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險過石橋
幸好千年燭的材質特殊,這是用深海中鳌魚的鰓下脂、實壓牛油和煉化的白黃晶石膏混合而成的。
鳌魚在古時有相關傳說。據說這種大魚在遠古時期就是一種超大的鯉魚,因修煉入深,得到天界肯定給它一躍龍門飛天去的機會。
可這家夥不懂珍惜,竟窺視龍王明珠躍海搶奪而受到懲罰,變成了龍頭魚身的失敗品。
實則在現實生活中,有人認為鳌魚就是深海帆蜥魚或長棘毛唇隆頭魚的前身。
至于白黃晶石膏,本是方士們煉丹産生的雜質。呈膏狀,易燃且使用時間長,按現在來說,更接近石蠟。
在古時,方士天下遍布,他們整天煉制一些稀奇古怪丹藥。結果丹沒煉成多少,但奇物卻産出更多。就像淮南王劉安不務正業去煉丹,結果發明了豆腐沿用至今一樣,完全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結果。
這種千年燭的做法出自殷商,之後失傳,直到洪武年間最後一次出現,至今再沒有任何記載。
沒想今天會在這裏見到,難道不奇怪麽?
身側兩邊的風直沖上天際,刮得我向後摔去。幸好還沒走上石橋,否則豈不是要被吹飛摔進深淵麽。
千年燭材質防風耐燒,卻仍頂不住這裏如冰刀一樣的狂風。呼一下就滅了,眼前一片昏黑,如同掉進了又一個深坑似的,只能見到遠處和頭頂的些許亮點。
還好,當時我在丹井多了個心眼兒,從那些屍體上一陣翻找,算是尋得一些有用的東西,就比如火石。
嚓嚓兩下打着,重把千年燭點亮,等光線擴散開來,這才覺得心裏有底。
又看眼前這天然石橋,沒有半點人工雕鑿的痕跡,寬度剛夠一人通過,整體長度大約三十米左右。盡頭似有個山洞,不知通向哪裏。
看看頭頂,雖然很高但也有少許光亮灑下,四周岩壁呈喇叭狀,可能在億萬年前這是個類似火山口的“嘴山”。
什麽是嘴山?這是丹采行愛講的,也就是開口的山頭。一般這樣的山內部都是空腔,應該是古時火山噴發或地殼變動産生的,內部有無數樹枝狀裂隙不斷延伸向下。
由于距離山口太遠,外面的光線投射有限,加上千年燭的光照範圍也是有限,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畫面。
Advertisement
我現在所在是剛才那溶洞的末端,四周無路,眼前這是唯一的通道。
該死的趙新成,難道也是從這裏過來的?那前面又通向哪裏呢?我能活着出去麽?
想到這些問題我就感覺頭疼。自從下了深坑,一直就在與困難和危險作鬥争,要麽就是在遭遇危險的路上。這一路奔波,身心俱疲,恨不得趴在地上不要再起來了。
我坐在地上,盯着眼前的石橋和對面亮光,心中默念。就這樣等了約一個多小時,我才起身檢查裝備。盡管現在我身上沒什麽東西。
一切準備妥當,我端着兩盞千年燭,心中開始查數。
剛才我仔細觀察了深淵下直沖而出的狂風,它并非一直存在,而是有時間間隔,且十分有規律。幹等了一個多小時,就為摸清這規律和大致時間。
現在,我已經快步上了石橋,眼睛根本不敢往下看,害怕盯着深淵久了,會不自覺跳下去。
即便現在沒有強風直沖,也能感覺出兩邊仍有氣流亂竄,甚至能影響到身體平衡,好似整個人都懸在空中漫步一樣。
我心中默念的數字已經到了六十五,這會兒一個前撲把千年燭放到頭前,雙手牢牢扣住兩邊的橋邊,盡可能把身體緊貼橋面。
剛準備好,就聽兩聲龍吟,頓感狂風直沖而出如身邊炸起了巨大的水柱一樣。背後的衣褲都在亂擺,兩側臉頰的皮膚随氣流向上飛扯,似乎都不再屬于我自己了。
我能感覺到雙手被大力向上拖動,手指開始扒不住了,身體微微向上竟與石橋面産生了些許距離。
他娘的,這是天要滅小爺我啊!看來對風力的預判還是有誤,沒想到橋身這樣厚都擋不住它。
當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吹燈拔蠟了!
可求生欲就是因此而存在的。越是在危險邊緣,觸及生命的底線,越會發揮到極致。
這瞬間腦海中想到的事情太多,我反複提醒自己不要死,要堅持。想着,自己為自己鼓勁兒,雙手手指更加把勁兒,開始一點點争奪生存的可能。
這時候就好像磁石同極相斥。風力猛托我向上,我則要盡可能貼近橋面求生。
生死一瞬間的博弈簡直殘酷到了極點,我甚至顧不上手指被摩擦的疼痛,想不起臉皮被風壓撕扯的難過,咬緊牙關,緊緊穩住身體,心裏默查數字。
三、二、一,時間到!
數字查完,巨大風力瞬間消失,我一下摔在了橋面上。好懸啊!再多兩三秒,恐怕我就像氣流帶動紙片一樣,打着轉飛上天際了。
娘的嘞,也許這就是我此生最可能上天的一次。虧了!
這會兒我才敢歪頭看看深淵,深不見底,就好像惡魔張開巨口,等我下菜打牙祭呢。
而那狂風更奇怪,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半點征兆都沒有。難不成傳說的風婆就住在深淵裏?自己閑來無事,那風口袋想開就開,想合就合?太他娘随意了!
稍稍緩了一會兒,我開始手刨腳蹬,四肢并用爬起來。顧不上檢查手指,托着千年燭咬牙向前狂奔。
如果計算不錯,再有十幾個數第二次狂風就到。根據我現在的體力,恐怕撐不過這次。
眼見距離橋尾還有十幾米,這時候就是玩兒命與閻王爺賽跑啊!
說實話,這時候我真羨慕球,起碼滾着就能快速前行。可我呢?跑也跑不快,真往前滾,可能走不了一米就脫離路線掉下去了。
三、二、一,時間到。
我距離橋尾還有一兩米,這時候不能前功盡棄,更不能賭自己是否能挨過這波攻擊。于是大喊一聲,整個人向前猛撲出去,玩了命縱身一搏。
就在身體剛剛騰空成前沖之勢的時候,兩邊的狂風就到了。這家夥真不嫌累,也不知道多休息一兩秒鐘。這按時按點的做派,是要拿最佳員工獎麽?
狂風如炮,而且直接轟在我身側,使剛剛騰空的我打着旋,橫着飛了出去。我滴媽呀!
幸好小爺前沖之勢已成,這風來的又恰到好處。雙向擠壓,掀着我飛出,像印度抛餅一樣橫向前去,之後又重重摔在了地上,煙塵四起。
好家夥,我愣是被摔昏了幾秒鐘。等再次醒來,就感覺耳朵嗡嗡直響,如同住進了一支交響樂團。
我站起身子左搖右擺,腳下踉跄,想走直線卻原地轉圈,連方向都找不準了。
怪不得一些科學家推測鳥類飛行軌跡和方向性會受到磁場感知力迎向,一旦磁場紊亂,鳥類就會出現群體自殺的怪異景象。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更沒見過,但現在起碼自己就像沒了方向感的鳥一樣,東撞一頭西撞一頭,磕得慘兮兮的。
最後跪在地上,我抱着腦袋緩了好久這才逐漸清醒過來。看看身後的石橋嘆口氣。我也算命大啊!
又歇了一會兒,這才掙紮着起來,鼻孔裏竟淌出了鮮血。我趕緊處理:輕揉鼻骨并低下頭,直到鼻血慢慢止住,這才取出趙新成留下的急救包處理。
等一切處理妥當,我就像喝了半醉的人,晃悠着觀察四周的情況。
原來這是個巨大的凸岩,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麽質地。我也不是地質學家,此時更沒心情仔細研究。
千年燭在剛才已經被風帶走,掉去哪裏了我都不知道。現在手裏只剩下火石,擦着後只有片刻亮光,随後熄滅還要再擦。
就這樣前後擦了十幾次,我才大致看清這凸岩和周圍環境。此處面積大約十幾平方,仍是沒有人工修砌的痕跡;面前的山洞竟不止一個,而是兩個。
在右手邊還有一個較小的山洞,因為側着開口且沒有亮光這才沒注意到。
擦着火石在洞口向裏張望,是個向下的去處。而正對石橋這山洞,卻是直直向上的。現在怎麽選擇呢?
想了想,我摸出一把匕首,這也是從丹井裏那些死者身上找到的。現在當作武器,準備随便進一個山洞看看。
我選了正中這個,畢竟裏面有絲絲光亮。就要進去,忽然這時候側邊的山洞內竟傳出了一陣嗚咽之聲。
這聲音很低沉,又因為在山洞內被不斷反射,聽起來混亂不堪,根本無法判斷那是人聲、風聲,還是動物的聲音。
無論如何,我現在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聽到聲音心頭狂跳,緊握匕首快步躲在了洞口一側。
這時候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靜靜地等待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跑,卻要在這裏等着。現在回想當時,倘若真有敵人或猛獸,難不成還要和他們搏鬥麽?
可當時我主意已定,直到有亮光出現,我心裏明白這是人不是獸或怪物,心中稍安。
等那腳步聲接近,見到兩個人從山洞裏出來,一個大個,一個小個。
趁他們還沒搞清眼下的情況時,我一個箭步上前,用匕首頂住了其中一人的後腰,并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別動!否則我在你後腰開個窟窿,未來呼吸都是要岔氣的!”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話剛說完就覺刀尖一空,眼前那人竟然閃開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正要驚叫跟進遞出匕首時,卻見那黑影很快,矮身一躲雙手揪住了我探出的手臂,竟然來了個過肩摔,結結實實将小爺撂在了地上。
當啷一聲,匕首也掉在一旁的黑暗中了。
這一下摔得,剛才那勁兒還沒緩過來,這又傷上加傷。
可還不算完,那人一聲冷哼,竟然順勢踏上了一只腳,踩在我的臉上,另外扭住我的一只手,狂笑:“哈哈,想偷襲本大師,你小子還嫩得很呢!所謂佛也有火,道家更甚。小子對不起了,今天你就給我在這兒吧!”
說着手腳同時較力,那意思是要将我弄死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