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思念

45

回學校上了一周的課,因為惦記弟弟的傷情,沈木星又在周末趕回家了。

住院花銷大,母親把沈冥接到家裏照顧,買了和醫院裏同樣的藥,讓夏成的爸爸每天來給他打點滴,夏成爸爸在做牙醫之前也學過兩年醫,打針比醫院裏的護士打得都好,沈木星小時候生病都嚷着找夏爸爸打針,因為夏爸爸找血管找得準,打針不疼。

沈木星回到家的時候,看見夏成也在,他聽說沈冥受傷了,專程從杭州趕回來,擔心得要死,沈冥恢複得也還不錯,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被衆人圍繞的被寵愛的感覺,坐在床上搖頭晃腦的跟夏成吹牛,見到沈木星進門,立刻止住了聲音,雙肩一耷拉,眼睛半閉,做成虛弱的病號狀。

沈木星叫了一聲“夏叔叔”,夏成爸高興的跟她聊了幾句,就和沈木星的父親下棋去了,房間裏只剩下沈冥、沈木星以及夏成。

夏成的頭發留長了些,穿了一件白色的阿迪達斯的外套,看到沈木星的時候臉上有些不自然,眼睛和手都不知道放哪兒好,倒是沈木星,很大方地走過了拍了拍他的肩。

“什麽時候回來的?”

經過上次在夏成家發生的不愉快,兩個人就再沒聯系過。夏成沒想到她會主動跟自己說話,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比你早一會兒。”夏成回答得很冷淡。

“衣服挺帥的啊!”

“你的裙子也不錯。”

沈冥拿眼睛瞄了瞄兩人,撇撇嘴:“你們倆都帥都美!你們行不行啊!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相親的?”

夏成撓撓頭,雙手插進口袋裏,轉過身去看窗外了。

沈木星在床邊坐下,拍了拍弟弟的大腿:“怎麽樣啊?傷口還疼不疼?”

“疼!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覺。”沈冥張開手臂就要抱抱,沈木星湊過去把他抱住了。

母親走過來,把水果盤随意地丢到沈冥面前說:“你那是疼的睡不着覺?你那是玩PSP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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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在沈木星肩膀上蹭啊蹭,像是考拉抱着大樹一樣,覺得姐姐身上溫暖極了。

沈冥說:“媽,你偏心,我姐不回來,你從來不洗水果。”

母親驚訝得張大嘴巴,做生氣狀:“小賊頭,說話講良心好不好!我上次問你要不要吃水果,你說你不要的!”

沈冥嘟起嘴,明亮的眼眸眨了眨。

沈木星笑着拍了拍他黑硬的發絲,說:“一個巴掌伸出來,五根指頭還不一般長呢,你就別挑老媽的理了。”

母親嘟囔道:“就是。”

夏成回過身來,見沈冥依舊抱着沈木星,皺了皺眉,笑着用手扒開他的爪子:“你差不多行了,總共沒比你姐小一歲,老像個巨嬰似的,你再當黏姐狂魔,小心你姐嫁不出去。”

沈冥放開沈木星,卻還是拉着他姐的手吃葡萄,說:“嫁不出去不還是有你呢麽?”

夏成一怔,表情有些尴尬,像是在回避這什麽,這一系列的微表情都看在了沈木星的眼裏,沈木星沒說話。

夏成說:“她那麽笨,我可不娶她!”

“去你的!”沈木星踹了他一腳,夏成跳着躲開了。

正在一旁下棋的夏爸爸聽到了,擡頭說了一句:“我說夏成啊,你這厚臉皮的勁兒是随你爸爸我呀?還不娶人家木星?這話要是讓你媽聽見了,非揍你不可!”

沈木星看看夏成,夏成也看看她,兩個孩子對視了兩秒,都轉過了頭去。

47

在家吃過了晚飯,沈木星下樓遛彎。

下午五點鐘,夕陽照在裁縫鋪風門檻上,如同一張金色的絨毯。

沈木星穿了一件新買的布料碎花裙,背着手跨進了門,裁縫鋪裏靜悄悄的,嚴熙光坐在桌案前做着活,安靜得像一尊雕像。牆上的石英鐘滴答滴答的走着,他全然不知有人來到的樣子,頭也沒擡的擺弄着手裏的尺碼簿。

沈木星抿着唇,背着手,腳步輕輕的走過去,像個駝背的老太太。

走到他背後的時候,她刻意伸出手指,想戳一戳他的腰吓吓他,沒想到剛一伸手,卻被一只大手陡然扣住了手腕。

嚴熙光抓住了她的那只正要“行兇”的手,這樣機敏的反應反而讓沈木星吓了一跳,他攥着她的手腕回過身來,目光瞥過,讓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速度。

沈木星用大聲掩飾着自己的臉紅,懊惱地想抽回手,卻沒有他的力氣大,說:“你怎麽猜到是我啊!真沒勁!”

嚴熙光見她雙頰通紅,便眼眸一深,松開了她的手,坐在凳子上擡頭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溫暖,說:“你回來了。”

從前只覺得他是個冷漠的手藝人,可是越接觸下來,她便越是覺得他比誰都有血有肉。像他這種內向的人,看起來好像朋友很少,可一旦熟絡之後,他能夠給予你的溫暖就會比那些對誰都友好的人多得多。

一句“你回來了”,也把沈木星隐忍的想念勾了出來。

“啊,回來啦,看我弟。”沈木星故作輕松的背着手在屋子裏巡視了一圈,問:“最近生意不錯啊?架子上好多衣服,都是客戶的?”

“嗯。”他起身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小裁縫家有個很大的茶盤,是一種很名貴的木頭制成的,老裁縫常坐在那裏喝茶。

這時,老裁縫出來了,叫嚴熙光吃晚飯,沈木星笑着跟他打了個招呼,老裁縫朝她慢吞吞一笑,就進了廚房。

沈木星問:“你還沒吃晚飯呢?”

嚴熙光看起來的确有些忙,說:“活沒做完。”

老裁縫從廚房裏走出來,往桌子上擺放碗筷,對沈木星說:“你媽媽在廠子給小光拉了許多個客戶,把他們董事長都介紹到這裏來了,小光這幾天呀,忙得團團轉,飯都顧不上吃。”

沈木星一聽,走過去,把他手裏的剪刀奪過來,說:“再忙也要吃飯呀!”

他看了她一眼,再看看飯桌,把她手裏的剪刀又拿了回來,低頭去裁剪,很篤定的說:“我要把這批衣服做好。”

沈木星皺皺眉:“我媽給你加錢啦?你這麽拼命!”

老裁縫笑着說:“當然要好好做了,你媽媽熱心腸,不僅給我們拉客戶,還要給小光介紹對象,是叫葉蓉吧?小光?”

沈木星的表情立刻就變了。

她一動不動的看着嚴熙光,像個倔強的孩子。

嚴熙光手裏的剪刀游刃有餘的在布料間游走,擡頭瞥了她一眼,動作一滞,随即輕聲哂笑:“瞪我做什麽?”

沈木星只聽見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咯響,扭頭就出了裁縫鋪的門。

出門之前,她聽見身後的剪刀陡然落在木案上的聲音。

“咔噠——”

嚴熙光放下手裏的剪刀,望着她的背影追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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