg】

【Lu：你看他們把你誇成什麽樣了。】

他發來的是一張聊天截圖。

[白：這圖好看啊。

白：好看到能拿去做壁紙的程度。

陸：送你做壁紙？@白

白：滾滾滾，我還沒彎成曲別針。

芮：真的很有氛圍感，特像拍韓劇。

白：我發現了什麽？@陸，這是什麽神奇的現象。

芮：我看韓劇？最近發現的新快樂。]

他們的群名是：【內卷之王】

李惜辰戳着屏幕，一時不知該回什麽，但不得不說，這誇贊讓她感到很愉悅。

是發自內心的被人肯定了的愉悅。

【Lu：現在信了嗎？】

【陳熙裏：嗯。】

【Lu：委屈.jpg】

【陳熙裏：呃。】

【Lu：你竟然覺得我在騙你。】

李惜辰看着屏幕，又一次緊張。

——我沒有。

意思不太對，删掉。

——不是呀。

這語氣也太軟萌了，像撒嬌，删掉。

好像回什麽都不太對，她藏在襪子裏的小腳趾都已經蜷縮了起來。

要怎麽回才好呢？

她咬着下唇想了會兒，顫顫巍巍回一條：【對不起qaq】

【Lu：這就結束了嗎？】

【陳熙裏：不然……】

【Lu：你要滿足我一個要求。】

【陳熙裏：什麽……】

“李惜辰。”安靜的客廳裏忽然響起溫柔的聲音，李惜辰擡起頭，剛好看到陸斯越的笑。

他嘴角微微上揚，眼睛彎起來，眼裏盈滿了璀璨星河。

那一瞬間，李惜辰看呆了。

而在她發呆的時候，陸斯越笑着朝她舉起手機，拍了張照。

他笑着說：“讓我拍一張照。”

李惜辰：“……”

她的反應在此刻變得遲鈍，先是瞳孔放大，然後臉上慢慢蔓延開紅色，最後眉頭皺起來，眼裏帶着點委屈看向陸斯越。

“怎麽了？”陸斯越翻着手機，“是怕我拍得你不好看嗎？”

李惜辰沒說話，仍是那副表情。

“是想哭嗎？”陸斯越問。

李惜辰搖頭。

陸斯越給她又發來了消息。

【Lu：圖片.jpg】

【Lu：這張拍得沒有毀掉吧？】

【Lu：多虧了模特好看，我這個菜鳥攝像師才能發揮出一點點水平。】

李惜辰點着屏幕，不知道該怎麽回。

他這是在誇她嗎？

誇她長得好看？

有嗎？

可照片裏的她确實要好一些。

起碼她的嘴角是翹着的。

她在那一刻真實地愉悅、竊喜着。

“陸先生。”李惜辰忽然開口，聲音也比之前清晰一些。

陸斯越溫柔地看向她，認真傾聽：“嗯？”

“我們。”她短暫地卡殼，卻還是保持着勻速說完，“吃飯吧。”

李惜辰盡量壓住了自己的喜悅，也讓自己表現得看起來正常。

随後是一餐很安靜的飯。

李惜辰吃的要比平常多，但在陸斯越看來，這飯量小到可怕。

不過他也沒逾矩到給她夾菜，只是看她放下筷子時溫聲說：“原來你瘦是有道理的。”

李惜辰只說：“飽了。”

陸斯越無奈笑：“那只能我多吃一些。”

李惜辰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兩人都挺能吃辣的，面對藤椒味的缽缽雞，李惜辰也沒被辣哭，反倒吃得津津有味。

他起先吃得慢，但李惜辰放下筷子以後，他就加快了速度。

沒多久也吃完了。

雖然剩了些，但不多，要是李惜辰一個人吃，這裏估計每樣菜都吃一點點就浪費掉。

吃完飯以後，陸斯越坐的姿态更放松了些，反倒李惜辰有些緊繃。

她在思考是等陸斯越走了以後收拾桌子，還是現在。

還未等她思考出結果，陸斯越便着手收拾起了殘局。

李惜辰立馬幫忙，結果陸斯越問：“要一起看電影嗎？”

李惜辰：“……”

他說這話時語氣稀松平常，就像在問你晚飯吃了什麽一樣。

眼神也澄澈，帶着溫和的笑意。

偏生李惜辰的心跳就快到不行。

她捂着心髒退後半步，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聲音怯怯地，“看……什麽？”

糟糕。

不過是一次眼神對視，她又被打回原形。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和鄰居先生好好地說句話呀。

就像正常人那樣回複他。

“你有沒有想看的?”陸斯越動作麻利地收拾，“上次看了我想看的，這次換你？”

“看……看推薦吧。”李惜辰又磕絆了。

陸斯越把垃圾打包扔到門口，“也行。”

趁着他去玄關的時候，李惜辰得以平複心情。

她打開電視，從推薦影片裏選了一部老電影——《羅馬假日》。

甚至還是黑白畫質。

她最近鐘愛老片，節奏慢，質感高。

陸斯越只看一眼就認了出來，“奧黛麗·赫本。”

“嗯。”李惜辰說：“我很喜歡她。”

聊起喜歡的事來，李惜辰少了些緊張。

“我也是。”陸斯越笑：“我高中時候的女神。”

“那現在呢？”李惜辰低低問了句。

但正好陸斯越把買來的零食放在桌上，還開了袋薯片，再次關閉了燈。

薯片的聲音和她的聲音混在一起，實在很難讓人聽清她說了什麽。

陸斯越問：“你剛剛說什麽？”

李惜辰哪敢再問第二次，她搖頭：“沒。”

晦暗不明的房間裏總是容易滋生暧昧，尤其電視上放得還是愛情片。

和上次看《怦然心動》的感覺又不太一樣。

李惜辰此刻內心正糾結着，要不要和鄰居先生靠得近一些。

而電影剛開始沒多久，鄰居先生已經靠了過來。

她可以聞到很清淡的香氣，應當是他頭發的味道。

他們挨得近，而他拿着一包拆開的薯片給她遞過去。

咔嚓咔嚓的聲音太影響看電影，李惜辰只吃了一片便沒再吃。

在這樣晦暗的環境裏，在看她喜歡的電影，李惜辰很快放松了下來。

所以在陸斯越湊過來低聲問：“還想吃什麽嗎？”時，她很自然地回答了：“不了……”

話音還未落，嘴裏忽然被塞了個東西進來。

是一顆溜溜梅。

李惜辰錯愕地看向陸斯越。

而他笑得溫和，順手往自己嘴裏也放了一顆。

不知為何，李惜辰從他那笑裏品出幾分狡黠來。

一時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裹着糖粉的梅子在嘴裏化開，甜味結束後便是酸。

李惜辰一時間溺在他的笑裏，不知該作何反應。

偏生他還又問了句：“甜嗎？”

李惜辰抿着那顆梅子，感覺她的整顆心都被糖粉包裹了。

可不肖片刻，她又感受到了酸澀。

這份偷偷的愛呀。

除卻糖衣滿是酸澀。

她咬了一口梅子，低聲回答道：“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