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許振聰看着微笑對着自己揮手的何顧,心裏很是不舍,他一直有想法能把他帶到自己的身邊,這樣的左右手他從以前就沒有培養出一個。但這只能是想一想,家裏做主的人仍然健在,這個人是無論如何都留不得在公司的。所以說他很聰明,懂得在該顯露自己鋒芒的時候顯露,不該顯露的時候就要收起來。

看着何顧上了車,他便拿出手機給秦麗揚打電話。“你在浩揚那裏麽?”

“在。”

“何顧走了。”

“什麽?何顧走了?”他完全能想到對方是個什麽反應,面前的一切都掉落在地他都不吃驚,而秦家二小姐的聲音也很準确的傳遞給了另一個人,很快的手機易了主。

秦浩揚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走了?什麽叫走了?”

“他辭職了,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走了。”

秦浩揚深呼吸,“他辭職你允許了?”

許振聰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說實話很是同情那個能看得清現實的人,再多的愛情也不過是虛幻,秦浩揚身為家裏唯一的男丁始終是要繼承家業傳宗接代的,許再多的承諾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他的一生雖然不長,但見過太多太多的人家為了所謂血統的純正為了所謂的門當戶對而白白浪費了姑娘們那美好的青春。很多次他都感嘆自己愛的那個人無論在什麽方面都和自己很相配。對于何顧,越早醒悟越好。“是的,我允許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他所有的工作交接的十分利索,并且允諾公司在未來的三十年間他不會涉足同樣的行業。”對于這樣的人才,去任何公司都是對自己的損失,所以如果他執意要走,那必須同公司簽訂相關的合同,自己留不下別人也休想奪走。

“誰他媽給你那麽大的權力的?這是我公司的人,你有什麽權利在辭職信上簽字?”許振聰聽到秦麗揚在那邊瘋喊,秦浩揚你不要你的胳膊了!“你以為你是誰?”

他從一開始就對這位驕縱慣了的小少爺有些許的反感,尤其是他在感情上的處理方面。自從出了國,性格越發的乖張暴戾,越來越聽不進去別人說的話,連手段都越發的血腥和暴力。“我的權利是你父親給的,如果你不滿可以去找你父親。”他仍然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把秦浩揚恨得牙癢癢,卻又無能為力。

秦浩揚極為反感任何人在任何場合搬出他的父親,那種一瞬間湧上來的無力感會讓他很是挫敗,就像現在。那個想放進心裏捧在手裏的人再一次頭也不回的離開,甚至還不如第一次連一點告別都沒有,他卻沒有任何辦法的只能眼睜睜正看着他再一次離開自己。“哈哈哈哈”電話那邊一陣狂笑,“老子還真他媽的以為一切都已經好起來了,我愛的那個人又回到了我身邊。沒想到啊沒想到。許振聰,你千萬要活到老子出院那一天。”

“我會的。”他微微笑了一下,有些人只有經過徹骨的疼痛才能再一次成長,不能不說何顧這一次做的十分正确,這一次刺激說不定能讓秦浩揚再一次蛻變成長。便把電話挂了,看着外面湛藍的天空,默默地祝那不會回頭的男人好運。也在仔仔細細的計算着自己能離開這裏的最後期限,對着外面劃過天空的飛機說,“早晚我也會和你一樣自由的。”

秦浩揚把姐姐的手機狠狠地摔倒了牆上,一眨眼的功夫便是粉碎。秦麗揚不放心的看着他現在情緒很不穩定的弟弟,生怕他的情緒再一次的失控。說實話昨天他把支票交還給自己的時候自己就有一直隐隐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果然,他再一次的向自己證明了他是一個守信用的人。她想起那個時候坐在來看望秦浩揚的車上,何顧一臉擔心害怕卻反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無比堅定和認真,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從來沒有想過會和他重新在一起過。

發了一陣瘋的秦浩揚慢慢的平靜了下來,聲音低沉平靜,“昨天,他溫熱的手掌握住了我的右手。”他把右手舉起來給他姐姐看,“手是溫熱的,并不像以前那般涼。”說到這裏他突然笑了一下,“以前到了冬天啊,他就跟停了電的發電站一樣沒了生氣,恨不得不出門一整天都窩在宿舍裏才好。所以一到冬天我就幫他取暖,每到這個時候我總有種特別強烈的滿足感,從心底都覺得他非常需要我。”他自嘲的咧了咧嘴角,看着他姐姐那雙滿是擔憂的眼睛“是不是個傻逼?”沒等他姐姐的回應,“昨天突然間發現他并不和以前一樣那麽冷了,雖然開心但更失落。原來,他果然是不再需要我了。”聲音又低了低,“可是他答應我明天帶着粥來看我,他站在你那裏親自答應我的!”他絕望的閉上眼睛,“姐,是不是我無論怎麽做他都不會回來了?”

秦麗揚捂住了嘴巴卻捂不住眼淚,即使是六年前的浩揚也沒有像今天這般絕望,整個身體都被絕望壓垮了,陷入泥潭拔不出來。她坐到病床邊,輕輕将他攬在了懷裏,撫摸着他的頭發,卻不知道如何要回答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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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為什麽他不信我愛他呢?為什麽不信呢?”把住秦麗揚就好像抓住一根浮木一樣的用力,為什麽在這樣一場戰争裏他始終都是失敗的?為什麽從來沒有人相信過他呢?

是啊,為什麽不信呢?六年前的何顧死心塌地的相信着,而自己卻不信,不信自己那個滿身臭脾氣還沒有長大的弟弟竟然有了真愛,不信那個男孩子是單單純純為了情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說到底是自己對他的不信任。六年後,自己看着弟弟和何顧的相處,死心塌地的信了真的是有這樣單純而濃烈的愛,相信着他們兩個人之前真的有着那種旁人羨煞的愛情,可那個男人卻不再相信,他從六年前就開始動搖的自信,到了現在全然崩塌,他不是不信而是不能信。

秦麗揚看着這樣的弟弟心都快要碎了,可連一句能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幹坐着,坐到外面夕陽下落,黑夜漫上。秦浩揚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突然他擡起頭,“二姐你走吧,我很累,我想好好睡一覺。”

秦麗揚忍着那一股難過,摸了摸他的頭,幫着他躺下順帶給掖了掖被子,“你好好睡,明天早晨我再來。”秦浩揚一躺進被窩就閉上了眼睛,看着這樣拒絕和外界交流的弟弟,她也只能輕聲關上門,卻沒看到他順着眼角流下的淚。

真是失敗啊,秦浩揚覺得整個人都挫敗極了。他覺得即使現在當着何顧的面把心挖出來他也不會相信那是自己的真心。他看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了那一次他和弟兄們聯合起來用自己左手的傷騙何顧後來讓卻是他知道了。

秦浩揚沒想到從來沒出過什麽漏子的王賀竟然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嘴一禿嚕什麽事兒都給他洩了個徹底。他連忙跟導師告了假,哪怕不允許他也絕對要走,廢話再不回去哄可能媳婦兒就沒了。一路上将油門踩到底,第一次這麽後悔把房子買在離學校這麽遠的地方。緊趕慢趕回到家,一進門就看着何顧一個人坐在沙發很是煩躁的摁着遙控器,聽着門響也絕不扭過頭來看門口一眼。

秦浩揚略帶讨好的湊過去,“小顧你吃完飯了?”

何顧往旁邊挪了挪身子,繼續“叭叭”作響的摁着遙控器,就是不理身邊那個帶着一臉讨好的人。虧着當時自己急的早就不知所措了,卻原來是想利用自己的同情心。他生平最讨厭騙他的人,即使這個人是讓他無數次退讓到毫無底線的愛人他也覺得很是生氣。

“……”碰了一鼻子灰的秦浩揚毫不氣餒,把臉皮的厚度無限制的放大,這個時候舍不着臉皮讨不回媳婦兒啊。“我錯了!”态度十分良好的膩在他的身邊,就是死活不撒手。

“哼”何顧從鼻子裏哼出聲,“你哪來的錯,你從來就沒錯過。”這倒是真的,眼前這個人即使做錯了也絕對會霸道的讓人以為是自己做錯了。

“別這樣,我那個時候也是為了追到你不是。”別說,有些時候秦浩揚說一些很難為情的話倒是信手拈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臉皮夠厚的原因。

“你…”何顧氣急,回過身子怒瞪着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好好的說放在面前就是不選,非要選那個讓自己受傷讓別人難過的路。“當時要真的出了什麽岔子,怎麽跟你家裏人交代?怎麽跟你自己交代?說不準這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他真是生氣了,眼都紅了。“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這樣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你這算什麽?你把我當什麽了!”那個時候他真的萌生出退出手球部的想法,生怕自己在他身邊再一次給他帶來傷害。

“其實只要你能在我身邊,廢了只手又算什麽。”聲調還是那麽溫柔,一點都不想在賽場上暴躁的秦浩揚。王賀曾經說過只要在何顧面前,某人就成了繞指柔。

“我喜歡你那麽久了,如果你不用這一招好好的說我也肯定會很開心的答應你。你為什麽非要騙我呢!”何顧最不理解的就是這裏,難道受了傷不疼麽。

“那個時候我又不敢确定你喜歡我,有些時候總是害怕的。”聲音有些不是很爽了,這個人就這樣,脾氣來的超級快。從小在家裏就是個寶貝,後來到了隊裏更是發展出了他說一不二的氣勢。

那種心情何顧很懂,當時兩個人之間就差這樣一層窗戶紙,卻誰也不敢戳破。何顧有些拉不下臉,硬着脖子,“你也不能騙人!”尤其是傷了你自己,其實一切的一切最讓何顧傷心難過的就是他傷了自己。

“小顧!”聲調徹底沉了下來,“傷也早好了,你到底在糾纏些什麽。”其實他也懂小顧是難過那次自己傷着,雖然不厲害但确實吃了點苦頭。“別鬧了!”

那個人的脾氣又上來了,何顧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就是你這樣對你自己,我覺得不好。以後別這樣了。”

秦浩揚點了點頭,靠在沙發上“忙了一天還沒吃東西。”

何顧一聽立馬就往廚房去,“還有點飯,随便炒個飯吧。”

“好。”

但一睜開眼,并不是香噴噴熱乎乎的炒飯,而是一望無際漆黑的天。過去的甜蜜更是比的現在的自己苦澀難耐。

而與此同時站在院子裏擡頭看着漆黑天空的何顧,卻默默的許了個願,願他幸福如南燕,願他此生不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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